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九章==

晚上,洗漱了一番后,二房兩口子在炕上躺下。

梅氏終於抽到空將白日里發生的事,告訴了丈夫。

盧明海聽完后,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兒,才道:「也就是說牛角村的莫家也看中杜家那小子了?莫家不是要找個上門女婿嗎?」

梅氏道:「我聽大嫂說,莫家說了,不招杜家小子當上門女婿,只要成了親后,兩個孩子生得第一個男丁要姓莫。」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畢竟與上門女婿相比,只不過是讓第一個男丁姓莫,就不算是什麼事了。

「那杜家的意思是?」

「聽大嫂說,杜家還是等著咱們這裡的,畢竟兩家是親戚,也都知根知底。」

盧明海點了點頭:「這杜家倒是信守承諾,沒被銀錢沖昏頭腦。」

梅氏也點了點頭,道:「所以說這門親事做的!這樣吧,左右已經決定了,我明天抽空回趟娘家。」

盧明海一愣,跟著反應過來,歉道:「難為你了,也是我沒有本事。」

梅氏渾不在意道:「說什麼呢,咱們只是手上一時不湊手,又不是不還。」

盧明海倒也不是矯情的性子,遂道:「你跟咱爹咱娘好好解釋解釋,這銀子咱們一有了就還。」

梅氏嗔了他一眼:「這還用你說。」

又說了一會兒話,兩人便熄燈歇下了。

*

次日一大早,盧明海便挑著豆腐挑子,出門賣豆腐去了。

用過早飯,梅氏和婆婆崔氏說了要回娘家一趟的事。崔氏並沒有說什麼,反倒一旁聽了一耳朵的喬氏撇著嘴道:「二嫂回娘家回得真是勤。」

梅氏沒有理她,喬氏就是這種性子,若是與她計較,氣都要氣死。崔氏也沒有理喬氏,只是交代梅氏早些歸,免得趕不上回村牛車。

而一旁聽著盧嬌月,卻是陷入了沉思,而後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提出要和梅氏一起去外公家。

女兒也有一段時間沒去娘家了,梅氏倒也沒拒絕。她爹娘素來疼嬌月,就當是帶女兒回去探望兩老。

回了屋,梅氏對二兒子盧廣智以及小兒子五郎交代了一番,便帶著女兒出門了。

五郎本是要鬧著一起去的,可梅氏今日回娘家是有事要辦,便沒有帶他。還是盧嬌月許諾回來給他帶糯米糖吃,盧廣智說等會帶他一起上山去耍,他才神態蔫蔫的答應了下來。

梅家位於梨花嶺,離大溪村約莫有一二十里的樣子,坐牛車得大半個時辰。大溪村有去梨花嶺的牛車,坐一次要兩文錢。梅氏和盧嬌月都是經常去梨花嶺的,兩人出了家門,走了一段路便在路邊停下,只是不多時,路的盡頭便有一輛牛車姍姍到來。

「盧家二嫂子,回娘家去啊?」

牛大甩了一個響鞭,牛車便在路邊停了下來。今天坐牛車的人並不多,車上只坐了兩個人。

梅氏笑著點了點頭,又和牛大寒暄了兩句,便拉著女兒上了牛車。

牛車上坐的兩個人梅氏並不認識,所以她上了車后也沒說話。盧嬌月這會兒心緒紛亂,上了車后便佯裝有些困意,靠在梅氏的身上打瞌睡,實則在想自己的心事。

是的,她知道她娘為什麼會突然回娘家了。

她想起來了,上輩子本是應該大哥先成親的,娘也早已準備向大嫂家下聘。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又耽誤了一年,反倒是她這個做妹妹的,成親竟在大哥前頭。

此時的盧嬌月卻是心生明悟,看來定是那兩畝田讓父母為難了,家裡如今還沒分家,賺了錢都要交到公中,兩畝上等良田要的不是小數,至少也得二十兩銀子才能辦下。想必當初大哥之所以會被耽誤了一年,定是因為將銀子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而就現在來看,她娘心裡大抵也是捨不得委屈大哥的,畢竟大哥的親事是早就定下的,大嫂那邊已經耽誤了一年,今年卻是再也耽誤不得。娘這是打算回娘家找外公那邊想辦法借銀子,看能不能兩全。

努力回憶上輩子的記憶,盧嬌月依稀記得上輩子她定親之前,她娘也回過一次娘家,只是似乎好像並沒有借來銀子,若不然大哥也不會被耽誤。

難道說上輩子娘並沒有在外公家借到銀子?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以外公外婆和幾個舅舅們對娘的疼愛,娘不可能會借不來銀子,那麼肯定就是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盧嬌月左思右想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她也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娘確實疼她,但疼大哥也不比她少,心裡定然是不想耽誤大哥的。若是這次因為意外借不來銀子,說不定她從一旁敲敲邊鼓,就能讓家裡把杜家的這門親事推掉。

還有,她可以找小舅舅,小舅舅那麼聰明,一定會幫她。

這麼想著,盧嬌月迷迷糊糊地陷入夢鄉。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牛車一顛一顛地往前行著,期間車上似乎又上了人,她娘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不知又過去多久,牛車突然猛地一下停了下來。

盧嬌月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她很快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她側頭去看坐在她身邊的梅氏,只見她娘樣子十分嚴肅,手裡捏著她的胳膊,似乎有些拘謹。再去看一旁,不知何時牛車上已經坐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兩個人是他們大溪村的,一個叫桂花嫂子,還有一個是劉二家的。

車上眾人的神情十分異常,似乎都有些緊張,微微低垂的眼角寫滿了懼怕、忌憚,以及厭惡與唯恐避之不及。

盧嬌月順著眾人的眼角望了過去,就看見立在車前的那人。

那人從外表看不出有多少年歲,不過可以看出沒超過三十。身材十分高大,北方的男子身量本就不低,可他卻似乎又高出了半個頭。皮膚微黑,細長的單眼皮,高挺的鼻樑,嘴唇薄薄的。一身的腱子肉,透過不厚的衣衫,可以看到下面鼓鼓囊囊的肌肉。

這是一個長相稱不上英俊,但絕不難看的男人。更為駭人的是他的氣勢以及他高大壯碩體格給人的壓迫感,像一座小山似的。

他神情冷冷的,一看就是非常不好說話的人。

盧嬌月好奇的眨了眨眼,難道就是這個人才引起車上人的異常嗎?

他是誰?

這麼想著,她似乎意識到這樣盯著人,尤其是一個男子看,有些不對。趕忙垂下了眼,往梅氏那邊偎了偎。梅氏也感覺到女兒的拘束,身子下意識的將女兒擋了擋,手安撫似在她手上拍了拍。

車上很安靜,唯獨牛大似乎與此人熟識已久,並沒有顯得拘謹。

「進子,要去鎮上啊?」

那人點了點頭,二話沒說便上了車。

牛車並不大,後面的板車特意加長了,也不過只能坐十幾個人。如今已經坐了不少人了,只剩下兩個空位,這人往車上一坐,挨著他坐的地方周遭頓時空曠了下來。

大家一副哪怕是擠著點,也不願靠那人太近的模樣。

盧嬌月感覺有些擠,她本性不喜與不太熟的人太過親近,此時聞著身旁劉二家身上隱隱傳來的汗臭味,頓時有一種想掩鼻子的衝動。

不過她本性單純善良,即使重活了一世,上輩子經歷了那麼多的一切,也並未抹除掉她的天性,所以她是做不出這種不合時宜的動作來,只是微微的側過臉去,佯裝害怕將臉埋在娘的肩膀上。

韓進不禁有些懊惱。

他本是見她在車上的,便想同車順路一程,哪曾想竟弄巧成拙反倒嚇到她。

她就這麼怕他嗎?

這麼想著,韓進的臉不禁更冷了,湊近去看有些細碎疤痕的臉,緊緊地綳著,身上隱隱帶了些戾氣。讓挨著他附近坐的人不禁想是不是得罪他了,人也往一旁又去了些。

「停車。」

牛大一愣,下意識揮了下響鞭,牛車停了下來。

只見一道身影從牛車上跳了下來,兩個銅板扔在他的手上。

「進子,你不坐了?」牛大訝異道。

沒有人回答他,高大壯碩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遠處。牛大回身望了望車上眾人,瞭然的嘆了一口氣。

「其實進子不是個壞人。」

只可惜他的聲音太低,車上的人見那瘟神下了車,就出聲議論了起來。噪雜的人聲將牛大的聲音淹沒,只有坐在車頭的盧嬌月,似乎聽到了什麼,只可惜聽得並不清楚,很快她的注意力便也被議論聲吸引住了。

車上人們議論的便是牛大口中的『進子』,也就是方才那人。

此人姓韓,名進,是韓家莊的人。

這韓進在十里八鄉中都赫赫有名,當然這個有名並不是什麼好名,而是壞名聲。

據聞韓進此人從小便不是個好的,小時候偷雞摸狗在韓家莊出了名,長大后不務正業成日和一幫子地痞無賴混在一起,盡不幹好事。

在鄉下,說一個人不務正業,算得上是極為嚴重的言辭了。

莊戶人家討生活不容易,與天掙命,靠天吃飯,平常吃穿用住都靠田裡的出息。不務正業不光是說此人懶惰,也是說此人不腳踏實地,不幹正事,更是個讓人無法信賴之人。

一個讓人無法信賴的人,在鄉下這種地方,是沒有人與之打交道的。

據聞說這韓進是在縣裡賭坊做事的。賭坊那是什麼地方?那是正經人都不會去的地處。對於莊戶人家來說,舉凡提到賭坊,那就代表著家破人亡,賣田賣房,有的甚至還賣兒賣女,總而言之就沒有是好的。

而這韓進是替賭坊做事的人,自然就不是好人了。

尤其據說他手裡不光見過不少血,還有過人命,只因賭坊的老闆後台大,所以他才至今安然無恙,若不然殺他百遍頭也是要得的。

這些流言眾所紛紜,也因此韓進之名在十里八鄉中有能止小兒夜啼之效。盧嬌月上輩子也曾聽過此人的名頭,卻是從來沒有見過此人的,萬萬沒想到那韓進竟是這副樣子。

不知怎麼,盧嬌月總覺得車上的這些人說得有些不實。

偷雞摸狗?

這樣的人會是一個偷雞摸狗的人嗎?

怎麼也無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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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家的小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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