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是與不是

145、是與不是

自從從禁地回去,教主大人的臉就一直都是陰沉沉的,尤其是一見到鳳傾,就會自動啟動製冷系統,不停地釋放冷氣。

鳳傾也懶得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禁地里,對於無時無刻隨時隨地都在製造冷氣的教主大人乾脆置之不理。

兩個人如此僵持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教主大人的房間是個套間,鳳傾作為教主大人的貼身侍女,晚上自然是睡在外間。一大清早,她就極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瞪瞪地眼睛還半睜未睜,一張放大的臉忽然出現在眼前,嚇得她身子一軟,當即往後仰倒在床上。

等到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鳳傾不由得翻個大大的白眼,一隻手誇張地拍著自己的胸口,嘴裡不住地抱怨道:「教主大叔你幹什麼啊,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你還知道害怕?」教主大人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嘲,似乎是在嘲笑鳳傾的言不由衷,他俯下身,雙臂撐在鳳傾的身體兩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若是知道害怕,昨天又為什麼會出現在禁地里?你可知道,擅闖禁地者--死?」

死?還別說,教主大人陰測測的聲音配上冷漠的神情,還真是叫人有點毛骨悚然。不過,鳳傾可不怕。她若無其事地身體往下滑了滑,直到滑出教主大人手臂圈住的範圍,然後又不緊不慢地坐起來,抬手抓了抓雞窩似的頭髮,這才懊惱地小聲咕噥道:「我這不是好奇嘛。」

「好奇?」教主大人直起身子,嘴角的冷嘲更甚,「怕是你是想著怎麼才能將我巫月教給徹底剷除吧?你是不是還想著,等你離開這裡的時候,最好一把火將這所有的神花都給燒了?或者,連本座也一起除去?」

「沒有的事!」鳳傾急忙否認,遇到教主大人深邃的眸光,她哂然一笑,「至少,我沒有想過要對付你。」

「是么?你當真沒有想過要對付本座?」教主大人周身的冷氣似乎淡了一些,但仍舊叫人凍得慌。有些人天生就是寒涼的,不知何為溫暖。

「當然是真的。」鳳傾臉色坦然,「教主大叔雖然難相處了那麼一點點,但是又沒有做過什麼傷害我的事情,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至少目前來說,我並沒有想過要對付教主大叔你,我發誓!」

「那就是說如果有一天本座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情,你就會毫不猶豫地對付本座?」教主大人微微凝眉,語氣不辨喜怒。

鳳傾也不隱瞞,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那是自然。」

教主大人神情變幻莫測,他定定地看著鳳傾,直到把鳳傾看得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這才面無表情地伸展開雙臂,淡漠道:「更衣。」

「……」這話題轉換的!鳳傾無語,這才發現教主大人此時身上只穿了白色褻衣。薄薄的絲衣輕輕地勾勒出教主大人筆挺修長的身姿,胸前若隱若現的位置越發引得人遐想無限。

心裡不由得輕嘆一聲,如果此刻是君憐卿穿得如此誘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的話,那麼她鐵定一早就撲上去了。唉,也不知道她家小花兒如何了?

拋開心底的遐思,鳳傾撇撇嘴,認命地爬起來,有條不紊地伺候教主大爺穿好了衣服,心裡的不平衡卻像小惡魔越來越活躍。穿到最後,看著教主大人修長高大的背影,她忍不住憤憤地故意大力拉扯了一把他的衣服,險些勒得教主大人一口氣沒喘上來。

教主大人臉色隱隱發黑,他緩緩地轉過身去,眼底波光明滅,危險重重。「你做什麼?」

鳳傾笑容諂媚,若無其事地將教主大人的身子給扳回去,兩手將上面的褶子撫平。「沒做什麼呀?就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而已。」

教主大人沉默不語。想到鳳傾之前說過的話,微偏頭望著她此刻明媚如花的笑容,他忽然間呼吸一窒。他們的身份註定了對立的局面,眼下的和平共處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罷了。

教主大人眼底一陣恍惚,他忽然間有點不想看到那一天的到來。但是很顯然,那一天的到來,不是他所能阻止得了的。那個男人如今已經到了海上,相信最遲明天傍晚就能到達神火島。

雖然習慣了教主大人的沉默,但是這一次看到他不語,鳳傾忽然有些不習慣起來。「喂,教主大叔,你沒事吧?」不就是拽了一下衣服么,至於這麼小氣?

教主大人只當沒有聽到鳳傾的問話,依舊沉默著,轉身便走了出去。

鳳傾對著教主大人的背影努努嘴,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門外有巫月教大護法雪翼前來求見教主大人,鳳傾一看,原來是個老熟人,正是當日在南陵王墓遇到的雪衣斗篷男。

這一次,雪翼倒是沒有把臉藏起來,鳳傾總算是得以看到了他的容貌了。一張臉陰柔無比,臉色因為長期見不到陽光的緣故而慘白一片。人雖然長得漂亮,可是因為太過陰柔,骨子裡透著一股子邪氣,所以叫人看了很不舒服。

「雪翼見過教主,教主鴻福齊天,一統江湖,千秋萬代!」雪翼恭敬地跪伏於地,給教主大人行禮。

鳳傾輕嗤,忍不住暗地裡腹誹,鴻福齊天?怎麼不說壽與天齊?千年老妖怪,小心被道士給收了去。

教主大人無視鳳傾的小動作,只神情淡淡的,問:「事情進展得如何了?」聲音冷寒無波,如同臘月里的寒風,吹得人透心涼。

雪翼抬眼看了看鳳傾,見教主大人並沒有任何錶示,遂短暫地猶豫了一下之後,徑直說道:「一切順利。」

教主大人薄唇緊抿,須臾,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如此……甚好。」小傢伙,希望明天過後,不要太恨我。

鳳傾望著教主大人神情莫測的樣子,眼皮忽然一跳,不知怎麼的,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一下子湧上心頭。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試圖減輕那種讓人心慌的感覺,可是卻發現無論她怎麼揉都沒有用。

雪翼走了之後,鳳傾原想去海邊一趟,卻不想被教主大人給叫住了。於是,這一整天,某人都苦逼地被教主大人各種使喚摧殘,忙得她直接沒有時間再去想要去海邊的事。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險些造成了她一生的悲劇。

無垠的海面一片平靜,十幾艘戰船連成一線,向著神火島的方向進發。

最中間一艘戰船上,有兩人並肩站在甲板上,看向遠處的天海茫茫之處,相對無言。其中一人一身雪衣,寬大的衣袖在獵獵海風中颯颯作響。他望著海天交接的地方,神情帶著明顯的憂思。

另一人身著一身青衣,站在這海風裡好似一株山間青竹,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這雪衣男子,正是君憐卿。而另外一個人,卻是仇七。

「又在想念三少了?」仇七問,眼底同樣有著隱憂。想起落日城中,與鳳傾僅有的一次交集,心中不知到底是何種滋味兒。

君憐卿下顎微揚,目光落在不知名的遠處。幾縷墨發被海風吹得遮擋住眉眼,白衣,墨發,美人,如同一幅張揚的水墨畫肆意渲染在天海之間。

聽到仇七的問話,君憐卿神遊的思緒慢慢回歸。他微微頷首,「已經快半個月了啊。」鳳傾已經消失了半個月了,這叫他如何不擔心?

「公子安心便是,三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仇七安慰的話語多少顯得蒼白,其實他的心裡也沒有底。這幾個月來,他過著閑雲野鶴一般的生活,四海為家,走到哪裡算哪裡。那一日,無意中發現鳳傾被人擄走,循著那些人的蹤跡,竟發現對方是巫月教的人。

原本,仇七是想直接跟上巫月教的人,但是轉念一想,深知自己人單力薄,就算是混進了巫月教,怕是也無濟於事。所以,便暗中制服了一名巫月教弟子,問出了他們的目的地。

直到那個時候,仇七才知道,近來興風作浪的巫月教,總部居然在海上!

這些日子,朝廷大力打壓巫月教一事,仇七自然是知道的,他雲遊四海,自然也見識了不少巫月教邪教害人的事情。他雖然無意在朝為官,但是卻也見不得有人如此殘害百姓。所以,他星夜趕到了金都城,見到了正在暴怒中的君憐卿。

君憐卿沒有回應仇七的話,心中忽然間湧起一種不安,這種不安起初就像一粒種子,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生根、發芽,直到再也無法忽視。

「青衣。」君憐卿淡淡地出聲。

青衣的身影立即出現,「公子,有何吩咐?」

「距離神火島大概還有多遠?」

「回公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大概明天傍晚時分就可以登陸。」

「東西可都準備妥當?」

「放心吧公子,我們帶的東西,絕對可以將巫月教的大本營給徹底掀翻!」居然敢劫持他們的皇後娘娘,這不是自掘墳墓是什麼?

聽完了青衣的彙報,君憐卿當即返回船艙。船艙的桌子上,鋪著一張航海圖,從上面找到了神火島大概的位置所在。他伸手指著神火島的南面,「我們明天便從此處靠岸登陸,仇先生,你看如何?」

仇七站在一側,認真研究著航海圖,對於君憐卿所指的位置表示贊同。「此處無論是海岸地形還是風向都利於我們,我以為從此處登陸最合適不過。只不過,我們可以想到的,怕是那巫月教的人也能想到。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要跟他們正面對上?」

「這倒未必。」君憐卿凝眸盯著神火島的所在,發現神火島恰好成半月形,而南邊剛好是海灣。「巫月教的教主雖然很是神秘,但想必身為一教之主,所思所想自然要複雜得多。說不好,他還會以為我們不會選擇這最有利的位置登陸呢?不過,就算是直接對上了,也無所謂,總歸是要大戰一場的,不是么?」

「公子所言極是。」仇七答,「不過,為了穩妥起見,我建議,我方這十二艘戰船最好分兩艘到神火島的北面秘密登陸,直接攻入敵後方,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就依仇先生所言。」君憐卿揉揉眉心,眼底的青色昭顯了他的睏倦。

青衣和藍衣、紅衣站在君憐卿兩人身側,聽著他們的對話,彼此相視一眼,心知明晚怕是要有一場苦戰。望著君憐卿一臉的疲倦之色,紅衣暗地裡捅了捅青衣,對著他使了個眼色。

青衣抬手撓撓頭髮,「公子,距離神火島還有一段時間,您還是趕緊去休息一番,養精蓄銳為好。您已經接連幾天不曾合眼,如果被三少知道了,怕是又要不高興了。」

君憐卿輕嘆,點點頭。「也好。」

神火島。

記起離妄言之前所說的琉璃失憶一事,鳳傾決定先小小地試探一下教主大人。她搖著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當然了,她完全是打著為教主大人扇風的名義,實際上風都扇到自己臉上來了。

「那個,教主大叔啊,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想要請教你老人家。」鳳傾伸手從水裡取來一串葡萄,揪下兩粒來,一起丟進自己嘴裡。又討好似的拈起一粒遞到教主大人面前。「教主大叔,吃葡萄呀。」

教主大人微微睜開眼睛,目光所及是一粒紫色晶瑩的葡萄,如同紫色的珍珠一般圓潤誘人。原本,按照鳳傾心裡的劇本,教主大人應該是對葡萄不屑一顧的,卻不曾想,這一次,她竟然失算了。

只見教主大人竟是微微啟口,薄唇一下子便將葡萄含進了口中。粉色的薄唇染上葡萄的汁液,越發顯得晶瑩透亮,比塗了唇彩還要艷麗幾分。

鳳傾頓時有點傻眼,尤其是感覺到指尖傳來的濕濕的感覺更是讓她如遭雷擊。教主大人這是在……挑逗她?她驀地收回手,迅速地掩去臉上的一絲尷尬,低頭接連揪下好幾粒葡萄,一起塞進自己嘴裡。

許是吃得太快,險些噎到。「咳咳咳!咳咳……」鳳傾趕緊丟掉葡萄,一手不停地拍著心口,暗地裡忍不住翻個白眼。教主大人也真是的,沒事忽然間做出這麼奇奇怪怪的舉動做什麼?會嚇死人的好不好!

一隻手探過來,在鳳傾的後背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頓時,氣順了。見鳳傾的臉色慢慢緩和了下來,教主大人緩緩地收回手,這才開口問道:「你要問本座什麼事?」

鳳傾想了想,「我想知道,琉璃為什麼會做了巫月教的聖女?」

「琉璃?」教主大人眼底閃過一絲瞭然,「她並非是本座擄來的。至於為何選她作為巫月教的聖女,那是因為,她乃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四陰之人,僅此而已。」

「那為什麼她會不認得我?」鳳傾問完了,忽然發覺自己問得好白痴,教主大人會好心告訴她才怪呢。

教主大人卻是出奇得淡定,「因為她中了巫月教的遺忘蠱。」

呀,還真告訴她了啊!鳳傾簡直受寵若驚,然後便是得寸進尺。「那教主大叔,你老人家可不可以為她把那個什麼遺忘蠱給解了啊?」

「你是希望她解蠱之後想起來曾經對你的喜歡,以及你對她的欺騙?」教主大人斜睨了一眼鳳傾,語調幽幽。

鳳傾老臉尷尬,往事不堪回首!「咳!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誤以為我是男人嘛。再說了,這麼多年,我扮男人早都扮習慣了,也就是教主大叔你火眼金睛,一眼就識破了我的真身。」

「本座是不會為她解蠱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教主大人說完,優雅地從躺椅上坐起來,及膝的墨發隨著他的動作滑落肩頭。他輕撫了撫鬢前的髮絲,語氣里有急死悵然若失,「有時候,能夠忘記,反而是一種幸福。最怕的,就是無論如何,都始終忘不掉。」

「但是,誰也沒有權力剝奪她想起屬於她的一切,你們這麼做是侵犯人權。」鳳傾沒有忽略教主大人那一瞬間的恍惚,心知這一定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但是,她卻並不認同教主大人的做法,記憶是一個人生命中很是寶貴財富,怎麼可以說剝奪就剝奪?

教主大人淡淡地看了眼天色,已經傍晚了。距離明天傍晚,還有十二個時辰,或者……更短時間。他緩緩地站起身,飄逸的袍子似一朵盛開的罌粟花,美艷至極。

看著教主大人要走,鳳傾急忙追上去。「教主大叔,你應該為她解蠱。你這麼做,是不對的。」

教主大人豁然止步,垂眸看著鳳傾。「那個叫含琉的侍女,其實是百花宮宮主,本座說得可對?」

一句話,鳳傾的臉色頓時白了白。原來,他們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早已經盡收教主大人的眼底。她笑,笑容隱隱帶著幾分慘淡。「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教主大人也笑了,笑容清淺。像他這種不常笑的人,偶爾笑一次,是絕對會經驗萬分的。他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聲音淡淡的,卻透著絲絲嗜血的寒芒。「不是,最好。若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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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傾城之女相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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