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姐妹

第336章 姐妹

第336章姐妹

小谷載著眾人一路向東,不出一個時辰,便來到了卓展跟姚依依事先約定的地方,位於成侯山和朝歌山之間的一片巨大的椿樹林。

從小谷背上下來后,眾人便順著一條蜿蜒的小路進了椿樹林。

雖然現在剛剛入秋,但這山野間的秋色卻比城國里要濃上許多,兩邊椿林那蒼翠的青綠中已經開始隱現出點點蒼黃,椿葉的味道混雜著泥土的清香,很是好聞,讓心情無比凹糟的一行人多少暢然了一些。

姚家的車馬隊比較龐大,隨行僕人不少,東西也多,再加上易龍他們隱土邦的人,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這片蓊蓊鬱郁的椿樹林中甚是扎眼。

卓展他們沒費什麼精力,便找到了椿樹林深處紮營煮飯的姚家車馬隊。

看到卓展他們來了,姚依依宛如一朵飄落枝頭的玉蘭花,翩然而至,清澈的笑容似潺潺溪水流進了每個人的心田。

姚依依剛想上前跟卓展打招呼,卻忽然看到了卓展身後那襲刺眼的火紅,原本明媚的心情瞬間被焚燒得渣渣都不剩,雖然臉上依舊笑意溫存,卻明顯掛上了一層寒霜。

「呀,妹妹回來了?」姚依依直接越過了卓展,輕輕抓起赤妘的雙手,無比關切地問道。

妹妹?赤妘一愣,跟旁邊的段越相視一眼,一頭霧水。

赤妘心裡咂摸著,之前姚依依還是管她叫「妘妹妹」,怎麼幾日不見,竟改口變成「妹妹」了?姚依依這是先發制人,她要做大,讓自己做小……自己不在的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樣想著,赤妘和段越齊齊將目光投向卓展。

卓展一驚,想解釋卻又覺得沒什麼可解釋的,一時間竟呆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微微抽動的臉上,滿是委屈。

瞥到卓展呆萌的樣子,姚依依很想笑,卻還是竭力忍住了,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將赤妘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和煦恬淡。

「咦?表……兄?」抬眼間,姚依依卻瞄到了走在最後面的姬嬰。由於之前姬嬰失魂落魄地耷拉著腦袋,她一直沒注意到,此時看到這麼一個已死的人霍然抬頭,不禁嚇得渾身一顫,花容失色。

「啊!鬼呀!」小丫鬟蓮香直接躥了起來,一聲響徹天際的叫聲猝不及防地衝破椿樹林,蟲驚鳥散,把樹林里所有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就連引發這場驚嚇的罪魁禍首姬嬰,也被嚇了一跳。他盯著姚依依和蓮香,很想好好解釋一下,卻不知從何說起。

還是旁邊的段越率先開口,緩解了尷尬:「哦,是這樣,當日姬二哥雖身受重傷,卻並未死。我和妘兒當天也隨哥哥他們離開輝諸山,一直跟在他們附近。收到卓展哥哥傳來的暗信后,我們就前往嗇正家裡找到了姬二哥,並把他帶到了西山的太華山,由晶丹觀掌門親自醫治。現在他的傷基本上都好了,只不過體力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恢復。」

姚家眾人這才明了,眼前這個意外來客確實是個大活人,一顆顆吊起的心終於放進肚子里。

蓮香更是拍著胸口自我安撫著:「不是鬼就是好……不是鬼就好……真是嚇死了嚇死了……」

姚依依輕輕吁了口氣,瞪了蓮香一眼,定了定神,笑著朝姬嬰走了過去:「沒想到表兄竟然大難不死,真是可喜可賀。原來妹妹她們先前離開,竟是帶表兄去醫治,卓哥哥可真是的,怕我們擔心,也不知會一聲。」

不僅「妘妹妹」變成了「妹妹」,連「卓公子」都變成了「卓哥哥」。赤妘這個小辣椒登時就竄火了,瞪著眼睛望向她的卓展哥哥,委屈出天際。

可憐卓展也很懵逼,他這也是第一次聽姚依依改稱呼,但卻不是親口對他說的,而是在與別人說話間不經意提起來,給人感覺就好像二人私下裡早就這麼叫過似的。

愕然之餘,卓展不禁暗暗感嘆,姚依依真不愧是中山上將軍的女兒,剛從驚嚇的狀態中緩回來,就能這樣輕鬆平淡地改稱呼,絲毫不給人任何違和感。不,非但沒有違和感,是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才會看起來自然,當真是好手段。這個女孩,真不簡單,她的妘兒,怕是又要糟心了。

段飛和壯子看著一向精明的卓展此時卻是啞巴吃黃連,都忍不住「嗤嗤」偷笑起來。

「哎?」姚依依向後看了一圈,疑惑道:「怎麼沒看見軻兒?他沒跟你們一起逃出來嗎?」

這個名字一說出口,氣氛頓時降到冰點。

姚依依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份異樣,尷尬地笑了笑,見姬嬰別過頭去不言語,便將目光移到卓展身上。

卓展趕忙溫言圓場道:「姚姑娘,此事說來話長,至於個中原委,之後卓展再與你詳說。」

發現事情不簡單,姚依依心中暗生疑惑,再次瞟了眼仿若遊魂的姬嬰,緩緩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前面空地上臨時鋪起來的氈毯,沉靜道:「也好,卓哥哥,這邊請吧。」

於是眾人便隨著姚依依走向氈毯,盤膝而坐,姚家的奴僕們趕忙拿過陶碗和銅壺,給他們倒水,很是周至。

旁邊就是易龍他們隱土邦的人,用的也是姚家的氈毯。此時,小春正搗鼓這面前的一口小鍋,裡面傳來了微微焦糊的米香味。

其實剛剛隱土邦的人就看到卓展他們回來了,但由於易龍悶頭沒說話,他們也不敢貿然吱聲,畢竟不久前他們老大剛跟壯子打了一架,鬧得很不愉快。這次,他們雖然算是幫了卓展的忙,但一想到段飛和壯子這兩個老大的宿敵都在,也不想去觸霉頭。

雖然易龍一直低頭專註於手中的撲克,但剛剛聽到段越出來解圍時,熟悉的聲音入耳,還是免不了心中一顫。此時見到他們坐到旁邊,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順著餘光偷偷瞄著,瞄著那雙最大最美的眼睛,瞄著那個晝思夜想的人。

段越也是一樣,但她並不避諱,坐下來后就直勾勾盯著易龍看,連蓮香遞過來的水都沒接。

四目相對,一冰冷,一灼熱,很是微妙。

就像觸電一般,易龍立馬躲閃開段越的眼神,攏攏墊子上的撲克,還是一遍又一遍地洗牌,惹得他對面的猴子、大彪一陣擠眉咧嘴,大氣不敢喘。

這一沒有互動的互動,段飛和壯子自然看在眼裡。

段飛雖然臉青得要命,但並未作聲。

壯子卻很是沉不住氣,起身就往隱土邦那邊走去,瞅了眼小春熬的那鍋半糊半生的粥,撇了撇嘴:「哎我說,你們這兩天就吃這個啊,這不是豬食嗎?」

這邊的姚依依瞬間抬起了頭,看向壯子。

姚依依並不知道壯子跟隱土邦之間的恩恩怨怨,也不知道段越和易龍目前的尷尬處境。她只知道易龍他們是卓展的朋友,此番護送自己有功,自然要維護一番的。至於壯子的這番不中聽的話,她只當是壯子的無心之失,並不知道他是故意為之。

於是便自作聰明地出言解圍道:「不瞞樂正公子說,我們這兩天也吃得是這個。野外條件艱苦,是依依失職,沒有帶專門的庖娘在身邊,讓幾位貴客跟著受苦了。」

姚依依原以為自己的一番話會讓易龍他們面子上過得去一些,也讓卓展對自己高看一眼。不想她這番話剛說出口,整個的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起來。那邊的猴子和大彪強憋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臉紅脖子粗。這邊的卓展也一臉尷尬,皮笑肉不笑。

還是段飛站了起來,把這莫名的尷尬給岔了過去:「沒帶庖娘啊,別著急啊,咱們這可是有個現成的大廚呢。來,壯子,給姚姑娘他們露一手!」

壯子一愣,有些不大高興。一來他這幾天在姬府吃得腸肥腦滿的,早上的時候還喝了兩大碗牛肉蛋花粥,肚子並不餓。二來,如果這頓自己做了,隱土邦那些雜碎也肯定跟著湊熱鬧,這是他最難容忍的。

於是,他幾乎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不做,最近身體不好。」

段飛一臉驚訝:「咋,你能身體不好?啥病,肌無力啊?」

壯子一攤手,開始胡扯:「你知道的,每個月都有幾天身體不適,不僅女人有,男人也有,就是男人這個反應不明顯,我跟你們說啊,我……」

「壯。」卓展打斷了壯子無營養的亂侃,正色道:「想辦法做一些東西吃吧,這麼一大群人,都得吃飽了上路。而且姚姑娘他們也兩天沒吃上什麼好吃的東西了。這裡就你這麼一個廚師,你辛苦辛苦,之後給你找補回來,成不?」

卓展的話登時讓壯子軟了下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呢,也不好駁了所有人的面子,於是只得歪鼻子瞪眼睛地應下了,老大不情願:「得得得,能者多勞,人才受累。怪就怪我自己,把你們這幾張嘴都養叼了。」

說著起身就往車隊那邊走:「我看姚姑娘家的那輛馬車裡有桶蕎麥麵,這荒郊野嶺的,擀不了麵條,但能給你們揪點麵疙瘩。正好就地取材,就做香椿麵疙瘩,保管你們香掉大牙。就是這夏末秋初的香椿太老了,得費心找找嫩芽……」

看著壯子滔滔不絕地忙碌起來,段飛無奈一笑:「這傢伙,一旦決定做了,就比誰都認真了。不過說真的,我還真有點兒期待這個香椿麵疙瘩了。」

「壯子的手藝真不是吹的,姚姑娘,姬嬰兄,你們一會兒都好好嘗嘗。」卓展看了眼遊魂一般的姬嬰,拍了拍他的肩膀。

姬嬰抬起頭,硬擠出一絲笑,以此證明他真的不是個遊魂。

氣氛緩和下了了,遺忘的事情便從心底鑽出來了。

段越忽地想起來,趕忙去翻腰間的荷包,摸出一個泥丸遞給了段飛:「喏,哥,大花姐補給你的續神丹。這回,她可真是氣壞了,說這續神丹都給過你兩顆了,卻一顆都沒用到你身上。這一顆可是晶丹觀最後一顆了,再煉出來,可就得等十年後了。她叮囑你,務必留著,還讓我看著你呢!」

「嚯,你媳婦真貼心。」不遠處拉著椿樹枝挑嫩芽的壯子幸災樂禍道。

段飛接過泥丸,摩挲著,一臉不以為然:「瞧她這話說的,難不成她還希望我用在自己身上啊?」

姬嬰見狀,赧然道:「都是姬某的不是,惹晶丹觀掌門生氣了。」

「甭管她,她就沒事閑的,這東西都送給我了,怎麼用都我說了算,有本事就別送我。」段飛嘟囔道。

「呦呦呦,瞅把你能的。」壯子蹲在地上,一邊摘著椿葉,一邊撇嘴。

「哎,對了!」段飛眼睛一亮,趕忙抓住姬嬰的袖子,激動地問道:「姬嬰兄,你這麼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大花她,沒對你動情嗎?」

一聽這話,身為妹妹的段越不樂意了:「哥!你平時挺聰明的呀,怎麼這個時候這麼軸呢。大花姐要是移情他人,還會這麼上心給你送保命葯,又苦口婆心讓我叮囑你嗎?」

段飛瞬間敗下興來,垂頭哀聲道:「也是。哎!看來我這輩子是擺脫不了這份命運的『眷顧』了。」

「對了!瞧我的記性,差點兒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段越說著敲了一下頭,又從荷包里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遞給段飛:「喏,大花姐給你繡的帕子,據說跟著棲霜學了一個多月,這是最好的版本了。哎……大花姐喜歡你也喜歡的夠苦的,她那雙手啊,被綉針扎得全是針眼,妘兒和姬二哥都看見了。」

「是啊是啊,大花姐真是有夠一往情深的,我看了都感動!」赤妘眼睛亮晶晶的,把頭點的跟雞啄米似的。

段飛皺著眉頭,鄙夷地接過手帕,捏著邊角細緻地展開。

只見上面綉著一堆亂七八糟的線,黃乎乎的一團。

「這是……屎嗎?」段飛咧嘴道。

所有人都「噗嗤」笑了出來,捂嘴撐肚子,忍俊不禁。

「這可是比翼鳥,哥,你調過來看。」段越強忍爆笑,故作鎮定,顫抖地說道。

段飛將手帕轉了一圈,歪著腦袋,還是沒看出來哪裡像比翼鳥。

遠處的壯子也丟掉手裡的樹枝,跑過來湊熱鬧:「嚯,大花姐這綉工真是豪放,壯爺我用腳繡的都比這好看。」

一聽這話,段飛不樂意了,回頭一巴掌摁在壯子臉上,使勁往外推著:「吹牛可要負責任的,立馬脫鞋,你給我綉個一模一樣的出來,我現在就要!」

見到他倆互懟的樣子,卓展笑笑,無奈搖了搖頭,也跟著起鬨道:「段飛,壯用腳繡的你還真敢要啊,擦嘴不怕吐出來?」

「去去去去,老實人跟著瞎湊什麼熱鬧!」段飛回懟道,「我發現一到大花的事上,你們就拿我尋開心,我這不是讓你們捏著短了不是嘛,不行,我得捍衛自己的尊嚴。這帕子我就收著了,上廁所擦腚總比手紙軟和吧。嘖嘖,有你們說的那麼不堪嗎……」

段飛嘟嘟囔囔地把手帕疊起揣進懷兜里,就放在江雪言的那條手帕旁邊。不知不覺,胸口窩一陣滾燙,心裡怪怪的。

今天有點晚了,不過,除夕快樂~年夜飯都豐盛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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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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