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窮水盡

第22章 山窮水盡

第22章山窮水盡

看到她睜眼,他又補充了一句:「跟我在一起讓你覺得反感?」

聶染青的眼睛一眨不眨,忽然很想伸出手臂抱他一下,或者讓她挨他再近一點,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清爽的氣息。

秋風吹過來,皮膚泛起強烈的涼意,聶染青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再接着,下一秒鐘,她許的願望就實現。

習進南臉色微微沉下來,俯下身捉住她的一隻手,平時微涼的手掌此刻卻是無比溫暖。他皺着眉:「這麼涼?」

熟悉的語氣和表情,在這種蕭索的秋意里,聶染青突然沒來由地鼻子發酸,她又聞到他近在咫尺的淡淡的香水味道,她突然間難過得想掉淚,想也不想地揪住他的前襟,很緊,接着她的頭低下去,埋在他的懷抱里,再也不想鬆開。

習進南的身上有清冽涼意,聶染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動不動。她強打了一個夜晚加一個清晨的精神在此刻終於生出困意,她的肩膀垮下來,習進南為她擋住各方的風,她甚至都有些昏昏欲睡。

她感覺到他的一隻手環上她的後背,另一隻手則緩緩地摩挲着她的臉,從眼角開始,然後到臉頰,接着是下巴,直至她的耳垂,最後他的手停留在她的後腦勺,他的手指插進她的頭髮里。

聶染青知道他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會很難受,可是她就是不想鬆手。

分外難得的時刻,誰都不忍心打擾。

聶染青上午呵欠連連,犯錯良多。吃早餐的時候明明是要取牛奶,卻把橙汁倒進了杯子,然後她在皺着眉把橙汁放回位置上的時候,袖子上沾了盤子裏茶葉蛋的汁水。

習進南瞧了瞧她睡眼惺忪的模樣,問道:「你今天上午真的還要去祠廟?我看你現在沒精神得像只曬太陽的貓。」

習進南一開口,話里就帶了濃濃的鼻音,比以往更加低沉,而且他吃得很少,幾乎只在喝粥。聶染青抬眼看了看對面,還說她呢,他自己都精神不振。

她問:「感冒還沒好么?」

「前兩天本來好多了,今天上午又有點加重。」

雖然習進南回答得狀似不經意,聶染青還是立刻聯想到今天早上他倆在回酒店的路上,習進南把風衣脫下披在她身上的場景。無論是身還是心都頓覺溫暖的聶染青看着他穿着一件淺色襯衫,衣袂被風拂起,假如忽略掉溫度真的很低,她倒真覺得此刻的習進南有幾分飄飄欲仙的感覺。

當時又是一陣風吹過,聶染青記得自己很不厚道地拉緊他的風衣,然後很假惺惺地問他:「你冷不冷?這風衣你穿上吧。」

「我耐寒。」這是習進南在看到她的手揪著自己的風衣不鬆手的時候說出來的三個字。

假如病毒是罪魁禍首,那她也算是半個幫凶,並且還是引路的那種,聶染青感到有幾分內疚,好聲好氣地說:「今天上午你先休息吧,下午你精神好些了再回T市。」

他的動作停了停:「那你呢?」

聶染青稍稍想像了一下自己單獨去逛祠廟的情景,突然就覺得那地方不是那麼吸引人了。「我在酒店裏獃著。」

「不去祠廟了?」

「也沒有太大意思,不想去了。」

聶染青睡了一個上午,神清氣爽地醒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鐘。已經到了吃中飯的時間,而一向比她勤快的習進南竟然沒有動靜,聶染青猶豫片刻,最後過去敲門。

好一會兒才有人應,習進南撐著牆壁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微微蹙了眉看她:「有事?」

「你怎麼了?」聶染青覺得他有些不對勁,立刻問。

習進南把她讓進來,轉身的時候似乎是有些難受,自顧自扶著額頭朝卧室走,順便言簡意賅地飄過來兩個字:「發燒。」

沒見過發燒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聶染青跟着他走進卧室,習進南已經俯下身趴在床上,側着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倒是很清明,只是大概很不舒服,於是又重新閉了眼。

聶染青挨着床邊坐下,習進南扭過頭去不看她,聶染青軟聲問他:「吃藥了沒?」

「沒有。」

習進南的聲音很低,聶染青聽得很困難。她在他身後輕推了他一下,輕聲問:「那你量體溫了么?多少度?用不用去醫院?」

習進南突然轉過頭來,微微調整了姿勢,卻不答話,只是一雙眸子漆黑如墨,正不動聲色地看着她。聶染青不自然,手撫上他的額頭試體溫,但是還未觸及,手腕就被他捉住。

聶染青還未反應過來,習進南的陰影就已經迅速籠罩了她,她甚至連驚呼都未發出,就被感冒加發燒的某人順利擒在身下。

兩人緊密相貼,聶染青除了頭部可以擺動外其他地方都被他困住。習進南就是習進南,即使生病,實力都不可小覷。

他的十指扣住她的,滾燙的手心讓她有些心驚。聶染青聽到習進南有些沉重的呼吸,之後他微微閉了閉眼,側過身體騰出一點空間,卻還是牢牢掌握局面,聶染青的兩隻手被他單手握住,她的腰被他鬆鬆地抱住,這姿勢很彆扭很曖昧,聶染青嘗試着稍稍動了動,卻被他圈得更加緊。他的嘴唇熨貼着她的鎖骨,連呼吸都有些灼人。

聶染青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之後她開始覺得口乾舌燥。

可是習進南卻又良久沒了動作。聶染青試探地叫了聲:「習進南?」

她稍等了片刻才聽到一聲低低的「嗯」,似乎是很不耐。

聶染青不跟生病的人一般見識,語氣更加溫婉,溫婉到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不想去。」

他的氣息微微發燙,又不肯放開他。甚至開始輕輕咬她鎖骨處,感覺到她明顯的反應后,又低低笑了一聲,之後,伸出舌尖輕輕點了點她的鎖骨。

聶染青立刻倒吸了一口氣。

習進南終於肯放開她的雙手,只是她依舊被他壓住不得動彈,接着他伸手去夠手機,卻是打電話給周可容,叫她安排司機過來接他們回家。

電話里他的話說得真是乾脆又利落,哪裏聽得出是病人的聲音。之後他把手機扔到一邊,又是雙手雙腳困住她。攫住她的手腕,再次十指交扣,並且大拇指還在她的手背慢慢地畫着圈,聶染青愈發覺得口乾舌燥:「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閉着眼,嘴唇依舊在她脖頸間流連,聲音沙啞而含糊不清:「我不渴。」

「……先放開我。」

他輕聲開口:「不想放,怎麼辦?」

習進南手指探入她的衣衫,滾燙的指腹在她腰間流連,並且一路向上,越發肆無忌憚。

聶染青的呼吸已經支離破碎,偏偏習進南似乎上了癮,他樂在其中,並且不打算放開她。

「習進南。」聶染青簡直欲哭無淚,她呼吸困難,這三個字能完整地說出來已算是不容易。

良久才得到他的回答,低低地道:「嗯?」

她突然想起了來找他的目的,說出口卻不由自主有些軟綿綿:「我餓了。」

他悶悶地笑,換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卻是更加緊密的相貼,聲線更為低沉感性,帶着刻意的誘惑:「這麼巧,我也餓了。」

他的呼吸停留在她的下頜最為敏感的地帶,甚至還在輕輕地呵著氣,聶染青緊緊咬着唇,差點就要尖叫出聲。

習進南擺明了就是要故意地折磨她,擺明了「我就是仗勢欺人,你能奈我何」,偏偏聶染青真的覺得自己現在軟得像根麵條,想要活動手指都沒了力氣。

就憑他現在這姿態這動作這表情,能是發燒該有的表現么?

習進南放開她的時候,聶染青毫不客氣地用指甲狠狠地掐着他的手臂,無視他病人的身份,硬是逼着他從一聲不吭到悶哼出聲。

司機來接的時候,兩人剛剛解決掉午餐。客房服務提供的菜色一般,聶染青吃得不多,習進南因為發燒吃得則更加少。

司機的車技十分好,即使在最難走的地段也能照樣開得十分平穩。習進南微微仰頭,合眼閉目養神。聶染青瞧了瞧他的臉色,揪了揪他的袖子說:「要不直接去醫院吧?」

習進南既不搖頭也不點頭,聶染青就直接處理為默認。

固定的順序,從掛號到吊點滴,聶染青一想到習進南要承受曾經加諸在她身上的各種痛苦就感到十分欣慰,當時是他居高臨下地隔岸觀火,如今終於風水輪流轉。

不過當聶染青看到針頭扎進習進南血管里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下心去看。耳邊忽然傳來習進南好笑的聲音:「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扎的又不是你。」

聶染青強詞奪理:「誰說我緊張?我只是懶得看而已。」

護士一出去,又變成了兩人共處一室。習進南閉着眼假寐,神態悠閑。聶染青隨手翻了幾頁書,也覺得困,跟着趴在病床邊睡了過去。

她在朦朧里混亂地想到了一些事,順序顛倒,而且帶動着她的情緒起伏。一張張表情由遠及近地出現在她面前,聶父,習母,姚蜜,楚塵,還有嘴角帶着笑意的習進南,以及他那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那雙狹長漂亮的眸子此刻在她的睡夢裏帶了十足的溫暖,神情柔和得和平日裏判若兩人。

聶染青身體一震,猛地醒了過來。

她身上還披着習進南的風衣,聶染青對着衣服愣了半晌,聽到有響動,抬眼看去,一名很年輕的護士正在給習進南拔針,針頭亮閃閃得引人注目,聶染青又立刻閉上眼。

黑暗裏聶染青突然聽到護士驚呼一聲,接着便是一迭聲的道歉,聶染青睜眼一看,果然是在拔針的時候出了問題。

聶染青看了看臉頰緋紅的美女護士,以及她那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正捏住習進南手指的手,又看了看淡定地正不著痕迹地避開年輕護士的習進南。

等護士面紅過耳地走出去,聶染青沒什麼態度地開口:「看來長得好看也是一個錯誤,針頭扎錯的滋味不大好受吧?」

其實她是很想說,被陌生人吃豆腐的感覺是不是很舒服,只是想了想又認為不合適,只好迅速改了口。

柔和的燈光勾勒著習進南好看的臉龐,接着他沖她微微一笑,也不辯駁,只是說:「餓了么?一起去吃晚飯。」

其實她倒是真餓了,中午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得一乾二淨。不過聶染青看了看他手背上的膠布,還是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好心好意地提醒:「你發燒還沒好。」

習進南輕描淡寫道:「只是發燒而已,沒什麼大礙了。」

聶染青頗為懷疑地看着他:「真的?」

習進南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單單說這句話,就已經讓我產生了被騙的感覺。」

習進南笑意深了點:「那怎麼辦,讓我發誓?」

「並沒什麼用的事不要做。」

「我的信譽有那麼差么?」

聶染青斜睨他:「你把送我的卡凍結的事我還沒來得及忘記呢。」

「那……」習進南拖長了聲音,忽然有些不懷好意,「以身相許?」

聶染青一頓,端詳他的表情,最後開口:「去吃飯吧。」

爬山的時候兩人走在一起,因為周圍沒有其他相識的人,倒並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如今回到T市,司機跟在身後,聶染青走在習進南身側時,總覺得有些尷尬。她不易察覺地稍稍錯了些步子,比他慢了半拍,誰知剛走了沒幾步,就被習進南又拖到了身邊,並且比剛才的距離更近。

近得幾乎衣袂相貼。習進南的手掌微涼,看來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他鬆鬆地握住她的手,不放開卻也不抓緊,聶染青瞧了瞧他的側臉,眉目沉靜,還是那副稀鬆平常的模樣。

好像這動作就是天經地義。

上車之後,他終於放開她的手。車內很寬敞,聶染青微微朝着車窗挪了位置。片刻之後就聽到習進南淡淡開口:「你現在是不是想趕緊回家?」

看到她睜眼,他又補充了一句:「跟我在一起讓你覺得反感?」

聶染青面無表情:「對,你說得沒錯。我現在就在想,你怎麼就發燒了呢,害得我不能立刻回家。你生病多輕鬆,還可以隨心所欲地支使別人,我還要在一邊陪着,提防著各種突髮狀況,誰讓你發燒還是我的責任呢。哎,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你剛剛那麼說話不就是在這麼想我?」

「……」

「你為什麼不想想你自己?你跟楚塵湊一塊兒,機關都算盡了。你想結婚就結婚,想離婚我也不敢攔着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整天都心想事成萬事如意的,你還能有什麼辦不到的么?你做什麼有人擋得住么?」

習進南終於再次笑出聲來:「其實我還真想讓你在我離婚的時候攔着我。我有這麼心想事成么,我得不到的東西多著呢。」

聶染青賭氣:「停車,我不去吃飯了,我要回家。」

習進南點點頭,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樣,轉而對司機說:「去她家。」

想不到卻招致了麻煩。聶染青下車,習進南也跟着下了車。然後兩人就在門口眼對着眼。

習進南笑了一聲:「一直站在這裏,不累?」

聶染青把背包往他懷裏一扔,回頭去開門,可是立刻又發現鑰匙還在背包里,只好又從習進南手裏把背包搶過來。

為什麼總是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真是丟臉極了。聶染青不用看都知道習進南現在會笑成什麼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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