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有憂有喜

第四百一十四章:有憂有喜

崔氏上下都在忙著婚事,整個府邸每個人都是喜慶的神色,唯獨在房中的崔雲逸樂不起來,他不是反感這個婚事,只不過他剛剛去找過即將成為自己夫人的羅蘭。

他們之間私下談了一些,從羅蘭的口中,崔雲逸才知道那天父親對羅蘭說了些什麼。崔文就是直接代替他提了親,另外還說自己不好意思出面,這種說法,讓崔雲逸在羅蘭面前更加的抬不起頭來了。父親怎能如此說,崔雲逸又氣卻又不敢真的氣,為什麼偏偏是父親,崔雲逸對崔文是不敢有半分不敬的,只能心中置氣一些了,沒有辦法,他終究還是順從了這次的逼婚,想來雖不是件壞事,卻也讓自己臉面上不好。

「咱們的新郎官人呢?還不快出來見見我!」外面是王昭榮的呼喚聲,崔雲逸懶得理睬,繼續自顧自的房間中發獃,就好像是沒聽見一樣,完全無動於衷。

王昭榮推門而入,見到了愁眉苦臉的崔雲逸,一股幸災樂禍子勁不顯自露,哎呀,沒想到堂堂的君子崔雲逸也會有被逼婚的一天,他之前被逼婚的時候有多慘就不說了,現在倒好,有個人陪著他一起遭殃,心裡別提多平衡了,隨即大搖大擺走過去道:「咱們的新郎官怎麼不太高興啊?」

「我給你兩條路,要麼閉嘴,要麼滾。」崔雲逸連看都不想看他,冷冷的甩下了這句話,像是在跟仇人說話一樣。

「喲喲喲,怎麼?還想對我這個殘廢動手?」王昭榮走路還是有些一瘸一拐,腿傷還未痊癒,「不過肯定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我們好好談談關於鬧洞房的事,哈哈哈!」

崔雲逸就知道他絕不會放過如此的機會來嘲諷自己,鬧洞房?他崔雲逸可是正人君子,怎能在大婚之日讓他們來鬧洞房,臉上當即就表露了不悅,沉聲道:「你那點心思最好給我藏在心裡,要是那天你敢亂來,信不信我親自廢了你這條腿,我說到做到,少給我嬉皮笑臉的。」

他越是這樣激動,王昭榮就越是開心,依舊樂呵道:「好好好,不鬧洞房就是了,看把你急的,捨不得委屈自己即將迎娶的小嬌妻了吧,嘿嘿,都是過來人,我都經歷過了,你現在也是遲早的事情,就不能好好接受嘛。」

「你懂什麼?你又不知道我算了,跟你說就等於是告訴全天下的人,管不住嘴巴的人沒資格知道。」

「我說雲逸啊,你可真是傷透了兄弟我的心啊,我拖著這條傷腿辛辛苦苦來找你,怎麼連句好話都聽不到啊。」

崔雲逸剛想反駁,可一想到對方那條腿是因為自己才差點真的廢了,心中的愧疚只能令他默默的妥協:「行了,先找個椅子坐下吧,看你亂逛我就心煩。」

終於有了好話,王昭榮豈有不接受之理,於是他找了個椅子坐在旁邊,笑容滿面道:「兄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哪個大男人不是要娶親生子的,就算過程不是很滿意,但終究也是父輩為了咱們的安排,再說了,我們安定下來,對大商日後的發展,也是有利無弊啊,你說是不是?」

崔雲逸其實都明白,有些話註定是說不清楚,更別提是跟這個沒良心的傢伙解釋,只能作罷道:「算了,能不提婚事了嗎?現在我已經夠煩的了,一提到婚事我就頭疼。想想看里裡外外我得應酬多少,到時候府裡面我又該怎麼面對。」

「這好辦,把他們當成木頭不就行了,說實話當時我大婚的時候你不也在嗎?我當時也緊張,不過你看我的發揮,全程都是毫無破綻的,沒人覺得不妥,其實也就這麼過來了。」

「說的輕巧,崔氏跟你們王家可不同,我這邊無論是人脈還是環境都不是你那邊能比的,唉,不好辦啊。」

王昭榮倒也沒在意對方的說法,王家本就及不上有百年歷史的崔氏,於是他繼續道:「放心啦,天大的事情也有兄弟陪著你,怕什麼,大不了到時候我替你應酬。」

「別了吧,唯獨這個好意我就不領了,你那個性格要是讓你來,恐怕這婚宴也要遭殃了。」崔雲逸慢慢的不信任。

「我就這麼讓你不放心嗎?」王昭榮也是一臉黑線,「行吧,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不幫你忙了,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反正我也入不了你崔尚書令的法眼啊。」

崔雲逸撇嘴道:「能不酸了嗎?聽你說話真夠累的。現在我別提多需要幫助了,可要不是你平時那麼不靠譜,我怎麼至於不相信你這個傢伙,你要幫忙就好好幫,別幫倒忙。」

「我什麼時候幫倒忙了?相信我就放心好了,婚宴這個東西我肯定比你有經驗,畢竟我娶親在你之前。」王昭榮還是不放棄要參與婚宴的進行,「總之一句話,你什麼時候需要幫助,跟我說一聲就行了,我絕對幫你安排的妥妥的。」

崔雲逸嘆了口氣,也算是心領了,隨後又道:「婚宴的事不光是這樣,你懂我意思的吧,士族派那邊。」

「啊,你不說我都差點給忘記了。」王昭榮的臉色也突然沉重了起來,「你這個寒士派首領的婚宴,士族派怎麼會不關注呢?你是擔心他們會來搗亂?」

「如果就只是搗亂的話,我才不會這麼上心,就因為我擔心他們不光是來搗亂,還有可能會是士族派藉此來耀武揚威的一個手段,如今局面,氣勢上面,決不能輸。」

「不知道李玄武那個混賬會不會又起了什麼小心思,我們可不能不防著他們啊,要不然還是調動點人手,把他們給攔在外面不給進,否則進來就麻煩了。」

崔雲逸搖頭道:「這就未免太過了,崔府還不至於怕他們到這種地步,這樣做只會顯得更加軟弱而已,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你想想看以李玄武的風格,他會不加以利用嗎?到時候他隨便添油加醋,又會是什麼謠言?」

這樣一考慮,王昭榮也開始沉默了,他們二人都深知兩派鬥爭,比起實質性的爭鬥,表面上的氣勢更加重要,一旦被李玄武佔據氣焰上的囂張,那麼他們麾下的寒士們也會變得極為激動,到時候情況只會越來越惡化,無論是對於大商還是對於他們寒士派而言,都是不小的損失。

「你是寒士派的首領,你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王昭榮先把選擇權交給了崔雲逸,畢竟後者比他更有能力和資格。

崔雲逸點點頭道:「我覺得這場婚宴,終究還是不會鬧大,婚宴肯定能順利的結束,而士族派肯定也會有所行動,但他們絕不會太過分,我們要想不輸這一下,就不能逃避,若是他們不請自來,也必須要有風度。」

「那就是不阻止他們當天進府了?」

「可以這麼說,但我們絕不是放他們隨意搗亂,必要的反擊也是要有的,我那天的身份,不適合去做這個,只能帶頭說個幾句,接下來的主要,還是由你來做。」崔雲逸認真的看著對方道:「你不是做了很多對付士族派的準備嗎?那天便是用兵一時,我要你用上能用的手段。」

王昭榮有些疑惑道:「全部手段?是不是太過拼了一點,我的確是有所準備,但太早暴露,是不是有些急了。」

「不急,你自己看著辦便好,反正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落下風。」崔雲逸提出了這個要求,「他們了解我們,而我們不了解他們,這才是事實。寒士派三年都暴露在公眾視線下,而不久前才剛剛啟用的士族派卻是韜光養晦了三年,不是能夠在同一個性質上比較的,所以決不能有絲毫的大意。」

「我懂你意思了,交給我吧。」王昭榮現在知道他該幫的忙是要用在哪裡了。這些士族派早已是他的眼中釘,李玄武不必多說,王昭榮做夢都想扳倒他,只要士族派敢在那天現身,王昭榮就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另外還要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敢來他兄弟的婚宴搗亂?真的是狂妄之際,無法無天,他絕對忍不下這口氣。

崔雲逸一向都知道除他之外的寒士派在對士族派的情緒上難以控制的,換種說法就是衝動不冷靜,他不希望有這種行為,因為他知道一旦衝動,就會露出更多的破綻,對於士族派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對他們而言卻是災難。

他一直保持冷靜,也是為了寒士派的安危。李玄武不好對付,三年前的他就已經清楚的認識到這點了,而三年的時間,李玄武的進步也很大,從他在吏部尚書位置上開始打拚起,崔雲逸就一直默默的關注著他,在官場上的遊刃有餘,在辦事上的雷厲風行,都是李玄武的本事。

此人不可小看,必是大敵,如此也是崔雲逸會下定決心對付他的理由。王昭榮又開口道:「我們要想真正的勝過士族派,並不是將他們的消滅,理由我們心中都明白,這是陛下的意思,我等不能違背,但是除了消滅,還有更好的辦法,那就是控制士族,用寒士的影響力。」

「你瘋了嗎?」崔雲逸聽出了言語中的瘋狂,「寒士怎能壓制住士族,士族的影響力和根基,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散,你說這話,莫非是想做困獸斗?」

「這不是狂語?寒士是未來的希望,也是大商棟樑的集合,我們只需要牢牢的壓住士族,讓他們永無翻身之地就行了,至於方法嗎?那就是讓寒士佔據全部的重要官職,這樣至少可以保證朝堂上控制局面。」王昭榮這種危險的想法,只可能是說說,崔雲逸太了解不過了,讓寒士佔據全部重要官職,真虧他能想得出,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能做到,你覺得陛下會不管嗎?如今的朝堂分裂,正是陛下的意思啊。

崔雲逸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夠了,這些話留到以後再講也不遲,如今還是收起你那份心思,好好專註於如何對付那天的士族派吧。」

「切,這還用想嗎?士族派敢來,他們就沒那麼容易得手,真把崔氏和寒士派不放在眼裡?等一下,」王昭榮突然想起了什麼來一樣,「你們崔氏以前可是士族的領袖家族啊,這次士族派若是前來,你父親的話.」

崔雲逸抬手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早已想過了。」

王昭榮也識相的閉口不談,畢竟這份話題有些沉重,涉及到的可不是寒士,而是有些不倫不類的崔氏,還有崔雲逸的父親崔文,那時的場景,該是多麼複雜啊。

「我承認,崔氏是不折不扣的士族,但我的心,以及崔氏上下的心,早就摒棄了士族的概念,如今崔氏的心意,全在寒士派,所以我和父親,都不會動搖。」崔雲逸的決心,與他的話一般的堅決,不容更改。

「你們崔氏也是辛苦了,如今卻要為了曾經的榮耀和身份倍感辛勞,不過你有這樣的決心,兄弟我自然也會鼎力支持,只要不讓士族派壓住我們,我們就能贏。」

崔雲逸苦笑了一聲,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士族派一定會壓住他們的,這樣的想法不是空談,士族派的優勢更大,另外還有陛下的授意和扶持,在加上李玄武的本事和能力,就連崔雲逸也變得不再自信了。

至少是對上李玄武的時候,崔雲逸始終是沒有多少信心的,他還一度認為只要李玄武動真格的話,他們就真的毫無希望了,好在現在局勢還算穩定。

其實與其說是婚宴,倒不如說是一種契機,是他們兩派決定日後走向的一個契機,沒人能確定未來會是什麼走向,真正掌控一切的唯有陛下,而陛下的心思,無人可以窺探。

崔雲逸這麼想著,也默默的閉上眼睛。

「公公,這些就是陛下的吩咐了?」李玄武在密道中,望著對面的謝量海,有些好奇道,「本來我一直以為都是巳蛇跟我接頭,跟公公倒是第一次呢。」

謝量海點點頭道:「能跟李尚書會面,是奴才的榮幸,正如李尚書所想,方才奴才所說的話,便是陛下的意思了。」

李玄武想了想,笑道:「行,轉告陛下臣遵旨。但是婚宴那天,我能做到的只是控制局面,至於寒士派那邊,臣不敢保證他們不會太過激動。」

「這就不是奴才能吩咐的範圍了,奴才只是傳達陛下的意思,至於李尚書怎麼做,那就是李尚書自己的事了。」謝量海不露痕迹的笑著回應。

李玄武撓了撓頭道:「這就很難搞了啊,公公跟巳蛇可真像啊,都是那麼的不講情面,好歹給個安慰也行啊,我又不是不知道要去辦差事。」

「李尚書要辛苦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朝堂如今的局面,也是出自李尚書的手筆,好不容易讓陛下滿意,李尚書可不能懈怠啊。」這是出自宮廷老人的善意鼓勵。

「還是公公更體貼些,比巳蛇要溫柔多了。」李玄武像是很挑剔的樣子,不過對於謝量海還是很舒服的,「公公也辛苦,大家都辛苦,最辛苦也不過陛下啊,陛下為了大商殫精竭慮,是任何人也及不上的。」

「李尚書說笑了,巳蛇大人即便有些嚴厲,那也是為了公事公辦不是嗎?我等都是身處風口浪尖的人,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份吧,巳蛇大人肯定也是為了大家都方便才會如此嚴厲,只不過奴才一介閹人,有些就可以不必了。」

李玄武笑著搖頭道:「公公給我的感覺可不只是宦官那麼簡單,公公比很多人都聰明,比很多人都厲害,只是公公比較低調罷了,您這樣的能力,若是出宮,必然能夠掀起很大的風雲啊。」

「李尚書真會說話,幾句話都把奴才捧上天了。」謝量海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低調道:「有句話是奴才自己的想法,想趁著機會跟李尚書說說。」

「哦?公公有話說?快快請說。」李玄武似乎很感興趣,也很有禮數的洗耳恭聽。

「其實李尚書你很有能力,若是你能擺脫自己的執念和過去,你會變得比現在更加厲害,做到很多如今做不到的事情。」

李玄武難得的沉默了下來,隨後默默道:「多謝公公的好意了,有些過往,終究還是難以忘懷,人總是懷舊的,心中藏了事,總不是跟誰都能說得,說不出來,也就會埋在心裡,等它發了芽生了根,再想挖出來,就難了。」

「這樣嘛,那李尚書可得自己想辦法了,奴才只能給這麼多建議了,還望李尚書不要怪罪。」

「公公哪裡的話,如今能這麼跟我說的,我都很感激。」李玄武苦笑了一聲道:「那就不打擾公公了,時候不早了,崔雲逸那傢伙的婚宴也快要來臨了,我作為士族派那邊的人,總是要有些準備的。」

謝量海微微低頭,慢慢的轉身離去,卻沒看見背後的李玄武神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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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刻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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