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來訪

第440章來訪

裴謝堂整個兒都建立在原地。

她自然是明白朱信之說這話的分量,也知道這人說到做到,可……可……

等朱信之出去后,她悄悄迴轉身子,看着朱信之的背影,她有些茫茫然,他說的那些前塵往事,究竟是騙自己的,還是確有其事?

她一想到是真的,嘴角就有些不自覺的上揚,原來在她最好的年華,她以為是自己糾纏不休,結果卻不是。他那會兒的愛並不比自己少。裴謝堂今日被他這麼一提,倒是想起從前一些舊事來,他那彆扭又壓抑的情感也算有端倪,是她太蠢。

在父親去世的那一年,他委實幫了她許多。

在西北那大半年,日日相對,他忙裏忙外,閑暇時還會對她噓寒問暖,卻每每在高行止到來時如潮水般退去。

她記得有一次她夜裏聽到連營聲,忽而很想念父親,提着酒走在箕陵城高高的城牆上俯瞰山河,微醺間,朱信之閑庭信步一般而來,走到她身邊,淡淡的說:「酒多傷身,你若傷懷,不如來同我舞劍,我昨日跟着紀迎初學了幾手。」

她挑眉:「你還會舞劍?」

他點了點頭,側頭看她:「聽說你會吹塤?」

她便懂了,舞劍沒意思,還得配樂。

於是,她摸出塤來。塤的樂聲本就帶着滄桑,平常柔婉的曲子吹起來直讓人想哭,裴謝堂素來不喜,她便吹了一抽《落雁平沙》。

她側身斜坐,一隻腳曲起來,看他在城牆上舞劍。

他身子飄逸,才貌出眾,夜色下陪着高聳的城牆更有一番韻味。不知不覺中,就讓人心裏生出安寧之感。一曲停下,他微微有些薄汗,是動了一場的緣故,但雙眸很亮:「你這曲子吹得好,暗暗含着肅殺之意。」

「你這舞更好。」她也笑,將塤收起來,便覺得酒也索然無味。

她跳下城牆:「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朱信之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兩人繞過箕陵城的寬窄街道,穿入一間民居。內里別有洞天,等出來后,是在一座小山坡上。

星輝落在其中,螢火蟲在山間飛舞,有些許野花隨風搖曳。裴謝堂坐在草地上,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笑着對朱信之說:「王爺,這是高行止的山莊,平日裏我沒事就來這裏躲懶。」等他坐下,她就躺下,枕着自己的雙手笑着手:「能這樣看着東陸的星空,感覺很好。王爺,你也躺下,躺下才能聞到青草香。」

他也依着她。

兩人並頭躺下時,她微微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朱信之,她雖開口,也了解朱信之此人是不會躺下的,他素來喜歡攀扯禮儀,也有些避嫌的意思在裏頭。

迎上她詫異的目光,朱信之沒解釋,他深深吸了口氣,笑起來:「味道真好聞。還有花香。」

裴謝堂就笑了。

她說起從前的事情來:「以前我爹還在的時候,他老是訓我,我被訓得怕了,就悄悄躲到這裏來,一呆一整天,誰都找不到。這裏的花都是我中的,草是找胡商買的草種,還有那邊那銀杏樹,也是我從別處運來的。我原本還想在這小山坡上修一個亭子,但高行止說我審美不高,修的亭子不成樣子,無端破壞了這裏的景緻。」

「修個亭子也未嘗不可,只是光有亭子難免突兀,你可以搭著修一條青石板的廊路,就顯得好看了。」朱信之難得出主意。

她拍手大笑:「這法子好!」

那夜,他們說了不少的話,後來裴謝堂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夜裏身體冷了一陣,便覺得暖和起來,第二天醒來,她是縮在朱信之的懷裏。

那時山色好,空氣好,她的心很滿……

裴謝堂重重的嘆了口氣。

魔怔了,他們都魔怔了!

朱信之走後,黎尚稀等人回來,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暢快的笑意。裴謝堂暗暗同情了一會兒孤鶩,也懶得問他們都怎麼修理的孤鶩,便道:「最近是風口浪尖,你們幾個要少出門多做事,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都易了容,憑着我們的功夫,又有幾個人能捉得到我?」黎尚稀不以為意。

裴謝堂也不好再說。

她心煩意亂:「你們走開,別在我眼前亂晃。」

「那不行,我們得守着你,誰知道朱信之會不會發瘋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黎尚稀吭哧:「昨兒聽說你有孕,那人都瘋了!」

「你身邊也不能沒人。」徐丹實道。

見攆不走這兩人,裴謝堂也懶得再說。她有了身孕后變得困頓了不少,這起來后又耽誤了這麼會兒,早就覺得又困又餓。看着一屋子杵著的人,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將朱信之買回來的丫頭奴僕都交給霧兒去調教,就讓黎尚稀去傳飯。如今清風居里的小廚房時時都備着熱飯菜,她讓幾個侍衛都跟着吃了后,沒等撤下餐具,就寬了外衣上床睡覺。

正睡得香甜,忽覺有人將她搖醒。

睜開眼睛,霧兒蹙著眉說:「王妃,謝老爺過來了,在前院呢。」

這事兒先前朱信之說過,她也不奇怪,只看着霧兒的臉色有些莫名:「謝老爺來了就來,你怎麼是個這個樣子?」

「謝老爺還帶了謝霏霏來。」霧兒提到這個名字,眉頭擰得更緊:「那謝霏霏臉色慘白,一副站不住的模樣,奴婢瞧著怕是有事,事情還不小。」

裴謝堂豁然就坐了起來。

黎尚稀早就聽見了霧兒說的話,見她不顧自己衝起來,忙站起來擋住,斥她:「郡主,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不能大大咧咧的!」

真是管她管得死死的!

裴謝堂惱怒的瞪他:「你沒聽見霧兒說?謝遺江來了。」

「那謝遺江左右也不是郡主的親爹!」黎尚稀道:「你管好你自己,急什麼,又不是第一次見謝遺江,往日裏沒見你激動。」

「屁,我急着是去看謝霏霏,她可是太子身邊的人,這個節骨眼兒上跑到淮安王府來,必定不是什麼好事。」裴謝堂風急火燎的穿好衣衫鞋襪,略略整了整儀容,便往前院去。黎尚稀和徐丹實對望一眼,二話不說的跟上。

一行人來到前廳,果真瞧見謝遺江端坐在椅子上,身側坐着謝霏霏。

見她來了,謝遺江當即就迎了上來:「成陰。」

他一走進,裴謝堂就瞧見謝遺江的雙眼有些發紅,她有些納悶,定了定神,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身旁的謝霏霏身上。算起來,她前些日子裏才見過謝霏霏,但那時謝霏霏面色紅潤,走路都帶着風,哪裏像現在這樣病怏怏的,彷彿風一吹就倒?

裴謝堂不免詫異:「爹,這是怎麼了?」

謝遺江嘆了口氣,聲音透著些許疲憊:「那太子,那太子……唉!」他說不下去,轉頭看向謝霏霏:「你自己來說吧!」

謝霏霏便哽聲哭着將來龍去脈說了。

謝霏霏入了東宮之後,得蒙太子寵愛,封做了思夫人。風光的日子也過了一段時間,在東宮裏自然樹了不少敵人,太子妃十分善妒就不說了,明裏暗裏那兩位側妃也都不是省油的燈,更別提還有那些有名分和沒名分的,謝霏霏表面風光,暗地裏也過得頗多苦楚。可仗着太子寵愛,她還趁熱打鐵,懷上了太子的孩子。她的身孕還在裴謝堂和秋姨娘之前,前些日子,特意到謝家去炫耀過。

但謝霏霏風光也就那麼幾天。

那日從謝家回去,謝遺江答應了太子的建議,不多時就出任了尚書令。太子本以為他已經算是自己人,對謝霏霏越發好了。

一直到前天。

前天晚上,太子回到東宮,不知為何發了一場脾氣,接着,就去了謝霏霏的殿裏。

進了門也不說話,就盯着謝霏霏看個不停,看得謝霏霏的心裏都跟着有些發毛,才聽見太子問她:「依依,從前在你們謝家,是你比較得寵還是謝成陰比較得寵?你爹是疼愛你多,還是疼愛她多一點??」

謝霏霏雖沒有長姐那麼聰明,可這麼多年看也看出了不少心思,她在東宮是慣常演戲的,略一想就說:「謝成陰原本很得父親的喜歡,可惜後來受了傷性情大變,加上大夫人去世,爹就不樂意看見她了。我母親從前是妾室,但因生了我和長姐依依后,我爹自然高看她一眼。殿下也知道,我母親後來因為中饋的事情被休,我長姐又死了,我爹對我存了很多愧疚,待我是比待謝成陰要好很多的。」

這算是暗裏說謝遺江最疼愛的是她。

太子深深的看着她,目光帶着審視。

謝霏霏被他瞧得一陣心虛,便又說道:「先前殿下讓我去辦那事兒,我爹不也答應了嗎?他最疼愛我,自然不捨得我為難。」

怎知話音未落,卻見太子的臉色變了又變。

謝霏霏還沒反應過來,太子手中的一盞茶便直溜溜的的砸在了她的額頭上,當即砸了個頭破血流。謝霏霏整個人都被砸蒙了,天旋地轉中,耳邊就聽見太子厲喝:「你爹在朝廷上將我當猴耍,連你個賤女人也敢拿話敷衍我,你們謝家是當我要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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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福女又美又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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