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該操心的人是你
第3章該操心的人是你
他活過的十七年裏，也曾經相信過童話和聖誕老人，不過童稚年代早已過去，現在親眼見到童話故事裏的主人公走出來，他就像置身於真實的恐怖片——
閃光的魚鱗，擺動的魚尾，心愛的女孩轉眼間變成了一條人魚……
季慎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他不可置信的盯着沐恩，身體卻是在下意識的遠離。
在水中光華萬丈、有着一條魚尾的沐恩，不是他熟悉的人。
沐恩看着季慎往後退，眼圈霎時就紅了：「……阿慎？」
季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驚愕的後退，他看到沐恩眩眩欲泣的模樣，手垂在身邊緊握成拳：「沐恩……」
「啊！咳咳……」
沐恩驚叫一聲，一個繩套一下子飛過來套在了她的脖子。洛忘川在岸邊抓着繩套一端，不緊不慢的把沐恩往岸邊拉。
季慎想都沒想就游過去，他抱着沐恩的腰身拽緊繩套：「洛忘川！你幹什麼！」
季之鴻在岸上跳腳：「傻兒子！你都看見這是個什麼怪物了！快點上來！萬一它傷到你怎麼辦？」
季慎吼道：「她是沐恩！不是怪物！」
他轉身把繩套從沐恩脖子上取下來扔進水裏，看到水下盈盈擺動的藍色魚尾，他眉頭緊皺，想緊緊的抱着她，但手卻停在她的肩膀上。
他抱不下去。
沐恩看出了季慎的遲疑，她突然十分害怕他會把她丟在這裏。
「我不是怪物……阿慎我不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我不要在這裏……」
她使勁的搖頭向季慎坦白，一滴滴眼淚從臉頰滑落，卻在滴進池水中的時候，倏地化成一顆顆晶潤瑩亮的圓珍珠。
沐恩被眼淚化珠的怪現象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的擦掉眼淚，生怕季慎把她當成怪物丟下。
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季慎的心忽然就一陣刺痛。
他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然後摟着她往岸邊游。到了岸邊，他率先登岸，把沐恩也從水裏拉出來：「我答應過小愛帶你回家的，別怕。」
沐恩身上還穿着校服，一條比腿還要長的濕漉漉的大魚尾在短裙下顯得十分不協調。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只能怯生生的看着季慎，撐著上半身坐在水池邊，動也不敢動。
洛忘川拿着繩套走過來，看向沐恩的眼神就像看着案板上的魚肉。
季慎起身擋在沐恩身前：「你對她做過什麼？」
洛忘川神色淡漠：「什麼也沒做。」
「那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本就是人魚族一員，就好像你為什麼是人類一樣。」洛忘川看着沐恩，「要跟他走么？」
沐恩拉着季慎的褲腳，避開洛忘川的視線。
「我不會丟下你。」季慎蹲下身握住他的手，然後看向洛忘川，「快說，怎樣讓她恢復正常？」
「現在的她才是正常的……」
「混賬東西！」
季慎起身，猛地揮出一拳，洛忘川沒有躲閃，撲通一聲掉進水池中。
季之鴻「哎呀」一聲，趕忙上前：「季慎！你怎麼能打忘川呢！」
「他動我的女人，我還不能打他？」季慎轉而看着季之鴻，額頭隱隱暴出青筋，「如果還想讓我待在季公館，最好別找她的麻煩！怎樣讓她的腿恢復？！」
他是季之鴻的獨子，就算無理取鬧，任意妄為，季之鴻也拿他沒有辦法。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所謂的父親會站在哪一邊。
季之鴻聽了季慎的話果然猶豫了，他很是糾結的對洛忘川道：「忘川，這……」
洛忘川這時已經爬上岸坐在水池邊，濕透的衣服貼在他身上，更顯得腿長腰細，連那雙眼瞳也像是浸了水般瑩亮：「擦乾她尾巴上的水。」
這麼簡單？
季慎也來不及懷疑什麼了，他脫下身上的外套擰乾水，小心的擦去魚尾上的水珠。
果然，當那水漸漸幹了的時候，魚尾一分為二，季慎擦到她的腰部時，魚尾已經變成了腿，沐恩還有些不敢相信，坐在地上來回摩挲著自己的腿。
是真的……那條大尾巴真的變回了她的腿。
怎麼可能呢……爸爸媽媽和妹妹都是人類，她一定也和他們、和季慎一樣都是人類！
她不是人魚……她不是！
沐恩站起身，戰戰兢兢的走了兩步，因為太害怕，她兩腿一軟撲到了季慎懷裏。
季慎摟着她，憐愛的揉着她的頭髮，眼底的神色卻十分複雜。
季之鴻左右為難的看着兒子摟着女朋友走了，他親自攙起洛忘川：「這個……忘川，我兒子一直都比較衝動，這回不放人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能以後再想想辦法……」
一顆水珠壓彎了洛忘川的長睫毛，倏地掠過他銳利的眼眸：「季先生，她對你的價值遠高於對我，所以該操心這件事的人是你。」
季之鴻早知道洛忘川是什麼德行，但他們之間是合作關係，洛忘川不是他的附屬，隨時可以撒手不幹，可他不行。
為了那個目的，他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就算是季慎……
季之鴻轉身留下一句話：「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洛忘川沒有理他，徑直走回一開始的那間密室。
他關上密室的大門，按下牆上的開關，對面的水族箱突然旋轉起來，巨大的幕牆翻轉，露出原本關押著沐恩的那個玻璃缸，水漬殘留的缸底還躺着一個鎖鏈。
洛忘川想不通。
為什麼沐恩和其他人魚不同，七年前捕獲的人魚只要雙腿浸濕海水就會變成魚尾，可沐恩必須要接觸富含海水精華的海華貝才能變成人魚。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在回去的路上，季慎一直抱着沐恩，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季之鴻過分灼熱的打量。
沐恩被嚇得不輕，依偎著季慎也不敢說話，坐在快艇上只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當快艇靠岸以後，季慎對季之鴻道：「我送她回家，你不用管了。」
說着他就牽起沐恩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季之鴻站在港口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重重的嘆了口氣。
一個兩個都是這麼的難伺候。
一個是自家的小祖宗，另一個……好吧，也是祖宗，他夾在中間真的很為難。
但是，沐恩的去留關係到他這些年的努力，所以即使用骯髒一點的辦法，他也必須把她留下來。
直到看見自家的房子，沐恩一直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沐愛坐在門口等她，見到她回來，立刻跳起來大喊：「爸！媽！姐姐回來了！」
沐爸沐媽衝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拿着電話，見到神色惶然的女兒，頓時心疼的不行，一左一右把她抱在懷裏：「小恩！」
「爸……媽！」
沐恩看到父母的時候，終於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和緊張，抱着爸媽嗚嗚的哭起來。
她沒病，她也不是人魚，她不要被關在魚缸里……
沐恩委屈至極，哭起來止不住，沐爸抬頭，看到站在門前神色不明的季慎：「季慎啊，謝謝你送小恩回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打電話說小恩得了什麼病，怎麼能招呼不打一聲就把人給帶走呢？」
「是啊慎哥，為什麼姐姐哭成這樣？」沐愛說着湊近季慎，威脅性的揮揮小拳頭，「你要是欺負她，我可饒不了你！」
季慎看着沐愛氣惱的可愛模樣，臉上的僵硬終於慢慢軟化：「那個傳染病……是誤診，她沒事的。」
「沒有就好，謝天謝地。」沐媽擦着眼淚，摟着哭成淚人的沐恩站在家門口，「小慎，你吃飯了嗎？沒有的話過來吧，我們還留着晚飯呢。」
沐恩聞言也回過頭，剛哭過的眼睛水盈盈，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希望他留下。
然而，季慎腦海里一直都是那條藍色的魚尾巴，他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擺擺手對沐爸沐媽道：「多謝叔叔阿姨，家裏也有人等我回去，沐恩能平安無事的回來我也就放心了，我先走了，再見。」
說着，他毫不留戀的離開。
沐恩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低下頭，緊緊咬着嘴唇。
是啊……
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她……在他的眼前變成了那副模樣……
阿慎會不會覺得她就是個噁心的怪物？
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心如刀絞。
沐愛抬起小小的手牽着沐恩冰涼涼的手：「姐姐，好麗友我不要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聽到沐愛的話，沐恩更想哭了。
她該怎麼跟家人說，她之所以被抓起來，是因為……她可能是一條人魚？
沐爸沐媽照顧她吃飯，受驚過度的她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小臉蒼白的樣子看得沐媽很是心疼。她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到女兒神色懨懨，她和沐爸以及小愛對視一眼，決定先不過問這件事，等小恩冷靜下來以後再提。
好不容易解決了晚飯，沐恩回房洗澡。她仔細的鎖好門，在浴缸里放滿了水。她站在浴缸旁，靜靜的看着那些泛著熱氣的水，終於咬咬牙，抬腳踏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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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