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炮灰這職業

73炮灰這職業

到了市一小李善為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小跑到王老師辦公室,在門外停下來,深吸一口氣,李善為努力讓自己現在看起來符合一個監護人的形象。

辦公室里一個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正在說話,「王老師,人家長該不是怕擔責不打算來了吧?」女人話里話外的嘲諷很明顯,王老師臉色尷尬,只好打圓場,「應該已經在路上了,您再等等。」

輕輕敲了敲門,李善為道,「王老師。」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李謹行聽到姐姐的聲音扭過頭來,張了張嘴但卻什麼都沒有說。剛才他一直背對着門,李善為沒注意看,應該是已經去上過葯了,李謹行的臉上被塗得有些嚇人,嘴角還有些許血漬,眼角也腫腫的,李善為倒吸一口氣,心忍不住抽疼。

李謹行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動手打過他。李謹行從小就懂事,也很聽話,就算偶爾有不好的地方,也是李善為提一下就能夠反省自己。現在看到他這幅樣子,李善為覺得心疼又憤怒。可她還是忍下來了。

克制住自己的怒氣,李善為打量了一眼和婦人站在一起的男孩子,臉上雖然也掛了彩,但李善為一眼就看出來那只是擦傷而已。和李謹行臉上那些傷口比起來根本不算傷口。

「你就是這小孩兒的家長?」婦人坐在沙發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李善為點點頭,「我是李謹行的監護人,」說完又轉向一旁的王老師,

「王老師,我能了解一下整個過程嗎?」

其實只是小孩子之間鬧矛盾打架而已,如果是一般的家長的話,王老師自己就能調節,而且現在李謹行明顯傷得更重。可現在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給李善為講了一下整件事的發生過程,王老師也覺得有些無奈。

整件事的起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同學之間一言不合然後從互相推搡演變成打架,雙方都掛了彩。李善為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婦人,問,「那這位太太,您是想這件事怎麼處理呢?」

婦人哼了一聲,拉過她兒子,「你瞧瞧他這臉,該怎麼處理?」婦人指着他的臉讓李善為看,然後又指指李謹行,「讓他給我兒子道歉,我兒子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各種賠償肯定不能少了。」她說得理所當然,好似自己兒子在這件事中是完全的受害者,而李謹行完全沒有受傷一樣。

王老師也沒想到這位家長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急忙想要打圓場,可李善為卻先轉向李謹行,「謹行,你告訴我這事兒是誰先動的手?」如果李謹行真有錯李善為不會包庇,可她弟弟也不能隨便就被人打成這樣。

李謹行愣了愣,眼角受傷了眼睛不太睜得開,但腦子還是很清醒的,「是徐偉先動手的。」如果不是對方越來越過分,李謹行並不想惹麻煩,姐姐已經很辛苦了,他不想給她增加負擔。

「徐太太是吧,您也聽見了,這事兒是您兒子先動的手。」李善為面無表情地朝婦人道,對方一臉不忿地想要反駁,但李善為很快接着補充,「還有,我相信只有眼睛沒瞎都能看得出,兩個孩子誰傷得重一些。」

李善為的話很不客氣,她知道,可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徐太太瞪了李善為一眼,「誰先動的手可不能聽一面之詞,」然後又問王偉,「兒子,告訴媽,是不是他先動手打你的?」她的語氣得意而肯定,似乎就認定了這事兒她兒子一丁點兒錯都沒有似的。

徐偉從頭到尾就站在他媽身旁,他不喜歡李謹行,十分不喜歡。大家都說他長得好看,成績也好,班上的同學都喜歡他,可徐偉就覺得李謹行是個小人。李謹行穿的那些衣服從來都是乾淨又漂亮的,班上的女生還說他是什麼王子。

呸,徐偉可知道李謹行就是一沒爹沒媽的孤兒,偏偏整天裝得不食人間煙火一樣,他有什麼可得意的?

用力點點頭,徐偉很肯定地給了肯定的回答。他這一回答,徐太太得意地笑了笑。

李善為扭頭看看李謹行,後者只是道,「王老師,當時身邊有很多同學在,他們可以幫我作證的。」李謹行不會讓自己被白欺負,當時察覺到徐偉有動手的想法之後,李謹行就有意往人多的地方走。他早就聽說過徐偉他家有些背景,當時那麼多人,李謹行不相信他們能收買所有人。

徐太太瞪了李謹行一眼,又對王老師說,「可現在都放學了,哪兒去找這作證的學生?」她就是要趁著現在把事情弄出結果來,之前就聽兒子講過了,對方不過是父母雙亡的姐弟而已,她還怕收拾不了他們。

王老師想了想,這個時候都放學了,一時間肯定沒辦法找到能夠作證的學生,於是為難地看了看李善為。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進來一個女孩子,「王老師,我看見了,是徐偉先動手打李謹行的。」女孩子的膽子顯然不大,說完這句話之後臉幾乎紅透了。

包括李謹行和李善為在內的所有人一瞬間把視線集中在這個女孩子身上。李善為看了看她,猜想她應該是謹行的同學,既然有人證明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徐太太的臉色果然不太好,臉上得意的笑容沒有了,卻開始罵起徐偉來。李善為知道她這不過是想要掩飾她剛才的那些舉動而已,不過李善為這次怎麼也不可能讓謹行被人白白欺負。

「徐太太,您也別忙着教訓您兒子,既然您兒子那麼寶貝,我們就一起去醫院看看吧。」李善為依舊面無表情,從一開始她就下意識地朝李謹行那邊走,現在李謹行就在她身旁被她拉着手。

徐太太看了一眼李善為,沒想到李善為會主動提出這個建議,自己兒子沒傷多重這事兒她當然也是看到了的,一時間居然沒想到怎麼回答。

李善為皮笑肉不笑道,「到時候一切以檢查結果為基準。」先不論李謹行臉上的傷的確比徐偉要重,就算不是李善為都能想到辦法讓檢查結果變成這樣。她不願意利用自己的能力做壞事,可這個時候作為李謹行的姐姐,李善為覺得偶爾破例也沒關係,就算後來被懲罰她也心甘情願。

徐太太是沒想到李善為會這樣硬氣的,在她想來,一個無父無母在s市念書生活的姐弟,就算有些積蓄,但必定也是唯唯諾諾怕惹事的。她本就打算利用對方這樣的心理,可結果竟然不是這樣。

其實徐太太想的也沒錯,如果是其他事的話,李善為沒有意外都是會忍讓的,可是這事兒牽扯到了李謹行就不行了。李善為不喜歡去計較太多,可她現在一看到李謹行臉上的傷心都生疼。

徐偉的父親最近位置不太穩,之前還叮囑過徐太太最近安分些,別被人抓到把柄了,如果不是以為李善為姐弟是好欺負的對象,她也不會想要幫兒子出口氣。現在鬧成這地步,她也有些騎虎難下了。

徐太太本來指望着班主任王老師調節,可之前王老師試圖打圓場就她

根本就沒搭理,現在形勢逆轉王老師自然不會插手。考慮了好一會,徐太太其實和丈夫關係不太好,現在自然不能再去增加不好的印象,於是只能選擇服軟。

她有了這樣的決定,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

徐太太一開始是想用錢解決的,可李善為堅持要讓徐偉向李謹行道歉,她不缺錢,更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掙錢」。

徐偉本來就厭惡李謹行,自然是不願意的,不過被他媽罵了一通,也不情不願地道了歉。

最後李善為讓徐太太寫了一份以後不管是徐偉還是她都不會再找李謹行麻煩的保證書,雖然李善為也清楚這樣的保證書並沒有什麼法律效力,但終歸是能起到威懾的作用。

徐太太領着徐偉離開的時候,恨恨地瞪了一直站在門口的小女生一眼,如果不是剛才這小破孩兒的多管閑事的話,她現在也不用這麼狼狽。不過她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等到他們走了之後,李善為先走到小女孩兒面前,她臉色蒼白,似乎被嚇到了,「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兒有些靦腆的樣子,「李姐姐好,我叫余漫,是李謹行的同學。」

李善為走過去拉李謹行過來,「謝謝你,小姑娘。」說完又低頭看李謹行,後者自然知道姐姐這是什麼意思,淡淡道,「謝謝。」叫余漫的小姑娘擺擺手,突然變得大方起來,「我只是路過門口,順便而已。」

這樣的轉變讓李善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李謹行只是看了看余漫,然後拉拉李善為的手,「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李善為反應過來,這才和王老師道別,走的時候王老師善意地提醒她,「徐偉的媽媽有些,嗯,」父親是一個很嚴格的人,她從小就被教導要對人有禮貌,可是一時間找不到禮貌的詞語來形容,只好道,「反正你自己和謹行多注意些。」

李善為點點頭,表示理解。

如果是以往李善為肯定要去搭公交的,可今天一出校門口李善為就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李善為的手一直握著李謹行的手,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悶熱了,兩個人手心裏都是汗,可是卻沒有放開。

一路沉默著下車,然後上樓打開門。進了屋,李善為就讓李謹行在客廳坐着別動,自己跑去拿醫藥箱。李謹行的傷大概是到校醫院去處理的,只是簡單地做了消毒,在李善為看來這遠遠不夠。

仔細給李善為擦拭傷口,消毒上藥,整個過程李善為都安靜而小心。處理好之後李善為才終於坐到李謹行對面,看着他,「為什麼要動手?」李謹行一向穩重,懂得剋制自己,李善為不認為普通小孩子那些小矛盾會成為他動手的原因。

「姐,我這是自衛。」李謹行說話的時候扯動嘴角,疼得「嘶」了一聲,卻沒有看李善為的眼睛。

李善為只是淡淡道,「李謹行,說實話。」李謹行是多聰明一個人,李善為自然很清楚,就算是自衛,能夠讓李謹行動手,李善為總覺得哪兒不大對,皺皺眉頭,「還是徐偉說什麼了?」

李謹行低下頭不說話,猶豫了許久又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回答道,「他說你長得像狐狸精。」聽到這個答案李善為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噎著,「你再說一次?」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李謹行並不想讓姐姐知道這種事情,冷著臉重複,「他說你長得像狐狸精。」在李謹行眼裏,李善為乾淨漂亮,絕對不容許別人的侵犯,即使只是言語上的。所以才故意刺激徐偉,想着要是他先動手,自己也就有理由教訓他了。

李善為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她覺得自己真是老了,不能理解小孩子的審美觀。「所以你就故意讓他動手打你,然後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李善為說着就有些生氣,她一直以為李謹行沉穩懂事,可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因為這種事情和人家打架。

「我專挑他身上看不見的地方下手,他還手的時候我就故意讓他打我臉,可是我確定他比我疼。」李謹行面無表情道,李善為看他這幅樣子,心越來越疼,眼眶也有些難受,「以後人家再說這樣的話,你別搭理他就得了。」

李謹行盯着她看,很認真地搖頭,「不行,下一次我還是會動手的。」說他壞話李謹行可以忍受,可是他沒辦法忍受有人看輕李善為。在他心底,姐姐是世界上最聰明最漂亮的人,絕對不可以被人侮辱。

李善為有些無奈,伸出手摸摸他的頭,「以後再有這種事情,你告訴我,我自己來解決。」李謹行考慮了一下,點點頭。但其實他心底想,這次是沒有計劃好,以後肯定不會讓姐姐知道了。

這件事讓李善為認真反省了自己作為監護人對李謹行的教育是不是有些問題。她以往只想着低調生活,盡量不惹麻煩,能忍則忍,對李謹行也是這樣的教育方針。雖然這次李謹行還是動手了,可他卻為了後來能占上峰,寧願讓徐偉打他的臉。

老實講,這樣的結果是李善為沒有想到的,她覺得自己很失敗,不管是作為姐姐還是監護人。李謹行在她身上看到的是退縮和軟弱,李善為想,她以後一定要以身作則給李謹行樹立一個良好的模範,而不是一個做什麼都思前顧后的姐姐。

後來李善為又接到莫晴的電話,電話那頭莫晴又提起了那天在軍總醫院門口沒有說完的事情,「我們好歹是同一個宿舍的,我訂婚這樣的大事,你一定要來。」

李善為其實不太明白,莫晴到底哪兒來的自以為是。他們是室友不錯,可李善為在宿舍住的次數她自己都能數過來,更何況期間發生了各種各樣不愉快的事情,莫晴怎麼會以為,他們之間還能像「好姐妹」一樣相處。

就在李善為出神的時候,電話那頭莫晴繼續道,「到時候s市,甚至是h市的很多顯貴都會來,到時候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可以介紹給你。」聽到這句話,李善為終於明白莫晴一定要她去參加訂婚宴的意圖,不過是想要在自己面前炫耀她的婚事而已。

在李善為看來,現在這種發展她是喜聞樂見的,莫晴攀上了高枝就要訂婚,和霍盛路基本上是沒有產生交際的可能性了。也就說自己不會再次成為莫晴刷霍盛路好感的犧牲品,至少這樣的風險減低了。

這樣一想,李善為頓時心情愉悅,還有什麼比知道自己生命無憂來的讓人開心呢?於是她也就不去計較莫晴話里的不懷好意了,甚至還很爽快地表示自己到時候一定會去的。

大概是李善為答應得太過乾淨,那頭的莫晴突然就後悔了,或許她不該為了逞一時之快邀請李善為。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總不能收回來,又說了一些她覺得能夠刺激到李善為的話莫晴才掛了電話。

因為把莫晴訂婚這件事和自己的生命安全聯繫在了一起,李善為本來因為李謹行和人打架的事情有些抑鬱的心情漸漸好了些。

李謹行看她那個樣子,只覺得有些不正常,每天更加小心翼翼,就怕李善為是被他打架這事兒給氣著了。那天晚上回來姐姐最後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以後不許再讓自己挨打了,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李謹行其實覺得這樣的事情,他沒法保證,可還是點了頭。

李善為在醫院的實習已經到了尾聲,按道理說像軍總這樣的三甲醫院時不會留李善為這樣的學校畢業的實習生的,可由於幾乎所有帶教老師對李善為的評價都相當高,尤其是外科那位醫生,甚至主動提出了把李善為留在外科的建議。經過討論之後,這事兒也算是定了下來。

不過在徵詢李善為意見的時候,李善為拒絕了。她打算先考研,然後考執業醫師資格證。

外科的那位帶教醫生很惋惜,「你以後研究生畢業不一定能進軍總這樣的醫院,真的不再考慮看看?」他說的沒有錯,考研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裏面,誰也不能保證李善為一定能考得上理想的專業和導師。而醫學生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進好醫院,有一份好工作而已。

但李善為很堅持,「謝謝您,我想再多學些東西,這段時間麻煩您了。」李善為說得很誠懇,這位前輩交給她很多東西。留在這裏的確是一個很讓人心動的提議,只是李善為目標清晰,她要儘可能地充實自己,不能像上一輩子那樣留遺憾。

帶教醫生盯着李善為看了幾秒,微微笑了笑,「既然如此,以後有什麼問題隨時歡迎你來找我。」所以他對李善為另眼相待不是沒有原因的,一般人就算一開始有自己的堅持,可是聽到這樣誘人的提議估計也會改變自己的初衷。

「我一定會的,到時候您可別不理我。」李善為開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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