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凡爾納科幻故事精選(上)》(5)

第五章 《凡爾納科幻故事精選(上)》(5)

烽火島

1.海盜稱霸

「嗖」的一聲響,一艘輕便的小艇頃刻間就在地中海東部海域飛駛了20海里。速度之快,當世罕見,令人頓感不可思議。這一天正是公元1827年10月18日,但見天邊夕陽西下,已近黃昏。

這艘行速極快的輕便小艇正乘風破浪趕往科龍灣的維鐵羅港。維鐵羅港歷史悠久,據古書記載,它原名稱作奧鐵羅斯港,它的位置在愛奧尼亞海和愛琴海三個深凹的鋸齒形缺口的一個之中。維鐵羅港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與眾不同,港口三面峭崖高聳,實足一個天然大屏障,港口四周水勢平緩,狂風不來,暴雨不襲,正是避風避浪的好地方。

輕便小艇正向維鐵羅港漸漸駛近。

此時,維鐵羅港口直挺挺地站立著十幾號人物,都是水手打扮,但站在他們最前面那個高瘦中年人卻是一副僧侶打扮,這些人全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只聽那僧侶冷冷說道:「到了!越來越近,大伙兒做好準備!」其他水手個個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看那情形,個個都是對眼前這件馬上要做的事情有手到擒來之感;瞧這架勢,個個對眼前這件立刻就要乾的事情有易如反掌之意。

那艘輕便小艇離維鐵羅港口已是近在眼前了。維鐵羅港口站守的僧侶和強壯的水手們都斂聲屏氣,聚精會神地等待著前方不遠處那艘小艇的到來。

站守在港口的僧侶和水手們馬上要干類似海盜的行徑。只聽得一個身強力壯的老水手哈哈大笑道:「今天運氣不錯嘛!」那僧侶轉身對那老水手說道:「高佐,等一下就要瞧你的手段了!」

老水手高佐乾笑道:「我這點三爪貓的功夫是不敢拿出來出洋相的。今天是老神父大顯身手的好時機!」

就在他們兩個一搭訕之時,那艘輕便的小艇已近在咫尺。高佐瞧得清楚,哪裡是什麼好貨色,原來是一隻小帆船。他也懶得開口為大伙兒通風報信了。但也有幾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水手卻高聲叫嚷:「哈哈,是一隻小帆船。妙妙,今天又可以活動活動手腳了!」高佐滿臉露出不屑一顧的神色,那自是沒將眼前即刻便到的輕便小艇和身邊那幾個不通事務的小水手放在眼裡了。

站守在維鐵羅港的高佐等人再細眼觀望縱橫在前方海域的輕便小艇時,全都目瞪口呆了起來,唏噓不止。

原來他們看清了駕駛輕便小艇的只有一個人,眾人都想那艘輕便小艇少說也有七百多斤重,再加上船身窄長,行駛起來雖然急速無比,但卻極不平穩,若不是航海行家操縱,在狂風惡浪、危機四伏的大海里行駛定要連人帶船覆沒海底。眾人只見操縱輕便小艇的那人在船上來回扯帆拉繩、躍起縱落,身手極是敏捷,當真是靜如處子、動似狡兔。

那艘輕便小艇在那人的手掌中操縱得順順噹噹,絲毫不顯凌亂不穩之象。眾人越瞧越是感嘆,自忖無人能和艇上那人一較長短,爭比高低。剎那間,大伙兒都英雄氣短,自嘆技不如人,紛紛心灰意冷起來,別說打劫這艘小艇準備回去炫耀一番,要是能保證不被那人折了臉面,那他們也會感激那位水上好手的。

高佐等人在港口駐足也有一刻之餘,但見輕便小艇越趨越近。雖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但也不能白白讓自己一伙人枉站了這十多分鐘,當下凝神觀望,只等那艘輕便小艇一近岸前,立時眾手齊出,蜂擁而上,也不顧什麼身份不身份了,若是能搶劫到這艘輕便小艇,就算名聲掃地,那也在所不惜。計較已定,只待來敵。

快艇飛速進入維鐵羅港灣,離高佐等人所站之地也只不過十餘米,忽見快艇陡然在急速中剎住,立時艇剎浪潑,一股大浪從艇下掀起,呼呼向港口的高佐等人潑去。這一變化,高佐等人誰也沒有料到,一直以為快艇自是到岸邊才會停剎,豈知會陡然生起大變。眼見一股大浪迎面撲來,不由得情不自禁往岸后倒退,這一退就退了十多步。其實高佐等人不後退也無大礙,那股陡起大浪掀到七八米后,去勢大減,浪頭墜下,再也不能前撲半米,嘩啦啦一陣響過後,大浪重新落入大海之中,立時又風平浪靜起來,不料機關算盡,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忽見艇上那人穩站船中,一手扯帆,一手持繩,彎身躬腰,扯開亮嗓朝岸上眾人放聲大笑三下,接著後腿往後一蹬,小艇立時如離弦之箭,急沖向岸邊。

高佐等人在海上摸爬滾打縱橫大半生,掌槳架舟自是熟練無比,但要練到腳踩船身如滑冰一樣行駛在海面上,那不知要何時了,心中除了欽佩外就只剩下驚駭了。

艇到人到,但見眼前身形一晃,高佐面前已多了一人,正是剛才那個在海面上縱橫無忌的水上好手。那人伸手摘去頭上戴著的大遮帽,一張精悍之臉露了出來。高佐脫口而出:「尼古拉·司塔克!」

來人正是縱橫海上幾十年的風雲人物尼古拉·司塔克。

2.罪惡交易

高佐一見到闊別多年的老朋友,喜不自禁,立時忘情地抱住尼古拉·司塔克,老淚縱橫,深情溢於言表。司塔克的心情也跟高佐一樣,多年不見,思念之情自是日增月長。

跟高佐同來的大部分水手對司塔克的名頭自是如雷貫耳了。幾個年輕後生卻只知司塔克昔年軼事的一二,所知甚少,只是聽人講到司塔克是大英雄豪傑般的人物,但卻總是未曾見到其人,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今日在港前海域親見司塔克大顯身手,才知此人是名副其實的大人物,欽佩之情陡然高漲,目不轉睛地望著精悍豪邁的司塔克,就像少看一眼就少見了一次世面一般。

高佐接著問起司塔克的近況,司塔克一一如實回答。其餘之人見他二人談得甚是投機,舉手投足全是推心置腹之勢,不禁悠然神往,都紛紛暗自心想:要是能和這樣的大英雄豪傑交上朋友,死也無憾了!

司塔克又和高佐閑聊片刻后,立時轉換了話題,對高佐說道:「我正缺人手,還需十多個精明強幹的水手,你幫我選上一選!」高佐道:「好說!好說!承蒙你還記得我們這幫兄弟,不要說陪你出海,就是為你上刀山下油鍋,我們這些做兄弟的也不會皺一皺眉頭!」司塔克伸手在高佐左肩拍了一拍,笑道:「好!不愧是好兄弟!」高佐回身向身後站立的水手們說道:「大伙兒聽著,司塔克大哥這次從海外回來,立刻要帶十幾位精明強幹的兄弟出海去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有意者請上前登記,即刻上艇出發!」

那些身強力壯的水手們在他們兩個交談選拔水手時,早就怦然心動,都想跟大名鼎鼎的司塔克出海乾大事。這時高佐鄭重宣布,立時歡呼聲大起,都紛紛報名要隨司塔克大哥出海。高佐見報名人數竟達二十餘人,而且個個都精通水性,熟悉海況,不要這個去也不好,不要那個去也不好,不由得感到棘手起來,心中左右為難,大有進退維谷之感。這時報名聲紛紛擾擾,爭吵聲使得整個維鐵羅港口都不能安寧。高佐感到左右為難起來。大伙兒正在爭吵名額之時,忽聽一聲霹靂般的大響:「大伙兒打住!我有話要說!」眾人正吵得無休無止,忽聽得這一極具震懾力的當頭棒喝,都不禁戛然休止,不再言語,循聲望去,卻是司塔克在說話。只聽得司塔克大聲說道:「我不喜歡婆婆媽媽的人,辦事一點兒都不果斷,要想跟隨我出海闖天下,只管上船便是,何須啰嗦不停。還是由我來挑選吧!」

司塔克片刻就挑選出十二名身強力壯的水手,他大手一揮,立時十二名身強體健的水手尾隨司塔克登上了快艇。

司塔克登上快艇,立時揚帆起航,迅速離開了維鐵羅港。

船離港灣,直驅海水,方向折變,往西南海面駛去。快艇一路順風順水,遇風乘風,碰浪搭浪,平穩地在大海上航行。剛上艇的維鐵羅港的水手們都紛紛詢問起司塔克的生平事迹來。尼古拉·司塔克不愛說話,簡略說了幾件縱橫海島,戰勝強敵的事情。那些水手只聽得心情如海水一般洶湧起來。這時輕便小艇卡里斯塔號已抵達了阿卡蒂亞海灣。司塔克決定將卡里斯塔號停泊在阿卡蒂亞海灣,因為他看到港灣之後的海島建有一座城堡,他想到城堡里好好瞧一瞧,看一看,試一試今天自己的運氣如何。船進港灣,靠岸拋錨,穩住船艇,司塔克帶頭登上港岸,其餘水手尾隨而至。

這時,司塔克看到了岸上碼頭快步走來一個人,那人身材矮小,皮少骨多,一臉奸詐相,長得賊眉鼠眼,令人生厭。

那人滿嘴油腔滑調,邊走邊拱手向司塔克等人說道:「兄弟斯柯貝羅特來恭迎尼古拉·司塔克大駕,感謝大名鼎鼎的司塔克大哥光臨敝島,請到寒舍一坐!」說完,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恭恭敬敬側身讓道,站立一旁。司塔克朝斯柯貝羅打了一聲招呼,也不客氣,走在了斯柯貝羅的前頭,司塔克的手下在後形影不離。在斯柯貝羅的指點下,司塔克等人來到城中一家體面的旅店。司塔克沿途細心地觀察了城中四周,但見殘垣斷壁到處可見,猜想必是經過一場浩劫,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

斯柯貝羅領著司塔克等人進了旅店,他親自為司塔克等人安排好住宿,然後又恭敬地邀請司塔克到他房間里小聚。司塔克當下跟隨斯柯貝羅到他的房間去。原來司塔克已經和斯柯貝羅打過交道,對方的底細,彼此都心知肚明,一清二楚。斯柯貝羅是專門為海盜銷售贓物的中間人,他也干過販賣人口的罪惡勾當。

司塔克剛在椅子上坐定,立刻便問:「你這個傢伙當真是狡兔三窟啊!沒想到這裡也有你的據點。我也不跟你廢話,現在希臘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斯柯貝羅答道:「還是老樣子!但是最近情況又有了較大的變化。」司塔克心頭一驚,但口頭卻若無其事地說:「怎麼?」斯柯貝羅說:「土耳其政府現在開始著手大力霸佔希臘領海,他們甚至調動了戰艦,把易卜拉欣和他的部隊都運到希德拉了。」

「嗯,我領教過易卜拉欣的手段,是一個厲害角色!」

「連我們大名鼎鼎的尼古拉·司塔克都這樣說,那可不能小看易卜拉欣了。但我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我們還是大佔優勢的。對不對,司塔克大哥?」斯柯貝羅嘿嘿笑道。

尼克拉·司塔克雖然是海盜出身,但為人豪爽,生性豁達,幹上海盜這一行徑實是為生活所逼,迫不得已。他自小孤苦伶仃,父親早逝,母親離家出走。由於無人照顧,他淪落天涯,后被一個大海盜收留撫養。大海盜死後,他繼承了大海盜的財產。但他自小和海盜為伙,整日跟海盜生活在一起,日漸年長,不知不覺也有了海盜的氣息,舉手投足都是海盜的動作,行事幹活都是海盜的行徑。雖是如此,但他也知道是非恩怨。

司塔克知道斯柯貝羅是個狡詐之徒,今天和他同處一室,為的是打探一些海上近況。他素知斯柯貝羅之能,從斯柯貝羅口中定能打聽到不少他想知道的消息。他料到斯柯貝羅也不敢欺騙自己,所以才願意和他同室坐談。

司塔克又問了斯柯貝羅幾個自己想知道的問題,斯柯貝羅如實一一作答。

斯柯貝羅向司塔克談起了沙克拉迪夫這個人。斯柯貝羅說到此人時滿臉儘是驚懼之色。

尼古拉·司塔克記住沙克拉迪夫這個人的名字,暗想:有機會要會會他!

斯柯貝羅又告訴了司塔克他最近又要成交幾筆大買賣,成交額非常大,希望司塔克能夠幫助他做成這幾筆買賣。

司塔克問他是幾筆什麼樣的買賣,斯柯貝羅不好意思,紅著臉說道:「北非市場上奴隸正缺貨,我早已經準備了充足的貨源。」

司塔克嘿嘿冷笑兩聲,只是望著斯柯貝羅,不再說話。

斯柯貝羅被司塔克那股威懾之勢嚇住了,他早知司塔克對販賣奴隸十分痛恨,可司塔克問了,他不得不說。但見司塔克臉色越來越難看,心中駭極,生怕司塔克出手打他,當下微抬雙腿擺在椅腳前,倘若司塔克鐵拳襲來,他立時起身離椅,避開他的襲擊。

斯柯貝羅聽到尼古拉·司塔克的喘氣聲越來越粗重,心想尼古拉·司塔克立時就要朝自己發難,馬上就要翻臉不認人了。他嚇得雙腿發顫,全身冷汗涔涔而下,不寒而慄。只聽得「啪」的一聲大響,緊接著又聽到喀嚓聲響,斯柯貝羅驚恐地望著威風凜凜的司塔克。原來剛才司塔克霍地站起,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都被他一掌拍了個粉碎。司塔克對斯柯貝羅說道:「好!我們合夥干!」這一下,倒令斯柯貝羅不知所措起來。

3.神威炮艦

斯柯貝羅跟在司塔克的屁股後面上了小艇。

半刻鐘之後,輕便小艇卡里斯塔號離開了海灣。到了晚上,司塔克他們在船上突然清晰地聽到遠方傳來的火炮轟響聲。他們知道這是土耳其戰艦的大炮在納瓦里諾海灣轟鳴。

卡里斯塔號在天亮的時候,抵達聖·柯羅角,他們在港灣里停下了船。眾人上了岸,司塔克和斯柯貝羅在上島登記處作了登記,並出示相關證件。於是,他們可以隨便在島上遊覽觀光了。

尼古拉·司塔克讓斯柯貝羅管理卡里斯塔號,順便上島買一些生活必備品。斯柯貝羅按照司塔克的吩咐去做了。

尼古拉·司塔克獨自一人上島探查島上的情況。司塔克自小就養成了獨來獨往的習慣。司塔克直接就去了島上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方——大廣場。

大廣場上人來人往,有外地人也有當地人,熙熙攘攘,果然繁華似錦。尼古拉·司塔克在人群中走來走去,別看他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但實際上他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尼古拉·司塔克走到人群中,他聽到人們正在憤怒而又恐懼地議論著一個人。

「沙克拉迪夫!殺死海盜沙克拉迪夫!」

又是沙克拉迪夫!尼古拉·司塔克心中頗為不服氣。他想:這個沙克拉迪夫名聲比我還要響!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和他較量較量!

尼古拉·司塔克一臉嚴肅,一言不發,邊聽邊走動。

他慢慢走到一家飯店前,看到店裡面賓客滿堂,料想裡面那些人在茶餘飯後一定少不了互談大名鼎鼎的沙克拉迪夫的消息。主意已定,當下大步上前,走進了飯店。他找了一個位置,要了酒菜,邊吃邊聽鄰座眾人談話。

一個瘦個子說:「他爺爺的,沙克拉迪夫手段真狠,地中海東岸現在成了他的天下了。」只聽得一個大胖子說道:「只要肯出錢,沙克拉迪夫的狗頭也會被人割下!」尼古拉·司塔克聽得好笑,心想這個大胖子對沙克拉迪夫的仇恨方式倒是獨特。尼古拉·司塔克轉念又想:若不和當地人交談交談,那個赫赫有名的沙克拉迪夫的底細就再也不能得知了。當下轉身面向鄰座客人們笑嘻嘻地說道:「打擾,打擾!請問這沙克拉迪夫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大伙兒這麼痛恨他?」

那個胖食客仰天打了兩個哈哈,笑道:「老兄,你連惡貫滿盈的大海盜沙克拉迪夫都不知道嗎?看你這身打扮,也不像是本地人!」

司塔克假裝笑道:「這位胖大哥說得很對,我是剛從扎拉來的。我對愛奧尼亞諸島的情況所知少得可憐,我是個孤陋寡聞之人,冒犯之處還請胖大哥見諒。」

那個胖食客哪裡知道大名鼎鼎的司塔克的真實身份,他生性豪爽,愛結交朋友,見司塔克氣度非凡,心中有敬佩之意,當下便拱手打招呼:「如果不嫌棄我們這邊吃的是粗茶淡飯的話,便過來,一起喝幾杯酒,交個朋友!」

司塔克求之不得,也不客氣,連人帶椅移到胖食客身邊。胖食客見司塔克這麼給他面子,好生感動,立刻給司塔克倒了一滿杯酒,遞給他。

司塔克接過,一飲而盡。胖食客大喜,又敬了司塔克一杯酒。司塔克喝了,便請胖食客講述沙克拉迪夫其人其事。

胖食客在司塔克面前滔滔不絕地講述了大海盜沙克拉迪夫很多令人義憤填膺的惡事。

尼古拉·司塔克聽完胖食客的講述,也覺得沙克拉迪夫是名副其實的海盜。想到沙克拉迪夫作惡多端,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胖食客越講越激動,想是對沙克拉迪夫恨之入骨。司塔克從胖食客的口中得知凡是在地中海有貿易業務的大商人全都攜手聯合了起來,他們一起籌錢購買了一艘大炮艦,招募了一批優秀水手充當炮手,大炮艦艦長由經驗豐富、沉著老練的海員斯特拉德納擔任。炮艦火藥充足,裝備先進。大商人們飽受大海盜沙克拉迪夫海上騷擾之苦,鐵定心要將沙克拉迪夫碎屍萬段,是以不惜耗費巨資也要收拾這個大公敵。司塔克此時對沙克拉迪夫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心知自己這個同行能將地中海上的大商人們搞得暈頭轉向,手段自是十分高明。如此一來,司塔克要跟沙克拉迪夫一比高低的想法更是堅決。

尼古拉·司塔克問明了關於沙克拉迪夫的情況以及其他想要了解的種種情況。他向那個請他喝酒吃飯的胖食客道了謝,起身離座走出飯店,又往大廣場走了過去。司塔克忽見大廣場上人潮湧動,都往島上的大炮台走去,卻不知大炮台發生了什麼事,當下也緊隨人群而去。走近一望,原來是大商人合資共買的大炮艦西方塔號要下水出海了。只聽大炮台一聲炮響,西方塔號應聲下海,緩緩駛動了起來。又聽得大炮艦上也打出一炮,西方塔號已經起航往卡達丘海灣駛去。船離聲去,愛奧尼亞島又恢復了平常的寧靜。

尼古拉·司塔克猛然想起自己的船員正等著他上船行事。當下腳步飛快了起來,片刻之間,就看到斯柯貝羅正在碼頭上等著他。司塔克料想斯柯貝羅他們也知道了西方塔號下海對付沙克拉迪夫之事,當下沒有再向斯柯貝羅等人提及,斯柯貝羅等人果然知道這個消息,大伙兒心知肚明,非常默契地上了船。司塔克告訴了斯柯貝羅明天的行動計劃。

4.鬥爭到底

天還沒有亮,尼古拉·司塔克就已經起來了。他穿好衣服,又跳上了岸邊。他決定要去找愛奧尼亞銀行的老闆艾利真多。

尼古拉·司塔克和艾利真多打過很多次交道了。他們倆也有過大交易,雙方都非常熟悉彼此的底細。尼古拉·司塔克輕車熟路走到了艾利真多的家門口。

「哈哈,老夥計,我們又見面了,很高興再次看到你。」司塔克握著艾利真多的手說道。艾利真多知道司塔克一定是又有生意要跟自己談了,心中暗喜,但口頭上卻說:「朋友,有什麼事嗎?」

「喔!艾利真多,我親愛的朋友,你這個樣子會馬上讓我想起身患重病的老頭,別這樣!」

「有話就直說吧?」艾利真多開門見山地說。

「好,爽快!我就喜歡跟爽快的人交朋友!」司塔克說。

「打住!你別拐彎抹角了!」

「嘿嘿,這可不是我一貫的作風,對不對?」司塔克嬉皮笑臉了起來。

「對不起,我浪費了你這麼多寶貴的時間,還是言歸正傳吧。我們又有交易要做了,我手裡有一批俘虜,男男女女還有小孩,不多不少正好237人,要轉運到斯卡龐陀島,由我負責把他們從那兒運去北非。土耳其人是認錢不認人的,沒有錢或票據他們是不會交貨的。情況就這樣,艾利真多你就幫幫我們吧,斯柯貝羅已經準備好了匯票,你只要一簽字就行了。」

司塔克笑道:「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艾利真多突然說道:「這種買賣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尼古拉·司塔克一臉怒色地瞪著艾利真多。

「你現在混得飄飄然起來,就過河拆橋了?」

艾利真多不理睬他。

「喂,我說,朋友你別裝得這麼高深莫測行不行?你有錢也不能老是苦皺著臉呀?」

艾利真多還是不理睬他。

尼古拉·司塔克聲音尖刻了起來:「你的身家已經有幾百萬,你一個人肯定是花不完的,留給你女兒嗎?」

艾利真多再也忍不住,霍地站起,一臉正色說道:「我女兒哈瓊娜要結婚了,這些錢都歸她!」

「喂,等等,暫停,我的朋友,你省省吧,你女兒哈瓊娜·艾利真多誰敢娶她呢?你的勾當就不怕別人得知嗎?」

「你別威脅我,我不會聽你這一套的!」

「好!你不告訴你女兒,就由我來告訴她吧!」

「別亂來!」

尼古拉·司塔號仍然是嬉皮笑臉:「我們彼此都不是好人,這你不得不承認!你發的是不義之財,我乾的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是半斤八兩。所以我最適合娶哈瓊娜·艾利真多了!」

艾利真多這時才悔恨起自己來,他現在才真正體會到誤上賊船的滋味。他知道尼古拉·司塔克是說得出做得出的。

但是艾利真多不甘心就這樣被尼古拉·司塔克控制。他怒道:「你別白日做夢了,哈瓊娜早就成了別人的未婚妻了。」

「別逗了,艾利真多,你玩不起的。」

「實話告訴你,哈瓊娜再過幾天就要結婚了。」

「未婚夫是誰?」

「一個法國軍官。」

「說不定還是希臘人請來的幫手呢!」

「不錯!」

「還未請教他的大名呢!」

「亨利·達巴萊上尉!」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艾利真多先生,你省省吧。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應該為你的女兒著想吧!我們是跟希臘人有仇的,亨利·達巴萊要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好好想想後果吧!我就不多說一些家破人亡的喪氣話了。」

艾利真多聽了尼古拉·司塔克這一席話,自知罪孽深重,在劫難逃,心灰意冷道:「我死了算了,這樣總能讓我女兒幸福吧!」

「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但你死了事情卻沒有完結。你的死會引起多少人的猜疑啊?好好想想吧!」

司塔克再也不是生性豁達的司塔克了,他變得越來越邪惡。他又說:「哈瓊娜·艾利真多嫁給了我,她才會永遠幸福,而我們的秘密也不會泄露出去。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你本來就應該求我幫忙的,但是我願意成人之美。朋友,你還是同意我這個合理的要求吧!」

艾利真多當然知道司塔克的真正企圖,他是想奪走自己的幾百萬財產。尼古拉·司塔克對哈瓊娜·艾利真多的美貌也是早有耳聞。此時此刻,他凶相畢露,對哈瓊娜·艾利真多的美貌有一種垂涎三尺的罪惡感覺。他認為此時此刻他已經掌握了艾利真多家族的命運。

尼古拉·司塔克在哈瓊娜·艾利真多的印象中並不好,因為他的到來時常令老艾利真多愁眉苦臉,老艾利真多時時刻刻以一副唯唯諾諾的臉面陪著尼古拉·司塔克喝酒吃飯。但是她一點兒都不了解尼古拉·司塔克是幹什麼的。她從來沒有向她的未婚夫亨利·達巴萊提起過她的父親有這麼一個酒肉朋友。

一整天,艾利真多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誰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幹什麼。老艾利真多的精神崩潰了,他決定向司塔克妥協。他叫來了他的管家。艾克查黎斯是他的管家,他走進來了。

艾克查黎斯管家一走進艾利真多的書房就覺得房子裡面煙霧迷漫,氣氛非常壓抑。艾利真多一副頹廢的樣子。

「哈瓊娜還在家裡吧?」艾利真多說。

艾克查黎斯朝艾利真多鞠了一個躬,立刻走出書房,帶來了美麗的哈瓊娜。艾利真多傷心地說:「原諒我,你不能跟亨利·達巴萊結婚!」

「父親,你怎麼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哈瓊娜聲音顫抖了起來。

「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原諒我!」艾利真多眼淚都流出來了。

「父親,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夠靜下心來好好跟我談談嗎?你別一時感情用事,女兒的婚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亨利·達巴萊這個人不行嗎?」

「不,不,這都不是你們的錯。但是你必須和亨利·達巴萊分手。」

艾利真多說出這句話后,悔恨得差點要鑽進地下去了。他沒有臉面見他的美麗純潔的女兒了。

「父親,你到底是怎麼啦?」

「別問那麼多了,我要你嫁給尼古拉·司塔克船長。」

哈瓊娜·艾利真多聽到這個消息,她快要昏倒了。

「你別無選擇,我的哈瓊娜。」

「我只要我一輩子的幸福!」

「他會給你幸福的!」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老是幫著他?」

「這關係我的名譽,我們家族的生存大計以及你的幸福。」

老艾利真多說到此處,他的心都快碎了。

此時此刻的哈瓊娜淚如雨下,良久,她才哽咽著說道:「我……我……答……應……了!」

哈瓊娜·艾利真多感覺到頭腦昏沉,亨利·達巴萊還在腦海中出現,他拿著鮮花朝她大步走來,就在這時司塔克突然一臉獰笑地出現了,亨利·達巴萊不見了,她失去了幸福。

沒過多久,亨利·達巴萊大步來到了哈瓊娜·艾利真多的家門口。老艾利真多的僕人告訴達巴萊家裡沒有人在。

亨利·達巴萊忐忑不安地回到了旅館。他預感情況不妙,他不放心,想晚上再去一次艾利真多家。

傍晚的時候,他正要出門,有人遞給了他一封信。他打開看了:尊敬的亨利·達巴萊先生,很遺憾地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女兒哈瓊娜·艾利真多和你的婚約現已作廢。望自重!

艾利真多

接踵而來的打擊讓他心情沮喪:哈瓊娜·艾利真多要嫁給別人了!

亨利·達巴萊很快就知道誰要娶他的心上人了,對那個奪走他未婚妻的人進行了長期的跟蹤。他已經記下了那個人的全部特徵。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尼古拉·司塔克。

糟糕的消息又傳到了亨利·達巴萊的耳朵里:尼古拉·司塔克和哈瓊娜·艾利真多的婚禮定在聖斯比里教堂舉行。

亨利·達巴萊簡直氣得連肺都要炸了,他決定要去和尼古拉·司塔克決鬥,不能饒恕司塔克,他鐵定心要斗個魚死網破。

就在將要舉行婚禮的前一天晚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全島的人都知道銀行老闆老艾利真多得腦溢血死了。

這個消息讓兩個人不知所措起來。

一個是尼古拉·司塔克,他又急又恨,他急的是生怕老艾利真多的百萬遺產會中途發生變化;他恨的是哈瓊娜·艾利真多一直不願意見他,他去了艾利真多家幾次,都被關在門外,每次都氣得他咬牙切齒。要知道,銀行老闆遺留下來的財產少說也有五六百萬英鎊,他不想讓到嘴的肥肉溜掉。如果這塊肥肉都搶不到的話,他尼古拉·司塔克也不用在海上混了。

另一個對這件事感到不知所措的是亨利·達巴萊。

他不知道老艾利真多的死是不是好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壞事。他雖然記恨老艾利真多曾經解除他跟哈瓊娜的婚約,但還是挺尊敬老艾利真多的,因為他畢竟是哈瓊娜的父親。老艾利真多這一死,他不知道應不應該去找哈瓊娜·艾利真多。要知道哈瓊娜現在已經不是他的未婚妻了,而是尼古拉·司塔克的未婚妻。他只有再忍耐,再等待下去,靜觀其變,見機行事。

老艾利真多死後的第六天晚上,尼古拉·司塔克被邀請到哈瓊娜·艾利真多家中。

尼古拉·司塔克一進門就看到哈瓊娜在她父親的書房裡等他。她坐在昔時老艾利真多的書桌旁,桌子上放著大批文件和賬本。司塔克立刻就明白了哈瓊娜肯定知道家裡生意的情況。司塔克看到哈瓊娜那一副冰冷、莊重的面孔,不禁心裡打了個寒噤。他暗想:莫非她已經知道了老艾利真多的關係網?難道她明白了我的真實意圖?

哈瓊娜跟他打了聲招呼。他又開始嬉皮笑臉起來,哈瓊娜沒有跟他多費口舌。

她莊重地說:「是這樣的,司塔克先生,我父親以前強迫我訂下的婚約,想必你也非常清楚。現在我鄭重其事地宣布它的無效。」

「等等,行不行?你是不是太激動了,那麼就請別激動,好嗎?」

「請自尊,司塔克先生。我有權處理這件事情。」

尼古拉·司塔克仰天打了兩個哈哈,又說道:「你肯定還不知道我跟你父親的關係吧,你太無知了。」

「你給我打住!無知的是你,你整日痴心幻想。你們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就更妙了!」司塔克還真怕她不知道事情的內幕呢。

「你太囂張了!你會後悔的!」

「後悔什麼?」

「後悔你的名聲敗露出來。」

「哈哈,你別逗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你想一想,一隻巴掌是拍不響的,一定要有另外一隻巴掌一拍一合。你說對吧?」司塔克說道。

哈瓊娜·艾利真多知道眼前是一位殺人不眨眼,抽筋不皺眉的大海盜。強敵就在身邊,但是她並沒有屈服,反而更加勇敢起來。

「尼古拉·司塔克,你真卑鄙!你真無恥!你知不知道你曾經都幹了些什麼呢?你已經沒有了人性,簡直連禽獸都不如,你承不承認你想和我結婚的目的是為了霸佔我父親的遺產?」

哈瓊娜越罵越憤怒,她站了起來,開始盛氣凌人。

「不錯,你說得非常正確。我是看中了你父親的遺產,他媽的,有好幾百萬哪!」

「你別做白日夢了,你想得倒美。你還是好好省省你的精力吧!」

「嘿嘿,我不得到這筆錢,我是不會罷手的!」

凶相畢露的尼古拉·司塔克大手一伸,抓住了哈瓊娜的肩膀,並使勁抓住不放鬆半點。哈瓊娜被他這一抓,全身都疼痛起來,她大叫了起來:「艾克查黎斯!快來!」

馬上,艾克查黎斯搶步入屋。

「馬上把這個傢伙拖出去!」

艾克查黎斯未等哈瓊娜小姐發出命令,早就用兩隻鐵鉗子般的手抓住了司塔克的肩,手上加勁,尼古拉·司塔克被艾克查黎斯提到了大門外,內勁外吐,司塔克被摔了個狗吃屎。

「滾,馬上給我滾!看到你就想揍你!」

艾克查黎斯「砰」的一聲,回手拉上了艾利真多家的大門。

尼古拉·司塔克連滾帶爬地逃回了他的小艇上。他知道了艾克查黎斯的厲害,再也不敢靠近艾利真多家大門半步了。但是他想霸佔老艾利真多留下來的巨額遺產的念頭一直沒有改變。他一直都在等待機會,時機成熟他會鋌而走險的。對於亨利·達巴萊,他的情形也並不比司塔克好多少。

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他打開看了:亨利·達巴萊,我除了跟你道歉外,再沒有什麼話要說了。其實,我是不配做你的妻子的,但是我也不會嫁給大惡賊司塔克。原諒我!

哈瓊娜·艾利真多

亨利·達巴萊信看到一半,他就拔腿奔向艾利真多家。

但是他還是遲來了一步,艾利真多家四壁徒空,人影全無,亨利·達巴萊孤單地佇立在大風大雨中。

5.浪里炮火

位於愛琴海中的開奧斯島,西臨士麥那灣,左近中亞細亞海。希奧是開奧斯島最大的城市。

開奧斯島是希臘人和土耳其人寸土必爭的地方,主要原因是這個島地理位置優越,得天獨厚,物產富饒,環境優雅。

希臘王朝一直想把開奧斯島划入自己的版圖。希臘派出了英勇無敵的法布維埃領兵和土耳其人爭奪此島。

但是,土耳其軍隊卻不和法布維埃在開奧斯島上正面交鋒,他們乘希臘內地兵力空虛,乘虛而入,驅兵大進,侵佔了希臘半島不少地方。雖然俄羅斯人向土耳其人宣戰,但土耳其將軍易卜拉欣卻仍然佔領著希臘半島的中部和伯羅奔尼撒半島的許多城市,戰爭進行了幾個月之久,由於土耳其人戰線拉得太長,他們敗退出了希臘半島。

不過土耳其殘留軍隊還是給希臘人留下了無窮的後患,兇殘的土耳其人保留下了一小撮頑固恐怖分子,實際上從伯羅奔尼撒到克里特島海的這一帶就從來沒有安寧過,這一帶海盜橫行無忌,那一小撮土耳其軍隊遺留下來的恐怖分子一直沒有停止過恐怖活動。

這一帶海域已經完完全全是橫行鄉里、魚肉百姓的海盜的天下了。他們一直是希臘政府和希臘人民的心腹大患。

在這種情況下,由希臘政府大力支持、大商人們合夥籌錢裝備的海上巡洋艦隊組成了。西方塔號自從下海巡洋這五個星期以來,為海域的正常航行作出了卓越的貢獻,俘獲了許多確實可疑的船隻,它的作用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西方塔號最近的輝煌戰績,極大地鼓舞了人們剿滅海盜的信心,它也沉重地打擊了海盜橫行無忌的囂張氣焰。雖然如此,罪魁禍首大海盜沙克拉迪夫卻沒有遭到任何損失,籠罩在人們頭頂上的陰雲依然沒有散去。11月13日,西方塔號在希奧附近出現了,法布維埃在這一帶又打了不少勝仗,但依然沒有碰到沙克拉迪夫。也就是在11月14日下午,人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西方塔號炮艦的消息了。

亨利·達巴萊在11月27日到達了希奧,他要參加反對土耳其人的戰爭。原來那天他收到哈瓊娜的信,但跑到艾利真多家卻發現人去樓空,他沒有哈瓊娜的任何消息。他尋遍了整個愛奧尼亞島,但仍然沒有哈瓊娜的半點消息。他馬上又得知尼古拉·司塔克的船離開了愛奧尼亞港灣,他們開船的日期正好是哈瓊娜失蹤的同一天。

亨利·達巴萊非常擔心哈瓊娜,生怕她落入尼古拉·司塔克之手。如果說當真落入尼古拉·司塔克手中,那要救她就是難上加難了。

亨利·達馬萊轉念又想:哈瓊娜在忠心耿耿的艾克查黎斯的保護下必定不會吃苦遇難;但或許她的愛國心驅使著她去參加關係到她祖國命運的鬥爭,或許她深明大義地把她父親的遺產貢獻給了偉大的祖國。

亨利·達巴萊左思右想,終於想通了,他漸漸心平氣和,想想哈瓊娜這樣的弱小女子都能夠參加到正義的戰鬥中去,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大丈夫自是應該義不容辭地為正義的戰鬥赴湯蹈火了。

亨利·達巴萊找到了法布維埃上校,他要求加入他們的隊伍,希望能夠接受他。法布維埃非常欣賞亨利·達巴萊的軍事才能,他立刻就同意了亨利·達巴萊的請求。他們成了生死之交,在面對敵人的時候,總是共進退,同患難。

當日由法布維埃指揮的希奧海域海盜殲圍戰中,亨利·達巴萊表現得很英勇,身先士卒,令敵人聞風喪膽。這一戰,希臘軍隊大獲全勝,挫掉了海盜橫行鄉里、魚肉百姓的銳氣。

就在這個時候,土耳其又派來了5艘戰船增援海盜,法布維埃的軍隊以一敵五,最後寡不敵眾,法布維埃下了撤退的命令。

就在法布維埃撤退的當天下午,由纓烏利斯率領的艦隊趕來支援法布維埃上校,但是遲來了一步。土耳其軍艦佔領了希奧港。

在纓烏利斯上校的部隊中,有一個婦女破例成為了部隊的一員。這名婦女名叫安特洛尼卡,她是一個愛國人士。臭名昭著的大海盜尼古拉·司塔克就是她的兒子。她總為自己有這樣一個罪孽深重的兒子感到無地自容,面對善良的人們,她內疚萬分。如果能在戰場上見到她那個無惡不作的兒子,她一定會親手殺了他,以謝天下無辜受他殘害的百姓。這樣一位孝節的母親,當然是受人們尊敬欽佩的。

當安特洛尼卡在希奧上岸的時候,她碰到了曾經救過她性命的青年軍官亨利·達巴萊。她一眼就認出了救命恩人,忘情地伸手抱住了他,她心中無比激動,臉上充滿了感激之情。

「在這裡見到你,真是無比高興!真是想不到啊!」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安特洛尼卡激動地說道:「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要為我偉大的受苦受難的祖國出一份力!」亨利·達巴萊動情道:「你真讓我感到無論你的言行還是舉止,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生命的活力,你的拳拳愛國之心一直為世人所推崇和敬佩。」安特洛尼卡非常高興達巴萊能夠理解她的報國熱情。

安特洛尼卡非常關心亨利·達巴萊的情況,亨利·達巴萊非常詳細地講述了他們自從薩達里戰役分別後的生活情況。安特洛尼卡也毫不保留地把她如何經過家鄉馬涅,又如何直奔伯羅奔尼撒軍,最後來到希奧島詳細地講述了一遍。亨利·達巴萊補充了他如何到達愛奧尼亞島,以及和哈瓊娜·艾利真多的婚約情況,直到哈瓊娜·艾利真多的失蹤。

「你的那個情敵是誰呢?」安特洛尼卡十分關心地問。

「尼古拉·司塔克!」

「什麼?」

安特洛尼卡萬萬沒想到她的親生兒子會幹出這樣的事情,雖然她知道司塔克無惡不作,但也不能得罪她的救命恩人啊!這是多麼不幸的事情啊!可惡的尼古拉·司塔克!

亨利·達巴萊見安特洛尼卡一聽到尼古拉·司塔克的名字,全身都顫抖起來,他就猜到安特洛尼卡和尼古拉·司塔克的關係非同一般。但安特洛尼卡不願說出她跟尼古拉·司塔克的關係,亨利·達巴萊也沒有強人所難。又寒暄一陣后,安特洛尼卡神色匆匆地離開了亨利·達巴萊。亨利·達巴萊再去找安特洛尼卡時,再也找不到她了,亨利·達巴萊猜想安特洛尼卡一定是離開了希奧島,這一定跟作惡多端的尼古拉·司塔克有關。後來,法布維埃撤離了希奧。

亨利·達巴萊在登船去希臘的前一天,收到一封信:西方塔號巡航炮艦參謀部有一職位目前尚無人擔當,不知達巴萊上尉是否願意前往該船,以共平海上群盜,解民倒懸,救人於水火之中。

西方塔號於3月初即停泊於島北之阿納坡姆拉海岬。

急盼亨利·達巴萊上尉表現拳拳愛國之心,前來為國效命!

信后沒有簽名,字體筆跡也不熟識,亨利·達巴萊無從鑒定這封信來自何方。

西方塔號好久都是音訊全無,這次突然給了亨利·達巴萊一個驚喜,亨利·達巴萊豈能輕易放過尋找西方塔號的機會。如果真能找到西方塔號,那麼剿除海上群盜就不難了,說不定在海上還可能有機會碰上司塔克。如果真是老天有眼,或許在海上碰到日思夜想的哈瓊娜·艾利真多也說不定。

亨利·達巴萊決定去尋找西方塔號。他向法布維埃告辭后,立刻雇了一條小船向島的北邊駛去。沒過幾天,亨利·達巴萊就在阿納坡姆拉海岬上了岸。他馬上就看到了大海里停泊著一艘巡航炮艦。

「我是亨利·達巴萊上尉。」他對一個管理交通船的海軍軍士說。

「你要到炮艦去嗎?」

「對,立刻!」

一隻小船從山岩邊劃了出來,沒過多久,小船把達巴萊送到大炮艦上,亨利·達巴萊從右舷腰部走上西方塔號的舷門。船上的全體人員熱烈歡迎這位遠道而來的亨利·達巴萊上尉。亨利·達巴萊走上甲板時,炮艦發射了兩發炮彈,以示隆重。

這時巡航炮艦的大副走到亨利·達巴萊面前,敬了個軍禮,說道:「西方塔號全體軍官和船員熱烈歡迎亨利·達巴萊上尉!」

6.海盜中彈

西方塔號的裝備果然十分先進,火藥軍器用品充足。它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船身發動機,航行速度也是世界上所有船艦中最快的。它所配置的大炮共有22門大口徑大炮,殺傷力驚人,一般的小船根本不能承受它打出的任何一發炮彈。

西方塔號有250名船員,大部分是法國人、波南代人、普羅旺斯人,其他還有英國人、希臘人和科孚人。這些人都精通水性,熟知海上風雲變幻,擅長格鬥,熟於撐船,身強體壯。西方塔號炮艦紀律嚴明,體制完善,全船人都很團結,個個都能吃苦耐勞,愛國心極強,大家都有視死如歸的氣概,對付敵人都爭先恐後,首當其衝,都有置生死於度外的氣度。

大副托德羅斯上尉向他講述了西方塔號的情況。斯特拉德納船長原來指揮著西方塔號炮艦,但是他在一場和海盜交鋒的戰鬥中犧牲了。那是2月27日,炮艦在利姆諾斯海面和海盜大幹了一場。海盜船隻眾多,他們的武器比西方塔號的武器差不了多少。西方塔號被海盜船重重包圍了,但經過西方塔號上船員的浴血奮戰,拚死力斗后,最終殺出了重圍,擊沉了不少海盜船,隨後猛烈反擊海盜,這一仗打得海盜們落花流水,丟船棄舟,跳海而逃。

當勝利的西方塔號檢查受損情況時,發現斯特拉德納船長依然站在船首持槍不動,待眾人走近時,驚訝地發現西方塔號的船長已經氣絕身亡,僵挺而立,紋絲不動,怒看前方,瞠目而望。全船人員為他大哭大慟。

為了防備海盜再來騷擾,必須有一個首領來帶領大家抵抗敵人,於是大伙兒推選出了大副托德羅斯臨時擔任船長,處理事務,管理船員,修整船傷,靜觀其變,以逸待勞,抗擊海盜。

亨利·達巴萊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職位是船長,是立功無數、大名鼎鼎的西方塔號的船長。

西方塔號的船員大都知道亨利·達巴萊的大名,他曾經做過海軍中尉,是法國海軍中年紀最輕、最傑出的軍官之一。他因為在希臘戰爭中立有赫赫戰功而揚名軍界。由海上作戰經驗豐富、氣度非凡的亨利·達巴萊上尉領導西方塔號的炮艦,那自是眾望所歸,船上的勇士都盼他登高一呼,為死去的斯特拉德納船長報仇,為受苦受難的希臘人民報仇,剿滅海盜,打敗土耳其軍艦。

亨利·達巴萊盡心盡職地擔任起西方塔號炮艦的船長來了。

第二天,西方塔號離開港灣朝薩莫色雷斯島駛去。過了15天,西方塔號到達了薩莫色雷斯島附近海岸。4月2日,薩莫色雷斯島北部的皮爾戈斯港遭受了六艘海盜船的襲擊。西方塔號聞訊立刻就出現在皮爾戈斯港灣。海盜船絲毫不懼怕西方塔號炮艦,想必是沒有和強大的對手交過鋒,它們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

西方塔號巡航炮艦毫不客氣地給第一艘迎面攻來的海盜船發射了一顆炮彈。那艘雙桅船中彈沉入海底,再也無還手之力。

其他海盜帆船見西方塔號一出手就擊壞了它們當中最厲害的船隻,不可一世的氣勢為之一顫,再也不敢小看這艘大炮艦。西方塔號先發制人,搶佔先機,勝了一場,此時軍威大振,士氣激昂,真想一炮就解決其餘剩敵。

剩餘賊船狡猾地分散四周,對西方塔號形成包圍之勢,它們自知不能跟西方塔號匹敵,哪裡再敢露其鋒芒,但求自保,伺機逃脫。

亨利·達巴萊在船首用望遠鏡早把賊船的行動瞧得一清二楚,知道賊船已無心戀戰,只想逃走。此時,西方塔號擋在港外,港口雖大,但若要從西方塔號巡航炮艦的大炮口下逃脫,那也並非易事。亨利·達巴萊對賊船的情況已經了如指掌,成竹在胸,如此良機,若不能全殲賊船,他這個大名鼎鼎的西方塔號船長是不當也罷。當下抖擻精神,沉著對敵,妥當調遣,謹慎行事。

其餘五艘賊船邊發炮攻擊西方塔號邊伺機逃脫,炮發船進,彈落浪起,賊船不顧性命強行出港。

亨利·達巴萊見二十多發炮彈蜂擁射來,不敢怠慢,下令船艙舵手將船開退一程,船側炮手一齊開炮,炮打賊船。但見賊船二十多發炮彈向西方塔號襲來,西方塔號二十多枚炮彈往賊船打去,竟無炮彈在空中相碰,彼此雙方都知各自炮手發炮厲害,互是勁敵。

只聽得轟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賊船又有兩艘中彈傾沉大海,其餘三艘受損大小不等,船上都已著火,風緊火旺,賊船海盜手忙腳亂,有撲火救船的,有跳海逃命的,群賊丑相層出不窮。西方塔號由於躲避不及,船側右舷中彈起火,有四五個水手受傷,船舷損失不大,彈火立刻被撲滅。亨利·達巴萊又用望遠鏡觀察賊船。

他突然看見港灣左側的那艘三桅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跟他的情敵尼古拉·司塔克非常相似。

亨利·達巴萊不禁脫口而出:「卡里斯塔號!」站在他身邊的托德羅斯上尉問道:「就是你跟我們講到的那艘三桅船!」「不錯,正是它!不要……」亨利·達巴萊說到這兒突然打住了,他本來是想說「不要放走它!」但他看到那艘滿載海盜的雙桅船正在搶佔航道盡頭,如果不去追那艘雙桅船,西方塔號完全可以擋住三桅船的去向,並將它擊沉,只是這樣做就不能顧全大局了。雙桅船一旦搶佔了航道盡頭,它們就能夠搶佔先機,佔盡地勢之利,雖船身受損,但卻可以聯合其他賊船一起,眾炮齊發。那時威力大增,就不會這樣胡打亂放炮彈。而此時不要說打中西方塔號,就是連西方塔號的船邊也挨不上,更別說擊沉西方塔號了。雙桅船不顧一切地朝航道盡頭搶行而去。亨利·達巴萊當機立斷,大炮轟打,猛追雙桅船。雙桅船挨了西方塔號二十二發炮彈都還沒有沉,想是船身牢固,不易漏水沉艙。終於,那艘雙桅船徐徐下沉了,海盜先是中彈受傷,然後又引火上身大受火災,最後人死船沉,全部葬身於大海。西方塔號掉轉船頭再追擊三桅船卡里斯塔號時,早已不見了蹤影。這次戰鬥,西方塔號大獲全勝,未損一人就擊沉五艘賊船,大伙兒都稱讚亨利·達巴萊英明果斷,領導有方。但亨利·達巴萊卻陷入了沉思。

7.追擊逃匪

好事不斷,捷報不停,亨利·達巴萊得知同盟諸國已決定切斷從海上支給土耳其易卜拉欣的任何增援,俄國已向蘇丹開戰。希臘大圍已解,希臘人民要重獲自由已不成問題。亨利·達巴萊非常高興,多年的惡戰終於快要結束了。形勢一片大好。聽到這些好消息,他的信心不由大增。5月10日晚上,亨利·達巴萊在船艙會議室桌上看到一封信。他瞥了一眼,頓時覺得筆跡很熟,他認真看了起來:假如達巴萊船長要下令橫渡群島的話,如讓船隻在9月的第一周經過斯卡龐陀一帶海域,那麼又會做一件救民於水火的好事。

這封信的出現讓亨利·達巴萊感到非常蹊蹺,這封信的筆跡跟過去在希奧島收到的那封信的筆跡極為相似。但是這一封信來得奇怪,不是從郵局來的。這封信沒寫時間,也沒有署名。於是亨利·達巴萊拿出了他前次莫名其妙在希奧島收到的那封信一比較,很明顯,這兩封信是同一個人寫的。

亨利·達巴萊想:今天這一封信一定是西方塔號的船員寄放在會議桌上的,那麼到底是誰呢?

這事並沒有引起亨利·達巴萊的不快,他只是感到有那麼一點兒驚奇,他決定不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親密戰友大副托德羅斯。亨利·達巴萊立刻拿來了地圖,他一一細看沿途路線,心裡制定了航行計劃。

8月27日,西方塔號在沿海薩拉大海灣周圍駛過之後,繞過了克里特島最南邊的馬他拉山嘴。6點鐘的時候,亨利·達巴萊得到船上瞭望員的消息:「右舷前方有船!」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右舷前方。

「不錯,是一艘緊緊靠近陸地行駛的船。」達巴萊說道。

眾人定睛細看,遠方黑點越來越大,漸漸顯現出船的輪廓,最後整個船身都非常清晰起來。那是一艘雙桅帆船,船身很長,桅具也很大,是一艘雙桅大船。

這是一艘什麼樣的船呢?是不是海盜船?此時西方塔號跟那艘雙桅帆船之間的距離至少有四英里,時正傍晚,夜色逼近,船影漸暗。「這艘船很古怪!」托德羅斯上尉說。

「看情形它有從勃拉他納島和海岸中間穿過的傾向!」一個軍官說。

「雙桅大船好像在逃避什麼!」

亨利·達巴萊沒有理睬剛才那幾句話,他也正在想這件事呢。

「這艘雙桅大船果然很古怪,我們不要輕易放過它,最近群島海盜強強聯手,猖狂得很,先把船上燈火熄滅,追上去!」

托德羅斯大副立刻代亨利·達巴萊船長發布命令,猛追雙桅大船。船上燈火一熄,大海一片漆黑,只聽見艦船乘風破浪之聲。

亨利·達巴萊就這樣緊追不放地追趕雙桅大船,是擔心第二天天一亮再也追趕不上雙桅大船。

但這次他卻猜錯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那艘雙桅大船依然在西方塔號的前方,昨晚是什麼樣的距離,今天還是什麼樣的距離。

「他媽的,竟敢耍我們!」船首的人說。

早晨7點鐘,那艘船大模大樣地折往東北方向。

「難道它要駛向斯卡龐陀嗎?」達巴萊有點驚訝。

不管雙桅大船如何轉折方向,西方塔號總是與它保持著一段距離,與它形影相隨。

又行一程,斯卡龐陀山越來越清晰。雙桅大船長驅直入,船進水開,直駛向斯卡龐陀山。西方塔號尾隨而至。

達巴萊船長等人站在船頭都想:前有阻山,後有追船,這下你們的神秘面紗就要被我們揭開了。

兩艘大船一前一後,都朝斯卡龐陀山駛近。

「怪!怪!真沒有想到雙桅大船這麼快!太出乎意料了。」托德羅斯上尉道。

原來斯卡龐陀山前還有薩索斯島和布羅嶼,這一島一嶼之間有一條狹窄的水道,雙桅大船一穿過這條水道就消失了。

雙桅大船離開半個時辰之後,西方塔號才來到這條狹窄水道。

8.短兵相接

斯卡龐陀島本來是希臘的一個島嶼,但被土耳其侵佔了。希臘取得獨立后,它仍然是土耳其的殖民地,希臘新政府沒有把它收復。

在這個時期,在斯卡龐陀城內可以碰到很多土耳其人,這個城市一直都處在和平安寧的狀態,沒有戰爭,所以當地居民對土耳其人並無惡感。自從這兒成為罪惡的投機買賣中心以來,斯卡龐陀就以同樣的待客態度迎接土耳其的船艦和到這兒來交割俘虜人口的海盜船隻。

在斯卡龐陀東邊,一個幾乎很難找到的小海灣深處,停泊著十幾艘船,這全都是賊船,船上共聚集著上千名海盜。他們在等待他們的大首領,共同策劃一場大陰謀。

西方塔號停泊在斯卡龐陀港灣。達巴萊船長決定到島上走一走。

「我們要在這裡停泊一段時間嗎?」托德羅斯問。

「這時下決定未免為時過早,見機行事吧!」達巴萊回答。

「全都上岸嗎?」

「要有一半人留守西方塔號。」

「對,有道理。這裡可是土耳其人的地盤。我們要小心對付,別被敵人偷襲了。」托德羅斯上尉說道。

達巴萊船長帶著一大批船員上岸登島,向島上的阿卡沙小城挺進。達巴萊船長聽到阿卡沙小城要舉行一場大規模的奴隸拍賣會,參加人數眾多,來自世界各地的人都有,他們都想競買由土耳其人擄掠得來的奴隸。

達巴萊船長等人肩負著救苦難的人們於水火之中的重任。今天無辜的人們要在阿卡沙小城進行生死攸關的拍賣,他們這些正義之士,怎能袖手旁觀,見死不救呢!

阿卡沙小城的拍賣會上人山人海,大批大批受苦受難的人們被當作奴隸堆積在狹窄的台下;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買主們端坐在台上指指點點,將台下的奴隸無恥地評論了一番。台下是苦聲遍地,哀號不斷;台上卻是嘻嘻哈哈,不知廉恥。達巴萊等人站在場外將場內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只看得他們目眥欲裂,若不是要顧全大局早已衝上台去,將台上那伙養尊處優的大惡人們痛打一頓了。達巴萊沉著冷靜地吩咐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

拍賣會主持人將大買主們一一向台上台下宣布了。台上那些早早端坐在最前排的小買主們都暗暗叫苦,都想:他媽的,這麼多大富豪、大富翁,這一來,不是把我們這些窮酸酸的小富豪、小富翁比下去了嗎?奴隸還沒有買到,面子倒先賣給了別人,他媽的,這筆買賣虧得大了,不做也罷。

那些錢少的買主們自知根本不能跟新來乍到的大富豪們相提並論,早已沒有了競買奴隸之心,想買也是白想,最後索性將僥倖買到一個沒人要的奴隸的念頭也打消了。雖然不能買到稱心如意的奴隸,但是自己風塵僕僕趕來赴會,說什麼也不能空手而歸,要是回去被別人問起在拍賣會上都有什麼收穫,到時候一句話也答不上來,那不是將一張混熟了的臉全部丟盡嗎?但若是講講大富豪們在拍賣會上揮金如土、一擲千金的情況,別人也會贊上幾句見了大世面的話;但若是有個別愛打腫臉充富翁的人吹噓自己如何跟大富豪鬥富比貴之事,也由不得別人不信,就算沒有從大富翁手下搶買到奴隸,但別人的誇獎卻是多之又多,受用得很。小買主們都抱著這樣為自己解嘲的心理,拍賣奴隸大會其實卻是為那幾個大買主們召開的,除了奴隸和大買主們,其餘的人都是看客。

拍賣奴隸大會馬上就要開始競拍了,拍賣師都已經舉起拍賣大槌,只等大會主持人一聲令下,立刻槌敲大台,宣布開始拍賣。這時,眾人看到那個肥肥胖胖的主持人大腹便便地走到台前,高舉雙手,大聲喊道:「這次拍賣大會我們有幸請來了大名鼎鼎的沙克拉迪夫先生,我們就請沙克拉迪夫先生出場吧!」

拍賣大會進行到此,也算得是掀起了第一次高潮。

整個會場都轟動了,大家一聽到「沙克拉迪夫」這個名字無不震驚。台上大小買主們無不動容,台下無辜的奴隸們無不變色。沙克拉迪夫在地中海臭名昭著,是一個實足的殺人不眨眼、抽筋不皺眉的大海盜。

沙克拉迪夫名聲雖響,但見過他真實面目的人當世少之又少,若不是他的心腹親信,他一概不接見。別人要想見到他,那真是比登天還要難。大家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神出鬼沒、詭秘奇變的沙克拉迪夫,都怦然心動,各自斂聲屏氣,全場為之寂靜無聲。達巴萊心頭也是一震,整日苦思冥想要剿殺的大海盜今日卻在這裡碰到,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大敵親臨,臨危不懼,明知沙克拉迪夫此番前來定然會帶上大批海盜,又有土耳其人在此撐腰,自是有恃無恐,有備而來;但此人作惡多端,惡貫滿盈,好不容易在此現身,時機稍縱即逝,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當下主意已定,時機成熟,立時手刃此賊。

只聽會場東側腳步聲傳來,但見一個身形高大的悍漢威風八面走在最前面,後面還跟著十多個身強力壯的大漢,這夥人大大咧咧走進會場,此時全場鴉雀無聲,幾千雙眼睛都一齊朝那伙人望了過去。這一瞧只瞧得達巴萊目眥欲裂,那個走在最前頭的人卻是尼古拉·司塔克。尼古拉·司塔克的出現倒大出達巴萊所料,他萬萬沒料到沙克拉迪夫就是尼古拉·司塔克。

那個大腹便便的主持人恭恭敬敬地把沙克拉迪夫請到自己的位子上,自己退到一邊,很顯然這裡就是以沙克拉迪夫為首了。沙克拉迪夫毫不客氣地朝台前那個拍賣師揮手,示意開拍。拍賣師立刻宣布開始拍賣奴隸。

首先開始拍賣的是一個蓬頭垢面的少女,眾人見那少女衣衫襤褸,一張臉被亂糟糟的長頭遮住,瞧不清長得是什麼模樣,但是她的身材卻是苗條精緻,修長婀娜;雖未看到臉面,但如此身材,想必也是個美少女。那些大買主都是好色之徒,活生生一個美女,哪有不動心之理。立刻就有人開價:「1000鎊!」那人話還沒說完,就有人介面而上:「3000鎊!」「4000鎊!」不甘落後者大聲叫道。「他媽的,6000鎊!」說話之人出身定是海盜無疑了。「媽媽的,跟老子爭,8000鎊!」料想此人跟前者有過節,才會說出這樣抬杠的話。剛開拍十幾秒鐘,那個少女的身價立時抬高到了10000英鎊。拍賣師在拍賣台上舉著拍賣槌大聲問道:「10000鎊了,有沒有出比10000鎊的價格還高的,一、二……」「11000英鎊!」

說話的是高坐首位的沙克拉迪夫。沙克拉迪夫開出這個高價,不僅嚇住了那些小買主們,而且連大買主們也嚇得不敢再開價了。拍賣師這時高舉拍賣槌大聲問道:「已經抬到11000鎊了,還有比這個價更高的嗎?」

達巴萊瞧瞧沙克拉迪夫,又看看那個被拍賣的少女,心中疑惑大起,再仔細瞧那個少女時,突覺心口如大槌重重敲撞了一下,那名被拍賣的苦難少女不是哈瓊娜·艾利真多又是誰?

達巴萊心緒大亂,他怎麼也想不通身份富貴的哈瓊娜·艾利真多淪為奴隸了。這可是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哈瓊娜·艾利真多啊!達巴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受苦受難的哈瓊娜·艾利真多救出來,不能讓她落入大海盜、大惡賊沙克拉迪夫的手中。這時拍賣師再次高舉拍賣槌大聲問道:「還有沒有比沙克拉迪夫先生出的價格更高的,現在是11000英鎊,有沒有比11000英鎊還高的價格?」

此言一出,買主們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敢再抬價了,想想沙克拉迪夫是什麼人,自己又是什麼人,臭名昭著、殺人不眨眼的沙克拉迪夫是隨便能惹的嗎?眾人的氣勢為之一振,都想誰敢和沙克拉迪夫爭價,還不是嫌自己命長,活得不耐煩了嗎?

此時那個拍賣師再次高舉拍賣槌大聲呼喊:「有沒有比沙克拉迪夫先生出的價格更高的,要是沒有,就這麼搞掂了。一、二……」

「有,大有人在,12000英鎊!」這一聲吼得厲害,那個拍賣師高舉著粗粗的拍賣槌都忘記放下了,雙眼不再轉動,自是被這一聲當頭棒喝震住了。立時全場幾千雙眼睛紛紛循聲望去。說這話的卻是亨利·達巴萊。沙克拉迪夫一進場都是半睜一隻眼半閉一隻眼,全沒把全場幾千人放在眼裡,此時聽得一聲大吼,心頭也是為之一震,忍不住也睜大眼睛也循聲望了過去。亨利·達巴萊雙眼只是盯著沙克拉迪夫不放,沙克拉迪夫碰到亨利·達巴萊銳利的目光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

沙克拉迪夫認出了亨利·達巴萊,他知道亨利·達巴萊極為難斗,又見在亨利·達巴萊身邊站滿了精壯之人,料想也是他的同伴,對方人數比己方人數多出一倍。再瞧瞧那個被拍賣的少女,這一瞧,只瞧得他魂飛魄散,原來他看見了那個坐在那少女身邊的中年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大力士艾克查黎斯。他立時猜到那個少女必是哈瓊娜·艾利真多無疑,雖有搶奪哈瓊娜之心,但艾克查黎斯的厲害他早已嘗過。他以為正義的希臘人已經控制了拍賣大會,這次拍賣大會邀請他來其實是一個大大的陷阱,越想越怕,再也不敢多想,起身離座就要逃走。突覺眼前一花,一個人影早攔在他的面前,沙克拉迪夫定睛一看,嚇得屁滾尿流,來人正是大力士艾克查黎斯。沙克拉迪夫不及細想,隨手往後一伸,抓住一個矮小的同夥奮力向艾克查黎斯擲去。只聽「砰」的一聲,有人應聲倒地。倒地之人卻是矮個子斯柯貝羅。他剛才被沙克拉迪夫抓起擲向艾克查黎斯,艾克查黎斯認得他,只惱怒他為虎作倀,出手竟是不留餘地,本是讓沙克拉迪夫受這一鐵拳的,不想卻讓斯柯貝羅挨上了。就這一耽擱,沙克拉迪夫已經逃出了十幾米,他後面還跟著十幾個海盜。

9.海上激戰

亨利·達巴萊見沙克拉迪夫奪路而逃,非常著急,拔腿追去,但終是遲了一步,沙克拉迪夫最終還是逃脫了。亨利·達巴萊帶領手下解救了拍賣會場的所有奴隸。

亨利·達巴萊把所有受苦受難的被拍賣的人救上了西方塔號。一切安排停當,達巴萊命令開船離開斯卡龐陀港。

船開起來了,哈瓊娜·艾利真多終於回到了亨利·達巴萊的身邊。

亨利·達巴萊非常感激一直照顧著哈瓊娜·艾利真多的忠心耿耿的艾克查黎斯。艾克查黎斯反而帶著那些被救的人來拜謝達巴萊。

「各位,各位,不必向我跪拜,其實我只是盡了一點兒微薄之力而已。」達巴萊說道。

「你不必謙虛了,受大家誠心一拜,那是應該的。」哈瓊娜率先跪拜了。其餘受達巴萊恩澤的人都紛紛跪拜了下來,讚揚達巴萊的聲音不斷,歌頌達巴萊的聲音不絕。

亨利·達巴萊趕忙將那些跪拜之人一一扶起,大伙兒都覺得達巴萊船長性情隨和,正義凜然,是一個可敬可佩的人。

船甲板上的拜謝會散場后,亨利·達巴萊拉住哈瓊娜·艾利真多的手走到自己的房間,他要她好好談談自從希奧一別後的情況。哈瓊娜·艾利真多如實相告了。

原來哈瓊娜·艾利真多查看了她父親老艾利真多的賬本及大筆的業務來往,她明白了她父親老艾利真多一直跟大海盜合作,乾的是狼狽為奸的勾當。哈瓊娜悲痛欲絕,真想一死了之,但轉念想到父親老艾利真多遺留下來的不義之財。她決定用父親遺留下來的不義之財,做正義的事情。

老艾利真多遺留了上千萬的財產,哈瓊娜計劃用這筆不義之財贖救成千上萬被俘虜后淪為奴隸的人們。計劃已定,她就行動了起來。

她首先給亨利·達巴萊寫了一封信,請求原諒。然後,她立刻帶著忠勇的艾克查黎斯秘密離開了希奧到伯羅奔尼撒去了。

哈瓊娜沿途碰到了很多拍賣奴隸的會場。她參與了,她用那筆不義之財救了很多善良、無辜的人。她用一切辦法安頓這些人,一部分送到愛奧尼亞諸島,另一部分就送到希臘北部已獲自由的地區。

她父親遺留下來的那筆不義之財,還真是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哈瓊娜贖救了成千上萬的人,她的心裡稍微有了一點兒欣慰。她是在為她死去的父親老艾利真多贖罪。

後來,她覺得這不是長久解救受苦受難人們的良策,如果要讓所有善良、無辜的人們不再受苦受難,必須剷除那些欺壓他們、無惡不作的海盜,只有消滅了那些橫行鄉里、魚肉百姓的海盜,老百姓才能過上平安的日子。就在這個時候,她得知了西方塔號在希奧港灣受挫的消息,西方塔號的船長壯烈犧牲了,傷了很多船員,西方塔號船身受損,整個西方塔號要重新修理保養。哈瓊娜·艾利真多為受損的西方塔號和受傷的船員們虔誠地祈禱平安。

她立刻跟擁有西方塔號的那些科孚船主的代理人聯繫,她願意出一筆錢,買下西方塔號,繼續巡洋出海打擊海盜和不法分子。她成功了,買下了英雄的西方塔號,她把它重新配置了新的設備和嶄新的大炮,一句話,英勇的西方塔號又煥然一新了。西方塔號又能夠為善良的人們出力了,它需要重振雄風,東山再起,現在哈瓊娜幫它做到了這一點。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西方塔號需要一個新的船長,而這個船長應該年輕有為、有豐富的海上作戰經驗、有運籌帷幄的智慧,挑選了很多人她都不滿意,於是她想到她原先的未婚夫法國海軍上尉亨利·達巴萊。她把艾克查黎斯的侄兒安排到西方塔號秘密跟隨亨利·達巴萊。哈瓊娜寫的兩封信,都是請他代勞傳給亨利·達巴萊的。第一封是在希奧島,信上告訴亨利:西方塔號指揮部有一職務,正虛位以待;第二封是他乘值班時放在會議艙桌上的,信上約定炮艦於9月初到達斯卡龐陀會面。

亨利·達巴萊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他把西方塔號管理得很好。和海盜交戰,總能夠打勝,而且還不損一兵一卒。亨利·達巴萊果然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真是年輕有為,有真才實學。西方塔號的船員們都服從他的安排,聽從他的命令。

哈瓊娜繼續用她父親遺留下來的財產贖救受苦受難的人們。最後,她花光了她父親遺留下來的全部不義之財,她的任務告一段落,她為她死去的父親贖了罪。她想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夠含笑瞑目了。事情結束后,她決定和老僕艾克查黎斯一道回歐洲去。她搭乘了一艘商船,上面載著她所贖買的最後一批俘虜,朝斯卡龐陀駛來。她料想在斯卡龐陀能夠碰見她的心上人亨利·達巴萊,她決定登上西方塔號同回希臘。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她乘的這艘船被一艘土耳其軍艦捕獲了,她也淪為了奴隸,將在阿卡沙拍賣奴隸大會上被拍賣掉。

亨利·達巴萊聽完了可憐的哈瓊娜·艾利真多的遭遇后,他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為受苦受難的哈瓊娜·艾利真多流出了熱淚。亨利·達巴萊也將自己近些日子的遭遇和經歷向哈瓊娜·艾利真多說了。哈瓊娜·艾利真多幾個月沒有跟亨利·達巴萊敘情,彼此互相傾訴苦衷后,感情又加深了一層,兩人緊緊擁抱,再也不願分離。

西方塔號平穩地行駛在大海上,此時此刻的海上交通秩序大有改善。土耳其人在希臘半島落敗,他們的海上艦隊也受阻,地中海上的海盜失去了土耳其人的有力支持,聲勢大落。希臘政府幾次派出剿滅海盜的艦隊接連大勝,海盜被希臘艦隊打怕了,再也不敢在地中海上囂張。西方塔號炮艦的威力令所有海盜聞之喪膽,真是他們縱橫海上多年遇到的勁敵。

地中海大部分海域都十分平安,海盜出沒得很少。

達巴萊站在船頭看到眼前四周一派平和景象,心情為之一振。

這時艾克查黎斯走到了達巴萊的身後。

艾克查黎斯對達巴萊船長說:「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說吧!」

「是這樣,船上的乘客們都……都知道……你快要跟哈瓊娜結婚了。」

「不錯!」達巴萊說道。

「這就好辦,大伙兒都想參加你的婚禮!大伙兒都希望婚禮在船上舉行,你看怎麼樣?」

就在達巴萊要回答艾克查黎斯的時候,在前桅帆架上負責瞭望的水手大聲呼喊了起來:「前方有船朝我們開來!」

亨利·達巴萊顧不上回答艾克查黎斯了,但見他取出望遠鏡,往水手所說的地方望去。果然,前方6海里的地方出現了十二艘大小不同的船隻。

亨利·達巴萊船長用老練的眼光觀望著前方那支朝他們駛來的船隊。他觀察了一分鐘,立刻果斷地說:「托德羅斯大副,立刻叫全船警備,先武裝起來,靜觀其變。在這塊海域上突然出現這麼多船隻,而且船上都不掛旗幟,可見行跡十分可疑。大家都要小心準備,不要被那些船隻偷襲了。船上有近千名乘客,我們的職責是保護他們的安全,千萬不能再讓他們落入海盜手中。」托德羅斯行走大海大半輩子,知道海上風雲變幻莫測,見達巴萊船長說得嚴重,當下不敢怠慢,立刻吩咐全船警備起來,服從安排,聽從命令。

西方塔號準備妥當,靜觀前方船隊的情況。

「這支船隊行跡果然十分可疑!」托德羅斯上尉說。

「嗯,不錯!這支船隊裡面我認出了在克里特島附近海上沒有追到的那艘雙桅船!」

亨利·達巴萊的眼光果然非同小可。那艘領頭的雙桅船正是西方塔號在克里特島海域沒有追上的那一艘。

那支船隊漸漸逼近,此時海風呼嘯,海浪掀起,風吹船動,水推船進。

亨利·達巴萊的眉頭皺了一皺,甩下望遠鏡,大手一揮:「預備!」

他看到三發炮彈飛向那艘雙桅船,立時那艘雙桅船的船頭火光衝天,不過大火馬上就被撲滅了。

那艘雙桅船立時升起一面骨頭交叉的海盜旗。

這正是海盜頭子沙克拉迪夫的大旗。

亨利·達巴萊立即明白了這支船隊的來歷。原來這支由十二艘船隻組成的船隊是昨天夜裡從斯卡龐陀匪巢嘯聚在一起的。沙克拉迪夫在阿卡沙拍賣奴隸大會上差點被達巴萊等人活捉,他逃回卡里斯塔號越想越惱恨,想想自己在海上縱橫大半生,所向披靡,無人能敵,是何等威風,何等尊貴,他萬萬沒有料到單單一個艾克查黎斯就能把他制伏;又想到老艾利真多的千萬遺產只因為有一個亨利·達巴萊從中作梗,轉眼間自己便沒有了半分錢,本來千萬遺產就要穩穩噹噹入腰包,如今卻成泡影;又想到西方塔號近段時期經常切斷他的海上運輸線,擊沉了他不少船隻,殺了他很多手下,新仇舊恨,他怎能咽下這口氣,如果不把西方塔號擊沉在地中海底,他這個海盜首領也當不下去了。

待手下探知西方塔號已經孤船離開阿卡沙,他認為這是天賜良機,報仇雪恨的日子終於到了。

沙克拉迪夫糾集十二艘海盜船要攔截西方塔號回希臘。雙方剛一交鋒己方的領頭船就被西方塔號三發炮彈擊中了兩發,船的首尾中彈,幸虧船身堅固,不然哪裡吃得消西方塔號的重彈。

沙克拉迪夫一出兵就落了下風,心中憤憤不平,心想:如果不將西方塔號擊個稀爛,就不再在地中海上混了。

沙克拉迪夫雖然惱怒,但他城府甚深,立刻冷靜下來,命令手下將船慢慢逼近西方塔號,明知靠得越近,危險就越大,但自恃船多人眾,對方船孤人少,己眾敵寡,那自是穩操勝券了。其實他這一招,大有孤注一擲、鋌而走險之勢。

亨利·達巴萊觀察敵方布陣局勢,知道敵方蜂擁而上,強強聯手,走的是以眾敵寡的險招。亨利·達巴萊自然不怕這些人,他一生南征北戰,身經無數惡戰大仗,這區區十二艘烏合之眾拼湊成的船隊,自是沒有放在他眼裡,但西方塔號船上有乘客近千,個個都是手無寸鐵之人,沒有格鬥搏殺的經驗,實是一個大包袱。西方塔號要保護他們,又要防備敵船的攻擊,仗還沒有打,勝敗似乎已分。如此形勢,如果不先發制人,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奪敵氣勢,後果還真不敢想象。

雙方都各忌對方厲害,不敢過分逼近對方,緩緩前進,等待良機出手。

沙克拉迪夫用望遠鏡看清西方塔號大炮多達二十二門,又有可以移動的遠程小炮二十三門,炮手林立,水兵濟濟,聲勢自是非同小可。

亨利·達巴萊也用望遠鏡看清了海盜船隊十二艘船共有六十門小炮,三十門大炮,每條船上都擠滿了海盜。十二艘海盜船共分四隊,每隊三艘,分別從東西南北四面攻來,西方塔號已被賊船包圍了。

亨利·達巴萊見賊船一炮不發,只是一味靠近西方塔號,立刻知道了海盜的企圖,那就是一靠上西方塔號,立時登船亂砍胡殺。

再過片刻,沙克拉迪夫的海盜船離西方塔號炮艦就只有1海里了,形勢十分緊急,已成千鈞一髮之勢。

「各就各位!」亨利·達巴萊高舉右手。

整艘船都紋絲不動。

「瞄準賊船!」亨利·達巴萊下達命令。

炮手緊傍炮身,水兵力舉長槍,全副武裝,靜待大令。

「打!」亨利·達巴萊大聲喊道。

西方塔號二十二門大炮齊發,炮彈如雨點般不停向賊船打了過去。

亨利·達巴萊舉起望遠鏡向賊船望去,但見賊船已有大部分中彈起火,火勢兇猛,大功告成,西方塔號炮艦當真是彈無虛發。

亨利·達巴萊再次命令眾炮預備射擊的時候,突覺自己的船猛烈地晃動了兩下,原來賊船在這時也反擊了幾十發炮彈,但卻沒有打中西方塔號,盡數落在西方塔號的四周,彈落水起,大浪滔天,水柱升空,西方塔號四周的海面被這幾十發炮彈打得掀翻過來。雖是西方塔號船寬身長,也被掀起的海水搖晃得極為厲害。

亨利·達巴萊見首發得手,初擊奏功,知道應該乘勝再打一次,要打得賊船手忙腳亂,首尾不能相顧,再也無還手之力,又下了一道命令攻擊賊船。

只聽得呼嘯聲連綿不絕,又有幾十發炮彈向賊船打了過去。

西方塔號的炮手們正要準備第三次進擊,突覺船身猛烈搖晃,爆炸聲在耳畔不停轟響,西方塔號的前桅杆被賊船炮彈打斷了,船尾也跟著中彈。已有一名軍官和兩名水兵當場喪命,另有四個水手受了重傷。雖然大挫賊船,但是己方受傷也不輕。

受傷的水手立時被同伴抬到了船艙里。哈瓊娜·艾利真多帶領婦女為受傷的水手包紮傷口,敷藥止血。

沙克拉迪夫的海盜船隊損失慘重,已有六艘船被西方塔號的重炮擊沉,有三艘遭受了重創。

沙克拉迪夫見己方大敗,明明勝利在望,卻被西方塔號眾炮齊發打得已無還手之力。

他越想越惱,咆哮著跑到炮台前大罵炮手無用,連炮彈也不會打。被罵的炮手嚇得屎出尿流,生怕殺人不眨眼的沙克拉迪夫一槍殺了自己。

那個炮手如果不這麼想的話,他的性命可能無憂,但偏偏是他這麼想了。沙克拉迪夫拔出手槍,對準那個炮手的太陽穴,扣動扳機,只聽「砰」的一聲響,那個海盜炮手立時腦袋開花,大塊大塊的腦漿濺在了沙克拉迪夫身上。沙克拉迪夫又朝空打了一槍,大聲吼道:「他媽的!給我頂住!殺!殺!殺死那些王八蛋!」沙克拉迪夫此時勢如瘋虎,使的都是同歸於盡的拚命險招。

其餘海盜被沙克拉迪夫的威勢嚇住,只得聽令為之拚命攻擊。

雙方的炮彈不斷從炮口打出,互有傷亡,都有損失。西方塔號已經中了八發炮彈,船身雖然堅固,但接連不斷挨了幾發炮彈的重擊,受傷也著實不輕。船上水兵炮手傷亡慘重,只剩下二百餘名能作戰的船員。賊船又有一艘被擊沉,其餘船隻損傷程度不等,但威勢大不如昔,攻擊力量已分散。此時,西方塔號已有八門大炮被炸毀,十門小炮已成廢鐵,攻擊力量削弱。雙方炮擊力量所剩不多,這一仗已打成了一個平局。

沙克拉迪夫檢查己方人數,這一檢查嚇了他一大跳,原來有兩千餘名手下,現在只剩七百多人,而且還有少部分人缺胳膊少腿的。昔時躊躇滿志,以為憑十二艘戰船和兩千餘名兇狠的手下定能將區區一艘西方塔號和船上八百多人全殲,萬萬沒想到剛交手幾下,己方傷亡慘重,由優勢轉變成劣勢。

沙克拉迪夫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橫行地中海大半生,身經百戰,長時間無一對手,今日一役,竟打得他元氣大傷,縱然能逃回老巢,也是大勢已去,再也不能達到昔日鼎盛時期那般興旺了。

沙克拉迪夫望望敵方,又瞧瞧己方,知道此役必敗,突覺喉口一熱,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他的手下海盜見頭領被西方塔號的威力氣得口吐鮮血,隱隱約約也預感到己方大勢已去,要想再和西方塔號一較長短、爭比高低已是不能了。

頓時,賊船海盜個個都士氣大衰,已無戰心,開炮不準,打槍無力。但懾於沙克拉迪夫兇狠、殘暴,不敢自己率先跳海逃命。突然,沙克拉迪夫從腰間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心一狠往自己右手臂上猛刺了一下,頓時鮮血迸涌,傷口開裂。只聽沙克拉迪夫大聲吼道:「我們要和西方塔號決一死戰!」

10.最後一刀

亨利·達巴萊身上已經受傷,雖不是重傷,但鮮血卻是流個不停。

西方塔號已經有傾斜的勢頭,船上的戰鬥力已大大削弱了,滿打滿算船上能夠作戰的兵力還不到一百五十人。

此時雙方都不再開炮打擊對方,因為雙方所剩彈藥顯然不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是不會用炮彈招呼對方的。

賊船步步逼近,西方塔號卻是一動不動,用的是以靜制動、后發制人的辦法。雙方距離不到100米時,各自船上炮彈都呼嘯而出向對方攻擊。西方塔號早有準備,炮彈一經打出,立時向後大退。賊船的炮彈又失準頭,彈落大海,水柱掀起。

但剩餘的那幾艘賊船情況卻是大大不妙,他們要是早知西方塔號的炮彈是彈無虛發的話,他們就不會這樣玩命地上前挑釁西方塔號了。賊船又有一艘中彈下沉,此時沙克拉迪夫只剩下五艘殘破船隻了,手下兵力也只剩六百餘人。沙克拉迪夫身先士卒,揮刀吶喊:「沖啊!殺啊!」

他這一招卻是立馬生效,手下海盜立刻都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狹路相逢勇者勝。

沙克拉迪夫命令一部分海盜開炮直擊西方塔號,又命令一部分海盜大力開船,就算撞也要和西方塔號撞個同歸於盡。一時之間,賊氣大盛,個個雄心勃勃,都想手刃西方塔號上的人。

西方塔號見賊船奮不顧身向自己撞來,知道敵方想同歸於盡,待要再後退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賊船已近身靠前,形勢緊迫,除了背水一戰,再也沒有其他對敵的更好辦法了。西方塔號的炮手們正要抬彈開炮,船首船尾已殺上了幾十個海盜,立刻知道一場近身肉搏戰展開了。

海盜們惱恨西方塔號的炮手開炮打死他們那麼多兄弟,擊沉了那麼多船隻,都紛紛使刀向炮手們劈頭蓋臉猛砍狠剁。西方塔號的勇士豈容這些鼠輩在船上撒野,各自提刀帶棒迎戰上船的海盜。只聽得噹噹的刀槍相交之聲響成一片,已無炮聲槍聲,全是喊殺肉搏之聲。

海盜上船的人越來越多,片刻之間,已有三四百名提刀帶棒的海盜上了西方塔號。亨利·達巴萊、托德羅斯、艾克查黎斯帶傷殺賊,其餘西方塔號勇士都用以一當十的勇氣砍殺敵人。忽聽一聲長嘯,西方塔號船首已跳上一人,那個身形高大、一臉兇相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海盜、大惡賊、人人都憎恨的沙克拉迪夫。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亨利·達巴萊、艾克查黎斯一見到沙克拉迪夫上船,立時猛砍面前兩個海盜,一路衝殺,直撲沙克拉迪夫。沙克拉迪夫本來非常忌憚艾克查黎斯的,但經過刺臂誓血后,似乎勇氣大增,自我感覺特別良好,又自以為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能見人殺人,見鬼殺鬼。他自認為休說一個艾克查黎斯,就算十個艾克查黎斯他也能砍了,所以他才敢有恃無恐地衝殺到西方塔號上來。沙克拉迪夫的手段也是十分了不得的,他一上船刷刷兩刀就砍傷了兩名西方塔號勇士,待又要砍傷第三人時,亨利·達巴萊和艾克查黎斯已經雙雙殺到,轉眼之間,三人的兵器已重重交了一招。

沙克拉迪夫收刀一望,看得清楚,正是大仇人亨利·達巴萊和艾克查黎斯。沙克拉迪夫心中為之一顫,但他心高氣傲,自然敢殺上西方塔號來,自是不懼怕這兩個生平大敵了。沙克拉迪夫冷笑:「好!一個是西方塔號的船長,一個是老艾利真多的老管家,都是一家人,今日我就成全了你們,去死吧!」話未說完,大刀一抖,刷的一聲大響,刀走偏鋒,刃尖橫削,刀光如弧,砍向達巴萊和艾克查黎斯的前胸。達巴萊暗贊:好身手!艾克查黎斯是個直性子,脫口而出:「好手段!也試試我的!」艾克查黎斯持刀橫劈,不避來刀,卻攻敵人的雙腿。

沙克拉迪夫大吃了一驚,趕忙收刀往後躍退。

亨利·達巴萊見沙克拉迪夫突然收刀躍退,心感蹊蹺,定睛細看,卻是大力士艾克查黎斯鋌而走險,奮不顧身地刀砍沙克拉迪夫的腿部。沙克拉迪夫忌憚這一刀,才抽身而退,回頭就跑。亨利·達巴萊和艾克查黎斯再要上前攻擊沙克拉迪夫的時候,又有幾十個海盜蜂擁上了西方塔號。沙克拉迪夫自知不是他二人的對手,見自己手下又不斷上船,心中大喜,命令手下圍攻他的兩個生平大敵,並且叫嚷:「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海盜紛紛搶攻亨利·達巴萊和艾克查黎斯,沙克拉迪夫站在一旁冷眼觀看幾十個手下圍攻他的生平大敵。

此時,賊船上的全部海盜都已經殺上了西方塔號。西方塔號船上水兵、炮手、軍官戰死了十幾個人,受傷幾十名。海盜多達五百多名,而西方塔號的勇士卻只有九十多人,敵我雙方力量懸殊,勝敗已分,輸贏已定。西方塔號的勇士們被海盜團團圍住了,戰圈越縮越小,只聽得慘叫哀呼聲不絕,又有十幾名西方塔號勇士倒地身亡,海盜也傷亡了三十多人。亨利·達巴萊見西方塔號此時此刻橫屍遍船,煙火紛飛,血流成河,慘不忍睹。他胸口熱血沸騰,再也忍不住,仰天縱聲長嘶:「殺盡海盜!殺盡海盜!」手上加勁,刀上增力,猛砍狠削,手起刀落,又殺了三名近身殺來的海盜。艾克查黎斯勢如瘋虎,他殺敵殺紅了眼,雖然身上刀傷多處,血流不停,但手上之力,刀上之勁卻是絲毫不見減弱,他反而越戰越勇,擋者砍死,避者剁傷,所向披靡,無人能擋,轉眼間便殺了七八個作惡多端、惡貫滿盈、死有餘辜的大海盜。

雙方正在激戰,突聽船底「砰」的一聲巨響,船艙擋板從下掀沖而上,近千名原先被拍賣為奴隸的乘客紛紛從船底蜂擁衝出。原來乘客們眼看西方塔號的勇士不斷從船上抬到船底包紮止血,只過了十五分鐘,竟從船上抬下了幾十名傷者、幾十名亡士,這些傷亡的勇士都是為保護他們才受傷戰死的,立時有人提出要衝到船上甲板幫助勇士們力殺海盜惡賊。馬上乘客們都紛紛響應,個個摩拳擦掌,爭先恐後衝上船甲板殺敵除惡。

這近千名乘客加入戰團,西方塔號勇士的處境立刻由劣勢變成優勢,海盜此時反被包圍。海盜久戰西方塔號不下,眼看西方塔號的勇士所剩無幾,就要被全部殲滅,突然冒出這麼多乘客個個揮刀持棍攻來,知道厲害,海盜們紛紛倒退,已無心戀戰。亨利·達巴萊見己方反敗為勝,察看形勢,敵人已無心戀戰,於是登高一呼:「願投降的人,免罪;捉住沙克拉迪夫的人,免死!」

此言一出,沙克拉迪夫聽得清楚,不由得連連叫苦,自己平素對待手下一直不留情面,濫殺了不少人,手下早生不滿,時刻都想殺了他取而代之。想到死,他竟嚇得屎出尿流,雙腿顫抖,想逃也沒有了腳力。他正要開口投降,不料卻被自己手下斯柯貝羅倏地伸手擋住了嘴巴,他頓知不妙,不及細想,手上大刀早已遞出,刺向了斯柯貝羅的小腹。斯柯貝羅本想伸手擋住沙克拉迪夫的嘴巴,不准他再開口煸動手下力抗西方塔號的人,他想投降,不料卻著了沙克拉迪夫的道兒,刀入腹中,斯柯貝羅撒手而倒,已然斃命。

此時海盜全部被俘,足足有四百餘人,卸去兵器反手被縛,再也沒有力量反抗了。沙克拉迪夫被捆了個五花大綁,全身動彈不得,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亨利·達巴萊提住他的頭,高聲朝大家說道:「這個人曾化名為尼古拉·司塔克,但他的真名卻是大海盜、大惡賊沙克拉迪夫!沙克拉迪夫人人得而誅之!」此言一出,西方塔號全船轟動。

受苦受難的乘客和西方塔號的勇士們都大聲呼喊:「殺了他!殺了他!」沙克拉迪夫嚇得魂飛魄散,他僥倖地以為只要推說自己不叫沙克拉迪夫就不會被處死了,急忙大叫:「我不叫沙克拉迪夫,我真的是叫尼古拉·司塔克!沙克拉迪夫是我養父的名字!」艾克查黎斯抓來一個老海盜要和他對質。那個老海盜說:「不錯,沙克拉迪夫是司塔克的養父,他養父生前沒有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他的養子尼古拉·司塔克!直到上個月,打敗了西方塔號,於是大家推舉司塔克當大首領,並將他養父的生平告訴了他,他便盜用了他養父的名字。」

這時一個老婦女快步走到尼古拉·司塔克的面前問他:「你承不承認你曾作惡多端、惡貫滿盈?」尼古拉·司塔克低聲道:「承認。」那老婦女厲聲道:「你瞧,我是誰?」尼古拉·司塔克抬頭一望,驚叫了起來:「母親!」他話還沒說完,大家突見寒光一閃,尼古拉·司塔克的人頭已經落地,殺他的正是他母親安特洛尼卡。

後來,西方塔號將俘虜的海盜全部交給了希臘政府處理。希臘政府大加獎勵西方塔號。

亨利·達巴萊和哈瓊娜·艾利真多喜結良緣,成為夫妻,白頭到老,幸福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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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爾納科幻故事精選(全三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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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凡爾納科幻故事精選(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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