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陳紫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第16章 陳紫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第16章陳紫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1.0

陳桉桉覺得,她和夏霽的戀情不只是在夏家曝光了,在她家也曝光了。

不然她實在是想不出她爸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在夏霽要出發去×省比賽之前,給她塞了個學生,叫她幫他補習英語,每天都補,而且是上她家來補。

這就讓她沒有機會像上次那樣找借口去任天一家住,然後溜去找夏霽了。

這個時間點之湊巧,補習科目之異常,讓她滿腦袋省略號。

「爸爸,你知道的,我高考幾科里英語最差了,就不要拖累人家小孩子了嘛!」

她拖長尾音撒嬌,陳爸爸喉結滾了滾,掙扎了片刻之後堅決地搖頭:「不行,就這麼定了。」

陳桉桉暗道一聲不好。

陳爸爸比陳媽媽大了十三歲,有了陳桉桉之後,陳媽媽就老笑他老來得女。陳爸爸做基層警察多年,雖然為人嚴肅了些,但對這個女兒當真是寶貝到不行。

他的女兒那麼小,那麼軟,起先的一個月,只要她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望着他,他心裏柔軟得都能哭出聲來。

陳桉桉越長大越可愛,陳媽媽脾氣厲害,父女兩個就結成小聯盟,經常在小區門外蹲著吃雪糕,你一口我一口,最後被扔垃圾的陳媽媽逮到,一大一小面壁思過。

所以這樣的陳爸爸這麼不顧寶貝女兒的意願把她強留在家,那估計只有一個可能——生氣自己家養的小白菜被外頭來的豬給拱了。

陳桉桉沒把這個猜想告訴夏霽,只說家裏的人情推脫不了,一定要給人家補課。夏霽倒沒說什麼,只讓她好好地在家待着,等他回來,要是想看比賽,在直播平台上看是一樣的。

陳桉桉學小時候那樣拎着袋垃圾衝下樓去,夏霽穿着白色羽絨服等在一樓出口,接過她手裏的垃圾走出去扔掉又折了回來,脫掉羽絨服罩在她只穿着毛絨兔子睡衣的身上。

過於寬大的羽絨服顯得她更加嬌小可愛,夏霽戳了戳她的臉,又比畫着量了量她的身高:「我怎麼感覺你越長越矮了?熱脹冷縮,每年冬天都要縮一縮,春天再發芽長回去嗎?」

陳桉桉鼓著臉打開他的手,看他只穿着白襯衫套灰色針織馬甲,便像顆圓子一樣挪過去,把羽絨服脫下給他穿上,敞開衣襟,自己鑽進去,抱住他的腰身。

「真暖和呀!」

夏霽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上:「夏霽牌肉體暖爐,給你溫暖給你愛。」

抱了一會兒,夏霽說:「本來這外面天寒地凍的,我也不想你跟着我折騰,回頭生病了就不好了。快過年了,我拿個獎牌回來,也好有臉面見未來岳父。」

陳桉桉被「未來岳父」四個字擊中,臉紅通通的,一個勁地往他懷裏鑽。

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他這話題引得很突兀,他應該是看出陳爸爸的意思了……嗯,不愧是夏灰狼,就是老謀深算。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陳桉桉一看屏幕,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

「你是扔垃圾的時候把你自己也扔了嗎?」

「沒,沒,我這就回去。」

陳桉桉戀戀不捨地扯著夏霽的手指頭,他親了親她的唇:「走吧!」

她蹦蹦跳跳地在他的視線里走遠,突然又停住,折回來幾步。

「小霽哥哥加油!」

他喉嚨發哽,好半天才想起來揮揮手,而她人已經上去了。

「好,我加油。」

2.0

新晉英語補習老師陳老師的學生是一個高一的男生,和她一樣,也姓陳。

一開始,陳桉桉還有點兒忐忑,但試探了幾回陳同學的英語水平之後,她就不忐忑了。如果說正常高一學生的英語水平線有一米高的話,那陳同學大概只有三厘米。

「來跟我讀這個單詞,h-o-n-e-s-t,honest,誠實的,正直的。」

「H-o-n-e-s-t,歐尼斯特,誠實的,正直的。」

「是ao的一聲,不是ou,來,再讀一遍。」

陳同學推了推比啤酒瓶底還厚的眼鏡,整個人木訥又樸實:「老師,我記性不好,你給我連續讀十遍吧,我加深一下印象。」

陳桉桉微笑,連着讀了十遍。

陳同學還是不懂,她又讀了十遍。

……

最後陳同學成功地把陳桉桉帶偏了,她的發音也成了「歐尼斯特」,陳同學看她的目光充滿了疑惑:「老師,你和我讀的不一樣嗎?」

陳桉桉:「……」

陳桉桉每天在寢室群里更新暴躁陳老師的日常。

【陳可愛:我懷疑他就是老天爺派來整我的,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學生?這幾天,我的世界觀都要炸掉了!每天送走他之後,我待在屋子裏精神恍惚,要緩三個小時才能緩過來,日常心疼他班的老師。[蠟燭][蠟燭]】

【陳可愛:而且老陳不愧是在基層工作幾十年的老警察,防患手段一流。每天陳同學在夏霽比賽出場前來,為了保證課堂學術氣氛濃厚,我的手機等一切通信設備都被老陳沒收了。等陳同學走之後,比賽早就結束了,我就只能看個比分。等再緩幾個小時恢復精神,我就已經頭腦發脹,沒力氣看比賽回放了啊啊啊!我是不是老陳撿垃圾的時候撿來的啊?!】

【陳可愛:怎麼辦怎麼辦?明天夏霽就要進行單人半決賽了,很重要的一場,我該怎麼樣才能讓老陳放過我?在線等,挺急的。】

【叫我輕颺大人:好一出現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你讓夏霽像羅密歐一樣拿着石子敲你們家窗戶玻璃,然後你從窗戶里跳下去,和他私奔去月球好了。】

【汪汪汪:一二三,牽着手;四五六,抬起頭;七八九,我們私奔到月球……】

【陳可愛:我家在九樓,再說夏霽也回不來啊!】

【叫我輕颺大人:我的媽呀,剛盛禽獸飄過來看見我們的對話,說想試試看私奔play,我的腰隱隱作痛。】

【汪汪汪:……】

【陳可愛:……算了,指望不上你們了,走了。】

【叫我輕颺大人:施主留步,其實陳叔叔是捨不得你多於反對你們,不然也不會這麼暗戳戳的,說起來還怪可愛的。你的可愛基因是不是就從這兒來的?我只能和你說,這件事不能急,你一急,可能會傷叔叔的心。先等等,等夏霽回去之後,找時間和陳叔叔推心置腹地談一談,他那麼疼你,不會讓你難受的。】

陳桉桉眼眶濕潤,輕輕地嘆了口氣。

爸爸從來都不是她的敵人,為了寶貝女兒,他可以與全世界為敵。

夏霽的半決賽開始前半小時,陳同學準時進門。

陳爸爸端著茶水慢悠悠地飄到客廳,陳桉桉迎陳同學進房間,把門關上。

陳桉桉抱着個透明的塑料盒子坐下:「來,先默寫一遍昨天學的五個單詞,對一個給一顆糖喲!」

她抓了五顆糖,五顏六色的彩紙就躺在她白皙的掌心上。

「都寫對呢?」

「都寫對,那這一盒都給你。」

陳同學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鏡,掩住眼底情緒,筆尖頓了頓,埋頭開始寫。

「砰砰砰……」

外面敲門聲響起,與其說是敲門,不如說是砸門,陳桉桉感覺地面都在晃。

陳爸爸去開門,陳桉桉隱約聽見熟悉的聲音。房門被打開,任天一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夏霽受傷了,江梨在現場……給你打電話你關機,她就通知我來找你,具體情況她沒和我說……桉桉你……」

陳桉桉大腦一片空白,眼淚「唰」地一下就淌下來。

她抖著唇往外走,陳爸爸站在外面,如往常一樣是她的大山、她的大樹。

「爸爸……」

「去收拾一下,我開車送你去機場。」

房間里,陳同學默寫完單詞,翻出單詞表一對,都寫對了。

他不僅寫對,而且英文花體漂亮,完全不像之前小學生的字跡。

他摘下眼鏡,銳利的眼盯着糖盒看了會兒,伸手剝開兩顆糖扔進嘴裏,嚼得粉碎。

3.0

陳桉桉和任天一坐最近的一班飛機到×省時,天已經擦黑。

江梨在機場接到人,打車直奔市中心醫院的急診部,路上陳桉桉開着流量刷夏霽比賽的視頻。夏霽的撒手鐧是他進攻的速度快,防守相對於進攻來說是弱項。

視頻里,夏霽的身形相對於以往要慢了1.5秒,進攻的速度變慢,就給了對手可乘之機。

對手一個急挑猛刺,把夏霽逼到禁閉劍擊線邊緣,夏霽握劍的右手很明顯地抖了一下,幾乎是靠着這些年比賽的下意識,破開對手的攻勢,擊中得分點。

現場的歡呼聲中,夏霽左手摘下護面,臉色煞白,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他身形晃了晃,隨即人往下栽倒……

之後就是一片混亂。

「我離得遠,沒看清,應該是手腕受了傷。運動員嘛,傷病什麼的在所難免。桉桉你不要擔心,我們夏老大優秀了這麼多年,老天爺一看這對別人太不公平了,乾脆製造個小小的波折吧……」江梨嘚啵嘚啵了一通,呼吸一窒,崩潰地捂著臉,眼淚順着指縫往下滑,「老大怎麼能受傷呢?他要是好不了怎麼辦……」

陳桉桉扭頭看向車窗外,燈光在水霧瀰漫的眼前急速倒退,看起來模糊又斑駁。

幾個人趕到的時候,一個賽一個地眼睛紅,一字排開,跟三隻傻兔子似的。

夏霽已經轉到高級病房裏,舒服地靠在沙發上看《大話西遊》,轉頭看到她們時還嚇了一跳:「你們怎麼來了?」

陳桉桉盯着他的臉……和他的手,不言不語,而他舉起纏着繃帶的右手:「因為這個?沒多大的事情,就是扭了一下,醫生給按了按,包一下就好。先比銅牌賽,決賽要兩天後,剛好休息一下。」

哭得一抽一抽的江梨哭聲一頓,抓住任天一的胳膊:「不行,我情緒收不住,嗚嗚嗚……可在這兒哭太傻了,你陪我到外面哭完再回來。」

任天一:「……」

礙事的電燈泡很有眼力見地走遠,夏霽伸開手臂:「過來,給小爺抱抱。」

陳桉桉慢騰騰地走過去,沒撲進他的懷裏,而是小心地托着他的右手腕,坐在他旁邊。

她臉色很不好,嘴巴抿得緊緊的。

夏霽暗自嘆了口氣,帶着笑逗她:「是不是想我了,想我想得天天躲在被窩裏哭?哎不對,你是不是想用眼淚浸泡自己,好儘快發芽長高?」

眼淚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滾,他笑不出來了。

「夏霽,決賽你不要去了。你即使不去,也能拿個銀牌回來。你已經拿到獎牌了,老陳不會針對你的。」

她也是從小接觸劍擊的,按照現如今劍擊服的先進設計,能扭到手腕的概率大概和陳媽媽同意她養狗一樣,可以忽略不計。

來醫院之前,她眼前都是夏霽在眾人矚目之下倒下的那一幕。

她從沒想過,夏霽也有倒下的一天。

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只是在她的面前,他在努力變得無所不能。

電視里,紫霞仙子一身鮮紅的嫁衣,落在孫悟空的懷裏,說着這句無數人奉為經典的台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踩着七彩祥雲來娶我。」

夏霽俯身,親去她的眼淚。

「如果不去,我會針對我自己。我不想我人生最後一場比賽,以這種方式結束。」

「桉桉,決賽你陪我吧!」

陳桉桉無意識地揪緊他的衣領,來前迷茫無知的一路上她沒有崩潰,見到他不好的樣子也沒有崩潰。

可這一刻,在他身邊,聽他和平常無異的簡單一句話,她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摟緊他放聲大哭,哭得聲嘶力竭。

4.0

第二天下午,隋陽、郭銘昊、文藝部部長他們幾個就過來了。

陳桉桉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一排黑壓壓的人腦袋,嚇了一跳。

「你怎麼買個糖炒栗子買了這麼久?」

「那家網紅店太火了,我排隊等了很久。」

「桉桉真是太客氣了,知道我們長途跋涉,還特意買了東西過來。」郭銘昊剛洗了手過來,順手把紙袋拿出來,那幾個人圍成一圈,毫不客氣,一人一把,嗑得吧唧吧唧。

夏霽的手不能亂動,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還敏捷,一腳踹一個:「你們到底是來探病,還是來開茶話會的?」

郭銘昊琢磨了會兒:「都有吧!」

隋陽剝開栗子的殼,把栗子肉堆到文藝部部長手邊,抬頭看夏霽:「佛說,禍害遺千年,你能有什麼事兒?我們約著過來,不過是找個借口出來玩,不然這大年下的,誰家能放人。」

文藝部部長閉眼吹男友:「陽陽你真是好機智哦!」

一室相聲演員間,老實人陳桉桉艱難地開口:「我下去拿幾杯奶茶。」

醫院對面就有一家奶茶店,門臉不大,裏面只有三張小桌子。

陳桉桉坐在最邊上的位置,耳朵里一直迴響着剛才她去找夏叔叔時無意間聽見的他和醫生的對話。

「按夏霽目前的這個狀態,如果還要比一場,最壞的結果會怎麼樣……」

「患者右腕三角纖維軟骨盤受傷,是長時間的反覆受傷導致的,好在目前還是C型,可以通過手術痊癒,且恢復期很短,不會影響之後的生活。如果患者想繼續比賽,病情加重是難免的,倒也不會太過嚴重。」

夏叔叔很明顯地鬆了口氣:「多謝大夫。」

「還是要提醒一下,患者過了恢復期之後,如果要繼續訓練,就要緩慢地來,提前做好防護措施。」

夏叔叔聲音一沉:「他不會再訓練了,他早就打算退役了,這次比賽是他的最後一場比賽。夏霽不想進省隊去封閉式訓練,他有放不下的人,還有……」

之後的話陳桉桉已經聽不太清了,她遊魂一樣走下樓,買栗子付款的時候差點兒把手機忘在那兒。

「小姑娘,你的奶茶好了。」

店員的聲音把她從回憶里拉出來,她提着奶茶坐回了原位,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來,熱氣熏得她的眼潮濕難受。

夏霽之前從沒有跟她說過要退役,也沒有說過要進省隊,更沒有說過拚命地訓練是為了在最後一場比賽上有個圓滿的好成績,卻因此反覆受傷,最後在半決賽上勉強贏了之後倒下。

這麼重要的事情從別人那裏聽說,她是有些失落,可最讓她難過的不是夏霽,而是她自己。

夏霽從四歲開始踏上劍擊場,到現在十七年。

劍擊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的摯愛。

他是那個會在劍擊場上發光的少年。

可突然有一天,他選擇止步,而她成了原因之一。縱使她不是主要的阻礙,也是促成他放棄的因素。

她接受得了自己什麼也幫不上他,卻接受不了拖他的後腿,做他的絆腳石。

5.0

夏霽比賽當天,幾個人坐在了第一排。

劍擊還是冷門賽事,加上又是國內賽,場館的觀眾不多。

但半決賽受傷,大家都猜測決賽要退賽的夏霽出現時,還是得到了場館內雷鳴般的掌聲。

郭銘昊幾個人沒了之前的嬉皮笑臉,一個比一個神情嚴肅。

之前他們故意嘻嘻哈哈的,是想讓夏霽不要有心理負擔。要不是擔心,他們也不會跋涉千里過來。

陳桉桉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忽然手背一暖,是從進館就開始紅眼的江梨。

她反手握住江梨的手,另一隻手抓住文藝部部長的手,幾個人屏住呼吸,等著比賽開始。

夏霽的對手是上一次冠軍賽時敗在他劍下的亞軍,此刻兩人重逢,自然是冤家路窄。對方劍手完全沒有留情,挑着夏霽受傷之後最薄弱的右側防守部位下手,連連得分。

夏霽握著劍的手臂僵硬,艱難地應對着,一個反攻,咬着牙扳回一城。

他整個人都在抖,右手抖得更厲害,像一隻老去的獅子,在領地新霸主面前不甘離開,拼盡全力去戰鬥。

江梨哭出了聲:「別比了,停下來吧!老大,別比了……」

比賽結束,比分定格在15:12。

夏霽艱難地摘下護面,跪在地上,額頭抵在這片賽場上。

雖然沒有贏,但他沒有遺憾,他對得起劍手的身份,對得起過去的這十七年。

陳桉桉早已淚眼婆娑,沖了上去,扶着他起來,又在場館內的歡呼聲中扶着他緩緩地走下去。

英雄不會放棄,可英雄也要落幕。

「其實還是有點兒遺憾的,我還是想拿塊金牌去見未來岳父的,拿塊銀的,他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A市,幸福小區3棟901,陳媽媽看直播中女兒和未來女婿相依相偎地走着,又哭又笑。陳爸爸沉默地放下手機,走進洗手間,陳媽媽聽着「嘩嘩嘩」的水流聲響了兩分鐘,老頭子才走出來。

他看着倒還是很正常,但說話的聲音是掩不住的緊繃沙啞:「那小子……還不賴。」

「你不會是去哭了吧?」

陳爸爸繼續沉默,轉回身又走進洗手間。

「你又幹嗎去?」

「……臉沒洗乾淨。」

陳媽媽一抹眼淚,冷冷一笑:「呵,口嫌體正直。」

夏叔叔提前安排好了,夏霽一下比賽就進了手術室。

在病人家屬簽手術同意書時,幾個小的圍住醫生,七嘴八舌地問來問去。

「這個手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比如說話不利索、腿腳不靈便什麼的。這樣他就沒法懟我了。」

醫生本着職業素養平心靜氣地回答:「患者傷的是手……而且關節鏡下的TFCC清創手術在我們醫院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所以你們不用有這樣的煩惱。」

「人手上很多經脈的,大動脈也在,萬一傷到了,掛在裏面怎麼辦?」

醫生:「這個……」

「現在很多醫院不靠譜,一會兒做手術,萬一麻藥沒打夠,把夏霽疼哭了怎麼辦?」

醫生:「……」

「行了,你們幾個閃一邊去。」夏叔叔簽好字后把幾個小的趕走,抱歉地道,「他們都是夏霽最好的朋友,只是太緊張了。」

「他們感情真好啊!」

夏叔叔點點頭,一扭頭,就看見陳桉桉腳跟並齊,身體成一條線站在牆邊,看着手術室的方向,眼神都有些木。

她就和小時候每次害怕訓練一樣,從頭到腳都是緊張恐懼。

夏叔叔慈愛地用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兒的,桉桉,就是一個小手術而已。」

陳桉桉緊繃的神經稍稍地緩和,抿抿唇,問:「夏叔叔,夏霽他……為什麼會想退役?」

「其實從他高考之後,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體招生大部分進的是體育系,或者課業相對來說沒那麼繁重的院系,但他卻報了醫科。其實以夏霽在劍擊上的天賦,他只要努力,進省隊之後往國家隊走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他遲遲不肯,一方面課業顧不了,另一方面,一旦進了省隊、國家隊,大部分時間都在隊里,不能出去,他不願意。」

陳桉桉的心沉到谷底:「是不是……和我有關?」

夏叔叔點點頭:「算是吧,不過更多是因為我母親。」

「夏奶奶?」

「父親過世之後,母親就一個人搬回從前的老院子裏,不許我們陪她一起住,我們只能偶爾去看她。夏霽七歲那年,母親讓大哥把夏霽送到老院去住,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她得了病。最後的時日,她想她最喜歡的孫子多陪陪她……夏霽很懂事,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早熟,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生老病死,知道人生遺憾。母親過世之後,夏霽變得沉默寡言,受了傷也不吭聲,倔強得不像個孩子。只有在每年母親忌日的時候,他才會泄露出心底的脆弱。」

「說起來,直到上了高中之後,他這個狀態才好轉,雖然人不怎麼愛笑,但是少年的蓬勃朝氣在。」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陳桉桉,看得她想找條地縫兒鑽進去。

夏叔叔嘆了口氣:「夏霽喜歡奶奶,後悔沒有早一點兒知道她的病情,多陪她幾年。高考後他報了醫科,他想做一名醫生,勝過做一名劍手。桉桉,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利。夏霽退役不是退縮,他只是一開始就做了他覺得正確的選擇。」

「可他……」陳桉桉吸了吸鼻子,聲音顫抖,「他是那麼閃閃發光的一個人,怎麼甘心就這樣離開?」

「他和我說過,他不想做太陽,他想做星星。太陽只有一個,星星卻成群,可以相互陪伴。他在孤獨之後享受到了熱切,就再也不想繼續孤獨。」

家人、好友、心上人,他想儘可能多地陪伴,不讓曾經的遺憾再上演。

夏霽還是那個閃閃發光的少年。

只是少年終要長大,揮別輝煌的過去,去走向趨於平凡的現實。

可一定會有人記住他們,因為他們曾像火光一樣的炙熱、明亮。

陳桉桉會永遠記得受了傷卻依然站在劍擊賽場上的二十一歲的夏霽。

他是她的意中人,也是她的蓋世英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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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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