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公子世無雙

第340章 公子世無雙

第340章公子世無雙

朝歌山的濩彩國作為下轄一山一城的彈丸小城國,卻在整個中山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因為那巨大的彩石產量,因為那雲集的手工匠人,抑或因為那團花似錦的熱鬧王城。

尤其是濩彩國的市集,入眼可見的地方,全是各色首飾、綉品、胭脂水粉,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赤妘和段越如兩隻被放出籠子的小鳥,飛也一般穿梭在車水馬龍的鬧市中,嘰嘰喳喳,試來比去,好不歡快。

一向沉穩持重的姚依依也喜笑顏開,蓮步款款跟在赤妘和段越的後面,雖然趕不上她們,但就這樣走走看看,也是極開心的。

就連一直心情不佳的雲嬰,來到了這濩彩國,也豁然開朗起來。作為一個原本就愛捯飭自己的風雅美男子,見到這麼多新奇的玩意,也不免要好奇一番,買上個一兩樣。

卓展、段飛、壯子雖然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但看到他們這般快樂,也不免跟著心采飛揚起來。

一行人其樂融融,好久沒這麼放鬆自在了。

卓展信守承諾,親自給赤妘選了一支嵌滿紅色火靈石的丹鳳簪子,換下了那支老舊的紅梅簪。雖然赤妘心裡喜歡的是一支黃玉串成的珠簪,但她的卓展哥哥選的就是最好的,因為,她精心打扮自己可不是為了給其他人看的。

付過貝幣,卓展當眾就給赤妘插上了新買來的簪子。

在這個世代,雖然還沒有過於嚴苛的禮法束縛,但也很少有能在外面就這麼公然秀恩愛的。他倆的這一舉動引來往來路人紛紛側目,更是引來段飛、壯子、雲嬰、隱土邦一眾人的歡呼加口哨,惹得嬌羞的少女低頭抿笑,小臉紅得快跟她這身衣服一個顏色了。

見到這副甜蜜得發齁的畫面,當然不是每個人心裡都高興的,除了一旁眼紅心酸的姚依依,段越的心裡也不明媚。

來到這樣一個地方,總歸要買點東西的,段越自己也挑了幾件中意的小玩意。不過好看的首飾終究會跟定情信物聯繫起來,看到卓展為赤妘買了簪子,她是多麼希望自己的意中人也能送給自己一樣東西。於是便不由得將目光穿過重重人群,落在一直有意無意躲藏在最後面的易龍身上。

易龍當然清楚心思單純的段越在想什麼,不過對不起,他做不到,於是便只能躲躲閃閃,假裝有一搭沒一搭地抓起一把小攤上的蝦米,或是拿起一個撥浪鼓胡亂搖兩下。叮叮噹噹,就跟他的此時雜亂的心跳一樣煩躁。

段越輕輕一嘆,滿眼失望。

壯子倒是很想買樣東西送給段越,但是可惜,他沒資格了。

段飛當然也看出來妹妹的心思了,便以哥哥之名給段越買了個小荷包,當然,做妹妹的也沒有高興到哪兒去。

就這樣走走逛逛,等他們來到驛館的時候,已經將近午時,九扇大開門的大堂內飄來陣陣飯菜香,令人垂涎不止。

姚依依的意思是要卓展他們一道前往宮城,因為麒王殿下住在那裡,宮城裡吃住優渥,肯定要比他們客宿在驛館好的。

但卓展以不想叨擾為由拒絕了姚依依的盛情邀請。

既然已經把姚依依安全送到濩彩國了,卓展他們決定只在此住上一宿,明日便直接趕往平逢山的石巢國了。

姚依依雖心下戚然,倒也無話可說。若是往常,她還會厚著臉皮努力爭取一番,但昨晚剛出了蓮香那件事,她跟卓展他們之間多少生出了些嫌隙,此刻再咄咄相逼,便有些不妥了。於是姚依依便只得與眾人告別,隨著姚家車隊一起,前往宮城了。

其實,卓展是很想會一會這位傳說中的麒王殿下的。自打從小單口中知道麒王在暗中與白冥教較量,卓展就對這位年輕的親王充滿了好感與好奇,難得有這麼強勁的一股力量也在對付白冥教,如果可以,卓展真想跟他結成同盟,並彼此交換一下所得不多的信息,共同對付這個神秘的組織。

卓展他們心情大好,無比放鬆,不,無比放肆,點了滿滿一桌子的酒菜,敞開肚皮,大快朵頤了一番,好不快活

不過愉悅的心情也只限於這片刻的偷閑,他們剛撂下筷子,就聽到院外一聲駿馬嘶鳴,不多時,一個熟識的姚家家僕便領著一名金靴鐵甲的英朗侍衛走入大堂。

姚家家僕眼睛一掃,驚喜地定在了卓展他們身上。還沒等他招呼,那金靴侍衛便已大踏步而來,環顧眾人,朗聲道:「不知哪位是卓展卓公子?」

「我是。」卓展站了起來,微微頷首。

金靴侍衛雙手抱拳,寬眉一展,恭敬道:「卓公子,麒王殿下有請。」

**********

卓展差小二去告知了易龍一行,便帶著段飛、壯子、赤妘、段越、雲嬰上了氣派的四馬軺車,轔轔趕往宮城。

到了威嚴氣派朱紫大門,金靴侍衛出示官憑木碟,典門查驗後上來看了一圈,下車揮了揮手,於是軺車便暢通無阻地直接駛入了東殿,麒王的臨時寢宮。

在側跨院下了軺車,卓展一行便被金靴侍衛引著入了東殿的中堂。

剛一進門,就看到一高大英武的錦服男子背對著他們,在與仙姿裊然的姚依依客氣地說著話,兩人無論形象、氣質都十分相配,活脫脫一雙畫上走下來的璧人。

聽到動靜,姚依依倩然斂笑,翹首望向這邊,目光掃到卓展的剎那,嬌柔的水蓮花倏然綻放,整個中堂都似乎都亮了一下。

「井哥哥,卓公子他們來了!」姚依依明眸生輝,蓮步輕移,翩然迎出。

男子聞言也匆匆回眸,卻在轉身的剎那陡然生出無數光輝,頃刻淹沒了姚依依那小女兒家的陰柔秀美。

這是一種烙印在骨頭裡的尊榮與高貴,整個人的氣場竟不輸他們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神仙或人帝,就算是把他跟火神祝融放在一起,也絲毫不遜色。

除了這身英朗的身姿,最主要的是那張臉,實在生得太俊俏了。

不同於雲嬰的邪魅俊逸,不同於卓展的憂鬱冷酷,不同於段飛的陽光燦爛,不同於易龍的精緻協調,這位親王的美,似乎是集齊了所有人的優點。單從骨相上看,就有一種超凡脫俗的俊朗與大氣,更別說那如珠玉般泛著光澤的皮膚、高挺筆直的鼻子、微微上勾的嘴角、以及滿溢傲睨的明眸。

這一個轉身,連帶著飄起金燦的衣袂以及飛揚的長發,就像自帶出場特效一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被鍍上一層耀眼的光芒。

這樣的形象、這樣的氣質閃電般中了每個人的心,所有人的心臟似乎都不自覺地狂跳了一下,尤其是赤妘和段越這兩個女生,瞬間被一團團粉紅的泡泡給包裹住了,滿眼都是這獨一無二的絕世美男。

「這到底是哪路神仙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就是這種了吧……」赤妘眯著眼睛,柔聲感嘆道。

「啊……簡直帥到犯規……」段越的眸底都透出一抹迷離的粉紅,整個人似飄在雲上一般。

兩個女生的感嘆登時激怒了在場卓展、段飛、壯子,三人前一秒的讚歎和欽羨瞬間化為烏有,本能地生出滿身鋼刺,充滿敵意地望向那亢心憍氣的男子。

見到這副景象,姚依依掩口輕笑,眼中流露出一抹得意,悠悠上前,介紹了起來:「這位,便是依依常跟諸位提起的,中山黃帝之弟,麒王殿下了。」

「哦,見過麒王殿下,在下卓展。」

「在下段飛。」

「樂正雲揚。」

「雲嬰。」

「赤妘。」

「段越。」

卓展幾人收起滿眼的慌亂,趕忙恭敬作揖,面對這位至高無上的親王,禮數肯定是不能少的。

麒王那顆高昂的頭顱雖未有半絲傾斜,但嘴上還是很客氣,淡笑著道:「在下含征井,當今黃帝十七弟,聞得幾位屢次救依依於水火,心懷感念,特邀相敘。」

這個名字一說出口,壯子立馬憋不住了,「吭哧」笑了出來,夾雜著憋出來的豬聲。

「聽到沒有,這帥哥叫『含正經』……」壯子湊近段飛耳畔,輕聲說道,卻被段飛用膝蓋猛頂了一下,旁邊的卓展也投來警告的目光,雲嬰更是驚得臉色煞白,求救地看向姚依依。

即便壯子的聲音再小,屋子就這麼大,所有人還是聽到了,包括門口守著的金靴侍衛。

麒王含征井的臉「刷」地黑了,他眼睛慢慢睜大,難以置信地望向壯子,鼻翼微煽,難以抑制地喘著粗氣。

一直以來,他含征井作為先黃帝含樞紐最得意的皇子,從來都是以智勇雙全、卓爾不群的形象示人,從小到大就是在眾星捧月中長大的,從未有人說過他半點不好,抑或是逆了他的意。

即便是後來皇姐含凰英謀政篡權,大開殺戒,戕害皇嗣,也並未對他含征井出手,甚至連狠硬一點的話都沒對他說過。究其原因,多年的姐弟情肯定是佔了大頭,但也一定有惜才愛將的因素,畢竟,作為腹背受敵且剛掌權不久的女帝,以後肯定是要為自己的江山社稷織羅羽翼的,他含征井就是第一人選。

但就在剛剛,那個一臉橫肉的外邦胖子竟對他的名字說三道四,這讓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如何能忍?若非他們是姚依依的朋友,且救過姚依依的性命,他恨不得當下就把這胖子下了大獄。

不過他是高高在上的麒王,怎能與一個粗鄙豎子一般見識?思忖片刻,雖然眸底的慍色未散,但含征井已經斂起了心中的殺意,擠出一絲看似自然的微笑,正色解釋道:「我想樂正公子可能所有誤會,鄙名『含征井』,並非『含正經』,征服的征,水井的井。」

雖然明知很不禮貌,但壯子實在忍不住了,雨點般的唾沫星子散射噴出,爆笑起來卻又驟然收斂,憋得渾身的肥肉都顫抖起來:「這個『井』字用得真好,橫豎都是……二!」

「壯,不得無禮!」卓展怒斥道。但他心裡其實是同意壯子這番吐槽的,不知是出於剛剛赤妘對含征井外貌的讚歎,還是自己也有一顆狹隘善妒的心。

段飛也突然覺得莫名的爽快,但還是象徵性地擰了壯子胳膊一把,示意他收斂點兒。

含征井雖然不知道這「二」在他們這幾個外邦人的理解中是什麼意思,但從他們的神態表情也猜出了個七七八八,反正肯定不是褒義。

一向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他實在忍無可忍了,劍眉微挑,星眸結冰,不客氣道:「不知樂正公子可曾認書識字,這『井』字乃是先皇賜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下,莫非桑農。農事之大,大於天崩,農事之興,起於灌溉。王治之下的萬畝農田,都依靠這正中的井田滋潤、存續、抗天命。征服了井田,就是征服了天下。父王賜名是意欲讓本王有吞吐八荒之志,其實爾等鄉野遊俠所能參透的!」

壯子雖然語文學的不咋地,但為了迎戰高考,也是大大小小的文言文沒少背,一聽到這麒王殿下諷刺自己不識字,立馬來了脾氣,登時就杠起來了:「麒王殿下,雲揚剛剛所說之話確實欠考慮,若有冒犯,雲揚跟你道歉。但你話里話外嘲諷雲揚是大字不識的鄉野遊俠,雲揚就不能認同了。燕雀雖不知鴻鵠之志,但鴻鵠也沒必要揭燕雀之短,否則,這鴻鵠和燕雀,還有什麼分別?而且,呵呵,征服井田,就是征服天下,可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呢?呵呵,呵呵呵呵……」

「你……」麒王含征井一時間啞口無言。

壯子雖然剛剛的行為過於魯莽,但認真起來的這番話卻說得很藝術,不帶髒字,沒有攻擊性,卻恰到好處地暗懟了含征井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弱點,還有意無意地展露了一下語文功底,暗示自己不僅認字,並且會的很多。又適時地搬出了能壓他的那位女帝,讓他再不能回嘴,真是一箭三雕。看來小時候看了那麼多次他媽懟人,沒白學。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一個賽一個的精,含征井更是如此,所以當然聽出了壯子這番話的深意。此時那張俊臉是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叫人把壯子拖出去杖責一頓。但他卻不能,甚至連生氣都不能再表現出來,因為一旦那樣,便著了壯子的道了,證明他含征井確實是壯子口中那種與燕雀為伍的鴻鵠了。

不過,既然之前的態度已經那般硬朗,此番便不可又委曲求全,否則太掉價了,他含征井身為中山的親王,是斷斷拉不下這個面子的。不過,他又不能再繼續咄咄逼人,但究竟該怎麼做,讓他一下子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正為難之時,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恰到好處地給了他一個台階。

「哦,我想樂正公子大概是誤會了,井哥哥身為親王,宵衣旰食,日理萬機,平日里就是個極其嚴肅、不苟言笑的人,一時間不知是樂正公子在開玩笑,言辭犀利了些,還請莫怪。」

「依依所言正是,樂正公子,是本王誤會了。」含征井溫言道,雙眸又恢復了清澈明亮。

他雖未看姚依依一眼,卻發自內心感激她剛才的出言相救,不愧是他含征井即將過門的妻子,冰雪聰明、溫婉大氣、善解人意,與眼前這兩個黃毛丫頭先比,簡直是天上的鳳凰和地上的野雞。

壯子也識趣,本來就是他失禮在先,便不欲再行糾纏,拱手豪氣道:「雲揚衝撞了殿下,莫怪!有道是不打不相識,今後,咱們也算哥們兒了。」

壯子這關係攀得著實有些生硬,惹得一旁的卓展和段飛看的尷尬,紛紛咧嘴,表情一個比一個僵硬。

「哥們兒」這個詞嚇了含征井一跳,他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見到臉皮這麼厚的人。不過他堂堂親王不跟匹夫見識,尷尬地點頭笑笑,便將目光移到了最邊上的雲嬰:「這位是依依的表兄吧,剛剛聽依依說起你的這番經歷,本王甚是震撼,雲嬰兄,不知今後你有何打算?如若不嫌棄,大可來本王府上做事。」

「哦,多謝麒王殿下美意,雲嬰……」

「……」

麒王和雲嬰倒是一見如故,攀談起來沒完沒了,乾脆把卓展他們幾個晾在了一邊,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不過無所謂,他們也不指望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好處,就是卓展有些心急,想找個機會跟他說說白冥教的事,卻一直插不上嘴,而這個含征井,也一直沒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不多時,丫鬟來傳,說宮宴已準備妥當,國主邀請麒王殿下、姚依依、以及姚依依的朋友前往玉饌堂赴宴。

卓展他們剛大吃一頓,實在吃不下任何東西了,不過都到這了,也不好推辭,只能裝作備受榮幸地應了下來。

麒王也很是高興,立刻吩咐丫鬟帶卓展他們去沐浴更衣。

這可驚掉了一眾人的眼睛。

他們去的地方也不少了,參加的宮宴也有幾次了,就是堂堂一方人帝也沒講究到要赴宴賓客來之前沐浴更衣。他們雖然在椿樹林露宿了一夜,但身上並沒有明顯的汗臭味,穿的衣服也都嶄新潔凈、舒適得體,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如果這都能讓含征井覺得臟,那隻能說明這個天之驕子還真的是……忒講究。

在人家地界上,就得按人家規矩來,眾人無奈,雖一萬個不願意,還是乖乖跟著丫鬟下去更衣沐浴了。

出了院子,壯子回頭瞅了瞅,啞聲道:「我說,我怎麼總感覺這個麒王絕非善類呢。」

「他是個好人,這點,毋庸置疑。」卓展平靜道。

「不過這老小子也太能裝腔作勢了吧,跟他相處,嘖嘖,真麻煩了,怪不得姚……」說到這裡,段飛登時閉了嘴,瞅了眼一臉天然呆的赤妘,還好還好,後半句「姚依依移情別戀」沒說出口。

不過隨即,卓展就接茬說了下去:「怪不得衣服是綠的,太龜毛。」

段飛深吸一口氣,不認識似地看向卓展。

看來,赤妘誇讚麒王那句話是真的在卓展心裡留下陰影了。

嘖嘖,男人一旦嫉妒起來可比女人可怕多了,他這個兄弟,果然記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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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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