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李如誨的自白(下)
「我還清楚的記得，哪是你考完殿試的晚上，你獨自一人，返回紅霞客棧！那一夜，月黑風高，街頭冷清。」
「我悄然跟在你的身後，見你獨自一人走進一條幽暗狹長的衚衕中時，我就拎著一塊石頭跟了上去。」
「那是回紅霞客棧的必經之路，你要想早點回去，就必走那條路！」
李如誨說著，整個人似乎陷入了回憶中：「我於是決定，就在哪裡對你下手，因為那條衚衕行人不多，趁著天黑下手，是最好的機會！」
「隨後，我用石頭狠狠地敲在了你的後腦，看著你倒在地上昏死過去，石頭上也沾滿了你的血液。我當時害怕極了，但即便是這樣，我也不忘了檢查一下，你是否活著……」
「可結果卻是……我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你斷了氣！你被我殺了……」
李如誨的眼睛，此時死死的盯著湯少麟，彷彿一眼就能洞穿湯少麟的心一樣。
湯少麟忽然沒來由的一陣悚然，只覺得汗毛倒豎，冷汗直流。
下一秒，李如誨忽然垂下眼帘，眼神飄忽不定：「殺了你以後，我又緊張又害怕，絲毫沒有報復成功后的快感，有的只有深深地恐懼！」
「於是我當晚離開小巷，就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第二天一早，城門剛打開時，賣了一匹快馬出城，直奔興濟縣。」
「我覺得，你的死亡消息，一定會成為一件無頭公案，即便是查，也不一定會查到我的頭上，就這樣，我心存僥倖的回家了！」
聽到這兒，湯少麟皺起眉頭道：「我沒死，你一定很失望吧！」
李如誨苦笑道：「是的，後來當我再知道你的消息時，是在你岳父玉鴻程哪裡，你岳父大宴賓客，其中就有我家的家僕，他一直在替我打理生意，因此也被玉老爺請了過去。」
「玉老爺說，他的寶貝女兒，現如今已經和武清縣的知縣湯少麟大人成親了，酒席宴上，你的岳父給你一通誇獎，說你如何的光宗耀祖。實際上，也是為了滿目他自己的虛榮心罷了……」
湯少麟聞言，不禁默然，這一點他倒是有些認同李如誨的話了。
李如誨繼續說道：「我聽說你沒有死，竟然還做了武清縣的知縣，頓時十分驚慌恐懼！我很怕你死而復生以後，想起我會報復我，為此，我還特意躲出了武清縣，去外地生活了一陣……」
「可當我再次回到興濟縣以後，卻發現你不僅沒有回來，甚至也沒有派人找過我！我這時才意識到，你或許是把我給忘了！」
湯少麟冷冷的看著他，其實那個時候，他哪裡是忘了，他壓根就不知道有李如誨這一號人！
「我當時既高興，卻又有一絲隱隱的擔憂，我始終害怕你有一天會想起我，你已經做了官，還是正七品知縣，你要是真想抓我，是十分輕鬆的事！」
「所以我決定，必須徹底殺了你，以絕後患！」說著，李如誨的眼神不禁越發的冰冷犀利。
湯少麟冷笑道：「於是，你就來了武清縣，準備刺殺我，卻不想我已經今非昔比，不是你所能應付的了！」
李如誨嘆了口氣道：「是啊，你身邊的女子，真是厲害，只用三招兩式，就把我打趴下了……」
湯少麟知道，她說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冷曼芸。
李如誨皺起眉頭道：「當時我心裡害怕極了，我想這次是死定了！被你親眼見到，那我豈不是死定了嗎？」
「但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也發生了，你竟然並不認識我，見到我以後甚至一臉茫然的問我是誰！於是我索性將計就計，順嘴說了個假名李三，同時說出了李如誨的名字！但你似乎連李如誨的名字也忘了，甚至還問我李如誨是誰！」
「於是，我臨時編了一個故事，說是李如誨派我來的，還給我三百兩銀子的事！這樣說的好處是能擺脫自己的嫌疑，果不其然，你果然上當了！」
李如誨說著，看著湯少麟道：「讓我沒想到的是，你並沒有第一時間抓捕我，而是放了我，讓我回去幫助你抓李如誨……」
「這怎麼可能呢？於是回到興濟縣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停掉了所有的生意，把家人全部騙走，讓他們去鄰縣去住一陣。」
「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就努力的適應自己新的身份，我混跡於匯通賭坊，結交了很多牌友，果然，我李三的名聲，在賭坊越混越響，最終連衙門都瞞過了！」
湯少麟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那麼說，那天李府人去樓空，其實不然，還有人在住，那就是你！不過也只有你一個人而已，不錯吧！」
李如誨點頭道：「是的，我偶爾會偷偷回去住一晚兩晚，但我行事嚴謹，也沒有被左鄰右舍發現。」
湯少麟道：「是的，你的的確確是瞞過了我，當時我甚至真的以為，李如誨人去樓空，是畏罪潛逃……」
李如誨苦笑道：「其實，我只是叫我的家人離開，自己卻沒有走，留下來陪你演個戲而已！」
「自那而後，我愈發的得意，我認為自己騙過了你，終於可以萬事大吉了！可沒想到，我終究還是棋差一招，致使我滿盤皆輸……」
湯少麟聞言一愣，其實在他看來，李如誨是完全有時間逃走的，他為什麼要一個人留在這兒，為什麼不逃走？
想到這兒，湯少麟忍不住問道：「你說你棋差一招，是什麼意思？」
李如誨看了看門口，苦笑一聲，欲言又止。隨即大聲笑道：「哈哈哈哈，湯大人，如今我的的確確是敗了！而且，我也不會再逃了，說那些還有什麼用？」
湯少麟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再次詢問，李如誨突然開口打斷道：「大人，關於我的事情，我已經跟您交代的差不多了，現在該說說你的事情了吧？」
湯少麟愣了愣道：「我有什麼事情好說的？」
李如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疑惑的問：「我明明殺了你以後，親自驗看過你的屍體，你的確是死了，已經斷了氣的，你為什麼還能活過來？」
這……
湯少麟的心頭猛然一顫，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難不成這李如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