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劉伯溫的不甘心，機關算盡的疏忽

眾大臣屏住了呼吸，定睛一看那闖進來的人。

只見其身着戎裝，由於夜晚天氣較涼，所以外面還披着雪白色的貂衣，手中持着一把恰似彎月一般的大刀，明晃晃的，反射著紅燭燃燒着暗淡的燈火。

趙朴並沒有好奇地抬起頭去看那闖進來的人到底長得是個什麼模樣。

他保持鎮定地坐在龍椅之上，閉上雙眼，等待着這闖進來的人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陛下，是金兀朮！」

「快，保護陛下！」

「阻止他上前！」

很快，守衛在一旁的禁軍動了。

紛紛舉起長槍，將闖進來的金人給堵住了。

「哈哈哈，爾等莫要做困獸之鬥了，你們大宋江山已經徹底地完蛋了！我完顏宗弼，現在貴為大金的四太子，先鋒大將軍，只要爾等放下兵器，願意投降，本將軍對於爾等的過去罪行一概赦免，包括你們的皇帝趙朴的罪過，本將軍在這裏保證，你們可以在大金享受到同等於大宋的榮華富貴。如何？」

金兀朮拍了拍自己的戎裝上沾染著的血跡，一邊說着一邊不懷好意地笑着，似乎一切都已經在他的完全掌控之中了。

他給出的條件，其實並不算太嚴苛，甚至還有些仁慈。

畢竟自古以來異族屠滅掉的漢人皇帝可不少，如魏晉南北朝時期所發生的一系列慘劇等等，數不勝數。

李綱等人聽了，甚至覺得投降是不虧的買賣。

就連高順都有些心動了。

的確，在如此亡國滅種，如此實力懸殊面前，投降不失為一種良策。

而且，還可以繼續密謀，以圖東山再起。

「這」

李綱和劉伯溫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十分地心照不宣，他們可以接受投降，但是目前的話事人趙朴沒有點頭，他們兩人也不好輕易逾越。

金兀朮顯然是看出了他們的猶豫，宛然一笑道：「怎麼？諸位還心存顧慮嗎？莫非是信不過我完顏宗弼的信譽？我堂堂金國四太子，太祖皇帝的子孫，血脈如此高貴純正，說出來的話，就是吐出來的釘，如果本將軍違背誓言，定教長生天降下無盡責罰！」

他說着說着，從嬉笑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誠懇的態度和極其正式的語氣，讓這群大臣們內心之中更是信了七八成。

畢竟自古國家滅亡，大臣們都是可以接受改朝換代這個事實，然後繼續服務於下一個朝代。

哪怕這裏面會有人說你是貳臣賊子，但那些都是嘴巴說說而已，實際上哪一個不羨慕你的生活呢？

他們是意動了。

倒是皇帝趙朴到了現在還是閉目養神的狀態，他一言不發，其他的大臣們也自然是不好說什麼。

倒是劉伯溫膽大一些，率先開了口。

當然，他主要是內心的疑惑太多，在計劃如此周密的情況之下，金人是怎麼識破的？而且還能夠迅速地將計就計。

這裏面要說沒有什麼貓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他斗膽上前，沖着金兀朮拱了拱手，笑着道：「完顏將軍，目前整個大宋都已經被您給佔據了，我等束手無策，也只能投降於您，投降大金。然在這之前，劉某人想要尋個究竟，我到底是怎麼輸的？」

「哦？你就是劉伯溫？」

「不錯，鄙人正是劉伯溫！」

「哈哈哈，如此說來，從去歲一直在暗中與我們大金對抗的宋人，就是你咯？你做得很不錯，至少在黃河渡口一戰，讓某損失了六萬人，是某自騎兵征伐天下以來所嘗到的人生第一場大敗！」

「完顏將軍說笑了，彼時各為其主，還望完顏將軍莫要記仇！」

劉伯溫的姿態放得很低。

這是他僅次於面對趙朴時的姿態了。

這樣卑微的姿態，讓金兀朮很是開心。

畢竟他也知道，大宋皇帝趙朴對劉伯溫是相當的器重，可以說，劉伯溫此時的態度相當於趙朴的態度。

自然是姿態越低越好。

當下，他便撫了撫鬍鬚，笑着道：「本將軍不是小氣的人，戰場上輸了，自然會在戰場上找回來。至於你所疑惑的失敗的問題，某心想，他應該能夠解答你的疑惑！」

他說完回過頭去，看向了自己身後最左邊的穿着黑色衣服包裹住的人。

「劉伯溫，這位，你應該很熟悉吧？」

金兀朮將他給拉到了他的面前，將他的頭部黑色遮擋物給去掉。

頓時，劉伯溫呆若木雞。

兩眼發直。

向來都不怎麼情緒化的他，竟然罕見地面上浮現出了陰晴變化。

「伯溫，你怎麼了？」

李綱等人急忙上前，他們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的，所以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倒是一臉關切起來劉伯溫了。

畢竟，在他們的眼中，劉伯溫是一個寵辱不驚，泰山崩於面而不改色的穩重人啊。

根本就不可能出現眼前的這一幕啊！

「真的是沒有想到啊，居然是你！居然是你！我劉某人為了這個計劃，從陛下即位之初就開始嘔心瀝血的為之佈局，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會被我這麼信任的你給轉手賣給了金人.」

此時的劉伯溫，是一點兒都不甘心。

他的計劃天衣無縫，他的謀略經天緯地。

可千算萬算，他怎麼也沒有料到。

陛下身邊的一號心腹，錦衣衛都尉帝一，竟然會背叛陛下，被騙他

本來他還疑惑不解，為什麼金人會反應那麼快。

現在他看到了帝一的這張臉后，他什麼都明白了。

有內鬼，而且還是接觸到核心機密的內鬼，這就算是大羅金仙恐怕都難以逆天改命吧？何況只是他一個小小的劉伯溫？

這些時日，他夜以繼日的算計著金人，對金人的每一步都進行了各種揣摩，費盡了心血，可，事情的結局竟然是如此滑稽。

滑稽到讓他哭笑不得，以至於潸然淚下，老淚縱橫，不服的心氣越發高漲，可一切都無法重頭來過了，無力回天。

就連迴光返照的機會都沒有了。

「劉尚書，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吾雖然深受陛下厚恩，亦或者說，沒有陛下的施捨，就沒有我帝一的今天。但是某覺得，愛國不等於是擁戴陛下，而是擁戴於天下萬民。現如今，有我北方大金，太祖皇帝橫掃八荒」

夜晚的風習習地吹着。

帝一的聲音在不停地說着話。

但他的意思卻是一直在重複。

招降！

招降！

還是招降！

只要投降了大金，就有無數的榮華富貴。

只要投降了大金，就可以見證天下萬民的感恩戴德。

只要投降了大金，就可以見證天下大同的奇迹出現。

彷彿中原王朝，例如強漢盛唐不能完成的任務，就由他們這群剛剛從山林草原裏面奔跑出來的野蠻人來踐行儒家的道路，完成這至高理念？

也不知道孔老夫子的棺材板能不能蓋住，否則一定會將這個不孝子孫給拉到地下。

對於帝一近乎於荒誕的辯解。

劉伯溫並沒有去聽，就算是聽了，也記不住他說了什麼。

此時的他，心已經碎了一地。

這場失敗，他是不甘心的。

如果堂堂正正地失敗了，他自然是不會如此，畢竟那是技不如人。

但現在呢？

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是內鬼的因素。

他能甘心嗎？

「劉伯溫，某已經給你了答案，現在你也該俯首稱臣了吧？」

金兀朮走上了前，一把拉過了帝一。

帝一急忙避讓他，他看向金兀朮的眼神，就像是老鼠看見貓一樣。

「劉伯溫，退下吧，金兀朮這裏，朕來應付！」

趙朴終於是動了。

這樣的僵局。

他再不動，劉伯溫很有可能進一步被逼迫，甚至被金人所殺，畢竟金人的目的是想讓他投降。

如果不表態，殺雞儆猴的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宋人皇帝，你終於是肯出面了，適才一言不發，是不是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想要這般逃避現實？」

「金兀朮，你認為朕真的山窮水盡了嗎？」

趙朴歪嘴冷笑，徑直走到了帝一的面前，一雙憤怒的眼神裏面充滿著殺意，看着他不敢抬頭跟他對視。

「陛下.」

「朕知道朝廷裏面是有內奸的，朕懷疑過帝二，懷疑過帝三，甚至懷疑過雨化田和劉伯溫，可朕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啊，沒想到啊，沒想到！朕最不願意懷疑的，竟然會背叛朕，你真的是讓朕的信任都餵了狗啊！」

他很是失望。

一個跟了他八年的老人，一個接觸到他的核心機密的老人，竟然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為了所謂的利益，就出賣了他。

出賣了整個大宋。

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和國家。

為的就只是金人的口頭承諾。

可真的是夠好笑的。

趙朴搖了搖頭，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失望過，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失望，或許是最後一次吧，因為下一次估計就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陛下，卑職也是」

「好了，金兀朮，你想要朕投降是吧？很簡單，殺了他，朕就帶着百官投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