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Theharderyouwork,theluckieryouwillbe!

[1]

這算是分道揚鑣了?

默默圍觀了一場戰役的周晉琛,真的不是有意偷聽這牆腳的。要不是擔心這女的喝多了,他才不會出來尋找她,更不會撞見安全通道里激烈的爭吵。

可惜,他還是來晚了一步,若是早來一分鐘的話,興許還能從他們的吵架內容中聽到一些與案子相關的線索,可當他找到這裏時,只聽到陸知椿說作品的事,再之後就看到她噔噔噔跑下樓了。

這大半夜的,她醉醺醺的要去哪裏……

周晉琛連忙按電梯追了出去,追到樓下只看到她上了計程車揚長而去。周晉琛記住車牌號碼取了車跟上去,尾隨她進了一家酒吧。

光線昏暗的酒吧里,濃重的荷爾蒙味道混合著紙醉金迷的氣息迎面撲來。周晉琛選了一個視野極佳卻又不易被發現的吧枱位置坐下,然後全程看着這女的和人拼酒,看架勢當真是來借酒消愁的。

她這樣喝就不怕半夜遇到壞人嗎?

事實證明,周晉琛想多了。

他看到一個不懷好意的老外端著一杯加了料的酒刻意接近她,他看到她微笑着接過,神經一緊,起身走過去——

這女人沖那人甜甜一笑,藉著滑下高腳椅的動作,身子不穩地往前一傾,就聽到「哇」的一聲,陸知椿含在嘴裏的酒全都吐在了老外身上。

然後,他聽到熟悉的聲音連連向那人道歉:「Sorry,I'mnotonpurpose.」

她道歉的語氣帶着百分百的歉意,但周晉琛怎麼看怎麼覺得她低垂的眼底閃現著一抹頑皮。

果然,等那老外甩袖離開后,酒保沖她比了比大拇指,陸知椿回以對方一抹勝利的微笑。之後,她就滑進舞池隨着音樂舞動身體,那種誇張的蹦法簡直醜斃了,但也因為丑得出奇成了舞池裏的焦點。

周晉琛無奈地輕笑出聲,索性端著酒杯站在人群外看她跳舞。

而他嘴角的笑還來不及收攏,肩膀就一沉,搭上來一隻手臂。

他回頭一看,是個化著精緻眼線的小男人。

男人貼近他耳側曖昧地吹了口氣,軟著聲音搭訕:「一個人?」

周晉琛一臉嚴肅,用眼神示意他鬆手。

男人似是感受到周晉琛身上的拒絕,鬆開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可是顯然不甘心就這麼放棄,索性跟他一起靠在吧枱旁看向舞池,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便好奇地問:「你在笑什麼?」

「笑我女朋友舞技好。」周晉琛抿了口酒,好意提醒他,「我跟你說,我女朋友兇悍得很,你還是趁早離我遠點。」

男人這下笑不出來了,看看周晉琛,再看看舞池中央那位,這審美真是不敢恭維。可那不影響他及時行樂,他不動聲色地湊了過去,想要趁周晉琛不注意來個偷吻……

下一秒,男人被人一掌按住,接着整個人被陸知椿一把推開了。

周晉琛看着秒變仗義女俠的小矮子,心想,難道和她產生心電感應了?他隨口一說,她就來宣誓主權來了?

陸知椿手臂環在周晉琛腰間,霸氣十足地說:「我老公喜歡我這樣的,Understand?」

男人被她那麼一推,胳膊肘撞在吧枱上被撞疼了,當然不幹了。

陸知椿眼睛一橫,擼起袖子擺出一副格鬥的架勢,可還沒等這位大姐亮出真功夫,警察來了——突襲檢查,要查看每個人的身份證。

威武悍婦秒變小綿羊的陸知椿這會兒知道怕了,她縮頭縮腦地躲在周晉琛身後,只敢揪着他衣擺問:「我身份證呢?」

周晉琛背對着她,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勾著。

「沒帶。」

說完,他還故意往旁邊挪了挪讓她暴露出來。對上警察嚴肅的眉眼,陸知椿嚇得又躲到周晉琛身後,警察要查看她身份證時,她還裝作沒聽見。

直到警察拍她肩膀示意:「同志,請出示你的身份證。」

「……嗯?您是說我嗎?」

周晉琛再也看不下去陸知椿裝傻充愣,從皮夾里掏出她的身份證出示給警察。等警察離開后,周晉琛也帶着半醉的女人離開了,好不容易把她弄上車,這女的一路上都在數落他的不是,後來說着說着,竟然問——

「江舟,我對你掏心掏肺,你竟然跟我玩劈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周晉琛愣住,她抱怨了這麼久,原來是把他當成前男友了?

他這冤大頭當的。

不是說借酒能消愁嗎,陸知椿為什麼覺得一覺醒來愁更愁呢?

捧著微沉的頭,陸知椿在床上輾轉反側,想江舟的忘恩負義,想畢業后自己該何去何從……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與無助。

她摸到手機,再一次打開張老師發給她的參賽網址。參加這次比賽的確是最快通往成功的方法,如果取得名次被人投資,成立工作室也是有可能的事,想想那些明星的御用設計師,設計出來的禮服動輒一套就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光是想想粉紅鈔票一摞摞收入兜中,陸知椿就嫉妒得眼紅。

可像那樣出類拔萃的設計師並不多見,如果拿不到名次,再回來找工作應該也不難吧?想到江舟都去參加比賽了,她憑什麼還在這兒縮頭縮腦想這想那?

陸知椿一骨碌從床上怒坐而起,下床找出電腦,大半夜就開始忙活起來。

昨晚好不容易把醉酒的女人弄回家,周晉琛洗漱完都凌晨兩點多了,本來打算晚起半小時補眠,沒想到大清早就被客戶的電話吵醒。

周晉琛無奈地翻個身,摸到手機,看清上面的聯繫人後無奈地起身。等他一通電話接完,發完郵件從卧室出來,就聽到客房那邊傳出「唰唰」的聲響,有燈光從門縫裏透出來,還來不及細想大清早裏面的人在幹嗎,他就聽到「砰」的一聲。

周晉琛推門進來,似是被裏面的景象嚇到了。

客房裏到處堆着她從學校帶來的個人用品,床上她的筆記本被埋在書堆里,地上凌亂地堆着她設計的各式衣服和揉成紙團的圖紙,而這個女人腳踝被一堆衣服裹住,以倒栽蔥的姿勢掛在床尾,正捯飭著雙腿企圖踹開纏住腳踝的長裙,最後衣服沒踹開,整個人卻像個蠶寶寶一樣滾到地上。

周晉琛大步走過去,扯掉她腿上的裙子把她抱到床上,看着她腦門的另一邊又新添了一個包。

和上次磕桌角還沒消腫的包正好湊成一對,還挺對稱。

周晉琛欣賞了會兒長犄角的小龍人,這才去冰箱裏取了冰塊裝在袋子裏,也沒多想,把人拉近一些,拿手裏的冰袋敷在她腦門上。

近距離觀察,發現小姑娘一臉的油痘痘,他不敢相信地問:「你一整晚沒睡?」

陸知椿悶悶地垂着眼,一副沒聽到的樣子。

「喂……」周晉琛在她面前晃晃手,不會是摔傻了吧。

「幹嗎?」她不耐煩地抬頭。

周晉琛看着她眼底佈滿血絲、快要累垮掉的樣子,心想她不會因為失戀真的抑鬱了吧?

不然,大晚上怎麼不睡覺?

幾分鐘過後,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陸知椿絞著雙手,看向他的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大哥,跟你商量個事唄,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呀?」

周晉琛把手裏的冰袋丟到她懷裏,抱着雙臂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我想參加今年的環球杯青年設計師大賽,但是手裏缺錢……」

「……」

看他不信,陸知椿打開電腦,將畫了一半的草圖轉向周晉琛:「你看,這就是我花了一晚畫的草圖,雖然還沒畫好,但可以證明我沒有騙你。」

「如果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寫個欠條。」說着,她從凌亂的書堆里翻出紙筆唰唰寫好,遞到他面前,「這是欠條,如果我敢騙你的話,你可以拿着這個去告我。」

周晉琛低頭瞧著便箋紙上書寫格式不太標準的欠條,端詳了幾秒問:「你光給我一頁紙,到時候你要跑了,讓我去哪裏找你?」

「我身份證不是還在你那兒嗎,能跑到哪兒啊?」

[2]

協議達成,周晉琛的資金轉賬到位,陸知椿開始在網上選購布料,大刀闊斧地幹了起來。中午草草吃了泡麵,她繼續馬不停蹄地工作。

晚上,周晉琛下班回家,就見這女的跟打了雞血似的眼睛都殺紅了。

此刻,她的戰場已經從客房轉到了餐廳,因為餐廳里有餐桌方便她放電腦畫圖用。她是那麼專註執著,彷彿拋卻了外界的一切,整個人沉浸在設計的海洋里。

周晉琛見過她耍無賴的樣子,見過她犯的樣子,還見過她裝大姐大的樣子,唯獨沒見過她認真工作的樣子,不得不說認真工作的女人別有一番魅力。

意識到自己想多了,周晉琛清了清嗓子:「晚飯想吃什麼?」

突兀的聲音傳來,陸知椿嚇了一跳,這才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但是大腦還沒從工作狀態停歇下來,只機械地問:「什麼?」

「晚飯你想吃什麼?」

這次她聽清了,陸知椿從椅子上起身活動着筋骨,想了下說:「我大概要在你家白吃白住一段時間,我考慮了一下,不如在你家收拾屋子做飯來抵這段時間的住宿費和飯錢吧。你想吃什麼?本大廚接受點餐。」

周晉琛點頭,大廚是吧,口氣還不小。

「海鮮意麵,奶油蘑菇湯,再來一個蔬菜沙拉吧。」

「……」

周晉琛看着瞬間傻掉的人,勾唇一笑。

然而,自稱大廚的人也確實傻掉了,因為她只會做家常的中餐,至於西餐——

她一樣也不會。

管他呢,先把人拉進超市再說。

超市裏,周晉琛看着只選了黃瓜、西紅柿和手擀麵條去結賬的某人,特別是到了收銀台某人還要等着他結賬,當真摳門到連十幾塊錢都捨不得付。

兩人從超市走出來,周晉琛存心抱怨:「我的海鮮意麵呢,我的奶油蘑菇湯呢……」

陸知椿開始耍無賴:「哎呀,吃什麼海鮮意麵啊,雞蛋西紅柿面和海鮮意麵不都是面嗎,然後拍根黃瓜加杯鮮榨橙汁不也吃得美美的?」

海鮮意麵和雞蛋西紅柿面能是一個等級的嗎?

特別在聽到她說「等我交了比賽作品,如果過了初審,我就請你吃大餐」時,周晉琛鬱悶得都不想說話了。

一個星期幾乎二十四小時連軸轉,陸知椿累成了狗,終於趕在截止日期前交上作品,忽然這麼鬆懈下來還真不知道該幹嗎了。

等待通知的這段時間,陸知椿每天在網上做些兼職,同時瀏覽著各大網站的招聘信息,想着如果真的落選了,她得立馬找到工作。

所幸,老天看到了她的努力,關上一扇門的同時為她打開了一扇窗。星期天這天,周晉琛難得在家休息一天,可以舒服地睡個午覺,睡到一半,就聽到有人敲他房門。

而且聲音還挺急切的。

周晉琛拉開門板,都來不及反應,就有人一個猛子躥上來。

由於身高的差距,陸知椿撲過來摟住他脖子的同時,雙腿像樹袋熊一樣纏住他的雙腿。

周晉琛本能地摟住掛在他脖子上的人,連連後退兩步才穩住,然後聽到她在他耳邊大叫:「啊啊啊,我初審過了,我比賽初審過了。」

周晉琛抿了抿唇:「恭喜,現在能從我身上下來了嗎?」

陸知椿陡然鬆手從他身上跳下來,再次確認郵件信息,用雙手捂住嘴巴,開心地說:「我太開心了,這是上天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

周晉琛看着她喜極而泣的淚光,眼神一暖:「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你也付出了努力。」

「你是說越努力越幸運嗎?」

周晉琛微微一挑眉,算是默認了。

陸知椿說:「為了慶祝我實現願望的第一步,我也兌現請你吃大餐的承諾。」

下午,周晉琛開車載着陸知椿先去組委會交材料,然後順路去餐廳。到了組委會辦公大樓,陸知椿填完表格交完資料,然後打算離開。

走出電梯,忽然附近傳來「哐啷」一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陸知椿最初以為是誰東西掉了,仔細再聽,好像那聲音有些詭異啊……

前面一盆一人高的南洋杉擋住了她的視線,那種形容不出來的聲音正是從盆栽後面傳來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陸知椿繞過南洋杉,探頭探腦地看到一對年輕小情侶正躲在角落裏熱吻。

這激情火熱的畫面,等等……

陸知椿定睛一看,瞬間急火攻心。

陸知椿左看右看尋找著順手的武器,最後從前台那兒順走一把美工刀。她抓着刀把的手握得死緊,卻渾然不知有人走到了她身後,伸手穩穩地按住了她握刀的手。

「放開我!」陸知椿的聲音很沖,皺眉回頭,額頭擦過那人胸前的西裝,整個人被他順勢一帶轉過身去,熟悉的沐浴液清香和薄荷味的漱口水味竄入鼻端,陸知椿微微仰頭——

周晉琛?

「鬆手。」周晉琛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不容拒絕地看着她。

陸知椿倔強地搖頭,緊抿著嘴唇。

「你知不知道在這裏鬧事會被取消賽事資格的,想想你這一星期的努力,因為一些私事毀了自己的前途到底值不值?」周晉琛握住陸知椿的手,一根一根掰開她摳進肉里的手指,抽走她手裏的美工刀。

陸知椿手裏一空,但還是不死心地回頭望,然後就被周晉琛提溜走了。

陸知椿一邊抓撓他勒在她腰上硬如鐵條般的手臂,一邊委屈地說:「明明是他出軌在先,為什麼不讓我去理論?我的事不用你管,大不了我們倆都被取消資格。」

「不,只有你,他不會被取消資格。」

為什麼?

陸知椿來不及問他原因,就被忽然傳來的女人聲音打斷。

「阿琛?」

聽到有熟人喊他,周晉琛本能地鬆開圈在陸知椿腰上的手,手臂改成緊扣着她肩膀防止她逃跑。

陸知椿噘著嘴,抬頭就看到一個穿着一身白色衣褲、打扮精緻的女人站在他們跟前。

女人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打量一圈,微笑着說:「想不到會在這裏看到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白璐,好久不見。」

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寒暄幾句,白璐問周晉琛:「好久不見了,有時間去喝一杯嗎?」

周晉琛點頭,捅了下一直不在狀態的陸知椿,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直到服務員問她要喝什麼,陸知椿才驚覺,自己居然跟着他們進了咖啡廳。

等服務員送來咖啡離開后,白璐看周晉琛的目光頻頻落在他身旁的小姑娘身上,實在沒忍住,試探著說:「女朋友很漂亮。」

周晉琛看了眼情緒不佳的某人,趕忙解釋:「不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木桌對面的白璐似乎鬆了口氣,接下來輕鬆地跟陸知椿吐槽周晉琛,「我跟你說,阿琛回國這兩年變了很多,我們在國外一起讀書那會兒,他可是從來沒有女性朋友的,那時候的他古板得很,現在學會變通了。」

她這麼說,陸知椿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過她從這番話里可聽出了不一樣的信息,而且這女人看向周晉琛的目光里滿是愛慕。

陸知椿想,瞧她這電燈泡當的。

正在她想着待會兒找個什麼借口提前退場時,周晉琛說話了:「我今天只是順路送她交材料的。」

「哦,她是我們這次大賽的選手?」

「你特意為這次比賽回來的?」周晉琛猜測。

「對,我這次受青年杯服裝大賽組委會邀請,擔任這屆比賽的主評委,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

說完,她抬頭看看陸知椿,而完全在狀況外的某人被周晉琛捅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周晉琛說:「白璐是你們這次大賽的主評委,有什麼專業性的問題你們可以進一步探討下。她叫陸知椿,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

陸知椿也不是木訥的人,立刻朝白璐伸手,殷勤地說:「白老師您好,我是這次大賽的選手陸知椿,請您多多關照。」

有周晉琛出面,白璐也十分給面子,嘴角掛着和善的微笑:「我和阿琛同年,你比我們小,以後喊我白姐就好了。」

「啊,是嗎?」陸知椿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白姐看着一點也不像跟周律師是同年的,你看起來最多比我大個一兩歲。你知道嗎?我最羨慕白姐你這樣的人了,不僅年輕漂亮還有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

陸知椿說着說着忽然住了口,她怎麼覺得周晉琛看向她的目光那麼不友善?

周晉琛心說:為了拍馬屁也不用貶低我吧。

似是感受到他的心情,陸知椿馬上彌補:「其實周律師長得也挺有氣質的,雖然你長得也很好看,但是氣質更出眾,和白姐坐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她這番吹捧還真把白璐哄得特別開心,特別是在聽到陸知椿說她跟周晉琛郎才女貌時,就連看向她的眼神都變得更加和藹了。

可周晉琛這邊就沒那麼友好了,看向她的目光似乎覺得她很多事。

一定是周晉琛覺得有她在——

他們不能好好談情說愛。

她懂,她懂。

陸知椿趕緊起身,笑着說:「白姐,周律師,我先去趟洗手間,祝你們聊得開心。」

從咖啡廳出來,周晉琛撥打陸知椿的電話,不一會兒便看到這個女的屁顛屁顛地從對面超市拎着桶酸奶跑出來。

她笑眯眯地跑到他跟前,探頭看了眼咖啡廳裏面:「你們這就談完了,你也太遜了吧?」

「把你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收一收,戲不要太多。」

他板着臉。

陸知椿才不怕他,雖然他平時總喜歡嚇她,雖然他沉着臉的樣子也挺嚇人的,但是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知道他人其實並不壞,冷冷的外表下有顆善良的心。

陸知椿竟還用老柳上次揶揄周晉琛的話揶揄他:「周律師,我今日觀你面相,發現你今天桃花運不錯啊。」

「什麼?」

「再裝就矯情了啊。」陸知椿嘖嘖出聲,「那個長得像白娘子似的姐姐一定喜歡你,全程目光都在你身上轉,鬼才相信你們沒什麼。」

呵呵,敢說他矯情?

還敢在他車上蹺二郎腿?

好!很好!

周晉琛減下車速,就在陸知椿以為他要停車時猛地一個加速,後座的陸知椿猛地從座椅上滑下來,跪在駕駛座與後座的夾縫裏,「嗷」的一聲撞在駕駛座上。

陸知椿揉着膝蓋,指控他:「周晉琛,你陰我。」

回答她的是前座司機臉上一抹勝利的微笑。

簋街,一家小到幾乎看不到招牌的衚衕小店裏,既沒有麻辣龍蝦也沒有干鍋牛蛙更沒有烤豬蹄和烤魚……反正他愛吃的美食這裏一樣都沒有。

特別是,當兩個人選好湯底挑選食材時,陸知椿還一副很豪爽的樣子:「想吃什麼隨便拿,保證你吃得美美的。」

周晉琛看了眼冷柜上貼的價格,兩個人吃到撐300塊錢也打住了,可最主要的是,他不愛吃女孩子喜歡吃的這些麻辣串串,如果實在想吃了,也只會跟着老柳他們去吃涮鍋。

陸知椿都選好兩盤端走了,看他選個吃的如此糾結,拿起這個端詳下又放回去,拿起那個聞聞還不滿意,磨蹭了半天一盤都沒選好。陸知椿看不下去了,直接往他盤子裏塞肉,然後端着他剛剛放下的毛肚走了。

「喂,你沒看到這盤毛肚都不新鮮了嗎?」

「放心吧,吃不壞肚子的。」

這麼便宜的店哪可能所有食材都是新鮮的,真是難伺候。

終於回到桌前可以開吃了,陸知椿開心地將串串直接放入鍋里,試了試餐前小吃,滿意地點頭:「你嘗嘗這紅糖糍粑,做得很好吃。」

說着,她就要替他夾一塊放盤裏,中途被他阻止了:「我不喜歡吃甜的,你吃吧。」

「那毛肚、羊肉和蟹肉魷魚呢,你吃嗎?」

「那些還行。」

看來他不是不喜歡吃肉,而是嫌棄這裏的食物不新鮮,陸知椿利落地把盤裏的肉食都放進鍋里,等食物熟了,誘惑地說:「要不要嘗嘗我的香油蘸汁,很好吃的。」

周晉琛堅決表示不要,好吧,人家都強烈表達意見了,她也就不勉強了。

陸知椿端起酸奶向他舉杯:「喏,我敬你一杯?」

喝個酸奶也要乾杯也是沒誰(方言,意為別人不幹這事兒,就你干)了,不過為了配合她,周晉琛還是跟她碰了下杯。

後來吃着吃着,陸知椿發現串串拿多了,放下筷子一邊刷手機,一邊抱怨著:「今天沒發揮好,要不然我一個人就能吃50串。」

周晉琛用筷子把鍋里剩餘的食材扒拉到她那邊,存心逗她:「快點吃完,不要浪費了。」

「知道了,你先讓我歇會兒,不是有一晚上時間嗎。」陸知椿不滿地抱怨著,手機刷到一條最新信息。

頓住。

她放下手機,露出周晉琛熟悉的、那種有求於他的亮晶晶的眼神。

周晉琛才不吃她那套,直接說:「有事說事,別放電。」

「你可不可以拜託白璐姐給我弄張LA時裝周的內場票?」

「不可以。」

「為什麼?」

「前幾天是誰大言不慚地自稱是陸大設計師,還說要給我簽名的?」周晉琛拿她以前吹牛的話懟她。

「我那是……當時不懂事,求求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德行,每次一有求於他,小嘴都特別甜。

別說,周晉琛就喜歡在這時候逗她。

「再說點好聽的。」

陸知椿在心裏翻白眼,當我是小狗嗎?

然而表面上,她還是不得不甜笑着搖尾巴——

「阿琛,在我心裏你不光是個善良的人而且還是我的貴人,不僅如此,你聰明伶俐又能幹……」

「行了,行了……」剛剛那聲「阿琛」喊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再聽她這麼誇下去,他真的要吃不消了。

「那你是答應了?」

「我沒說。」

雖然他還是抿著唇,但眉眼的笑意太濃,還是被陸知椿發現了,她指著周晉琛無法反駁的證據:「你笑了,你笑了就是答應了。」

「我有笑嗎?」

「你有,你有。」

幾個小時前陸知椿還拍著胸脯說,吃了不新鮮的東西不會拉肚子的,後半夜,就見她捂住肚子,敲響周晉琛的房門,她蒼白著臉問:「你家……有沒有……」

「止瀉藥?」

「不是。」陸知椿靠在牆上虛脫地道,「我那天賣給你的BEC還有嗎?」

周晉琛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BEC是什麼玩意兒,從儲物間抱過來整箱扔進她懷裏,然後後半夜周晉琛就沒睡着過,前兩個小時抽水馬桶響了一遍又一遍,後半個小時他聽到陸知椿進了衛生間壓根就沒出來。

陸知椿坐在馬桶上一點也不想動,一是坐在馬桶上可以緩解生理期導致的疼痛;二是她拉脫水了。

她從小就吃這種小吃攤長大,沒道理吃壞肚子啊,難道是因為生理期抵抗力下降了?

這麼想着,衛生間的門被人敲響。

周晉琛問:「你怎麼樣,需要去醫院嗎?」

「要……我肚子疼得受不了。」

即使是夜裏,市區醫院裏急診科的病人依舊很多,沒有安排到床位的陸知椿只好懨懨地坐在椅子上輸液。夜裏氣溫不到十度,陸知椿被凍得瑟瑟發抖。

周晉琛從車裏拿來毯子把她整個包裹起來,陸知椿揪著毯子邊緣稍微暖和點,閉着眼將小店老闆八輩祖宗問候了一遍。

輸完液,陸知椿來到醫生辦公室。

「醫生,我是因為什麼患的急性腸炎呀?」

「你這種情況應該是不潔飲食引起的,剛剛你說正在生理期,也可能因為身體抵抗力下降,本身腸道菌群發生改變引起的腹瀉問題。」

「那您能給我開個證明嗎?我昨晚確實吃完串串后就這樣了。」

「可以。」然後醫生開了證明,又叮囑了她一些注意事項,陸知椿才離開。

設計師大賽初審結果公佈后,第二輪比賽定在三天後的20號開始。在家休息的這三天,陸知椿是這樣過的,每天上午去醫院掛水,下午去吃飯的小店靜坐,硬逼着老闆給她報銷醫藥費。

反正她時間多的是,老闆一天不給報銷,她就每天趕在午飯和晚飯時間去店裏打坐,順便「宣傳」下小店的負面新聞。本來就生意凋零的小店愣是被她給逼成了零營業額。老闆自認倒霉,只好自掏腰包賠了醫藥費又退了她飯錢,才將這尊大神送走。

回家的途中,陸知椿收到周晉琛發來的微信,說已經幫她要到時裝秀內場票了。既然他這麼夠義氣,她不回份大禮報答怎麼可以?

陸知椿先在網上訂了一家西餐廳的桌位,然後給白璐發了條微信,又向周晉琛發了條邀請信息,等兩人都有回復后,她的任務也完成了。

從樓下超市拎了一包速食麵上樓,陸知椿一邊用開水煮麵,一邊自言自語:「瞧我多夠義氣,為了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拿小店剛剛退我的錢請你們吃大餐還要再搭上200,而我自己只能啃泡麵。」

另一邊,周晉琛收到消息,下班直接來到餐廳,沒想到桌前坐着的人竟是白璐,而白璐看到是他,顯然也挺意外的。

「是你請陸知椿約我出來的嗎?」白璐不敢相信地問,他不像是這種人啊。

周晉琛是那種有什麼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當年追她也是很直接的你情我願,就連當年她要去法國深造跟他提出分手,他都不曾挽留,像這種要人幫忙約她吃飯的事,完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果然,周晉琛皺着眉解釋:「抱歉,我並不知道陸知椿擅作主張約了你。」

「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吃完飯再走吧。」

餐中兩人閑聊,白璐忽然說:「陸知椿的作品我看了,設計感挺新奇的,在布料和色彩搭配的選擇上比較老舊,但對於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已經很優秀了。」

周晉琛放下刀叉,室內溫暖的光落在他淡然的臉上:「是嗎?這麼說她成績還真的不錯?」

「從設計作品上來看具有可塑性,可我覺得小姑娘有些浮躁,需要好好磨礪一下。」白璐說完,看周晉琛一副並不了解陸知椿的樣子,忍不住問,「你們真的不熟?」

「半個月前認識的,真的談不上熟悉。」

這時,服務員撤下餐盤,開始上餐后甜點和水果,白璐挖了勺蛋糕放入口中,鬆軟的蛋糕入口即化。快吃完的時候,白璐放下勺子,看向周晉琛的目光深情得都能掐出水來:「阿琛,我這次回來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我國內年邁的父母;二是想問你我們還有沒有可能重新來過。」

「……」

白璐在等他的答案。

真是個頭疼的問題,試問有幾對情侶破鏡真的能夠重圓的,即使重圓了也不會回到當初。

可對周晉琛這樣的人來說,一旦做下決定就不會後悔,也包括當年成全她去法國圓夢的想法。

周晉琛看着餐桌上銀白的刀叉,沉思了片刻,語氣委婉地說:「白璐,在我心裏你一直是很優秀的女性,精緻優雅,但我們回不去了,我們還是把最好的印象留在彼此心中吧。」

白璐眼底難掩失落,片刻后露出釋然的微笑:「好,那我們做朋友總可以吧?」

周晉琛微微一笑:「我們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嗎?」

白璐微微點頭,算是默認了這份已成現實的關係。

陸知椿一晚上都支棱著耳朵聽着門外的動靜,終於聽到門外密碼鎖的聲音,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身。周晉琛趿上拖鞋走進來,就看到陸知椿滿眼亮晶晶的「快誇我,快誇我」的眼神。

這個惹事精,誇她個屁。

周晉琛脫了外套直接去洗手間洗漱,從她身邊經過時直接無視她。陸知椿看着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心想難道表白被拒了?

等他從洗手間出來,她試探地問:「你今晚約會不愉快嗎?」

「……」周晉琛停在她跟前,異常嚴肅地盯着她。

陸知椿被他從未如此嚴肅的神情嚇到,滿腹的話都憋了回去。

「陸小姐,以後我的事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擅作主張?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不禮貌?」周晉琛臉上的神色說不上生氣但也談不上和善,然後當着她的面「砰」地關上了房門。

陸知椿盯着緊閉的房門,半晌才琢磨出大概是她弄巧成拙了。

回到客房,陸知椿在床上輾轉難眠,摸出手機給周晉琛發微信:對不起,是我的爛好心給你帶來了麻煩。可不可以看在我花了400塊錢請你們吃飯而我自己在家啃泡麵的分上原諒我啊,下次我再也不多管閑事了。

第二條信息:我知道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氣了唄。

一牆之隔的周晉琛正在挑燈研究案子,手機一振,他以為是老柳找他談案子,點開一看——

呵,這道歉信息的語氣,怎麼像是在控訴請他吃大餐還不被領情的調調,周晉琛沉默地看完,剛放下手機,屏幕上又傳來一條信息:你真的生氣了?

陸知椿抱着手機,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他的回復,鬱悶地想——

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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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律師,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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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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