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掛斷的電話

第10章 未掛斷的電話

第10章未掛斷的電話

吳曼曼第二天就拿到了路渺的調查報告,確實是警校畢業,禁毒專業,而且專業能力很強,成績優秀,對各類毒品有著極強的鑒別能力,但因為個人作風問題被匿名舉報,大學時曾被秘密約談過幾次,甚至有過被勸退的經歷,典型的污點學生。她大學畢業后雖在警隊實習,但表現欠佳,沒少被當眾批評,最嚴重的一次,邊檢口的緝毒行動中,不聽組織指揮,擅自行動,差點導致抓捕任務失敗,最終因專業能力欠佳和個人作風問題被徹底淘汰出警隊,成為同批實習生里唯一被淘汰的人。她多次不服找領導上訴,與領導的衝突不斷升級,但終究沒能如願留下來。

吳曼曼拿到這份調查報告后約了路渺吃飯。

從徐迦芊口中,她知道路渺從小家庭條件就很不好,所以對她大學時隱晦的個人作風問題,她約略能明白,她唯一不明白的……

「你為什麼要學禁毒專業啊?」吃飯時,吳曼曼狀似無意地問她。

「老師建議的。」對吳曼曼可能好奇的問題,路渺心裡早已演練過好幾遍,因此面對她的質疑已能應對自如,「以前就只會悶在學校里讀書,家裡窮也沒網路,填報志願時哪裡知道填什麼啊,就想著畢業容易找工作就好了。班主任覺得這個專業比較新興,有前景,而且考公務員也容易,就建議我報讀了。」

「誰知道會這麼坑,學了跟沒學似的。我現在又做不了警察,找工作誰會招個學禁毒的人啊。」她的聲音漸漸低落了下來。

「你們這個專業,應該很擅長鑒別毒品吧?」吳曼曼問。

路渺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其他人,不過我好像在這方面比較有天分,只要是我接觸過的毒品,一般都不太容易忘記它的性狀、氣味,所以比較擅長辨毒。而且我對那些貓貓狗狗的習性可熟了,操控得住它們。」

吳曼曼笑著看向她:「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路渺說到這個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原來在警犬隊實習,裡面所有的警犬都被我馴得服服帖帖的。什麼惡狗到了我面前都變得特別乖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連喬總家的狗都只聽我的。」

吳曼曼一下來了興緻:「這麼神奇?什麼時候有空和你去佳吟家一趟,她家養了幾條藏獒,挺嚇人的,你敢去試試嗎?」

「藏獒?」路渺遲疑地看她,「我沒接觸過藏獒,不確定能不能馴得動它們,它們不會撕了我吧?」

「不會的。」吳曼曼笑著連連保證,「你別看它們長得嚇人,其實很有靈性,而且都是佳吟養的,很聽她的話,只要有不對勁,她及時喝止住就沒事了。」

路渺猶豫著點點頭:「好啊。」

吳曼曼和她約了周末去黃佳吟家拜訪。

晚上回去時,路渺例行和喬澤彙報工作,提到了周六要去黃佳吟家見識一下她養的幾條藏獒,喬澤當下就沉了臉:「你知道她都養的什麼東西嗎?就這麼隨隨便便地答應了,你有幾條命陪那幾條狗玩?」

路渺很快揪出了他的語病:「你見過她養的東西。」

喬澤看著她不動:「別給我轉移話題。」

他傾身拿過她的手機,遞給她:「推了。」

路渺沒伸手接,聲音低了下來:「你在澳門時,她那個別墅里什麼安保都沒有,你都想去找東西,她現在這個家還養了幾條藏獒防人,不是更值得靠近嗎?」

「……」喬澤的視線凝在了她臉上,眼神帶著研判。

路渺也不忌憚他的眼神,抬眸與他對望:「我又沒說錯。」

喬澤兩手往胸前一交叉,整個人很放鬆地往後靠坐在了沙發上。

「你想做什麼?」他問。

路渺:「去黃佳吟家熟悉一下地形環境和安保啊。」

喬澤偏頭看她,沒動。

「我知道你認識黃佳吟。她又是輝呈集團董事長黃常的女兒,而輝呈集團和商奇的奇迅創投有金錢往來,你故意讓我接近商奇和吳曼曼,就是為了繼續追查你們斷掉的線索,說明你一直是目的性很強的人。

「像你目的性這麼強的人,不可能刻意和我提黃佳吟以及她背後的輝呈集團。她受了傷,你也受了傷,又都是在年初,她一直想確認你的身份,你卻一直故意迴避她,這本身就很詭異。你們肯定認識彼此,而且關係不一般,但以你的身份背景來說,你和她不太可能存在交集,除非是你故意接近她或者她家,產生了這種交集。

「剛才我提到她家有藏獒時,從你的反應看,你顯然對她家很熟悉,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就是你可能經常出入她家,她的家人以前也對你沒有防備。但你告訴我最後關頭你們因意外功虧一簣,你受了很重的傷,甚至讓黃佳吟誤以為你已經死了,而且從你那天在澳門黃佳吟別墅里的反應來看,你似乎也不確定黃佳吟還活著。那這件事肯定是驚動了不少人,最起碼是驚動了黃常的。」

「被他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家裡的安保設施肯定得重新布置。」路渺說著抬頭看他,「這都已經快過去一年了,你現在肯定也不是很清楚黃佳吟家的安保情況,我沒猜錯吧?」

喬澤盯著她不語,眼眸深了幾分。

路渺繼續道:「你讓我接近吳曼曼,其實也只是想讓我借道吳曼曼和商奇,接近輝呈集團。因為你的關係,我陰差陽錯地和黃佳吟認識了,現在吳曼曼又給了我一個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機會,為什麼不利用呢?」

喬澤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轉開了視線:「我不希望你受傷。」

「可是做這行本身就有很大的危險性啊。」路渺看向他,「難道你會因為危險就不去做嗎?」

喬澤不答話。

「我現在做的事危險程度肯定是最小的,起碼還是在我擅長的領域。」路渺瞥了眼一邊趴著的路寶,「能讓你挑中的狗肯定不簡單,但連路寶都願意拋棄你跟著我了,你怎麼知道我就馴不動那幾條藏獒啊。」

喬澤終於抬眸看她:「你明白什麼是藏獒嗎?它們能輕易撕了你。」

「黃佳吟和吳曼曼不會讓它們撕了我的,她們就是想試試我。」

「女人打進女人的圈子,比你們男人打進男人的圈子容易多了。女人對女人的防備,很多時候就只是在男人身上而已。」路渺說著朝他坐近了些,「你要學著相信我,不要老覺得我這不行那不行的,我真的沒有看起來那麼笨。」

喬澤突然伸手,捏著她的臉頰狠狠地掐了掐:「也沒看出來有多聰明。」但終於鬆了口,「你自己注意著點,有不對就撤。」

周六早上路渺要出去時,喬澤遞給了她一根手掌長短的防身電棒:「別讓自己受傷。」

路渺將東西收進了包里,抬頭沖他微微一笑:「不會的。」

「你那天的分析並不都是對的。」喬澤說,替她攏了攏外套衣領,「至少有一點你說錯了,我沒有和黃佳吟關係不一般。」

路渺詫異地看他,而後點點頭:「哦。」

喬澤看了她一眼,手掌心又有些痒痒的不太舒服,但終是什麼也沒做,手掌在她肩上輕推了她一下:「一個人注意安全。」

路渺自己打車過去,喬澤開車跟在她身後。

黃家的別墅在安城郊區,獨棟的大院子別墅,佔地面積很大,周圍被砌起的高牆圍攏著,院子里栽了幾大片條狀的低矮叢木,將院子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攏成一個個豆腐塊。

喬澤沒有跟著路渺進去,而是去了西面空置的別墅樓頂,樓頂上架著台望遠鏡,這個位置能把黃佳吟家大門口和院子里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望遠鏡前,調了調焦距,沉著而冷靜地看向鏡頭裡的一切,右手牢牢地握著支麻醉槍。

路渺和吳曼曼很快出現在鏡頭前,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別墅大門裝的是兩米多高的厚重大鐵門,門外有通信設備。

吳曼曼在通信設備前和黃佳吟打了聲招呼后,大門自動緩緩打開。

路渺好奇地看著院內的一切,不時探頭往裡看。

吳曼曼笑著看向她:「別瞎看,那幾條大狗就養在院子里呢,陌生氣息一靠近就會衝出來,佳吟不出來帶我,我從不敢進去。」

路渺遲疑地看她:「真的很可怕啊?」

「藏獒嘛。」吳曼曼也探頭往院子里看了眼,「佳吟還有點事,可能得遲點才能出來,要不……」

她指了指院子:「你進去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能馴服它們?」

路渺乾笑著扯了扯嘴角:「隨便走動嗎?」

吳曼曼點點頭:「當然。不過她家的藏獒是散養的,也不經常餵食,她家院子大,綠植多,經常走著走著,它們就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了,沖著人齜牙咧嘴,你要小心點。」

「不過也沒事。」吳曼曼又安慰她,「都有人時刻看著的,佳吟不會任它們隨便傷人。你不是對馴服這些犬類動物有天賦嗎,可以進去試試。」而後下巴往半開的鐵門一點,意思已很明顯。

路渺往裡面看了眼,只看得到大片茂密的灌木叢,沒看到狗之類的東西。

她遲疑了下,回頭沖吳曼曼笑笑:「那我先進去啦。」

她小心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輛紅色跑車悄無聲息地在大門口停了下來,車窗搖了下來,黃佳吟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往院子里看了眼,問吳曼曼:「她進去了?」

她戴著副黑超,遮住了大半張臉。

吳曼曼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進去了。」又擔心地看向她,「她不會有事吧?」

黃佳吟摘下墨鏡:「能有什麼事。你不是擔心她是警察?試試唄。」

兩人都是側對著喬澤的方向,喬澤從望遠鏡里看不出她們在說什麼,他沉吟了會兒,掏出手機,給路渺打電話:「你別去動那幾條狗,它們要真撲上來,你就認,能有多就多。」

路渺低低嗯了聲:「好。」

她在院子里一邊戒慎地沿著綠植圈成的石子小徑走,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院內的格局,她將所有的緊張和好奇都寫在了臉上,腳步看著輕鬆,其實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但陌生氣息的侵入還是很快引起了叢木下藏獒的注意。

一聲兇猛的狗吠傳來,路渺還沒來得及辨別聲音的來源,一隻黑色巨犬已突然從路渺左前方的矮木下竄出,以一種防備的狀態沖她齜牙咧嘴,神態異常兇狠,像是隨時要撲上來。

路渺臉上露出些許僵色,兩手做投降狀地擋在身前,身子稍稍蹲下,后傾,討好而防備地看著它:「那個……你別過來啊……我只是來找你家主人……而已。」

喬澤左手穩穩地搭在望遠鏡上,右手緩緩舉起麻醉槍,槍口瞄準了那條與路渺對峙的藏獒,食指扣著扳機,一點一點地收起。

藏獒盯著路渺沒動,只是不停地沖她狂吠。路渺也小心而戒慎地看著它,與它的眼睛對視。

她不動,它也不動。她試著往後退了一小步,它跟著往前一大步,吠得越發兇狠。

路渺臉上擠出些惶恐的神色,夾著虛弱的笑意,試著揮手和它打招呼,而後急急後退了一大步,怯懦逃避的動作激發了惡犬的攻擊性,它猛地朝她飛撲而來。

喬澤食指下的扳機幾乎要扣下去,一道磚影突然出現在視野中,砸在了藏獒頭上,一道高大的身影也快步朝路渺走去。

喬澤順手抓過望遠鏡,看到了已奔至路渺身邊的徐迦沿。

路渺因為藏獒的突然撲來,整個人已摔跌在地,徐迦沿砸過來的石頭暫時擊退了藏獒,他擋在了藏獒和路渺之間,手掌急急地伸向路渺的肩膀,擔心地看她:「怎麼樣,沒事吧?」

路渺看著有些驚魂未定,一邊拍著胸口,一邊茫然地抬頭看他:「哥?」

徐迦沿扣著她的手臂將她扶站起身,背後的藏獒突然朝兩人飛撲而來,徐迦沿下意識地壓扣住路渺的腦袋,將她護入懷中,抱著她半轉了個圈,藏獒犀利的爪子抓在了徐迦沿的肩背上,幾乎同一時間,黃佳吟促急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阿保!」

本欲再次發動攻擊的藏獒瞬間安靜了下來,溫順地退回到了黃佳吟腳邊。

路渺蒼白著一張臉,從徐迦沿懷中抬起頭。

「哥?」她擔心地叫了他一聲,急急地抓住他的手臂,探頭看他的後背,「你有沒有怎麼樣?」

徐迦沿壓住了她的手:「我沒事。」

黃佳吟也走到近前,神色看著很擔心:「你們有沒有怎麼樣?受傷沒有?」

說著抓過了徐迦沿的手臂,看到他背後被撕開的衣服時臉都白了:「徐先生,您……」

路渺也看到了他衣服上慢慢浸濕的血,手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哥……」

「我真沒事。」徐迦沿溫聲安撫,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扯到了身後,這才轉向黃佳吟,「黃小姐,你們家院子里放養著惡狗,有客人來訪也不找個人帶下路嗎?」

「哥,這不關佳吟姐的事。」路渺趕緊解釋,「是我自己要進來的。我以為我可以馴服那些藏獒的……」後半段在徐迦沿漸漸凌厲的眼神下弱了下去,變成了「對不起」三個字。

吳曼曼這會兒也已進來,歉然接過了話:「徐總,你別怪渺渺,是我的問題。之前聽渺渺說她在馴養動物上有天賦,我一時好奇,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個天賦,才和渺渺開玩笑讓她過來試試的。」

路渺也低低地接過了話茬:「哥……你以前見過的,我對那些小貓小狗很有一套。我沒和藏獒接觸過,有些好奇,就想試試。」

說著她窘迫地抬頭看黃佳吟:「佳吟姐,實在對不住啊,給你添麻煩了。」

黃佳吟笑:「和我客氣什麼,是我疏忽了。藏獒本來就排生,我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將它們馴服的,你第一次來,哪可能就讓它們聽話。」而後看向徐迦沿,「徐總,您背後的傷沒事吧?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吧。」

徐迦沿點點頭:「行。」

他抓住了路渺的手臂:「你也一起去醫院看看,打個狂犬疫苗。」

路渺嗯了聲,因為徐迦沿的突然出現,她的計劃不得不中斷。

這個院子她只走了三分之一,只遇到了一條藏獒,目前能看到的最近的房子就是左手邊十米左右的一個獨立小平樓,裝修風格類似於日式茶室,徐迦沿剛才就是從這個茶室里衝出來的。

門口還站著兩個人,一個三十多歲,一米八左右的個兒,面容瘦削冷峻,安靜地站在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側身後。

老人高胖,頭頂禿了一圈,鼻樑上架著副金邊眼鏡,面容嚴肅,目光犀利,即使隔著一小段距離,路渺也能感受得到他眼神所帶來的壓迫感。

路渺估計他就是黃佳吟的父親黃常了。

他正在看她,眼神犀利,隱隱帶著研判,又像是困惑。

路渺不大確定,往徐迦沿身側縮了縮,看著像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

徐迦沿護住了她,抬頭沖黃常道別:「黃董,我可能得先去醫院一趟,改天再拜訪了。」

黃佳吟也看向父親:「爸,家裡什麼時候來客人了您也不告訴我一聲,你看阿保差點傷了人,我先送徐總去醫院。」

黃常嚴肅的面容上終於柔和了些,朝這邊走了過來,問徐迦沿:「徐總沒事吧?」

徐迦沿牽了牽唇:「還好。」

黃常的視線緩緩落在路渺身上:「這位小姑娘是?」

路渺瑟縮了下,牽著不太自然的笑容,和他打了聲招呼:「您好。」

「她是我的一個妹子。」徐迦沿笑著解釋,「平時沒見過什麼世面,比較怕生,黃總別放在心上。」

路渺隨著他的話,沖黃常擠出一個羞赧的笑容,人看著確實有些怯生生的。

黃佳吟笑著嗔怪了聲:「爸,您嚇到我朋友了。」

人已走到路渺身邊,親密地挽住了路渺的手臂:「她叫路渺,我最近剛認識的朋友。」

她看了吳曼曼一眼:「也是曼曼的朋友。」

黃常哈哈笑著,臉上的凌厲也因為舒展的笑容而變得溫和。

「路渺是吧?」他笑著看向路渺,「人長得挺水靈漂亮的,以後有空常來。」

路渺的嘴角抿出一個羞澀的笑容:「謝謝黃伯伯。」

黃佳吟笑著接過了話茬:「好了,回頭有機會再聊。我先送徐總和渺渺去醫院。」

黃常輕斥了一聲:「腿腳不方便開什麼車。」而後扭頭對他身後的瘦削男人說,「阿駿,你送徐總和路小姐去醫院。」

喬澤站在望遠鏡前,將一切收進了眼底。

他看著徐迦沿護著路渺走出了黃家別墅大院,直至上車離去,這才將視線從望遠鏡上收回。

喬澤身側站了另一個男人,是他前陣子因為張全之死趕回省會見的人,男人十多分鐘前才來的樓頂,手裡拿著個小型望遠鏡,看喬澤收回落在望遠鏡上的視線,他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看向喬澤:「她就是你說的小姑娘?」

喬澤點了點頭:「對。」

「我和她在配合上沒有任何問題。她隨機應變的能力不錯,臨場發揮的能力驚人,演技也唬得住人,關鍵是她和我溝通沒任何障礙,四個因素加起來,基本彌補了我聽力缺陷帶來的風險。」喬澤冷靜地看向他,「所以我希望重回行動組。」

「張全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小旅館,死前為什麼服用氟硝安定,這些我們目前都無法確切地知道。」

張全的死因基本已查明,簡單的入室搶劫,兇手也已落網,唯一沒查明的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小旅館?是要見什麼人,還是要避開什麼人?為什麼他生前服用了含催眠和遺忘作用的氟硝安定?這也是兇手能輕易制服他的原因。

兇手入室搶劫時驚醒了未完全昏迷的張全,慌亂下失手殺了他,倉促地把屍體推入了床底,順手帶走了張全所有的隨身物品。

除了值錢的銀行卡、錢包、手機,其他東西都被兇手扔進江里處理掉了,手機也已經被他刷機處理,不留一絲痕迹。

劉副讓人去江里打撈過,但江大水急,東西早被沖得沒了蹤影,什麼也沒找到。

張全的死不是謎,唯一成謎的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那人沉吟了好一會兒,看向喬澤:「你不是已經自作主張在查了?」

「這是我的問題。」喬澤說,「結案以後我甘願接受處罰,但現在……」

喬澤抬眸看他:「邢隊,你確定真的不再繼續查下去了嗎?」

邢隊盯著他看了好幾秒:「如果你真覺得你沒問題了,你就去查。」又道,「回頭讓我見見那小姑娘。」

喬澤點點頭:「行。」

回去的路上,喬澤給路渺打了個電話。

路渺還在醫院,人剛打完疫苗,正在陪徐迦沿處理傷口。

他肩背上的傷口很深,長長的一條血痕,被狗爪子抓得從右肩蔓延到了左肩胛骨,上面已經凝了血,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哥……」路渺的喉嚨里像哽了東西,但除了「謝謝」,她什麼也做不了。

「又不是多大的傷。」徐迦沿笑看向她,「不過那麼危險的地方,你怎麼一個人跑進去了?」

「我不知道這麼危險。」路渺的頭低了下來,一副心虛的樣子,「就是想看看藏獒是什麼樣子,會不會也像普通的狗一樣聽我的話,沒想到……」

「胡鬧。」徐迦沿輕斥了聲,「你知不知道差一點你就……」

路渺:「我知道錯了。」

徐迦沿訓斥的話被她這低眉順眼的認錯給哽在了喉嚨,罵也罵不得,不罵自己又不舒坦,花了好一會兒他才順了這口氣,換了個問題:「怎麼和黃佳吟、吳曼曼混一塊兒去了?」

「去澳門時認識的,比較投緣,往來多了就熟了。」路渺拉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你怎麼會在黃家啊?」

「談些生意的事。」

路渺:「什麼生意啊?」

徐迦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我的生意感興趣了?」

路渺抿了抿唇:「就隨口問問嘛。」

徐迦沿笑了笑:「我記得你以前從不會關心我什麼,突然關心起我來,讓我有點……」他停頓了下,「受寵若驚。」

路渺腮幫子鼓了鼓:「我哪裡不關心了?只是我又不懂,打聽太多怕你煩嘛。」

徐迦沿:「我什麼時候煩過你了?」

看她低垂著頭不敢吱聲,他這才道:「我今天只是去黃家談些業務。輝呈集團還有一些海運業務,我想併購下來,今天就是來找黃常談這事的。幸虧是今天過來了,要不然……」

說著又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路渺抿著唇避開了他的眼神:「你看,我就說了,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問了也白問嘛,所以還不如不問呢。」

徐迦沿沒說話。

喬澤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

「現在在哪兒?」他問,說話一如既往的簡單利落。

「在醫院呢。」路渺捂著手機轉了個身,背對徐迦沿,「怎麼了?」

她不知道喬澤跟在她身後的事,喬澤也沒打算和她提。

「怎麼去醫院了?」他問。

當著徐迦沿的面,路渺也不好說得太簡略:「我今天不是約了佳吟姐嗎,去她家時不小心被藏獒撲倒了,我哥為了救我受了傷,我陪他來醫院呢。」

一字一句沒有絲毫的隱瞞。

電話那頭的喬澤因為她的解釋聲線柔和了些:「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我哥受了傷。」

「嚴重嗎?」

路渺:「有點。」

喬澤:「哪個醫院,我去接你。」

路渺回頭看了眼徐迦沿,報了醫院的名字。

徐迦沿看著她掛電話,這才皺眉看她:「喬澤?」

路渺遲疑地點點頭。

徐迦沿的眉頭卻皺得更深:「那上次那個溫來是怎麼回事?」

「他……」路渺遲疑了下,想著徐迦沿和黃家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擔心徐迦沿在黃佳吟那邊說漏了嘴,乾脆硬著頭皮道,「是我男朋友。」

「什麼?」徐迦沿的聲音突然拔高,人也猛然站了起來。

路渺不解地看他。

徐迦沿也在看她,目光灼灼:「你說什麼?」

「他……是我男朋友啊……」路渺吐出這句話時還是有些心虛,不自覺地迴避著他的眼神。

徐迦沿卻顯得有些咄咄逼人:「你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

「就……前一陣啊。」

「喬澤呢?」徐迦沿看她,「你還住他那兒?」

路渺不敢承認,她一個有「男朋友」的人,卻和另一個單身男人住在一起,聽著總不大好。

徐迦沿當她是默認,胸口當下憋了一口氣。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問,語氣已經不似剛才溫和,「既然是有男朋友的人,卻……」

話硬生生地壓下,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將胸口那口氣壓順了。

「你和溫來在一起多久了?」他冷靜地問。

「沒多久……就從澳門回來后才開始的。」

徐迦沿:「你喜歡他?」

「算……是吧。」路渺有些招架不住,「……要不然為什麼要在一起啊?」

他沒再說話,將頭轉向了窗外,留給她一個冷淡的側臉,看著有些疏離。

路渺摸不準徐迦沿的心思,小心翼翼地不敢吱聲,安靜地守在一邊,看醫生給他處理傷口。

房間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直到嗒嗒的敲門聲響起。

路渺循聲看向門口,一眼便看到了喬澤。

人正站在門口,右手抬起,屈著中指在門板上敲了兩聲。

「你來啦。」路渺站起身,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過來了。

「剛好在附近。」喬澤淡應,看了徐迦沿一眼。

徐迦沿也在看他,眼神裡帶著打量,而後扭頭看了路渺一眼,這一眼看得頗有深意。

路渺莫名生出幾許尷尬,不大自在地轉移話題:「哥,我先去幫你取葯。」

喬澤這會兒已經走了進來,和徐迦沿淡淡地點頭打了聲招呼,視線落在了路渺的臉上。

「沒事吧?」他問。

路渺搖搖頭:「沒事啊。」又對他道,「你先去外面等我會兒,我先幫我哥取葯。」

語氣里的親昵讓徐迦沿皺了皺眉,他抬頭看她:「渺渺,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人言可畏,還是要注意點影響。」

喬澤突地看向路渺,眼神深銳。

路渺被他這一眼看得心裡打了個突,也有些詫異,不確定喬澤是不是「聽」到了徐迦沿剛才那句話。

她一直以為他是有聽障的人,但是很多時候他又是毫無障礙的樣子,她不知道他是故意表現出聽得懂,還是能讀懂唇語,她沒求證過,但他突然變厲的眼神讓她有些忐忑。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喬澤也在看她,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緒,她無法確定,他是不是讀懂了徐迦沿那句話。

正困惑著,徐迦沿的語氣卻重了幾分:「渺渺!」

他的面色也不太好,路渺明顯感覺到他的怒氣。

「哥,我知道分寸的,你不用擔心我。」她軟聲安撫。

徐迦沿這次卻沒這麼容易被安撫:「你明天就搬出去。」

「……」路渺鮮少看到他這樣強硬,詫異地抬頭看他。

「明天就搬出去!」徐迦沿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不想搬回我那兒,就先去住酒店公寓。」

路渺皺了皺眉:「哥……」

徐迦沿沒理她,人已看向喬澤:「喬先生,實在對不住,渺渺年輕不懂事,這段時間打擾了。你看,她在你那兒住了多久,該收多少錢,房租我先給她墊上。」

「哥……」路渺也有些急了,橫在兩個男人之間,抬頭看他,「你別這樣。」

她扭頭對喬澤道:「要不你先在外面等我會兒,我一會兒就過去。」

喬澤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喬澤剛一離開,徐迦沿已冷聲質問。

「就是普通房東和租客啊。」路渺說著抬頭看他,「哥,你能不能別干涉我的生活,我不喜歡這樣。」

「你以為我就喜歡?」徐迦沿冷喝,又生生地將脾氣壓下,「你告訴我你有男朋友了,卻和另一個男人不清不楚,這還是你嗎?」

「我……」路渺有口難言,也沒法解釋。

「渺渺,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哥,就和那個什麼來的斷了,從那個男人家裡搬出來,找份正兒八經的工作,老老實實上班,別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我沒有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吳曼曼、黃佳吟不是?」徐迦沿問,「你是什麼身份,她們是什麼身份,你當她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

路渺抿了抿唇:「她們對我很好。」

「你別天真了。」徐迦沿的面色沉了沉,「真把你當朋友,會讓你悶頭進那個園子?要不是我剛好在,現在躺在這兒的就是你。」

路渺低垂著頭不說話了。

徐迦沿也不和她多言:「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還把我當哥哥,明天就從那個男人家裡搬出來,和溫來分手,也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話完,人已往門外走去。

路渺站在原地沒動,好一會兒才叫住了他:「哥,如果我不照做呢?」

徐迦沿的腳步停了下來,沒回頭:「那就當沒我這個哥哥。」沒再停留,人已出去。

路渺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跟著出去,途中先去給他取了葯。

出了醫院大門,她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醫院門口的兩輛車。喬澤和徐迦沿都站在車前,看她出來,都看向了她。

喬澤反手拉開了副駕駛門,沒說話。路渺看了看他,抿唇走過了他的車,走向徐迦沿。

她將葯遞給他,低低叮囑:「藥單上有服用辦法,平時注意別碰到水。」

徐迦沿也反手拉開了車門。

「我還有事。」她低聲說。

徐迦沿將車門關上:「明天給我答案。」他轉身上了車,車子從她身側疾馳而去。

路渺站在原地沒動,看著他離去的車子,情緒有些低落。

嘀嘀的喇叭聲將她的注意力喚回。她緩緩回頭,是喬澤彎身按的喇叭,他正站在車門前,隔著車子看她。

路渺抿了抿唇,朝他走了過去,上了車。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路渺還陷在徐迦沿的話里,有些頭疼。

車子在喬澤公寓樓下停下時,她推開車門就想走,手腕突然被拽住。

她詫異地回頭,喬澤正在看她,眸色深沉:「你和徐迦沿在一起了?」

「……為什麼會這麼問啊?」她茫然,「他是我哥啊。」

喬澤盯著她看了會兒:「你是有男朋友的人,這句話是怎麼回事?」

路渺恍悟:「溫來啊,你不是都知道嗎?」

喬澤輕咳著鬆開了她的手。

「我哥說,我明天要是再不從你這裡搬出去,他就不認我這個妹妹了。」回到家,路渺邊關門邊對喬澤道。

喬澤回頭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呢?」

路渺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

喬澤盯著她看了會兒,突然上前,抱了抱她。

路渺一下僵住了。

喬澤很快放開她,垂眸看她:「路渺,從我個人角度,我不希望你搬出去,但一切決定權還是在你。如果你捨不得你哥,你就搬出去,搬回之前住的酒店公寓,我給你換個房間。如果你想留下,就繼續住下來。」

他轉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已進入工作狀態:「今天在黃家什麼情況?」

「回頭我給你畫個地形圖。」她在沙發另一側坐了下來,「我沒走完,只走了三分之一就遇到了一隻藏獒,但只遇到一隻,我哥就出現了。」

喬澤:「我看到了。」

「……」路渺的腮幫子一下就鼓了起來,「那你還問我怎麼去醫院了,你故意試探我呢。」

喬澤坦然地點頭:「對。」

路渺:「……」

他直接得讓她完全沒話說了。

「我需要確保你的人身安全。」喬澤說,「你一個人去黃家本來就有風險,我不可能讓你孤身前往。」又看向她,「你是故意裝,還是真的不知道拿那條藏獒怎麼辦?」

「那條藏獒看著還好,和它對視的時候它的眼神其實沒那麼兇狠,就是對陌生人侵入領地的警告而已,我覺得我是能近它的身的。」路渺皺了皺眉,「我一開始答應吳曼曼是想讓她知道,我還有別的技能在身,或許對她們有用,後來她提議讓我去黃佳吟家試試藏獒,我就改變了主意。吳曼曼和黃佳吟明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好,兩個人都各有計較。對吳曼曼來說,我要是能馴服黃佳吟家的藏獒,對她可能是一大益處,因此她才給我這個機會,去試試看我能不能馴服那些藏獒。但對黃佳吟來說,如果我能輕易馴服她家那些狗,她肯定得防著我。既然我們只是借道吳曼曼,最終的目的是輝呈集團,那我就不能為了安撫吳曼曼而讓黃佳吟對我有所防備。

「所以考慮過後,我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後來你給我打電話,讓我認,能有多就有多,我就覺得我這麼做肯定沒錯。」

喬澤:「黃佳吟確實是在試探你。」

路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也不怕我真被她家的狗撕了啊。」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好啊。」

喬澤看著她不動:「怎麼說?」

路渺:「那種女人你都看得上。」

喬澤的手掌心有些癢。

路渺有些好奇:「你們男人是不是只要女人長得漂亮就行,其他都不看了?」

喬澤依然維持著偏頭看她的姿勢:「意思是你很漂亮?」

路渺:「……」

他淡聲繼續說:「你不是說,我已經超越了男人和女人的界限,什麼時候我已經成為一個男人了?」

「……」路渺一下被問住,嘴微張,瞪著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他的視線落在她微啟的紅唇上,喉頭倏然發緊,眸色轉暗。

她猶未察覺空氣里的化學變化,只是氣鼓鼓地看他,直至他氣息逼近,黑眸里的深沉灼燙讓她沒來由地發慌,下意識地起身想逃,但動作不及喬澤快,他的手掌扣住了她的後腦勺,頭側壓而下,吻住了她。

她本能地想後退,他的手掌微微收緊,讓她退無可退,碾壓在她唇上的薄唇微微使力,迫使她張嘴,舌頭侵入,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閃避,另一隻手臂也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圈在臂彎里,攻城略地。

路寶在一邊吠了兩聲,他沒理會,唇舌糾纏著她,越發失控。

路寶的吠聲突然變得兇狠,喬澤還沒來得及辨別,它突然朝他和她飛撲過來,喬澤本能地抱著路渺旋了個身,將她護在懷裡,背對著路寶。

路寶的狗爪子搭在了他的肩上,沖著他齜牙咧嘴,破壞了剛才的意亂情迷,驚醒了他,也驚醒了她。

路渺的手背本能地捂住了嘴唇,急急地從他懷裡退了出來。

「對……對不起……」匆匆扔下一句話,人已逃命似的,踉踉蹌蹌地回了房。

喬澤回頭睨向趴在他肩上的蠢狗,看著它不說話。

路寶嗷了聲,悻悻然地從喬澤的肩上退了下來,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縮回了狗窩裡,像犯錯的孩子,趴在地上不動了。

喬澤花了好一會兒才順下胸口那口氣,瞥向路寶。

它正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看他,眼神看著頗幽怨。

他輕踢了下它的爪子,它嗷了聲,默默地往後挪了一步,像犯錯的孩子。

喬澤也不知道自己養的什麼狗,這才幾天,就一門心思全向著路渺了,就差沒跟她跑了。

她沒把他的狗帶跑,人倒是自己跑了。

喬澤第二天起床時路渺已經不在。

房間空蕩蕩的,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行李倒還在,也看不出是嚇跑了還是有事出去了。

他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你在哪兒?」

「我在外面。」

「哪個外面?」

路渺沉默了會兒:「我哥讓我今天給他答覆,他約了我。」

喬澤靜默了片刻:「你準備怎麼答覆他?」

路渺沒想好。

徐迦沿一大早就約了她,她也有點害怕見到喬澤,不敢見他,因此早早地出了門,刻意避開了他。

她沒想到他會打電話過來。

「路渺。」遲遲等不到她回答的喬澤叫了她一聲,很冷靜的聲線,一如她一開始認識他時的樣子,冷靜,沉穩,嚴肅,和昨晚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低頭吻她的他完全不一樣。

「你打算怎麼答覆他?」他問。

「我……」路渺遲疑了下,「我不知道。」

眼角瞥見推門進來的徐迦沿,她低低道:「我哥來了,我先掛了。」

手指在屏幕的「掛斷」兩個字上輕點了下,她將手機反扣在了桌子上。

徐迦沿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來很久了嗎?」

他問,順手拿過菜單,招來服務員,一邊點著菜,一邊抽空看了她一眼:「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會和溫來分手。」她雙手摩挲著杯沿,輕輕道,有些避重就輕。

但這個答案並沒有讓徐迦沿滿意。

他翻菜單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看她:「搬家的事呢?」

路渺抿著唇沒接話,避開了他的眼神。

徐迦沿:「你不想搬?」

路渺遲疑了下,點點頭:「我在那裡已經住習慣了,暫時不想搬。」

徐迦沿啪的一聲合上了菜單:「你必須搬。」

路渺抿著唇不看他:「我不想搬。」

「必須搬!」徐迦沿將菜單扔到了一邊,很認真地看她,「渺渺,你必須搬出來!」

路渺握著杯沿沒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道:「哥,你知道一直以來,我為什麼不願意讓你幫我嗎?」

她抬頭看他:「我就是怕現在這種情況。你以為我好的名義,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我還不能理直氣壯地拒絕你。

「你都那麼照顧我了,處處為我著想,我遇到困難時你總是第一時間出現,甚至一次兩次地為了救我而受傷,如果我還去忤逆你,就顯得我不知感恩,很不識好歹似的。」她低下了頭,「我不是你的親妹妹,我們甚至是沒有任何關係的。我不可能像徐迦芊或者你的家人那樣,理所當然地享受你對我的好,我沒這個資格。

「所以你對我越好,我壓力越大。我回報不了你什麼,我只能盡量聽你的話,不讓你擔心。」她遲疑著看向他,「可是我真的不喜歡這樣。我不想因為感激和虧欠,逼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

「我現在住在喬澤家很自在,他沒有施恩於我,我也沒覺得虧欠他什麼,我和他就是等價交換,各取所需,所以他也不會強迫我什麼,他沒這個資格,即使……他強迫了,我也還是能理直氣壯地拒絕他。但換成你就不行,我欠你太多了,你真要強迫我什麼,我根本不可能像拒絕他那樣拒絕你。拒絕了,我會很內疚;不拒絕,我又會心不甘情不願。」

「所以,哥……」路渺抿了抿唇,「你別再逼我了行嗎?我已經長大了,有分辨是非和好壞的能力,你真的不用太擔心我。」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和他坦承她心裡的想法,徐迦沿一時怔在了那兒,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幾次想說話,又默默地咽了回去,最終低下了頭。

「對不起。」他低低道,右手拎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路渺看著這樣的徐迦沿,心裡有些難受,她不想這樣,不想徐迦沿因為她的話難受,他對她太好了,好到她不忍心看他因為她難過。

「哥……」路渺遲疑地叫了他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整個人顯得有些無措。

徐迦沿抬頭沖她笑笑:「你別有什麼心理負擔。我沒事。」

他長舒了口氣,又笑笑,看向她:「一直以來只是我一廂情願地對你好,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小時候對你……太不好了,想彌補你,也想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

「我不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會那麼不懂事,如果不是我,你現在也不至於這樣。那天回去后,你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哭著求我帶你回家的樣子,我一直沒辦法忘記。那幾年我過得很難受,一想到你我就很難受、很內疚,我掙扎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回去看你,想幫幫你。

「一開始我確實只是因為內疚,抱著彌補的心態靠近你,幫你,我就是……單純地想讓自己好受點。」徐迦沿的指尖摩挲著杯沿,沉吟了好一會兒,「但這麼多年來,我已經不是單純地想彌補你了。」

「渺渺。」他抬頭看她,很認真,「是我對你有了私心。我想和你在一起,想照顧你,你明白嗎?」

路渺怔住了。

「你說你沒有辦法像我的家人那樣,理所當然地接受我對你的好。那如果,我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對你好呢?」

路渺只是怔怔地看他,腦子一下子全亂了,什麼也沒說。

「渺渺,」徐迦沿輕噓了口氣,原本綳著的嘴角甚至開始有了淺淺的弧度,說出了那句話,他整個人似乎都輕鬆了起來,「你有沒有想過,家人除了先天的血緣關係,還可以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路渺不大笑得出來了:「哥……你別亂開這種玩笑好嗎?」

「我是你妹妹啊……」她很慌,有些不知所措,「我們怎麼能在一起呢?」

「我沒開玩笑。」徐迦沿看著她的眼神很認真,「渺渺,我是認真的。你從來就不是我妹妹,我也從沒把你當妹妹看。我不知道我這麼做會不會讓你難以接受,但這是我深思熟慮了一晚上才下的決定。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給你足夠的空間和自由,不干涉你,是因為我知道,除了路小成,誰都入不了你的眼。我原來以為,我可以耐心地等你,等你慢慢接受我對你的好。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然在拒絕我,你寧願住到一個陌生男人家裡,也不願接受我對你的好,我發現我等不了。」

「可是……可是……」路渺只覺腦袋嗡嗡地響,心裡亂糟糟的,什麼都亂糟糟的,亂得她無法正常組織語言。

徐迦沿看著她,他能理解她內心的混亂,他不催她,只是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沉默在彼此間蔓延著。

路渺電話的另一頭,也在沉默著。

她剛才的電話沒順利掐斷,喬澤也將通話保留了下來。

他就坐在沙發上,靠著沙發背,頭微微仰著,看著天花板,手機正貼在右耳邊。

他握手機的手掌收緊了些,又緩緩鬆開,眼睛閉了閉,又睜開,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各取所需!

沒有資格!

各取所需!

沒有資格!

……

她平靜的話語和昨晚她被迫在他懷裡承吻的樣子不停地在大腦中交織。

喬澤克制地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人已坐直身,拇指點了手機免提,任由手機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掌心裡輕轉著,視線轉向一邊的路寶。

路寶就趴在他腳邊,正默默地啃著狗糧,被他一盯,它慢吞吞地站起身,叼著狗盆挪到角落去了。

喬澤也不說話,就盯著它不動,輕轉著手機。

電話那頭的路渺始終沒說話。

他從路渺的話里能判斷得出來,徐迦沿戳破了那一層窗戶紙,他撕掉了她大哥的外衣,正在向她告白,她陷入了混亂中,也可能是……猶豫中。

她在猶豫,他想。

她會不會答應?

會不會答應?

如果她答應了……

如果她敢答應!

喬澤的心情突然變得惡劣,人也有些焦躁,倏地站起身。

路寶的爪子扒著它的狗盆,默默地又往後挪了幾步。

喬澤在它面前蹲了下來,拍了拍它的狗頭,將手機轉向它:「叫!」

路寶默默地護著狗盆又後退了一步。

喬澤的語氣重了一分:「叫!」

路寶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手裡的手機,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幽怨地嗷了聲。

聲音不大,但還是驚動了混亂中的路渺。她隱約聽到了手機里傳來的狗叫聲,不確定地看向手機。

徐迦沿也瞥了眼手機,看向她:「渺渺?」

路渺遲疑地看他。

「你願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有足夠的理由和資格照顧你?」

路渺:「……」

電話里突然傳來兩聲急促的狗叫聲,路渺的注意力瞬間被拉回了手機上,她很快將手機拿起,看到通話界面時一下子愣住了。

徐迦沿看她面色不對,也往她手機上看了眼,看到了她和喬澤的通話界面,眉心當下擰了起來。

路渺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她不知道喬澤還在不在電話那頭,她明明點了掛斷的,不知道怎麼就……

路渺懊惱地捂著眼睛,抖抖索索地把手機貼在耳朵邊,遲疑地問了聲:「喂……」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喬澤的聲音很冷靜。

路渺捂著手機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想掛又不敢掛斷,以喬澤的嚴厲,她完全可以預料得到她的下場。

這個錯誤有多致命她自然知道,這要是在卧底行動中,早夠她死八百回了。她以為她已經掛斷了,她明明點了掛斷,沒想到竟然還一直在通話中。估計是手機太卡了,她手指點的那一下沒點著,卡住了,她也沒再次確認。

很小的疏忽,關鍵時刻卻是致命錯誤。

她沒想到自己連這種小錯誤都會犯,整個人懊惱自責得不行。

「對不起。」她低低地道歉,不敢為自己辯解什麼,錯了就是錯了。她只是很難受,難受自己犯了這樣的錯誤。

徐迦沿看她滿臉的懊惱和自責,眉心擰得更深,手掌伸向了她:「手機給我。」

他的手機恰在這時響起,路渺指了指:「電話。」

徐迦沿不得不收回手,接起了電話。

喬澤並沒有如路渺擔心的那樣厲聲訓斥,只是冷靜地問她:「現在在哪兒?」

路渺瞥了眼菜單,報了餐廳的名字。

喬澤:「什麼時候回來?」

「中午吧。」她的聲音又低了下來,「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不掛電話的。我的手機已經用了幾年,最近卡頓得比較嚴重,我點了掛斷的,沒想到……」

路渺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在找借口,懊惱地垮下嘴角,有些沮喪:「對不起。」

喬澤沉默了會兒:「我去接你。」

路渺不知道喬澤是不是要和她清算,不敢拒絕他,遲疑地點了點頭:「好。」

她偷偷看了徐迦沿一眼,卻見徐迦沿突然變了臉色,人也倏地站起身:「你先別急,我現在回去。」

掛了電話,他伸手招來服務員。

「怎麼了?」路渺也跟著急急起身,「出什麼事了?」

「芊芊失蹤了。」徐迦沿收了電話,「渺渺,我得先回去看看是什麼情況,你先一個人回去,回頭我再聯繫你。」

「她什麼情況?」路渺急急問道,職業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地想跟著他去現場看看。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回頭再說。」

徐迦沿轉身便想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過去。」路渺叫住了他,跟他一塊兒出去了,對電話那頭的喬澤道,「你別過來了。徐迦芊失蹤了,我想過去看看。」

喬澤眉心擰起:「徐迦芊?你們現在要去哪兒?」

路渺:「我不知道,估計先去徐家看看。」

路渺掛了電話,和徐迦沿一塊兒上了車。

「她昨天上午說和朋友出去吃飯,一晚上沒回來。」徐迦沿啟動了車子,一邊掉轉車頭,一邊道,「手機也關機了,沒有人知道她在哪兒。」

路渺皺眉:「會不會是和朋友去哪兒玩,手機沒電了?」

「如果真是這樣倒好了。」徐迦沿利落地轉著方向盤,扭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車子在距離家裡七八公里的鄉道上被發現,車門開著,座椅上有廝打的痕迹。」

「她昨天出去時有說晚上可能不回來,讓媽不用準備她的飯。因此晚上她沒回來,媽也沒放在心上。」徐迦沿繼續道,「早上媽給她打電話時才發現手機關機了,還以為是沒起來。沒想到剛才接到警方的電話,讓過去辨認車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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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聲音,我的世界(全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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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未掛斷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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