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對的時間遇上你
第12章對的時間遇上你
黎亦宸接下來也沒有再打來過，她獃獃看着手機屏幕，屏保是她自己畫的圖，是她鮮少畫的動物圖，那是一隻可愛的海豚，在水面上露出腦袋，微微張著嘴，像是露出一個笑容，而水池邊蹲著一隻小白兔，正在伸爪摸自己的腦袋。這是一幅有些奇怪的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畫這張圖，只是想着就畫了，畫完了海豚，又想添一隻動物，於是完成之後就是這種有些奇怪又溫馨的感覺。其實整幅圖不止這兩隻動物，再遠處，她用暗色又添了一隻鳥，它落在樹上，遠遠地望着另外兩隻動物。
她看了一會兒，按到聯繫人打了個電話，對面很快接起，「喲，積木！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
「嗯，想你了啊。」她試圖用歡快一點兒的語氣說：「你走了之後都沒和我們聯繫，只好我來給你打電話了呀。」
莫想想「嗯」了一聲，語氣略顯猶疑，「我也挺想你們的，你怎麼樣，和SUV的合作？」
「不錯，他們對我挺滿意的。」
「那就好呀！小夏呢？」莫想想問。
「她啊，還在那家公司干呢，也不錯，你呢？」
莫想想那邊停頓了挺久，戚沐餵了幾聲她才回：「那個，你知道了吧？」
她知道什麼，戚沐疑惑地問：「嗯？」
「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我分手的事。」
戚沐聞言愣住，她沒想到只是給莫想想打個電話，卻接到了一個這樣的消息，莫想想和她男朋友也是堅持了很多年的情侶了，她為了她男朋友都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可怎麼會分手？
那邊的莫想想如釋重負地喘口氣，「你們知道了也好，不然我總害怕，都不敢聯繫你們，嘿嘿。」
她笑了聲，戚沐聽着卻感覺更難受了，只聽她繼續說：「沒事兒，姐再找更好的，我這條件怕啥，錯過我是他的損失，積木你說是不是？」
戚沐知道她是逞強，有一種人，平時大大咧咧，彷彿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最是心思敏感，更易受傷，莫想想就是這種人，她不會把傷口拿出來求人安慰，只會像野獸般獨自舔舐自己的痛處，藉此療傷。戚沐了解她，所以她悶聲說了一句：「你說得對，那你要回來嗎？」
「不了，我在這裏找到工作了，幹得也挺好。」
「哦。」頓了頓，她又說：「今天，我竹馬跟我說他喜歡我。」
莫想想很驚訝地大喊了一聲：「真的呀！太好了！」她一直支持戚沐這段暗戀的，可結果估計要讓她失望了。
戚沐苦笑，抿了抿唇道：「可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什麼？」
「就是我的游泳老師。」她想了想又說：「所以那時候你說對我失望也說對了。」最後一次她們見面時，莫想想曾對戚沐說，因為她對黎亦宸不再堅持而感到失望，事實證明，她也真的「放棄」他了。
「不是，積木，我那時候腦子不清醒你別把我的話當真。」莫想想忙解釋道：「我那時候都被我前男友的事弄得不理智了，你別生氣。」
她笑了下，「我沒生氣。」
「那就好，不過，你喜歡你那個游泳老師嗎？」
毫不猶豫地，戚沐答：「嗯，我看到他就覺得心裏滿滿的，也很開心。」過了會兒她又說：「可我今天聽到我竹馬說喜歡我，心裏總覺得空空的，很難受。」
「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她垂下眼帘，想起今天離開時黎亦宸的眼神，那裏面有太多東西，讓她不忍對視就匆匆離去，可僅僅是不忍，沒有任何心痛和疼惜。過去她連他皺皺眉頭都想為他撫平，一心想為他分擔全部，可現如今，她能夠冷靜決絕地說出離開的話。如果愛情這麼脆弱，她和凌嘉禾能夠走多遠？她呵了一聲，「也許我只是想到這世上沒有永恆的愛情，覺得很失望吧。」
莫想想一猜就知道戚沐說的是關於那個竹馬的事，反駁道：「愛情？你那頂多算單戀，愛情是要兩個人才能實現的，一個人可以愛另外一個人，但那不是愛情。」
「不算？」
「當然不算，你們也許彼此喜歡，但又從來沒有表明過，錯過了是命運使然，可那不是愛情。」
「那怎麼才知道自己愛對方呢？」
莫想想頓了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兩人又聊了半小時才掛斷。
之後戚沐覺得有些困，關了燈躺下睡覺。
第二天九點多戚沐才醒，她怯怯地開門，看到凌嘉禾坐在客廳看體育節目，聽到聲音側頭看她，「醒了？」
戚沐點點頭。
「我買了新的毛巾和牙刷，都在衛生間，洗好出來吃飯吧。」
她應了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頭。
大約凌嘉禾也看出她的困窘，很體貼地轉過腦袋，不再看她。
戚沐走到衛生間，洗漱台上放着沒開封的牙刷和牙膏，旁邊擺着一條白色的毛巾，她把毛巾拿起來，觸感柔軟。凌老師一大早就起來給她買這些嗎？她很欣慰，心情卻又沉了沉。
她把包裝打開，刷牙洗臉出去之後，看到凌嘉禾已經把飯菜端出來，他沒注意到她，仍是低着頭，她從側面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緩過神時她走到他面前坐下，他看到她立刻微笑起來，清淺的笑容在俊美的面容上緩緩綻開，有一種目眩神迷的美好感，戚沐愣住，直到他把碗遞給自己才反應過來。
她輕咳一下，默默接過碗。
凌嘉禾沒注意到她走神，低頭吃菜，品了品說：「嗯，有點兒咸了。」
戚沐也吃了一塊，口味的確有些重，她安慰他：「沒事，以後少放點兒鹽就好了。」
他嘆口氣，「唉，本來想露一手的，結果露餡了。」
她笑起來，「反正以後都是要露餡的。」
凌嘉禾想了想，「也是。」
兩人對視，突然都笑了起來。
也是在這一刻，戚沐的思緒忽然頓住。
她抬頭看着凌嘉禾，他看起來有些不自在，但很快緩和情緒，見她看他，問了句：「怎麼？」
「沒什麼。」她笑出聲，「突然想通一件事。」說完就低着頭吃飯，也不顧他反覆催問。
見問不出，凌嘉禾也不強求，兩人吃完之後收拾碗筷，戚沐套上塑膠手套打算洗碗，凌嘉禾攔她，「我來吧，女朋友大人要好好休息才是。」
鮮少地，戚沐沒有臉紅，而是轉過身很認真地說：「以後洗碗就由我來，分工明確！」
凌嘉禾怔了下，隨後眨眨眼，「好。」
戚沐擠好洗潔精開始刷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與愉悅。因為她終於確認一件事，她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知道自己愛上其他人的，但她已經知道了。
以後。
在以後的日子裏，她希望與凌嘉禾一起生活，她的未來、她的夢想、她的一切，她都希望有他的參與，她希望能夠和他構成生活的點點滴滴，這就是她的愛情，她不會放棄。
然而站在她身後的凌嘉禾並未看到戚沐幸福的表情，他望着她的背影，漸漸垂下眼帘。
他的姑娘，是不是真心愿意留在他身旁呢？
她那麼傻，就算想離開，也肯定捨不得傷害任何人。
凌嘉禾想起老三曾經對他說，愛一個人就是為了那個人付出全部，不求任何。所以他放棄了Sara，這時凌嘉禾扯了扯嘴角，突然走到戚沐身後，將她摟到自己懷裏。
戚沐整個人被他自后抱住，身體頓時僵住，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又不禁咽了咽口水。凌嘉禾手環在她的腰間，下頜正好放在她的肩窩上，過會兒還嗅了嗅，弄得她滿面潮紅，不禁想入非非，所謂食色性也——
她臉上的熱度又升了幾分，說出來的話都是顫音，「凌……凌老師——」
「是嘉禾。」他強調，吐出的熱氣染紅了她的耳畔。
「嘉……嘉禾——」她成功地被他引導，乖順地說出親昵的稱呼。
他聽到后笑了聲，聲音低低的，在靜謐的房間里有一種撩人的誘惑感，瞬間擊得她潰不成軍。
什麼不能這麼突然把她抱在懷裏啊，不能沖着耳朵說話啊，都無法說出口，一心想膩在這溫柔鄉里不出去。
所以古代君王沉溺美色，不願早朝什麼的都是有原因的，她只想說，我懂了！
這時他開口道：「女友大人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做飯才辛苦。」她忙回。
他又笑一聲，溫熱的氣息噴到她的脖頸上，她感覺到全身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往那一處匯去，連耳根都熱了。她低下頭，咬了下唇瓣，含含混混道：「那個……天挺早的。」
他應了聲。
「所以，嗯……那個白天就該干白天的事。」
出於男性的天生警覺，他瞬間明白了，頓時在心中失笑，這木頭，真是會破壞氣氛啊，不過看到她紅透了的頸項，他還是放過她，輕輕「嗯」了一聲，說了句「好吧」，就鬆開了她。
臨走時他故意說：「其實，我只是想順手幫你系一下圍裙的帶子，沐沐，你想到哪裏去了呢？」
想到哪裏去了？
NoNoNo，她沒想歪，絕對沒有！
不等她解釋，凌嘉禾補充道：「沒想到，你也很大膽嘛。」說完轉身離開，留下戚沐一個人琢磨他話里的意思。
什麼大膽……還也……凌老師你什麼意思，不帶這麼調戲人的。
刷好碗，戚沐把碗筷都放進櫥櫃，走回客廳看到凌嘉禾在澆花，他聽到腳步聲沒有回頭，對她說：「屋裏有電腦，你要覺得悶就去玩會兒，沒有密碼的。」
她想起還要和編輯解釋之前在網上的事情，便回答：「好。」
她轉身去了書房，打開電腦，登錄QQ，和編輯說事情解決了。遠東公司和SUV都在官博澄清了誤會，還好這件事解決得順利，並沒有給她造成多大的影響，同時她的畫也都回歸她手，一個月之後，她就能參加國外的比賽了。
她打開網頁，登錄微博，有很多畫手和作者@支持她，她一一轉發回復，感謝了粉絲。刷微博的時候她發現最近一直有一個粉絲@她，沒有說其他話，只是說了晚安，她順手回了句：么么噠。
她退出微博，正打算點收藏欄上面的百度網頁，卻不小心點到旁邊的按鈕，一下子彈出四五個網站小說頁面。
什麼極品總裁強佔我、霸道叔叔，令人臉紅心跳的遊戲頁面，還有幾個十八禁漫畫的連載，戚沐瞬間驚呆在原地。
這……這不會吧！
凌老師平時看這些？
這時凌嘉禾進來，「在玩什麼？」
戚沐竟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沒什麼啊！」邊說邊趕緊關網頁。
他看到她緊張的神情，笑了下，朝她走過去，「做什麼壞事了？」
他幾步走到她身邊，戚沐這時正關到「老婆不在家玩遊戲」的頁面，上面前凸后翹的美女做着誘惑姿勢，變換著身型不斷挑逗。
戚沐傻了。
凌嘉禾愣了。
「……」
房間安靜了幾秒。
凌嘉禾低咳一聲，「哦，這個，我媽有時候會來這裏，這電腦大部分時間也是她玩。」
戚沐：「哦……」為什麼凌老師能夠這麼淡定？
「要不，還是看電視吧。」他提議。
戚沐：「好……」
她紅著臉跑出房間，不敢看電腦頁面，也不敢看凌嘉禾。
凌嘉禾看着戚沐逃走的樣子，笑着搖搖頭，彎腰關掉了電腦，走出書房。一進客廳，就看到她低着頭羞赧的樣子，他彎了彎嘴角，跟她說：「遙控器在抽屜第二層。」
戚沐「啊」了聲，去開抽屜，把遙控器拿出來，又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東西，她拉大抽屜，躊躇了一下，也將其拿了出來。
那是一串藍色的貓眼石手鏈，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樣，她的貓眼石曾經在凌老師的辦公室遺落過，最後他在那個遊樂場還給了她。她至今還記得他在夕陽下的那個笑容，有些無奈又有些不甘，可最後他什麼也沒說，轉過身離去，留給她一個有些落寞的背影。
可這個？
戚沐抬起頭望向他，凌嘉禾看到戚沐拿出手鏈的時候，臉色也僵了，當然戚沐也看出來了。
平時這傢伙總是調戲她，看她怎麼反轉！
她晃了晃手鏈，聲調調高，「這也是你媽媽的？」
凌嘉禾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下，略別過臉，「這個啊，隨手買的。」
戚沐眨眨眼，「你戴？」這麼女孩子的東西哦。
凌嘉禾看到她笑眯眯的樣子，心下明了，坐到她身邊，笑着回：「自然不是我戴了，是給我老婆的。」看到戚沐瞪大的眼睛，他笑得更肆意了，「可惜我老婆已經有一串一樣的了，下次買個不一樣的吧，你說怎麼樣？」
天哪，真有人能夠說情話臉都不紅的，戚沐被反將一局，心有不甘，鼓著腮幫子回：「你哪來的老婆？」
他欺身而上，捏住她的下巴，壓低她的身子，「這不就是嗎，沐沐，我發現你很壞啊。」
她被他壓住，身下是柔軟的沙發，他墨黑的雙眼凝視着自己，似乎都能在裏面看到她的倒影。她紅著臉推了推他，聽到他的話后不滿地反駁道：「你才更壞啊。」
「是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果然是真理。」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不過說起來，咱倆是不是連章都沒蓋過呢，這可不行。」
說罷俯下身，朝她低下頭，戚沐嚇得連忙閉上眼睛。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她腦中瞬時被清空，只能感受到心臟撲通撲通地急跳，連手指都緊張地微微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身上一輕，她試探地睜開眼，看到凌嘉禾站在一旁好笑地看她，「你閉眼睛做什麼，我說的蓋章是往紙上蓋章的那種。」然後便愉悅地欣賞戚沐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
這、只、腹、黑、狼！
戚沐坐直身體，背對着不理他，凌嘉禾故意湊過來，「生氣了？」
她不回他。
「原來你這麼期待啊？」
這個壞老師！
「那我重來一次？」
「……」她才不要呢！
身後的人開始沉默，戚沐開始惴惴不安，她沒鬧過脾氣，這麼不理他是不是過分了？
誰知這時凌嘉禾突然問：「沐沐，你不會沒有接過吻吧？」
她鼓著臉轉過身，推了他一下，「沒有又怎麼樣？」
凌嘉禾抓住她的手，按在他胸膛上，聽到她的回答一下子笑開，「沒有是好事啊，我也沒有，正好。」
不顧她的掙扎，他把他摟在懷裏，「沐沐，我真高興，能夠在這時候遇到你。」
戚沐象徵性地掙了兩下就乖乖不動了，聽到他的話有些疑惑，凌嘉禾繼續道：「有些人遇到了，卻不是時機，有些人到時機了，卻遇不到命定的人。我何其有幸，能夠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沐沐，謝謝你。」
他在感謝她，感謝她遇到了他。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要流淚，不是昨天那種悵然若失的悲傷，也不是被家人背棄的失望，而是滿足到無法抑制地想要哭泣。
他感覺到胸口的濕潤，握住她的肩頭推開，看到她哭得像只小花貓一樣，他失笑，伸手擦了擦她的臉，「怎麼哭了，我說錯話了？」
她搖搖頭，伸手擦乾臉上的眼淚，她嘴拙，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反覆說：「凌老師，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凌嘉禾的眼神暗了暗，低垂下眼帘，過會兒才開口調笑一般問：「會多好？」
戚沐很認真地回：「很好很好那種。」
他摸摸她的頭，「要說話算話哦。」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重新將她擁入懷中，在她看不見的時候，斂去了臉上的笑容，低垂着眼睛，拍了拍她的後背。
他想說，我對你的愛，不是希望你感激地回給我同樣的好，我想要你發自內心地喜歡我、愛我、渴求我，正如我對你一樣。
可他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很久之後，戚沐終於明白一件事。
黎亦宸於她，就是對她不斷地索取，卻吝嗇地不會給予她隻言片語的允諾。
而凌嘉禾於她，就是從來不對她強求，只願待在她身邊，與她分享所有的歡愉與幸福。
所謂索求，就是黎亦宸的索取，和凌嘉禾的不求。
彼時，戚沐問起他為什麼這樣，明明可以和她要求，讓她不去見黎亦宸，讓她和家人說明一切，而他執起她的手，輕吻一下，凝視着她，玉白的臉上是溫柔的淺笑，他說：「除了你，我別無所求。」
當天，凌嘉禾把她送回家，到了樓下，臨走時戚沐糗他，「人家男朋友都把女朋友往家裏勾，你怎麼還往外送啊。」
凌嘉禾沉吟一聲，「我可是很傳統的人，不過你要總是在我面前晃，我就……」他拖長音故意不往下說。
戚沐好奇，連問：「你就怎麼樣？」變身狼人？霸王硬上弓？
他歪頭朝她諱莫如深地笑了下，「我就灌你酒，到時候出了什麼事，也是你強迫我啊。」說完他眨眨眼，「你會吧。」
「我才不會呢！」戚沐氣鼓鼓地下了車，頭也不轉地往前走，可到了門口還是忍不住悄悄回了頭，而凌嘉禾也在車裏注視着她，視線一撞見，她就低下頭，最後還是慢慢地抬眼望他。
這一眼，她就看到了他低眉垂眼的樣子，但很快他注意到，又朝她露出笑意盎然的模樣。
在他有些意外的視線下，戚沐慢慢走了回去，凌嘉禾下車，用着調笑的語氣問：「怎麼，改主意了？要不現在去喝一壺？」
戚沐沒有笑，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惹得他睜大雙眼，好一派無辜的模樣，要是以往，戚沐肯定也會笑鬧他一陣，可她沒有。
她記得他那個笑容，凌老師剛剛的笑容，和那次在遊樂場的笑容一樣，而那次之後，凌老師就開始疏遠她了。那次她去他家，他對自己說，他也會生氣，他不希望他變成她眼裏的外人，可如果當時她沒有說不去上課避開他，想必他也不會和自己說那些話。這個男人太容易把自己的心裏話藏在心底，她不喜歡這樣。
於是她仰頭開口問：「凌老師，你在不開心什麼？」
凌嘉禾略微驚訝她的敏感，他拉下她的手，笑問：「你從哪兒看出我不高興了？」
「你就是不高興。」她微微皺眉，「我就是知道。」
他輕嘆口氣，安慰她：「我沒有不高興，只是……」他想了想措辭，「只是有些悵然，你懂嗎？」
戚沐搖搖頭。
他突然抱住她，嚇了她一大跳，他略微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喊她：「沐沐。」他的聲音又低又輕，讓她的心臟又是一陣猛跳，她也小聲回應：「我在。」
他頓了頓才開口，「其實我在怕。」
「怕……什麼？」
「怕……你會不需要我了。」
「怎麼會！」她連忙扯開他，看着他的眼睛說：「你怎麼會這麼想？」
凌嘉禾笑了下，「我只是覺得，似乎每次我出現的時候，你都會有點兒小麻煩，而我幫了你，你感激我，這種感情變成依賴，如果有一天出現另外一個比我強大的人，你不再需要我了，那我是不是很可憐？」
雖然凌嘉禾試圖用很輕鬆的語氣說出這些話，但戚沐馬上明白他的擔憂，她剛要張口，凌嘉禾就用手指按住她的唇，「先別說，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他摸了摸她的頭，轉身上車離開。
之後的凌嘉禾心緒紛亂，到了家門口卻沒有下車，他低聲輕喃：「是不是太快了？」
他垂下眼帘，視線落在自己的指頭上，他剛剛觸碰到的雙唇柔軟細膩，讓他甚至想低頭品嘗。他輕嘆口氣，責怪自己剛剛不應該說那些話，他能感受到戚沐對他的親近，他說出那些話會不會又讓兩人的距離重新疏遠？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是老三，老三在那邊支支吾吾，最後才說：「那個啥，老凌啊。」
「怎麼了？」
「Sara來中國了，她現在就在我的餐館，我看她八成是沖你來的。」
就在凌嘉禾離開之後，戚沐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家，她有些不懂凌老師剛剛話里的意思，但似乎又有些明白。
的確，似乎每一次，她在困擾無助的時候都有他的相助，從最開始的同學會，到最近的那場車禍，都伴有他的身影，也如同他話里所說，她開始漸漸依賴他，她希望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可戚沐知道，自己對他不僅僅是依賴和感激，她已經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她沒有任何疑慮，可凌老師在暗示她什麼，她不懂。
正當這時，她家的門鈴響起，她起身開門，原來是何九。
何九穿着一身淺綠長裙，波浪的頭髮披散開，化著清新而精緻的妝容出現在她家門口。她見到戚沐，馬上說：「快，今兒我正好有空，咱倆一起殺到游泳館去，我要讓那個叫葉惟言的小子看看，什麼是成熟女性的魅力！」
戚沐打不起精神，轉身回：「你自己去吧。」
「哎呀，我自己怎麼去啊？」何九脫下高跟鞋走進屋，「這得你和你家老師一起配合才行啊，快換衣服。」
戚沐怏怏的，坐到沙發上抱着一個抱枕縮起身子，何九一看她表情不對就明白了，她坐到戚沐身邊，「怎麼，誰給你委屈受了？」
戚沐搖搖頭不說話。
可何九太了解她這個表情了，她拉住她的手，輕聲問：「你是不是……後悔了？還想着姓黎的那小子？」
「當然不是。」戚沐看她，「我只是……有點兒迷惑。」
「因為你家那腹黑老師？」
戚沐點點頭，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和何九說了。
何九沉吟一聲，問：「是不是你每次接受他幫助后都會感謝他？」
「是啊，那時候我們就是老師和朋友的關係嘛。」
何九伸手拍了下她的腦袋，「傻瓜，這世上男人幫女人就一個目的，就是把你騙回家，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凌老師才不是那種人。」戚沐回嘴。
「你個沒良心的，還沒進人家門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何九又拍她一下。
戚沐揉揉腦袋，不滿地說：「本來就是嘛，凌老師才不會那樣。」
何九笑一下，感嘆自己這表妹是真戀愛了，也真的忘卻那個會傷她心的男人了，她想了想說：「我給你說個事，這是我一大學男同學的事。」
「哦，男同學啊。」戚沐拉長音。
何九瞪她一眼繼續道：「這男同學當時在大學追我一學妹，各種禮物炮轟，甜言蜜語不斷，不過我學妹不喜歡他，一直沒答應，結果有次我學妹生病了，是我這男同學照顧的她，她很感動就答應和他交往了。」
「這很好啊。」
「好？」何九冷笑一聲，「這男同學和我學妹交往一年後開始劈腿，可當時我學妹已經深陷情網，也就一直跟着他，到現在都沒分手，現在這男同學已經一個月不和我學妹見面了，只有難受了、想出氣了，才去找她，這樣叫好？」
戚沐啞然無語。
「還有一個，是我另一個男同學，不同之前那位，他是個很優秀的男生，大學期間自然有很多女生倒追，其中一個讓我印象最深刻。這個女孩子不顧他的意願，幾乎每天都來找他，幫他買飯，給他幹活，背着他給他的室友洗衣服，讓他們多多說她的好話，可這些被我同學發現之後都拒絕了。這女生對那男同學是真有心，也是真好，我有次也好奇了就問他，她為你做這麼多你不感動嗎？就一點不喜歡她？」
何九到這裏停了，聽得戚沐心裏像是有貓抓痒痒，「後來呢，他怎麼回？」
「他說，你會喜歡上一個僕人嗎？」
戚沐瞬間愣住了。
「我給你說這兩件事，就是告訴你，愛一個人不是靠感動，感動是一瞬間的，那感覺太快了，支撐不了一段感情，而凌嘉禾就是在擔心這件事。」何九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他很成熟，成熟到能夠想到所有你還未知的事情，但最重要的是你怎麼想的，你到底是感激他，還是愛他？」
戚沐突然想起那晚兩人在他家的事情，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不僅僅包括他會生氣，或者說他想和她在一起，還有……他說他不希望自己感激他。
瞬間瞭然，她抬起頭揚起一個笑容，「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何九也笑了，「快點搞定他，然後幫我搞定那個小葉子。」
「表姐……」
「嗯？」
「你不覺得老牛吃嫩草，還這麼理直氣壯，難道你就沒有心虛的時候嗎？」
何九一瞪眼，「我是誰，何九！」
「我吃葉惟言這個嫩草，他還得感激涕零知道不！」
面對自己表姐自信心爆棚的狀態，戚沐在內心汗顏，表姐，你吃的這個不是含羞草，萬一是絕情草可咋整？
第二天，戚沐去了深天游泳館，到前台發現衛瑤不在，是另一個她沒見過的小姑娘。她沒帶學習卡，因而小姑娘不讓她進去，她之前給凌老師打電話他沒接，大半是在上課，無奈之下，她只能和小姑娘商量：「你能給葉老師打個電話嗎？我真是這裏的學生，對了，我還認識衛瑤呢。」
小姑娘眨眨眼，「你認識衛姐？」
「對呀。」
「好吧。」她給葉惟言的辦公室打了電話，說了兩句抬頭問：「你叫什麼？」
「戚沐。」
小姑娘報了她的名字，過會兒掛了電話，抬頭笑着說：「不好意思啊，最近總有人假裝是學員找我們教練，還從我們這兒騙手機號呢，一會兒葉老師就過來了，你先坐會兒吧。」
戚沐笑笑表示理解，擺手說：「沒事。」
小姑娘突然傾身，小聲問：「那什麼，你是不是凌教練的女朋友啊？」
她愣了下，有些訝異，但很快在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下輕點頭。
「哇，真的啊，聽說你之前是凌教練的學員對不？」
戚沐有些局促，被一個陌生人突然連番問私密的事情讓她有些尷尬，還好這時衛瑤從走道右側出現，她一眼掃到，直接走過去打招呼：「衛瑤。」
衛瑤看到她挺驚喜，快步走到她面前，「來了啊，怎麼不進去？」
戚沐注意到小姑娘求助的眼神，笑着說：「我也剛到。」
衛瑤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把她拉到角落裏，「喂，我說你真和我們館花在一起了啊？這消息都不透露一下，枉費我這麼照顧你哦。」
戚沐有些不好意思，解釋說：「其實也就是前一陣的事，這段日子也沒來，想說我也沒機會啊，不過，你們是怎麼知道的？」連前台新來的小姑娘都知道，這擴散程度太洶湧了吧。
衛瑤聞言抓住她的胳膊，「姐們啊，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她歪頭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最開始是誰傳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和凌老師的事兒了，師生戀不說吧，最可氣的是說你為了不交第二期的學費，故意把我們這兒教練給拐跑了。大家剛開始不信，誰都知道我們館花最潔身自好了，結果有人問起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他還真承認了，現在大家傳得可難聽了。但有的學員知道了吧，還覺得挺好，前陣子還來了不少外人說是我們這兒的學員，故意接近我們這兒的教練，弄得我們這兒可亂了，這事兒我們館花沒和你說？」
戚沐忍不住笑了下，「沒有，不過誰想出來的這理由啊，太好玩了吧。」
「好玩什麼啊！」衛瑤拍她一下，「有點兒緋聞女主角的做派好不。」
她想了下，其實這話也不是全錯，她的確是沖凌老師來的啊，嗯……也真把他拐跑了，想到這兒她又笑了下，弄得衛瑤也哭笑不得。
這時葉惟言出來了，他穿着黑色的休閑衣褲，他面容本就冷峻，這身打扮更顯得氣質非凡。他走到戚沐面前道：「老凌一會兒就下課了，他讓我先帶你去旁邊的店等他一下。」
「哪個店？我自己去好了。」
「我帶你去吧。」說罷也不顧戚沐拒絕，徑直走了出去。
戚沐只好匆忙地和衛瑤告別，跟着葉惟言出門，兩人到了附近的奶茶店，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來。
「想喝什麼？」他問她。
戚沐點了個冷飲，葉惟言什麼也沒要。
氣氛一下子冷下來，戚沐之前和葉惟言見面都是有凌嘉禾相伴，而葉惟言是沉默寡言的那派，於是兩人一個低頭喝奶茶，一個側頭看風景。
沒想到是他先開口：「剛剛……你聽到別人說什麼了嗎？」
戚沐抬起頭，想起衛瑤說的，「那個，好像大家都知道我和凌老師的事兒了。」
葉惟言點頭，「嗯，是我班上的學員傳出去的。」
「啊？」
「上次去老三的餐館一起聚餐，我班只來了一個人，那個女孩子記得嗎？」他問。
戚沐點點頭，她記得，那個女孩子明媚大方，看得出她喜歡凌老師，但她在他們與人發生爭執時，遠遠地躲在一邊，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她了。難道……
葉惟言輕咳一下，「我知道的時候，館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抱歉。」
這事怎麼能怪他，猜猜也能知道那個女孩子的心理，他只是授課老師，自然管不住這些，於是戚沐笑了笑，「沒什麼的，你不必自責。」
見他的視線投過來，她彎下眉眼，「其實我覺得，我和凌老師交往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這裏也不是學校，想必很快就會被人忘記，那個女孩子大約是不甘心吧。有時候有的人想做什麼，你就是有心也阻止不了。」
葉惟言沒接話，反而神色專註地望着她，戚沐摸摸臉問：「怎麼了，沾到什麼了？」
他微搖頭，「沒事，只是突然明白，為什麼老凌喜歡你了。」
戚沐聞言臉一下子變紅，低頭喝了口奶茶，只聽葉惟言繼續道：「一開始的確有點兒內疚，不過當我知道你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你那個表姐之後，我就不內疚了。」
「……」戚沐整個人僵住了，她獃獃地抬頭，就見葉惟言彎了下唇，「這就是一報還一報吧，是不？」
「啊……」
這情景實在是太、尷、尬、了！
當面被揭穿什麼的。
戚沐心虛地看他，小聲說：「那個，不好意思哈。」
葉惟言倒不是很在乎，「你不說，老凌那個叛徒也會出賣我的，不過要不這樣……」他靠近她，手肘支著桌子，「我和你說個老凌的秘密，你回去勸勸你表姐，怎麼樣？」
那啥……她怎麼突然覺得這人也沒有表面上那麼難以接近啊，難道之前自己想多了？
不過說起交易，戚沐眨眨眼，「什麼秘密？」
「那我暫時不能說，你答不答應吧？」葉惟言靠回椅背。
戚沐低下頭，內心掙扎，凌老師的秘密會是什麼呢？不過背叛表姐的下場會很難看吧？
這時店裏進來人，來人眼神一掃，就朝戚沐這桌走近。戚沐這時正天人交戰，突然被拍了下肩膀，嚇得她整個人一激靈，抬頭一看，原來是凌嘉禾。
他穿着短袖白襯衫，襯得眉目更加清俊如水，雙眸墨黑沉靜，戚沐驀然想起網上盛傳的一句話，每個穿白襯衫的男人，都是夏日餘暉中最亮眼的一抹顏色。
「在聊什麼？」他問。
葉惟言先回答他，「沒事，你來了我的任務也就結束了。」他站起來，朝戚沐示意，「我說的那個你考慮下，走了。」說完拍了下凌嘉禾的肩膀，離開了店裏。
凌嘉禾疑惑地低頭問戚沐：「他說什麼了？」
戚沐「嗯」了聲：「也沒什麼，就是我表姐，你知道的。」
他點下頭，「哦，這下有他受的了。」凌嘉禾笑了下，可以預想到葉惟言之後非常苦惱的慘樣，他伸手拍了下戚沐的腦袋，笑問：「我之後沒課了，要吃點兒東西嗎？」
戚沐乖乖地點頭，可又馬上想起什麼，拉下他的手，鄭重其事地說：「不過你先陪我去個地方。」
凌嘉禾看到她的神情有些疑惑，隨即答應。
半小時后，「呃，你想玩這個了？」凌嘉禾把車停在停車位上，兩人走到售票口時他問。
戚沐故作神秘，拉着他去排隊買票，「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買完票，進了遊樂場，她沒有像往常一般去玩極限遊戲，而是拉着凌嘉禾到旋轉木馬那邊，指著裏面一匹彩色的馬說：「看到那個馬了嗎？我小時候第一次來玩旋轉木馬的時候就是騎的那個，它脖子中間是黑色的，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凌嘉禾在一旁點點頭，眼裏雖有疑惑，卻沒着急開口問。
隨後，戚沐幾乎帶他走遍了整個遊樂場，告訴他自己幾歲玩的這項極限遊戲，直到兩人走到鬼屋面前，戚沐抬頭和他說：「這個我只玩過一次。」還好丟人的。
凌嘉禾笑了下，打趣兒地說：「我知道那次。」那回戚沐被一個人留在漆黑一片的鬼屋裏，嚇得縮成一團，他剛進去的時候藉著手機的光亮看到，當時還想這裏面嚇人的工作人員也太敷衍了，這麼明顯地蹲在一旁，走近之後才發現，那個縮成一團的姑娘整個身子都瑟瑟發抖，才知曉是怕極了的女孩子，可誰知竟然是她。
她看到他臉上的笑就知道他想起來了，一時有些窘，別過臉不看他，低頭說：「其實，我喜歡遊樂場是因為一個人。」
凌嘉禾收了笑，他能猜到她口裏的那個人是誰。
戚沐用鞋底輕輕摩擦地面，一時躊躇不知如何開口。
她喜歡來這裏，是因為這裏是黎亦宸帶她來的，十一歲的生日，他帶她玩旋轉木馬，她記得那一天他臉上的笑容，也記得自己那時歡喜的心情。她只喜歡這個遊樂場，最初試着玩那些極限遊戲，大多是心情壓抑時，希望舒緩自己，漸漸地，便依賴上這種娛樂。可事實上，在心底她是不喜歡來這裏的，因為除了最初的那份記憶，之後的每一次，都是帶着抑鬱的心情，別人玩完都是歡聲笑語地結伴而行，可她只有自己。
但黎亦宸不知道，反而以為她真的很喜歡，連她生日都帶她來這裏，現在想想，其實黎亦宸根本不懂她。
她想了想才開口說：「可實際上我每次來這裏，都不開心。」她抬頭望向他，眼底一片堅定，「凌老師，我知道我有點兒笨，不大會說話，腦子也不活絡，但我知道喜歡的心情，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我從不在這上面開玩笑，更不會為了感激，或者一時糊塗就開始一段感情。」她不是因為得到他的幫助，所以才從依賴轉為喜歡，她喜歡他，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註定了，只是那時她並沒有意識到，還沉浸在從前的感情中，可實際上，她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沒有轉移過。
凌嘉禾看着她，知道她在回答他那天的擔憂，聽到她的回答，心底像是被迅速燃燒，開心得不知所措，低頭靜靜地望着她。大約是他的視線太過於熱烈，戚沐與他對視一會兒就羞赧地移開眼，小聲說：「太熱了，我去買瓶水。」
她紅著臉跑開，心底又害羞又着急，想着是不是自己沒說明白，不然怎麼凌老師都不回答她，明明……明明她的意思，就是喜歡他一個人嘛！
走到小賣店，買水的人很多，大多是情侶，或者是男生，個子小小的她在裏面頗不起眼，過會兒手機振動，她拿出來看，是凌老師的短訊，她有些忐忑地點開，裏面寫着：
「沐沐，我知道那個人對你很重要，他陪伴你度過你的童年，分享過你所有的歡喜與憂愁，我嫉妒也感謝他。我想說的是，他陪你度過成長，而我會陪你度過未來，第一次約會、第一次親吻、第一次體驗，所有的一切都由我陪你一起，今後的日子，我會讓你喜，讓你安，讓你有枝可依，讓你擇木而棲。我願意陪你玩一輩子的旋轉木馬。」
這是一個承諾，對她永遠的承諾，他明白她的。
她的眼淚掉下來，心底又喜又氣，誰要玩那麼幼稚的東西呀！
「沐沐！」不遠處的叫聲讓她抬起頭，陽光下，凌嘉禾站在前方，溫柔淺笑。他手裏握着手機，腕上突然多出那串熟悉的藍色珠鏈，漂亮的貓眼石珠鏈纏繞在他的手腕上，和她手上的形成一對。
戚沐心頭一震，大步朝他奔去，他張開雙手，讓她投入他的懷抱，戚沐緊緊地抱着他，耳邊傳來他低沉悅耳的笑聲。
過會兒，她從他的胸膛間抬起頭，問他：「你一直把這個帶在身上？」這次可不能被他繞過這個問題，一定要好好問清楚。
難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好一會兒才說：「嗯……」
「你什麼時候買的？」她緊追不放。
「差不多……就是把你原來的還給你之後。」
戚沐忍不住笑起來，「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哇？」
他聽出她的揶揄，終於低頭直視她，用着稍委屈的語氣回：「是啊，我自己買了條同樣的鏈子想着你，結果你倒是唯恐不及地躲我。見了面不是說感謝，就是客氣得要命，想想我都覺得自己可憐。」
戚沐哪裏知道這些，略微睜大眼，「真的呀？」
凌嘉禾側過頭不回答。
戚沐也想起來，回憶串聯在一起，知道這件事之後覺得有些好笑，本來以為凌老師沉穩淡定，沒想到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他看到她非但不愧疚，反而笑得開心，忍不住說：「笑什麼？」
戚沐笑着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嗯？」
她伸手攬住他的脖頸，拉近兩人的距離，很輕很輕地說：「其實，我最喜歡你了。」那聲音又輕又低，像是一根羽毛掃過他的心間，痒痒的，讓人想馬上伸手抓住，幾乎是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戚沐閉上眼，踮起腳，輕輕地吻上他的唇邊。
他驚訝地睜大眼，戚沐這樣的性格，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吻他，這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所以直到她紅著臉退開，凌嘉禾也沒有從這震驚中緩過來。
戚沐看到呆愣在原地的凌老師笑起來，嬌俏清麗的面目仿若瞬間綻開，美麗得讓人捨不得移開雙眼。
她歪頭喊他：「凌老師？」
凌嘉禾反應過來，懊悔剛剛的反應，看着她的笑容，他也笑起來，「我以為你沒有這麼大膽的。」
戚沐轉了下眼睛，小聲回：「以前是不敢啊……可你是凌老師嘛。」因為是他，只是他。
愣了一下之後，凌嘉禾彎起眉目，再次伸手將面前心愛的女孩兒抱在懷裏。
當你遇到真心喜歡的人，最重要的不僅僅是他對你有多好，而是遇見他之後，你會因為他變得更好。
這就是愛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