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皇帝的眼界決定格局和中庸之道

憤怒狀態下的金兀朮雖然失去了理智，但是作戰的水平絲毫沒有下降，反而提升了不少。

他的眼睛不瞎，他看到了絆馬索和馬蹄釘。

所以他直接果斷地拿着宋軍的屍體丟在了地上，讓戰馬踏在宋軍的屍體之上，再次整張旗鼓地衝殺而來。

雖然狀態比剛才更加從容，但也給了劉光世不少的反應時間。

劉光世收攏了剛才被衝散的大軍，隨即拔腿就跑。

金兀朮在後面狂追，彎弓搭箭，射殺宋軍。

撤退的宋軍根本就抵擋不住，死傷大片。

沒辦法，他們野戰根本就干不過狀態極佳的金兵，只能被動地逃跑挨揍，哪怕中了箭矢，也不敢回頭反殺。

因為那樣只會死得更多。

戰爭永遠都是殘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血債血償的憤怒，都是狗屁，沒有足夠的實力，根本就沒辦法同金人野戰。

劉光世看着自己的弟兄們一個個地倒下，他的心情會好嗎？

這些可不是普通的大宋士卒！

他們可都是自己的親信啊，自己的兵啊！

死的都是他的人，可以說，他比這些當兵的親人們還要傷心。

但是沒辦法啊。

打不過，只能選擇逃了。

韓世忠見狀，急忙策應，這才勉強地抵擋住了暴怒狀態之下的金兀朮，救回了劉光世。

「將軍，我們可否繼續追擊，為少將軍報仇？」

金兀朮眼睜睜地看着一股接着一股地大宋彪軍殺出，而他手下的士卒越戰越少，如果再繼續追擊下去，很有可能會遭受到大股宋軍的伏擊。

這讓他瞬間就壓抑住了憤怒的心情，清醒了意識，眯起了雙眼，撫了撫自己的鬍鬚道：「撤軍，窮寇莫追，今日本將軍所斬殺的宋軍沒有五千也有三千人，足夠為吾的兒子陪葬了！」

他擺了擺手，苦笑了一聲，隨即帶着追擊的金兵撤回了黃河渡口。

本來這場遭遇戰，劉光世的損失不會這麼多的。

奈何他一開始誤認為金兵已經全部缺糧了，整個金人都餓了兩三天，毫無戰鬥力了，這才掉以輕心地與金兀朮的大軍廝殺在了一起。

在平原之上，大部分步兵天然地就是敵不過騎兵的，這是兵種的剋制。

雖然岳飛等人也是以步兵來抵擋騎兵，但那都是數倍的步兵，甚至重甲步兵來抵抗騎兵，哪裏是這麼容易和簡單的？

這一交戰，瞬間就亂了陣型，損失慘重不說。

光自己人踩踏就死了不少。

等回到了營寨后。

身為劉家大軍掌舵人的劉光世，整個人的表情都沮喪了。

這一戰，隸屬於他自己的部將，死了將近三分之一，約有七千多人左右。

其中最後一戰與金兀朮的交手，就損失了小六千多人。

之前與完顏宗翰交戰的戰損比，他是能夠接受的，所以才一直帶着軍隊與韓世忠聯軍繼續追殺，想要再大撈一筆戰功。

結果打錯了如意算盤，被這金兀朮給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劉將軍，請節哀順變。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一戰是韓某人忘記跟你提起金兀朮已經得到了金人的糧草補給的事情了！」

「什麼？金兀朮有了糧草補給？你不早說？」

劉光世看着眼前的韓世忠一臉的愧疚模樣，他馬上睜大那雙紅腫的眼睛，憤怒地拉住了韓世忠的手腕，怒視着他。

「是從太原一帶送過來的糧草！」

「什麼時候的事情？」

「今天上午！」

「什麼？」

頓時，劉光世氣不打一處來，他此時已經萌生了想要殺死韓世忠的想法。

奈何此時的韓世忠大軍就在附近，若是貿然地殺死了他，後果將是難以預料的。

他在內心之中咬了咬牙，將自己的殺意給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頭？

我劉某人知道你韓世忠不是一個好玩意，前些年的時候，你韓家人一直與我劉家人作對，現在，又故意不告訴我這等重大的戰機。

就是眼睜睜地想要讓我劉光世消耗實力是吧？

呵呵。

韓世忠啊，韓世忠，瞧你一副濃眉大眼的憨厚模樣，沒想到背地裏面一堆花花腸子！

劉光世此時拉住他手腕的力氣也增大了不少，額頭之上的青筋暴起，他知道，他這個時候不露出點憤怒模樣，這韓世忠以後就要欺壓在他的頭上了。

韓世忠沒辦法，之前戰場變化太過於迅速，他本來是想要說的，可還沒等到他說的時候，這劉光世就與金兀朮交上手了。

人家滿狀態的金兵，本來就比你厲害。

現在還以逸待勞，你不被殺得人仰馬翻，誰被殺得人仰馬翻啊？

當下，他只能賠著笑。

本來這劉光世他個人就不怎麼喜歡，劉光世打仗要麼太慫，要麼太猛，他與劉光世的配合永遠都是差了一拍。

倒是岳飛跟他配合的不錯。

可惜岳飛目前在大名府，在敵後，否則他與岳飛合作，今日倉促之戰，也不會落得個這麼凄慘的下場。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人家韓世忠一直在那裏賠著笑，他也沒辦法繼續生氣啊。

不過，就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矛盾縫隙加大的時候，遠在東京皇宮御書房內的皇帝趙朴，此時卻是迅速地就知道了這個事情發生的詳細經過。

他端起了茶碗，慢悠悠地抿了抿，隨即蓋上茶碗道：「帝三，你傳回來的訊息，一點兒價值都沒有。韓世忠的公德可以，私德不行，他與劉光世本就是一丘之貉，兩個人對利益都是十分看重的，就算不發生如此矛盾，哪怕韓世忠是無心之失，他們兩個人也會因為其他事情發生矛盾的。」

「陛下，何以見得？韓將軍不是對陛下忠心耿耿嗎？」

「哈哈哈哈.」

趙朴聽了這帝三的言論，忍不住地扶額大笑，好像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好笑的笑話。

韓世忠是忠心，不過他跟岳飛一樣，忠的不是皇帝，而是大宋。

而且，韓世忠與岳飛在私德方面不一樣，他好色的很。

且他對名利也十分執著。

公德是無可挑剔的，打仗也沒得說，基本上算是一個完人，可惜就壞在這好色上。

要是尋常的好色也就罷了，畢竟那個正常的男人不好色嗎？

關鍵是他喜歡人妻，與部下的老婆搞曖昧。

這是趙朴很不喜歡韓世忠的一個地方，其他的，他都很看重。

「韓世忠，他忠的是大宋，與岳飛一樣。如果朕有朝一日成了個無道昏君，他和岳飛都會一起反叛朕的，你明白嗎？」

「陛下.」

「好了，下次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就先去告訴劉伯溫吧，讓他去操心。朕可對這種家長里短的事情，沒有絲毫興趣。為一國之帝皇者，當俯瞰八荒，而非在這一地之內，幾個部將之間，你明白了嗎？」

「卑職明白了，卑職這就告退」

「等等，你走之前，幫朕傳令下去，讓劉光世與韓世忠帶兵去攻打金兀朮，務必拖住金兀朮的大軍回援！」

「諾！」

帝三很快就匆忙離去了，他這一次彙報，本來是想要討得皇帝高興的。

因為在他的觀察下，他感覺趙朴不怎麼喜歡劉光世，所以刻意地留意了劉光世的信息，這才在第一時間急忙稟報。

沒想到啊，歡心沒掏到，反而惹了一身騷。

鬱悶至極。

趙朴笑眯眯地看着帝三的離去，心情並不算太差。

對於劉光世與其他人之間的關係，在剛剛稱帝之前，他是很關切的。

不過，稱帝之後，他就對這些東西不怎麼感興趣了，畢竟皇帝的眼睛不是用來看這些家長里短的，對於他來講。

無論是忠臣還是奸臣。

都是需要使用的。

一個朝廷裏面，不能都是忠臣，也不能都是奸臣，要忠奸得當，才能讓一個朝廷正常的運作下去，反之任何一種極端化。

整個王朝都會加速滅亡。

這就是平衡和制衡的智慧。

一旦整個朝堂都是忠臣，就會結黨營私，沽名釣譽，甚至抱團反抗皇帝的命令，皇帝的權力就會迅速減低，最後皇命不能出京城，甚至不能出皇宮。

這就是忠臣太多的弊端，都是為你好，到最後，什麼都是為了你好，久而久之，皇帝的權力和威嚴都會被史無前例地削弱。

反之，奸臣太多了，皇帝就有可能被謀朝篡位。

俗話說得好，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天下沒有品德和能力都兼顧的人，哪怕有，那都是千百年來難遇的。

所以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了解群臣們的關係，而是要平衡臣子們的權力，讓皇權獨攬出來，這樣皇帝才能夠做出一番事業。

否則就會被群臣所限制。

奸臣又不是沒有能力的人，用對了地方，就會發揮出奇效。

反之忠臣也是如此。

所以，皇帝的眼界一定要大，要有大格局。而並非只注重窩裏斗，更要縱覽八荒，輔以制衡之術，這樣才能無所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