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果沒有遇見你

第3章 如果沒有遇見你

第3章如果沒有遇見你

1

十四歲的那個初春,我開始注意到一個叫裴子宇的男生。

誰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注意上他的,連我的好友米亞都不知道我這件事的細枝末節。

這個遇見來得有些突然,像是上天的指引,像是神的召喚,按現在的解釋來說,大概就是少女的腦殘。

說說我遇見他的那一天。

那是老鄭給我報的一個周末旅遊團,為了慶祝我十四歲的生日,老鄭想不到要送什麼生日禮物給我,乾脆讓我跟着旅行社出去旅遊。

我本來興緻勃勃的,但是上車之後,望着一車的叔叔阿姨的「中老年」旅行團,我真的有點欲哭無淚,最初幻想的一群青春洋溢的小夥伴吃吃喝喝的愉快旅途就這麼幻滅了。

所以到達古鎮之後,叔叔阿姨們都在愉快地拍照買特產,只有我百無聊賴地在長廊里晃悠。

江南的古鎮,古舊河塘,青碧河水,一線藍天,小街林立的青瓦廊橋,逶迤沒有盡頭的青石板路,蜿蜿蜒蜒地裊娜而去。

的確是不錯的景緻。

突然我看到大批的遊客聚集在同一個地方,幾乎快要造成交通堵塞,於是對各種熱鬧現象極其八卦的我,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地奔過去一探究竟。

在煙雨蒙蒙的江南柳樹下,我第一次看到了裴子宇。

他身着白色的襯衫,站立在河塘旁邊,拿着畫筆在白色的紙張上勾勒風景。

眼眸清澈,細碎的短髮搭在他的額上,白皙俊朗的臉頰裸露在空氣里,微微抿著的唇彷彿帶着勾人的笑,可眸中始終泛著淡然散漫的目光。

詩情畫意的古鎮,嘈雜的人群,鼎沸的人聲,都不能影響他的情緒,彷彿這個喧鬧的世界與他無關。

我第一次知道,這世界有一種人,真的可以長得好看得不像凡人。

過了一陣,他似乎發現了大家都在看他,剛剛還上揚著的嘴角就放了下來,輕輕抬眼掃了一下眾人,那輕輕的一點掠過,我看到了他目光里的寂寞。

似深深的寒潭,冷到骨子裏。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裏的畫。

簡單的一張素描,看得出他費盡了心思,下筆利落,勾勒有層次,一幅畫,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這對於長期喜歡畫畫的我來說,充滿了吸引力。

他似乎不喜歡那麼多人圍觀他,便收起了畫筆,沿着長廊離開。

我鬼使神差一般跟着他走過了兩條街、三座橋,最後在煙雨長廊的休憩長椅旁,他停下來,輕輕轉過頭,定着目光問我:「你為什麼跟着我?」

他的整個人像是一朵純白色的花,開在靜默的初夏里,浸潤在暈開的煙色之中,像不真切的存在。

看你帥,想和你認識一下!帥哥我們交個朋友怎麼樣?畫得不錯能借我看一下嗎?許多回答在我腦海中掠過,每一種都感覺非常膚淺,根本無法開口。

他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我面前,琥珀色的眼眸直直地望住我:「好像很難回答。」

「你的畫很好看。」我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個聽上去比較高大上的理由。

「是嗎?」他淡淡地看我,眼中是冰冷的。

作為一個從小受過良好品德教育的小孩,我露出了一張非常剛正不阿無視帥哥的臉:「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說完這句話,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特別是他也愣了一下,好像被我的花痴台詞給嚇到了,看都沒看我,微微轉過身,離去了。

同行的阿姨買完芡實糕走到我身側,拍了拍我的肩膀:「怎麼?小姑娘情竇初開了?」

我發誓,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情竇初開。

2

那個晚上我住在靠着河塘的客棧里,大家看我是小孩子,給我讓了一間臨河的房間,推開門直抵河塘,一排排烏篷船停在水中。

平時一沾枕頭就睡得像豬一樣的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怎麼也睡不着,在床上滾到三四點,最後做了一個偽文青的行為——看日出。

那時候天真的我並不知道其實三四點太陽是不會出來的。

我裹着針織外套在青石板路上走着,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帶着濃重的大霧,道路都看不清楚,只有兩三盞燈籠在夜裏發光。

當我一個人冷得瑟瑟發抖還堅持走在青石板路上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文藝哭了,恨不得立刻把這事記下來回去說給米亞聽,好讓她羨慕死我。

可惜我還沒得瑟兩分鐘,腳下突然一滑,我一個沒站穩,噗通一聲就掉到河塘里去了。

河塘的水平時看着挺清澈,掉下去的時候我才明白很多事情是不能看表面的,又臭又難聞的水快把我嗆死了。

還好我在來之前在米亞家學了兩天狗刨式游泳的本領,這時候我很努力地去回想米亞教我的狗刨式,幾乎用盡我所有的智商。但是現實真是太殘酷了,我怎麼刨都還停在原地。

當時我望着茫茫大霧的天,感覺自己要完蛋了,我一邊努力地刨著,一邊想到老鄭後半生沒有女兒給他送終,不禁悲從中來。

在我掙扎得覺得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有個人游到了我身邊,把我緊緊地拽到他的懷裏,拖起來往岸邊游去。

對於差點刨成電子狗的我來說,這個人就像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的懷抱溫暖,身上有淡淡的草藥味道,苦澀卻不難聞。

「重得要命。」上了岸之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

我有氣無力地睜開眼,想看看這個救我又嫌棄我胖的少俠到底是誰,在厚重的霧氣中,我又看到了白天見到的那位少年,他的目光淡漠,冰冷似寒潭。

「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沒命了?」少年的臉色還是非常難看,伸出手胡亂給我擦去臉上的水。

他的動作如此粗暴,就連臉色都陰鬱得嚇人,我看着他,哇一聲就哭了。

「嚇死我了,我以為我要死掉了,嗚嗚……」我放聲大哭,他本來還責備的臉看上去更黑了。

「還有臉哭……」他斜我一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樣子。

我乾脆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哭,才不管他高興不高興,眼淚鼻涕擦了他一身。

他也沒有推開我,只是脊背僵直,讓我肆無忌憚地發瘋。

等我哭得差不多的時候,我才不好意思地把腦袋收回來說:「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

「知道說對不起說明還有葯救。」他白了我一眼,「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半盞時光。」我站起來,聽到自己肚子發出咕嚕的聲音,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餓了?」

「嗯。」晚上吃得少,沒想到這時候餓了。

他的眼中依然沒有一絲笑意,只是抿著好看的唇沉思了一會兒道:「走,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還算是有點人性。

他帶我去了一間小小的包子店,凌晨四點,整個古鎮都還在沉睡之中,只有包子店還亮着燈,老闆只拉開了三格的門板,隱約透出一絲光亮。

裴子宇輕輕拍拍門,老闆看到是他,露出了親切的笑容:「今天來這麼早?」很顯然他是這裏的是熟客。

然後老闆轉頭看到我:「還帶着個小丫頭。挺可愛的嘛。」

「來碗豆腐腦和一籠蟹粉小籠。」裴子宇撇撇嘴,指著門口涼亭的桌子說,「去那坐着等飯吃。」

「哦。」對待「救命恩人」,我只能乖乖順從。

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包子就端上了桌,一籠六隻,冒着香氣,我抓起一隻在陳醋里沾了一下,迫不及待地咬開一個口子,濃厚的湯汁燙到了我的舌頭。

「好燙……」我可憐兮兮地看着裴子宇,以為他會給我關懷地拍拍我,結果他只是斜了我一眼說,「又沒人和你搶,活該。」

裝可憐沒有用,我只好老老實實地把湯包吹涼了慢慢吃。

裴子宇在旁邊靜靜地喝一杯水,拿過老闆遞給他的干毛巾幫我擦頭髮。

這時候我才感覺他看我的目光寒冷中帶着一點點的暖。

我有些不好意思吃獨食,拿出一顆小籠包遞給他:「你吃嗎?」

「我不吃。」

「天快亮了。」早點店的老闆說了一聲。

我才發現天微微亮了,太陽從東邊一點點升起,就像鹹蛋黃的顏色,一下子就把世界照亮了。

「真美。」我說。

裴子宇站了起來,朝着太陽的方向站立,他白色的襯衫印在巨大的日出下,像是一道孤獨的背影。

我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清晨的,初露微光的世界,天空像剛剛睡醒的孩童,一切都那樣嶄新和有希望。

「好了,吃飽了我送你回去。」裴子宇轉過身,看着我說道。

我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走在他的身旁,聞着他身上散發出來淡淡的草藥味道,早上的霧氣還未全部褪去,青石板路上也透著一層濕漉漉的水汽,有着久遠年代歷史的古鎮在清晨的霧氣中帶着一種遠離喧囂的祥和寧靜。

去客棧的路本來很長,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一下子就到了。

「再見。」裴子宇在客棧門口和我道別。

「再……見……」我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有了一種不舍。

他轉過身,直到走遠我才發現剛剛只顧著感傷居然忘了問他的名字。

回程的時間定在下午,我收拾好行李,到裴子宇昨天畫畫的地方,希望可以等到他,可是我在那附近等了很久還是沒有看見他。

眼看着導遊召集我們回去,我只好隨着大流上了巴士,當車子快要發動的時候,我看到裴子宇拿着東西從遠處匆匆趕來。

我開心地從前車門跑下去。

他遞給我一張捲起來的畫:「送給你。」

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送畫給我。

「謝……」

「上車吧。再見。」他沒有讓我把話說完,轉頭就走了。

真是一個冷酷到不行的人。

回到車上,我趴在車窗里看着他慢慢消失在我眼前,最終變成白色的一個小點。

古鎮的風光依舊,古香古色的青瓦石樓倒映在河塘的柔波中。

我打開手裏的那幅畫,是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在畫的那幅,用碳素筆畫的古鎮剪影。

畫上用小楷題了一句詩詞:浦上花香追屐去,寺前塔影送船來。

落款人:裴子宇。

我手裏捏着他給我的畫,彷彿看到天亮后的日出,他站在柳樹下的背影,分外孤獨和動人。

3

裴子宇的出現,讓我第一次對畫畫有了不一樣的情愫。

在我沒遇到裴子宇的十四年,我都和老鄭平靜地居住在景安的白石巷裏。

那是一個貧民窟似的小區,一排排矮舊的平房充斥着視野,夾雜着公共的澡堂和廁所,不遠處便是火車站。

每天我都會聽到火車的鳴笛聲和老鄭剪開布匹的聲音。

老鄭是我的爸爸,他有一間小小的裁縫店,因為腿不太好,走路的時候有些一瘸一拐。

我兩歲的時候媽媽因受不了辛苦離開了這裏,從此留下我和老鄭相依為命。

因為裁縫店的生意不好,老鄭還開了個早點店貼補家用。都說不做裁縫的早點店老闆不是好司機,老鄭在別人的眼中算是個沒什麼出息的三無人員,但是老鄭在我心裏,是全世界最棒的爸爸。

他總是把最好的一切都給我,雖然家裏窮,可是他從來不會讓我受一點點委屈。

我們買不起商場里昂貴的衣服,他就自己設計了衣服給我穿,我喜歡的東西他就是再沒錢也要湊錢買來給我,包括這次出去旅遊,只是我有一天收到隔壁二胖去海南帶回來的椰子糖羨慕地說了句,能出去旅遊可真好。老鄭就給我張羅了這次生日旅遊。

我想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父親可以做到像老鄭這樣那麼縱容我。

只是老鄭非常不喜歡我學畫畫,他說藝術這種東西只會消磨人的意志,吞噬人的純真,讓人變得浮躁虛榮,他只希望我做個腳踏實地的小孩。

在我心裏,老鄭不讓我學畫畫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窮,藝術是需要用錢堆出來的,它不是一件衣服幾塊糖吃到了就結束了,它是一個需要長期供養還很有可能完全沒有回報的東西。

沒有錢而只有夢的藝術家多數是潦倒而悲慘的。

雖然我還小,並不代表我不懂。

早期老鄭的店鋪生意還可以,後來隨着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來做衣服的人就漸漸變少了,但是因為老鄭人好,很多人都為了幫襯老鄭,偶爾過來修個拉鏈改個褲腳什麼的。雖然過得不算好,但也能勉強度日。

那時候我的人生沒有任何目標,插科打諢,得過且過,只要能混上溫飽,學習不拖班裏後腿,那日子就算無比美好。

硬要說有什麼樂趣,大概就是收集空瓶子,將它們一個一個數好,看到它滿滿地堆在小廚房的角落裏,有說不出的滿足感。

老鄭會把這些瓶子定期拿出去賣掉,換來的錢給我買一兩本畫冊和一小袋麥芽糖。

我吃着麥芽糖翻著畫冊,晃着腳坐在高凳子上。

四方形的榆木桌子,平平整整的放着五顏六色的布料,旁邊的舊餅乾盒裏,全是零碎的針線、紐扣、粉筆。

老鄭拿出剪刀,一剪刀下去,嘶嘶的裂帛聲,像是對某些回憶的拉扯。

我曾經注意過老鄭做衣服時候的眼睛,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傷痕,似乎很疼很疼。

燈光有些暗黃,打在老鄭和一堆散亂的布匹上,打在老鄭嫻熟操作的指尖上。

似乎最好的時光不過如此。

上了學之後,同學們都穿着當季時髦的衣服,我還在穿老鄭給我做的衣服,料子的顏色和款式會比較老氣,讓我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這個年齡段的學生。

4

如果沒有遇到裴子宇,我的人生或許就會這樣一直平靜下去。

可是我遇到了他,那個細雨江南,好看得如同夢幻一般的冷漠少年。

回到學校我在輾轉的詢問中得知這個少年的一些情況。

裴子宇自幼拜在油畫名師慕朝華的門下學習畫畫,從小拿獎不斷,與妙筆丹青宋星和一起被譽為全市最具繪畫天才的兩位學生。

可是裴子宇從兩年前開始就不常來學校,聽說身體不太好。但裴家是景安大戶,叔叔伯伯均是景安有些背景的高官,所以他在學校就有了許多的優待。

但讓裴子宇聲名鵲起的並不是他神秘的背景,而是他異常漂亮的容貌。

聽聞但凡見過他的人,都對他驚人的樣貌難以忘懷。很多外校的女生為了見他一面,終日痴痴等在實驗中學的門口,久久不肯離去。

他一般只有在期中期末考試的時候才出現在學校里,其餘的時間,都待在畫室和醫院。

學校里的八卦軼事總是數不勝數,以前我一直低頭走路,只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幾乎沒有了解過別人的風月。

但是我遇到他之後,我的世界裏彷彿隨時都可以聽到有關這個人的事情。

我上課無法專心,吃飯味同嚼蠟,在操場上擲鉛球還把自己的腳砸腫了。

我覺得我一定是中邪了,抱着紅腫的腳坐在草坪上凝望蒼天。

我的好友米亞發現了我的異常,一把揪着我的小辮問我:「鄭歡,你最近是不是喜歡誰了?」

我被米亞的口無遮攔嚇了一跳。

那時候我對裴子宇只有感激,那是一種對救命恩人的仰慕,根本不像米亞說的喜歡那麼「嚴重」。

米亞像個偵探一樣分析了一下說:「你最近眼光渙散,注意力不集中,每天都望着高一實驗班的方向發獃,你快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花花公子宋星和了?」

我剛剛還緊張的心情在米亞說出後半句話的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

「拜託,宋星和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喜歡個頭!」

「宋星和那可是全校最有名的帥哥!他所在的實驗班方向,每天都有多少女生望穿秋水你知道嗎!」

雖然米亞把宋星和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但是我對這個人提不起任何興趣。

我捂着腳假裝無語地說:「你別亂猜了,打你的排球玩兒去吧。」

5

米亞是我的發小,學校女子排球隊的主力。

小時候,米亞的爸爸還在工廠里打工,每天下班很早,總會過來和老鄭下象棋。

幾個街坊聚在巷子路邊,一方小矮凳上放着自製的棋盤,楚河漢界黑炭筆一描繪,就是一片河山。

有時候天都快黑了,他們還不捨得走,米亞就會拿着鍋鏟衝出來對着她爸喊:「爸!回去吃飯了!」沒有一點小女孩該有的矜持和嬌羞。

我小時候膽子很小,偏偏住的那一帶老鼠又多,老鄭做衣服還行,捉老鼠根本使不上力,我嚇得有段時間總不敢睡覺,米亞知道后拿着老鼠夾和滅鼠器就直奔我家滅鼠,手勢嫻熟,動作麻利,讓我和老鄭佩服得五體投地。

從此老鄭就讓米亞帶着我,上哪兒都好有個人照應。

只是後來米亞爸爸發了財帶着米亞搬到市區里去,我變成了孤獨的一個人。好在米亞也沒有嫌貧愛富丟下我這個兒時夥伴,我們始終就讀同一所學校,平時在學校里渾渾噩噩。

打小米亞就能一眼看穿我心事,包括這次。雖然說得跑偏了,但已經算是八卦小能手了。

她判斷得沒錯,我的確是開始注意那個叫裴子宇的少年,可是我不好意思告訴米亞,在米亞誤會我暗戀的人是宋星和的時候,我還沉浸在對裴子宇的一面之緣中念念不忘。

那時的我絕對想不到,因為想要站在裴子宇身邊,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

一千八百五十個日日夜夜,若換成汽水瓶,已經可以繞半個景安。

牽掛一個人的苦,只有當事人自己心裏才最明白。

我開始搜尋關於裴子宇的所有資料,他的年齡,所在的班級,小學到中學就讀的學校,他的畫,他得的獎項,還有那些在學校流傳的他與宋星和不和的傳聞。

思念會讓所有的姑娘都變成FBI(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調查員。

裴子宇這個人太神秘,神秘到幾乎都不出現在學校里,除了那一堆多到耀眼的獎項之外,關於裴子宇的消息似乎都只停留在兩年前。

他生了病長期住在家中,只是偶爾才會來學校。

許多人無緣得見他的容貌,導致他每次來學校,都像巨星登場,把教學樓擠得水泄不通。

我站在人群里,連個影子也瞧不見。

而他每次考試的班級都是年級前三十名的人才能步入的考場,我這種成績中游的學生只能站在門外抓耳撓腮。

我曾經望着第一考場的門問米亞:「怎樣才能走到裏面?」

米亞摸摸我的腦袋說:「以你的智商,應該得下輩子了。」

連米亞都打擊我,我絕望得只能默默躲在角落裏寫日記。

我把我每天的心事都寫在日記上,我不敢提裴子宇的名字,因為這三個字離我太遙遠。他不是古鎮里那個救我的少年,他是學校里同學們口中的傳奇人物,是我想再見一面都異常困難的優等生。

一直安於平淡的我,第一次開始痛恨自己的平凡。

裴子宇這三個字似天上星辰,可望不可即,遙遠得如同夢想。

6

直到有一天,米亞把一張不知道從哪裏撕下來的海報,一把丟在我的眼前,她說:「鄭歡,這個海報簡直為你量身打造啊。不管你是想畫畫呢?還是想泡帥哥,這絕對都是最佳選擇。」

我啼笑皆非聽着米亞廣告語一般的話,隨意地瞄了一下簡報上的消息:油畫大師慕朝華老師生平最後一次招生,學費全免,只想招有資質有條件的學生,條件如下1:十四歲以下熱愛畫畫2:僅限女生。

之前我就將裴子宇的信息都摸了個遍,慕朝華的名字也在其中,她是裴子宇的教畫老師,如果能入到她門下,就等於離裴子宇更近一步。

這個消息對於我來說,真是天大的喜訊。

我一把搶過海報:「米亞,你簡直太棒了!」

米亞沖我眨眨眼睛:「只要你能入慕老師門下,你就是宋星和的同門師門,見他的機會可就多了去了。」

米亞一直以為我想見的人是宋星和,處心積慮地幫我想辦法,可惜很遺憾的是那時候我都不知道宋星和是圓是扁。

雖然搞錯了對象,但是這對我來說,也算是個錯有錯招的好事情。

不過以慕朝華老師的名氣來說報考的學生肯定很多,要想入選,簡直就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比高考還難。

我剛剛燃起的一點點星火又熄滅了,垂頭喪氣地托著腮,米亞高聲和我宣佈:「我已經幫你報名了,兩個月後的暑假,你去考試就行了。」

「就我那水平你覺得可以嗎?」

米亞搖搖頭。

「那你還幫我報名!」

「藝術家的審美不是我們這種凡夫俗子能明白的。說不定她就喜歡你這種平凡普通的女生呢!」

每次聽米亞安慰我的話,都讓我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這真的是我的發小嗎?

7

雖然希望渺茫,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總要一試。

思念不僅能讓人變成FBI,還能讓人變得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

明知道是千軍萬馬必死無疑,還是像打了雞血一樣勇往直前。

為的只是能夠靠近他一點點。

我在家裏翻箱倒櫃,幾乎將我從小到大畫的所有「作品」都找了出來,企圖回顧一下我這麼多年來的水平,誰知道不翻倒還好,一翻簡直是心灰意冷,我畫的那一張張東西和裴子宇給我的素描一比較,就是國產片遇上荷里活科幻片,完全不在一個水準。

米亞看我如此惆悵,給我提議:「景大有個畫室,他們的學生每天都會在那練習畫畫,你不如去那裏偷偷師。」

於是某個周五的下午,提早放學的我,搭上了前往景大的公交車。

這一路的公交車擠得像沙丁罐頭,一窩蜂一窩蜂的人流往上擠。傍晚的天空有些灰濛濛的,我耳朵里塞著劉若英的歌,也算是在擁擠的人潮里找到了一點心靈的空隙。

有個男生披頭散髮地上了車,整個車廂里立馬瀰漫着濃重的酒氣,很多人讓出了路,生怕他的身體撞到自己。

他一手扶著把手,一手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他的臉被長發遮住,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

大家對於一個這樣發揮不穩定的酒鬼都是避而遠之。那麼擁擠的空間,在他的周圍神奇般地讓出了一條大路。

隨着車子的搖晃,他晃到我的眼前,一把抓住了我握著的手環。

我看他那個樣子好像很難受,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說:「我想吐……」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陣可怕的酸味撲面而來,他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吐在了我的身上。

吐在老鄭剛剛給我做的一條新裙子上。

被吐的人是我,我還沒叫,周圍的人起勁地叫喊。

司機立刻停下車沖我這個方向喊:「這位同學,你快點下車,你看你把車子搞成什麼樣子了。」

然後我和那個「肇事者」一起被轟下了車。

為什麼我作為受害者我也被轟下去了?這個世界還有天理嗎?

我望着這一片蒼茫的土地,倍感憂傷。

車子所停的位置是一個正在開發的區域,以前這一帶是農田,現如今除了推土車和黃沙,什麼都沒有。

我很想調頭就走,可是「肇事者」緊緊地拉着我,他的手像一隻鐵鉗一樣牢固。他在路邊連吐了好幾回,邊吐邊罵:「小三那群王八蛋,看老子回頭怎麼弄死你們。」

等他吐得差不多了之後,人也有幾分清醒,罵人的氣勢也變弱了許多。

他這才轉過頭看到一身臭烘烘的我。

「你感覺不到臭嗎?」他有些吃驚地望着我。

「我已經臭得無力吐槽了你看不出來嗎?」

「那你幹嗎還不跑,站在這裏等什麼啊?」

「我是想走啊,可是我得走得了才行是不是?」我舉起一直被他攥著的手,面色鐵青地回答。

他這才鬆開我的手,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啊,真對不起。」

他的長發繞到了耳後,露出了一張漂亮的,線條流暢的臉,一雙吊著著鳳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笑起來白色的牙齒像貝殼一樣有光澤,若不是剛才那一吐,我還是能對他有點好印象的。

「你衣服都髒了,我帶你去洗洗。」

「這荒郊野嶺的上哪兒洗?」

「跟我來吧。」他胸有成竹。

我將信將疑地跟在他身後,他帶我兜兜轉轉走到了一片小河邊,指著清澈的河水得意地說:「我說有辦法的吧。」彷彿這一帶是他的地盤。

我蹲下來沾了點水往髒的地方沖洗,他遞給我一塊手帕:「用這個洗得更乾淨。」

初夏的河水有些暖意,洗了那些弄髒的地方,衣服都濕了三分之一,一大片的水漬將布料的顏色浸得深起來,河水的倒影里,印出我那張平凡普通的臉孔。

人長得這麼普通,又不會畫畫,年齡還這麼大,難得有勇氣去景大偷師,現在卻被困在路上。

這莫不是天意?連老天都在讓我放棄?

我沒精打采地坐在公交車站,吹着風,順便等衣服干。

那個男生坐在我旁邊,好心地問我:「你要去哪裏?一會兒我送你去吧。」

我看着落日,有些灰心地說:「算了,今天來不及了,我下次再去吧。」

「你看起來好失望的樣子。」

我閉着嘴,不回答。

「看在你那麼仗義的份上,下次我陪你一起去,不管去哪裏,都行。」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搖搖頭:「不用了,這可能是天意。」

公交車過來了,這一趟是返回的公交車。我沖他擺擺手說:「我上車了,以後別喝酒,對身體不好。」

「你叫什麼名字。」

「鄭歡。」

「我叫……」他的聲音被車子拋在了遠處,被風吹散了。

我坐在回去的公交車上,想起這次的遭遇,真是出師不利。

後來我才發現,暗戀路上多荊棘,沮喪和失望,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8

米亞在周一興沖沖地跑來問我周五的戰果。

因為衣服濕透回家就感冒加發低燒的我,迷迷糊糊地將公交車上的遭遇和她複述了一遍。

米亞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我。

「萬一那個酒鬼是個壞人,你可怎麼辦?」

「你看我長得這麼安全,我怕什麼我。」

「那倒也是……」

……

晨會課就在我們倆的聊天中度過了。

上午連着兩節數學課,因為吃藥的原因,我一直打瞌睡,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同學們都去食堂吃飯了。

「鄭歡,我給你倒了一杯開水,你喝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飯我去幫你打,等等回來吃好飯再吃藥。」

米亞雖然很愛揶揄我,但是關鍵時候她總能像個大姐姐一樣照顧着我。

「米亞,除了老鄭,你對我最好了。」我有氣無力,也不忘表達自己的感動。

米亞走後,我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風吹了一室的涼意,彷彿又回到那個江南的河塘邊,少年凝望着我,笑語晏晏。

睜開眼的時候,正好對上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他正笑嘻嘻地望着我,整齊的頭髮,乾淨的校服襯衫,托著腮,坐在我對面。

我仔細地辨認,確定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鄭歡,我們又見面了。」他熱絡地說。

聽到他的聲音我才想起來,他是我周五見到的那個「酒鬼」,那天他是長頭髮,今天卻把長發剪短了,難怪一下子我沒認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對於這個周五才剛見面現在卻突然出現在我教室的人感到很吃驚。

「你真不好找,我問了好多人。」

「呃……」我答不上話,覺得眼前的一切詭異極了。

「你生病了嗎?」他望着我桌子上的葯。

「前兩天有點着涼。」

「是我不好,我應該送你回家的。」他眼裏充滿了愧疚。

「沒事沒事,不用客氣。」我看了看錶,同學們吃飯應該快回來了。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我一定幫你。」他爽朗地說。

這對話怎麼聽着有點詭異,我有點吃不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生是什麼來路。

「誰是你的人啊?不要亂說話好嗎?」我真是快忍不住了。這男生到底在幹什麼!

同學已經陸陸續續地走進教室里,我有些慌了,低着聲說:「你快走吧,讓別人看到誤會就不好了。」

「你讓我走?你居然讓我走?」他突然就發脾氣了,好像我踩到他尾巴一樣。

「好啊,鄭歡,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居然叫我走?」

「你是誰啊?美國總統嗎?」

我看到他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好看的臉頰頓時有種想打人的神色。

他指着我的臉,咬牙切齒地說:「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實驗中學,還有人不認識我宋星和。」

景安盛傳的妙筆丹青宋星和,和裴子宇並駕齊驅的繪畫天才宋星和,擁有強大粉絲團的宋星和。

原來是他。

9

宋星和來找我的消息在學校不脛而走。

從來都是女生巴巴地等在宋星和的教室門口,什麼時候見過他去找別人。

米亞還神經兮兮地拍着我的肩膀說:「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把宋星和拿下了啊。」

「這根本就是個誤會,我壓根不認識這個酒鬼。」

米亞才知道宋星和就是那天吐了我一身的「酒鬼」,才發現自己搞了一個巨大的烏龍,我心裏所想的男生根本不是宋星和。

可是因為宋星和,那樣平凡的我,在學校里着實火了一把,很多高中部的女生跑來看我,想看看是怎樣一個女生,能讓一直迷戀劉姿函的宋星和轉了性子。

宋星和,劉姿函和裴子宇這三個人一直是實驗中學高中部的神話故事。

他們三個人自幼在同一個老師門下學習畫畫,幾乎稱得上是青梅竹馬,宋星和對劉姿函的喜歡是眾所周知的事兒,而劉姿函的心卻始終不在宋星和的身上。

俊男美女的故事總是讓人嘖嘖稱奇,充滿了八卦的色彩。

其實宋星和哪裏是對我有了興趣,那些完全都只是一個巧合,何況我那天還深深地激怒了他,讓他憤怒地離開了。

從那以後他也沒來找過我。

我自己也樂得安心,在家多看兩本美術書。

米亞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要那麼努力考慕朝華老師的學生。在她看來我最初的動力來源於宋星和,可是如今宋星和已經不再是我的目標,我那麼拼了命的學習,又是為了什麼?

米亞這個彪悍的火星女,怎麼會知道我的少女心思?

10

暑假就在這樣的時光中不緊不慢地來臨了。

我認真地看了兩個月的美術書,在米亞的陪同下去了景大兩次,站在窗戶外偷偷看裏面的人畫畫,他們的畫風都比較成熟,我兒時的那些繪畫顯得幼稚得多。

我足足有兩個月沒有看到裴子宇,應該說,除了那次在古鎮的邂逅,我根本就再也沒見到過他。

我天真地想,或許當我真的投入了慕老師的門下,我就可以再見到他了吧。

比賽的場地就在景大的一個階梯教室。

那天我才想起來慕朝華老師是景大美術學院的名譽院長,一直在景大居住。

初賽的教室里,密密匝匝的人群,從四歲到十四歲不等。我在裏面已經算是年齡最長的了。

那些小女孩兒們個個笑容明媚、貌美如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在裏面我還看到了實驗中學校長的女兒段靈。

段靈是學校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學習拔尖人也漂亮,畫畫更是拿過許多獎項。她每次站在領獎台上發表言詞的時候,總是一副公主的驕傲模樣。

沒想到即使有這樣的資質,還想入慕朝華老師門下,可見做慕朝華老師的學生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

她的目光只是淡淡掃了一下所有人,並沒有把別人放在眼裏的意思。

有個主持的老師在台上說道:「謝謝大家來參加慕朝華老師選學生的比賽。這次比賽有些特殊,希望大家都能加油。下面我公佈一下題目……」

題目很簡單,大廳里的場景,隨便畫,歷時兩個小時。

我望了望這偌大的教室,老鄭站在角落裏,焦躁地看着窗外,陽光正好從窗外照進來,他的背脊那樣直挺挺,瘦弱且堅韌,他本來烏黑的頭髮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幾縷銀絲。

我想起老鄭陪着我這麼多年,時間不算很長,卻也不短,他竟然已經長出了白髮。

我開始落筆,沒有背景的一幅畫,只有一個背影,和頭頂上一輪太陽。

畫完之後我看了一眼旁邊的人畫的,在同齡人裏面我畫得是頂差頂差的了。

段靈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呲了一聲:「畫得這麼爛也敢來。」

我咬着唇,不回應,只是把手上的畫交了上去,但是心情沮喪極了,因為我知道,自己畫得真的很不好。

11

初賽結果下午就出來了,有十個女生入圍了複賽。

老鄭看到我的名字被掛在公佈的紅榜上面,震驚得說不出話。

「寶貝啊,這麼多年,你啥時候考試進過前十啊!」

我蹲在角落裏削鉛筆,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削到手指,別說老鄭不相信,我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我打敗了一屋子的女生居然入圍前十?

這有點像靈異事件。

下午的複賽還是在那間階梯教室。家長在外面等候,大大的教室里只有十個入圍的女生。

我終於看到了大家口中盛傳的慕朝華老師。

約莫四十歲左右的樣子,身着深灰色的套裝,頭髮綰成一個髻,紫色的圍巾搭在脖子上,把一張上了年紀卻依然美麗的臉孔展現了出來。

她是國畫大師慕天的獨生女兒,卻在油畫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她年輕時候去過巴黎,見過總統,博物館里還收藏着她的畫。她這短短的小半生,一直頗具傳奇。

我沒想到跟她一起來的,還有裴子宇和宋星和。

裴子宇還是穿白色的襯衫,長衣長褲,明亮的眸子琥珀色的瞳孔,寡淡而孤獨地站在旁邊,漂亮的臉上越發白皙,像是沒有血色一般。

那是我在離開古鎮后第一次見到他。

就像小粉絲遇見大明星,內心很激動,手裏的鉛筆都有點握不穩。

而宋星和卻穿藍色的開衫,吊著鳳眼一直微微地笑,如明媚春光。

他們一個冰冷,一個燦爛。不同的耀眼。

我盯着裴子宇,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沸騰了。

當然大廳里不止我一個人沸騰,是所有的女生都沸騰了。

同時見到學校兩大男神,這是多大的福利!

「你們也跟我學了那麼多年的畫,你們覺得這十幅畫,哪一幅最好?」慕朝華老師突然問到旁邊的兩個人。

「論畫來說,這副最爛。」宋星和指着我的畫說。

「可是她的取材很好。看得出她很努力。」宋星和撇撇嘴,朝我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我只是盯着裴子宇。

「子宇,你覺得呢?」慕朝華老師轉頭看着他。

他只是微微的抬眼,並沒有看畫,目光淡淡地在我們身上掃了一眼,依然是那副寡淡的樣子。

「我覺得她們,都不怎麼樣。」他緩緩地吐出這幾個字,冰冷得很。

「除了你自己,別人都不怎麼樣吧?」宋星和回他。

「隨你們選吧。」他冷冷地丟下這一句,拉開門朝外面走了出去。

看得出他和宋星和的關係不好。

慕朝華老師將我們逐個看了一圈,目光在段靈的身上特意停了一下,我心裏一個咯噔,感覺馬上要收拾東西走人了。

這時候宋星和附耳在慕朝華老師耳邊說了幾句,她邊聽邊輕輕地點了點頭。

半晌過後她站起來,緩緩走到我們面前,慈祥地看着我們:「鄭歡,你以後可要用心學畫畫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沉浸在裴子宇離開的恍惚之中,突然就聽到有人在喊我。

所有不可思議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我耳邊似乎有個聲音在吶喊:「是你,是你,鄭歡,你贏了!」

「這根本就不公平!我看你們是早就認識的。」段靈氣急敗壞地沖宋星和喊。

「既然這樣還比賽什麼呢?直接招她不就行了。」旁邊有人附和。

宋星和沖她們一笑,一臉無所謂地說:「我們家的東西,我們願意給誰就給誰,你又能怎麼樣?」

真是一個任性又讓人無言以對的回答。

所有抗議的聲音都停止了。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在我腦門上敲了敲:「哎,小師妹,以後我就是你師兄了,別再說和我沒關係了哦。」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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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如果沒有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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