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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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唐天霄許久不能動彈,直到感覺面頰涼濕一片,才知自己落了淚。

他站起身,輕輕地闔上她的雙眼,低聲吩咐道:「來人,給她預備棺槨衣冠,好好送回京城,以夫人之禮安葬。」

慢慢走回自己營帳時,他抬頭看看天空,卻是陰沉沉的,看不到藍天,也看不到白雲。

這樣的嚴冬,自然也不會有青草。

那些曾是她和庄碧嵐所期盼的嗎?

但可淺媚又怎會盼著那些?

她安然地做着她的信王妃,圓著少女時候便存着的夢想。

他的心裏又堵得透不過氣來。

有人過來回稟:「罪人庄碧嵐請求見虞國夫人一面。」

庄碧嵐?

誰這麼膽大妄為,這麼快就把南雅意的死訊告訴了他?

唐天霄轉過頭,寒聲道:「朕不允。告訴他,朕雖在南雅意臨死前答應過饒他不死,可他若不安分,這輩子都別想踏出獄門一步!」

傳話的人剛走,那邊又有人在回道:「皇上……」

唐天霄正坐在案邊撐著隱隱作疼的額,喝道:「什麼事?以後再說!」

外面靜默片刻,便傳來唐天祺的聲音:「皇上,我把淺媚帶回來了。」

唐天霄心頭劇震,好容易才能勉強壓下心頭的起伏,沉聲道:「把她押進來。」

門簾被撩起,唐天祺把可淺媚推了進來,隱隱聽得他輕輕在勸道:「三妹,聽話……」

可淺媚卻似絲毫不領情,厭憎地甩開他的手,紅着眼圈站在門邊。

唐天霄眼睛發酸。算算自五月間兩人匆匆見上一面,又有半年沒見了。

他們的千峰已經六個月大,但可淺媚卻似沒什麼變化。她似乎養得不錯,比之前豐腴了些,膚色格外地白,——她本就生得白皙,但此時的白似乎有種不見天日的白,連唇都是淡色的,眉宇間不見了往日驕傲跳脫的神采。

這些改變,都是因為李明瑗?

唐天霄眯着眼睛,冷冰冰問道:「她怎麼了?」

唐天祺忙道:「皇上,她已知錯了,必定再不敢辜負皇上。這會兒耍小性子,是在怪臣不該把她那些從人都殺了,又放火燒了她的家。」

可淺媚並不否認,哽咽道:「他們雖是信王的人,可這半年來一直盡心儘力服侍我。皇上大約已經又奪回了這大周天下吧?為何連幾個下人也不肯放過?」

「家?」唐天霄已在冷笑,「可淺媚,信王給你的房子便算是你的家,朕給你再多,也不能算是你的家嗎?」

唐天祺忙道:「不是,是臣說錯了,不該燒了她的房子。她……她並沒有說過那是她的家。」

他雖這麼說着,可淺媚卻不配合。

她咬着唇瞪着唐天祺,好一會兒才別過臉,悄悄地擦掉面頰上滾動的淚珠。

唐天霄冷眼看着,抬手道:「天祺,你先出去。」

唐天祺擔憂地看了她一眼,無奈地一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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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便只剩了這對曾經的愛侶默然對視。

唐天霄神色冷峻,沾著血跡的戰袍上有着日日夜夜馳騁沙場所形成的森冷肅殺,目光極是幽深,看不出一絲往日的柔情蜜意。

這樣的唐天霄,可淺媚看着很是陌生,腳下便站不大住,吃力地扶住了門欞。

唐天祺一路小心保護,山中是軟轎,出了山則是馬車,但她真的許久沒有這樣奔波勞碌過了,這一兩個月剛剛有點起色的身體已開始一陣陣地浮軟。

許久,她低低地問:「我的峰兒呢?」

「你還記得他?」

唐天霄驀地刺痛,「既然你已經棄了他,他便是朕的,與你無關。」

可淺媚一驚,提高了聲調道:「我何時棄他了?總是……身不由己。」

「好一個身不由己!」

唐天霄擊掌,「如今李明瑗一敗塗地,你重新落入朕的手中,大約……從此也會身不由己呆在朕身邊一輩子吧?」

聽出唐天霄話語中的嘲諷,可淺媚眸子裏閃過委曲,卻很快收斂。

她沉默片刻,慢慢走到他的身畔,跪坐於席上,提過案上的茶壺,斟了茶,奉到唐天霄跟前,說道:「天霄,以往總是我太過執念,得罪了你,我和你賠禮。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唐天霄沒有接那茶盞,鳳眸凝作一線,尖銳地盯着她。

在記憶里,他和她的相處中,不論誰是誰非,誰對誰錯,最後屈服的總是他,賠禮道歉的也是他。

她從沒對他這般低聲下氣過,甚至在卑賤地保證,下回不敢再犯。

她明明覺得委曲,卻在為誰而委曲求全?

他問:「你不是一直恨朕殺了你父母親人嗎?你不是剛剛還在恨天祺殺了你的下人嗎?天祺是奉了朕的旨意在行事。怎麼就這麼一會兒,你就什麼都不計較了,反而和朕賠禮?」

他的目光太過凌厲,可淺媚已受不住,淚汪汪的眸子轉向別處,許久才道:「逝者已矣,我再計較,他們也活不過來。我只希望……皇上能看在我和峰兒份上,放了李明瑗。」

「放了李明瑗?」

唐天霄只覺一道怒氣直往上沖,慪得心頭血氣翻湧,俊秀的臉龐冷凝得如同掛滿了清霜。

他道:「你不再找朕報仇雪恨,不再怨朕殺你親近之人,甚至把峰兒都抬出來,就是為了讓朕放了李明瑗?等哄得朕放了他,是不是該輪到你也逃走,跑到朕鞭長莫及的地方,從此琴瑟相和,夫唱婦隨?」

可淺媚迷茫道:「什麼琴瑟相和,夫唱婦隨?你若放了他,我自然和你在一處,快快活活看着峰兒慢慢長大,直到娶妻生子。只是我生了他後身體總是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陪你到白頭的。」

兩人執手相守,快快活活看着唐千峰長大,直到娶妻生子……

她居然也會勾畫一幅如此安謐幸福的景象,哄他心動,心痛……

可前提卻是放了李明瑗,放了她自幼愛慕並最終以身相委的第二個夫婿!

唐天霄愈發含恨,問道:「若朕不放他,若朕偏要他死,偏要他不得好死,你又待如何?」

可淺媚始終捧著茶盞的手在發抖,終於支持不住,無力地將茶盞放回案上,疲憊道:「天霄,他已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若你真要他死,我會繼續恨你。」

唐天霄目光如錐子般釘向她,可眼底的痛楚,又似在釘向他自己。他道:「那你繼續恨吧!橫豎……朕也恨你,恨不得你死!」

他忽然一把將她拉過,狠狠撞在自己懷裏,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的唇滾燙,可淺媚的唇卻是涼涼的。

在他不均勻的呼吸里,她喃喃道:「可是天霄,我累了。我不想再恨了。我也不想再愛了。我只想好好和你活到老。」

唐天霄扯開了她的衣襟,又見到她脖頸上那顆胎痣。

她的肌膚極白,那顆胎痣卻不如以往亮澤如玉,轉作了暗紅的顏色。

他吻了上去,慢慢往下游移。

她的曲.線和以往一般美好,隨着他唇舌和手掌的熟練動作而陣陣搐.動,卻沒有了以往蓬勃應和的活力。

她的杏眸睜得大大的,失神地望着穹形的營帳頂部,帶着顫意低低喘息著,竟讓唐天霄有着弱不禁風的錯覺。

這個膽大妄為,敢把天都捅下來的潑辣女子,會弱不禁風?

或者,以往躺在李明瑗身下時,習慣了用這種姿態去取.媚於他?

他恨極自己過於泛濫的憐愛之情,狠狠撕開她的底衣,強.硬地抵進。

她柔軟卻乾澀,發出一聲禁受不住的哀哭,開始拚命推拒他道:「天……天霄,我身體不好,別……別……」

唐天霄將她雙手握住,按過頭頂,親吻著自己睽別年余的身體,淡淡說道:「從了朕,朕呆會帶你去見李明瑗。」

可淺媚便不說話,顫著唇由他擺佈。

唐天霄放開她的手,她習慣性地摟向他的腰,但不過片刻,便已無力地垂落,連身體都開始在微微地顫抖,只是被動地承受着他,再無絲毫回應。

唐天霄感覺着她細微的變化,連心都冷了,動作卻愈發地貪婪而狂熱。

他的親吻轉作了不甘的嚙.咬,撫摸轉作了重重的揉.捏。

她像一根春日裏的柔軟柳樹,由着他掰圓搓扁,扭作他所想的任何姿勢,去容.納他壓抑了一年多的欲.望。

她開始還能發出低低的吟.哦,後來便閉上了眼,只余了細而無力的微弱喘.息。

他只能斷定,即便是床.第之間,他們彼此取悅彼此需要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已取悅不了她,她也不希罕他的取悅,甚至把他的取悅當作了折磨,只想着快快結束,好去見她心愛的信王夫婿。

他恨得咬牙,越發摧折得兇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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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后,唐天霄終於把她放下,她一身狼藉,無力地伏於席上,依然在發着抖。

或許這天真的太冷了,籠著的火盆並不能讓這營帳暖和多少。

他想將她抱起為她穿衣,卻又忍住,冷冷說道:「穿上衣服,朕帶你去見李明瑗。」

可淺媚身軀動了一動,鼻子裏很輕地嗯了一聲,卻還是沒動。

唐天霄道:「過了今天,你別想再見到他!」

可淺媚聞言,終於勉強撐起身,垂著頭披着自己的衣裳,卻顫着手指頭半天沒能扣上衣帶。

唐天霄不耐煩,自己上前為她扣好了,轉頭看到她在歡.好中披散開的黑髮,又有種取出梳子為她綰髮的衝動。

定情時的梳子還在袖中,裂痕宛然,他卻已不知道還要不要保存,就如不知道還要不要再去珍惜這個完全背棄他的狡黠女子。

可淺媚已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黯淡無光的眸子在他臉上一轉,輕聲問道:「他在哪?」

唐天霄哼了一聲,立身便往外走。

可淺媚腳上無力,向前踉蹌沖了兩步,才趕上唐天霄,握緊他的手臂,借了他手臂的力道勉強跟了他的步伐向前走。

唐天霄冷冷瞪了她一眼。

可淺媚暈紅了臉,囁嚅道:「我……沒力氣。」

唐天霄冷笑道:「你和李明瑗一起時,也這麼沒用嗎?」

「什……什麼?」

可淺媚疑惑地望向他,看到他眼底的嫌惡和疲倦,忽叫道,「我和李明瑗清清白白,並沒有什麼!他對我很好,可……可也只限於是我親人一般。有……有了你以後,我已視他如父如兄,他也只把我當作疼愛的小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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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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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戀香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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