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遠離

第438章 遠離

於是就同一間屋子。

她晚上睡不着,翻來覆去一直在鬧,他忍了許久才問:「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能是欠酒了。」她回。

他立即想起那晚的事情,頭皮發麻,看了看外間。孤鶩就睡在外間,她要喝醉了鬧騰起來,這怎麼得了,再則,這驛站不比家裏,一點風吹草動人人都聽得見。他自然只能呵斥她:「想喝酒,別做夢!」

呵,這就惹事了。

裴謝堂會鬧,不喝酒就要人,她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被窩裏。

朱信之掙扎,迷迷糊糊間碰到她的皮膚,便又想起那忘不掉的一夜。他鼻子尖全是她的味道,一時間,他也捨不得起身,只覺得要是夢,就讓他多睡一天好了。他索性不管,她蜷縮在他懷裏,不多時就睡着,呼吸勻稱。他僵硬了許久的身子終於動了動,伸出手,將手臂放在她的腰上。她下意識的貼近了些許,他便笑了。

他睡覺很輕。

夜裏,偶爾聽見她一聲嘀咕:「老高你別壓着我呀。」

他心情會不好。

可還是覺得捨不得。

他矛盾的睡醒,她一臉無辜,他就更生氣了,起身而去。

但到了晚上回來,還是抵抗不住她含笑帶俏的眼神,又乖乖認命的給她暖被窩。三天一晃而過,一轉眼,就得回去。

回府途中,他看着她鮮活的臉,胸口酸脹,忍不住想再同她多呆一些日子,他想起很要好的朋友蔡明和,那傢伙老家原是大同城的,在這一代也算富戶,忙對裴謝堂說附近有個友人,那莊子上有溫泉梅林,問她去不去。

她反問:「你同我一起?」

他被她這般依賴的眼神激動得哽了一下,才說:「我還有事……」他本想說,等我辦完事情回來,可以在這裏陪你。

但后一句還沒說,裴謝堂已斬釘截鐵的說:「你不去我也不去,我跟你的友人又不熟。」

於是,剩下的話就不好再說,太過刻意了些。

可朱信之又憋悶。

腦袋裏想起裴謝堂夜裏還念著高行止,忍了又忍,他沒忍住的同她說起高行止來。

結果,她反應格外劇烈。

他不過說了兩句,她就反駁了他一連串的話。似乎在這個人的心裏,高行止是容不得旁人半句反駁和污衊的。朱信之很心傷,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憋屈又無奈,他看着裴謝堂,明明跟她有了肌膚之親的是自己,結果,一轉頭,彷彿那不過是一場夢。他想到這裏,又覺得自己其實很可笑,說起來,他不過是趁人之危,裴謝堂那日要是清醒,怕是連碰他一下都不肯。

他自作多情偏偏還趁人之危,其實已經跟夫子們教他的禮義廉恥相去甚遠。

朱信之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是很想負責的,結果,人家壓根就沒當一回事。

那好,要忘記就都忘記,誰還能念念不忘不成?

既然下了決定,朱信之自然就要努力去做,他不去理會裴謝堂,可偏偏架不住這人三番五次前來招惹。那一日裴擁俊也說的明白,她是為了一同長大的情誼,她能平常心看待,為什麼自己就不可以?

一晃,便到了宮宴。

其實父皇會賜婚這事兒,朱信之並不意外。先前怕他不樂意,母妃旁敲側擊的問過了他的話,只是沒說是誰,只說相貌不凡,家世顯赫,跟皇家還沾著親。他心中藏着裴謝堂,下意識的對了號,結果,卻是陳家的小姐。坐立難安又不得不應下,那一刻,他心裏已經滾了好幾個輪迴。

就在這時,她站起來笑着說:「陛下,真是不巧,我也看中了淮安王爺呢。」

她甚至還說了一句跟她平日裏氣質極其不搭邊的詩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朱信之的魂兒立時就飛了。

心中的狂喜湧出,他連裴謝堂後面的話都沒聽清楚,等反應過來時,宣慶帝已不打算賜婚。他就這樣稀里糊塗錯過了!

宮宴散后,他務必懊惱,生平第一次不想跟任何人說話,早早就走了。

他回府後,想着自己錯過了最佳的機會,她心裏又藏着別人,那註定就是無緣。無緣之人,不可強求。這個道理他是懂的。

閉門三天,他再出來時,心頭就釋懷了許多。

恰在這時,高行止回來了。

這個人一回京,沒先去見裴謝堂,第一個就跑來找他——當日宮宴上,裴謝堂當眾說要嫁給他的事情早就傳得人盡皆知,就連西北邊境上都得了消息,成了翩翩君子,淑女好逑的佳話。他不知道高行止是聽了那些話特意跑回來的,還是原本就計劃着要回來,恰好在這時候聽說了,就過來看一看他這個傳說里被裴謝堂看重的人。

兩人在淮安王府門前打了個照面。

高行止穿着淺藍色長袍,手中捏著純白的玉骨扇,靠在淮安王府前的石獅子上,他從府中出來時,高行止抬起眼來,笑着說:「不愧是老謝看上的人,從前只聽說王爺風姿朗逸如天神下凡,今日一見才知,什麼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佩服,佩服。」

朱信之停住腳步,回頭看他,那一雙眼裏卻並不如語氣那般平靜。

同是男人,隔着半步的距離,兩人眼底掠過刀光劍影。

剎那間,朱信之就懂了。

高行止心裏有她。

因為看懂了,他的心裏就苦澀到了極點。原本以為人無意,這一看,分明是郎情妾意!反而是他不對,憑空插了一腳,算是破壞了裴謝堂的姻緣,亂了她的命數!

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回了府邸。

高行止一回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連反應最為遲鈍的孤鶩都會納悶的問:「奇怪,裴大小姐怎麼三天都不來咱們府上了?」

能怎麼?她忙着陪高行止呢!

朱信之心裏泛酸。

但也只是酸了酸,慢慢的,他就知道,其實他不過問這件事才最好。她沒當那一夜是一回事,他也不該為此困惑她。想必將來她同高行止洞房花燭時,憑着高行止的性情,他也未必就在乎這些。他在這件事上對不住裴謝堂,卻並不後悔,心裏盤算,總歸是他做錯了事情,若是將來她有任何需要他的地方,他會不遺餘力的幫她一把。

他不是傻子,高行止在京城的時間一長,他就看出了端倪。

高行止對裴謝堂有意,裴謝堂也喜歡這個人,可他們誰都沒說破,裴謝堂日日親近自己,多少帶了點賭氣的成分。

大概,是為了激怒高行止吧?

他握著書的手緊了緊,很久,才若無其事的吩咐下去:「以後裴大小姐再來,你們都別攔著,她想做什麼,也都隨着她去。」

於是,就成了京城裏傳言的那樣。

裴大小姐糾纏淮安王爺,淮安王爺無意,備受騷擾。

但有意還是無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朱信之素來能裝,也裝得極好。他冷眼看着裴謝堂和高行止的這一場追逐遊戲玩了好幾年,本不該他去在乎,可他管不住自己。高行止不在京城時,他便會心情大好,有時候忍不住相思,便會邀請她同去游游湖賞賞花。不過,她天性好動,並不愛這些,並不是每一次邀請她都回去。後來,他投其所好,便邀請裴謝堂來演武場,她果然欣喜而來。

到了宣慶二十一年,老王爺去世,她做了泰安郡主。

他知道,對裴謝堂而言,裴擁俊意味着什麼,這不單單是泰安王府的脊梁骨,也是裴謝堂無法無天的全部支柱,老王爺一死,曾經那些敵人就都躥起,分明是不想讓她好過。她素來剛強,在裴擁俊的葬禮上,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他隨着宣慶帝站在文武百官的前列,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那個人,就怕她撐不住會倒下去。他瞧見她強忍的淚意,也瞧見她搖搖欲墜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上前扶住她。

那一日,她靠在他的肩頭,從來都是直挺挺的脊背溫柔和軟下來,讓他心疼得很厲害。

怎麼能坐視不管?

他終於出手了。

但凡是她需要,他絕不會不管。

他也不能說自己的心思,對他而言,那個人是水中月,那月中還住着折花的男子,並不是他。他不會自作多情,更不會讓她心裏產生負擔。所以,當她問起:「信之,你是不是喜歡我?」他便斬釘截鐵的回答她:「職責所在,你不用想太多。」

他渴望的不多,能看着她就好。

他相信,假以時日,這份感情會變成親情。他跟裴謝堂,不能做戀人,能做親人。

於是,他嘗試着說服自己,其實自己也沒多喜歡這個人,只是她晃蕩在眼前的日子太多,他習以為常,也是內心想要報答。這種感情,不能當成是愛,她不是他想要的那種人——他內心深處渴望的妻子,應該是母妃那樣的,溫柔端莊,能同他品談人生。而不該是裴謝堂這樣恣意的人,這個人,是獵鷹,是鴻鵠,他不該拘着她的。

說得多了,他也就信了。

他特意幾個月不去見她,也沒覺得怎麼想念,他便覺得自己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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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福女又美又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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