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永遠
第198章永遠
花市裡人來人往，屋外是白雪皚皚，屋裡人如潮，花如海。
很多南方的花卉，在潮濕溫熱的花棚里生長。
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在樓道里嗡嗡作響，這裡成了一個女人們聚會的場所，不能去遠方，在家門前看看花草也很美。
冬天的假期里，北方賞雪，南方賞花。
車裡放著一首齊秦的歌，聲音清揚的唱著：
「我聽到傳來的誰的聲音，是那夢裡嗚咽中的小河，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不明白的是為何你情願，讓風塵刻畫你的樣子，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經擁有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曾經也想像俠女仗劍天涯，也想像一個古代的女子，在閨閣里等待，做夢，這一切都不如今天的想走就走的旅行。
社會在發展，有好有壞，小時候覺得這個世界很大，好像一轉身就不知道誰會消失。
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保持一點童真，幸福其實很簡單，一席之地，心中有遍布鮮花的原野。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在寂寞中行走，哪怕最親近的另一半，也不會完全解讀你的思想，生命是獨立的個體。
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
王小滿在旅途中還是喜歡寫寫畫畫，她的本子上有陽光，鮮花和遇到的人，蕭震喜歡寫字，帶動了巧巧和壯壯也喜歡寫寫畫畫。
有時候在路上，她的本子里有她設計好的院子里，這裡種什麼，那裡種什麼。
巧巧說：
「我要養一群小雞，等它們長大下蛋。」
於是她們在一個春天，買了幾隻小雞，養到兩個多月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全是公雞。
蕭震笑嘻嘻的說：
「我的丫頭準備給我做辣子雞，現在剛剛好。」
壯壯很喜歡研究吃的，他把幾隻雞的做法都想好了。
「一隻做老爸愛吃的辣子雞，一隻做我新研究的德州扒雞，一隻做外婆家流行的大盤雞，一隻做媽媽愛吃的椒麻雞……」
「我學會的方法，姐姐的雞都不夠用的……」
王小滿笑著說：
「我就等著吃了。」
世界太大，生命這樣短，要把它過得盡量像自己想要的那個樣子。
沒有認真計算時間過了有多久，因為不想明白堅強了多久，看著天空，寂寞憂傷還是快樂。
王小滿的媽媽生病了，輾轉了幾個醫院，還是無力改變現實。
回到哈拉蘇，媽媽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著她說：
「我還能好起來嗎……」
那是一種不舍，王小滿懂得那種不舍的感覺，五年過去了，她已經忘了醫生說的五年生存率，或許她覺得她是幸運的那之一，媽媽卻沒有那麼幸運。
幾天之後，照顧媽媽的王小月想叫媽媽吃飯，摸她的脈搏已經不跳動了，她緊張地對爸爸說：
「爸爸，我摸不到媽媽的脈了……」
爸爸坐到床邊，看媽媽，像睡著了一樣，他說：
「你媽媽走了，不受罪也好……」
胰腺癌晚期，其實她早就不舒服了，卻一直不說，直到不能吃下飯。
葬禮上王小滿沒有哭，她好像沒有殤，蕭震給她拭去眼淚，她甚至說不清為什麼落淚，總以為等轉身回來的時候，她還在那裡，站在院子門口，淺淺的笑。
王小滿的爸爸生了一場大病，病還沒好透，他就出院回家了。他什麼也沒有說，仍舊在樹林里幹活，泡一茶缸濃茶，坐在樹下看著樹巔喝茶，好像一直都在那裡坐著。
王小滿也在院子里坐下來，看風吹過樹巔，看遠山生白雲，遙遠的憂傷，穿過萬水千山。
王爸爸說：
「我曉得你媽媽，把她送回去吧……」
他帶著骨灰，同行的有王安果一家，王小滿一家和王小紅，王小雨。
送她回到蜀地她的老家，她小時候生長的地方，王小滿有時候總在想，她一定回到那個父母還在的時候，一家快樂的時光。
路上，王安果說：
「我想起一個事，要問媽媽，她做的醪糟甜甜的，燒的時候還放糖不……」
王小雨說：
「我也是，打電話想問媽媽，發麵的時候放多少發酵粉……」
生活又回到了從前，逝去的人，好像還是在遙遠的地方等著。
王小滿拿起電話，爸爸接起來，她心裡忽然很疼，像刀尖劃過。
再也聽不到他說：
「夥計快來，是小滿的電話……」
爸爸笑著說：
「是小滿啊，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就想問問你吃飯了沒有，自己記得做飯吃，不想做了就出去買，保重身體喔……」
他笑起來，說：
「不用擔心爸爸，放心吧，我這幾個兒女都關心我的很，爸爸看的明白……」
她和爸爸都沒有提媽媽，其實每一句話里都有媽媽，或者她就在一起聽著。
有時候，能聽到爸爸放下電話時候的一聲嘆息，滿是無奈與寂寞。
一路上能遇到許許多多的人，經過許許多多的事，誰也不知道，明天誰還在你身邊，哪些人從這一刻分別就是永遠。
冬雪越來越少了，霧天越來越多，下雪的時候，遠處傳來孩子們打雪仗的聲音，雪后太陽從洗凈的天空中露出來，乾乾淨淨的，明亮耀眼。
巧巧和壯壯滾的一身的雪，嘻嘻哈哈的笑著跑回家，王小滿自顧看電視，只掃一眼笑著說：
「趕快拍掉，一會兒雪化了進到脖子里，涼的很。」
壯壯紅撲撲的臉，笑著嘰喳的說：
「蕭遙踢樹，自己也沒跑掉，哈哈哈。」
巧巧說：
「叫姐姐，臭小子，我是你姐姐……」
壯壯拆了巧巧喜歡的玩具，又給她拼好了，王小滿把舊的錄音機，放像機都給他，壯壯看著一堆東西，開心的笑。
王小滿說：
「還怕你整嗎，你舅舅小時候叫『包整爛』，他說外婆阻擋了他成為科學家的道路……」
「若論成為『包整爛』，你也差不多，不過你的東西多，隨你整，看你能整出啥花樣來。」
王小滿沒有死，但她好像已經死過一次了。
人生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好像從沒有殤，眼淚卻總不知覺的就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