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為了儘快結束這一場戰爭，王莫是將這個消息傳遞到了京城裏面，甚至還允許京城的人拍探子出去看情況。
對此，吳昕內心之中雖說有些不滿，但大局已定，吳昕卻也沒有對此多說什麼。
雖然不明白王莫為什麼這樣做，但不甘心就此失敗的萬曆，還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
可越是希望，得到的希望就越叫人絕望。
明朝各地雖然尚且還有動亂，但也都是些小股頑固的明朝軍隊了，而一開始約定好的兩個盟友，也已經是被王莫的軍隊壓制在了國境線之外。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得到支援，已經是不太可能的了。
伴隨着一個又一個壞消息的送達，下面的臣子們早已經是人人自危了。
可這一次，萬曆皇帝並沒有暴怒。
「把大皇子和三皇子喊來。」
這個糟糕的消息，早已經是傳到了後宮裏面，而在這麼慌亂的時候，鄭貴妃早已經是帶領着自己的子嗣逃出了皇宮。
而沒門沒路的王貴妃和大皇子，卻是只能在皇宮之中。
看着那個自己並不怎麼喜歡的皇子，萬曆心中百感交集，卻是撫摸着他的頭，淡淡說道。
「你恨我么？」
尚且年幼的皇子，自然是搖了搖頭。
萬曆輕笑一聲，不再多說，站起身子的萬曆，看着下面一眾大臣，卻發現，這一班大臣之中已經是少了很多了。
「看來，我大明將亡了。」
聽到萬曆皇帝的聲音，下面的大臣們自然是一陣兔死狐悲，有不少人，甚至是讓萬曆將那些逃跑了的大臣找出來殺了以儆效尤。
或許是哀莫大於心死，萬曆並沒有接受下面人的請求。
「算了吧，就算把他們殺了，又有什麼用。」
這樣的話，讓下面的大臣們心中更加的痛苦。
而在此同時，萬曆是看向了秦朗。
「秦朗。」
「陛下。」
「我了解王莫，他是個念舊的人。」
看秦朗想說什麼，萬曆陛下抬起手來阻止了他。
「你作為他的丈人，怎麼也不會讓你死。所以我又最後一個請求給你。」
「陛下？！」
「我這個孩子不太成器，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的那群孩子們都靠你了。」
這個時候的眾人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將懷中的大皇子放下之後，萬曆皇帝對着一直豎立在一旁的李響，開口說道。
「好了，大明的將軍，趁着我們還有戰鬥力，讓我身為大明的皇帝，榮耀的死去。」
這樣的表態，是讓李響都沒有想到的。不過，留在這裏也是必死無疑，倒不如拚死一搏，說不定還有機會逃出生天。
當然，這種想法，李響是絕不會在眾人面前說的。
所以李響當下也表現的很是激動，「必不負陛下重望。」
很快，困守了大概數十天的京城城門，總算是在今天緩緩的打開了。
看着一隊隊列裝出戰的禁衛軍，王莫心中莫名有些羞愧。
但吳昕卻毫不在意，不但如此，吳昕還能縱馬上前，「李響，你還有臉出現在我們面前？前有叛國投敵阿育他耶，現在又在蠱惑萬曆陛下。」
對於吳昕這種惡人能告狀的本事，王莫心中雖然佩服，但更多的卻還是不能理解。
曾經的摯友，為什麼今天就要自己非死不可呢？
而面對着吳昕的指責，李響卻是避而不談，反倒是大談當前王莫他們是多麼的無恥，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兩面的人都很想在道德制高點上面佔據優勢，但無論是王莫這面，還是李響哪裏，都有無法迴避的問題，所以無論是李響的無恥還是吳昕的機敏，在這一件事情上面都發揮不了絲毫功效。
交談之後並不愉快的兩人，便是各自回到營地之中，也不多說，便是準備開始進攻。
看着整裝列隊的明朝軍隊緩緩的前進了起來，王莫軍隊之中的火銃和火炮同樣是準備就緒。
只是在王莫他們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一個人卻是在士兵們的簇擁之下站了出來。
看高高坐在馬背上面的萬曆皇帝，王莫心中驚了一下。
不光是王莫有所驚訝，便是下面的人都很恐慌。
因為沒有人會想到，萬曆身為皇帝居然會御駕親征，而且還衝到了最前線。
便是已經起了反叛之實，但沒有人真的敢攻擊萬曆皇帝，甚至吳昕都在大聲喊道。
「神機營停止攻擊。」
在吳昕的命令之下，所有人都是停止了進攻的準備，但也有人對此是十分不滿。
「吳昕先生，總不能阿斗這個時候了，還會功虧一簣吧？」
對於這樣的質疑，吳昕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弓箭手和火銃手都換其他的裝備。
與此同時，刀盾手也被吳昕抽調到了前面去。
吳昕的反應和命令雖然很快，但這麼出其不意的一招，卻還是讓王莫他們吃了悶虧。
停在射程範圍內的明朝部隊，利用着王莫軍隊的措手不及，是對着王莫他們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齊射。
因為之前又火炮和火銃的距離優勢，王莫軍隊從上到下從沒有想過會被明朝軍隊這樣按著打，所以並沒有準備迎接明朝軍隊的弓箭射擊。以至於在這一輪的齊射之中，王莫的部隊損失了不少人馬。
只是困守孤城的明朝禁衛軍，又能夠有多少弓箭呢。
甚至連王莫他們的刀盾手都沒有來得及衝到前面組成盾牆，禁衛軍就已經消耗光了他們所有的羽箭。
而等到弓箭射擊停止下來之後，兩面的軍隊都沉寂了下來，似乎都在等發動進攻的命令。
雖然王莫很清楚，現在的情況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可進攻的命令，王莫卻還是有些遲遲下達不了。
這雖然很正常，可一向幫助王莫下定決心的吳昕，這一次卻也是沉默了起來，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莫手下的部隊雖然很着急，想要將這件事情一鼓作氣的搞定下來，可沒有兩人的命令，士兵們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反倒是騎在馬背上面的萬曆陛，緩緩抽出了一把他有些拿不穩的佩劍，朝着王莫他們的方向重重砍下。
在這樣命令下達的時候，原本凝結成一團的禁衛軍，便是猶如潮水一樣的朝着王莫他們的軍隊發動了衝擊。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沒有命令，下面的軍官們卻也知道該如何做了。
扎穩陣腳的命令，此起彼伏，長槍兵在刀盾手的背後豎立，一柄柄長槍讓王莫的前線猶如一道軟蝟甲一樣讓人無從下手。
可禁衛軍卻毫無畏懼，甚至可以說是一心求死。
哪怕是面對着如此刀牆槍盾，禁衛軍依舊是沒有半點停歇。
如果換做是開國年代的明朝禁衛軍，自然不容小覷。可伴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少上戰場的禁衛軍，已經漸漸從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軍隊，演變成了皇宮內院的巡邏人員和儀仗隊了。
便是挑選的時候，選的大多是一些武藝高超的人，可小規模的爭鬥之中，這些還能夠有所助益。但在如此大規模的作戰之中，個人的勇武，卻遠不如長時間的配合更為有效。
更何況，王莫的這些部隊，都是跟着王莫南征北戰，討伐過各路強敵的老班底。無論是從配合上面，還是訓練上面都遠超禁衛軍。
而且，更讓明朝絕望的，王莫的部隊似乎源源無盡，讓人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所以，明朝禁衛軍雖然勇氣可嘉，卻如同蚍蜉撼樹。
便是王莫和吳昕沒有調動更多的人手去將他們分割包圍，也不過是兩個時辰，禁衛軍就基本上已經全滅於此了。
看着孤零零坐在馬背上面的萬曆皇帝，和他身邊的幾個瘦弱到連兵器都拿不動的太監，王莫停止了進攻的命令。
這樣的命令，自然是讓所有人不能理解，唯獨吳昕。
看着分開眾人，獨自上前的王莫，從戰鬥伊始就沉默不語的吳昕，卻是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王莫叔叔，如果你死了，我必然這朱家斷絕血脈。」
如此言語，自然換的王莫身子一震。
可王莫依舊是什麼都沒有說，而僅僅是繼續往前走。
雖然彼此之間離著很遠，可這段路程終究有一個到達的時候。
「你別過來。」
雖然已經兩腿顫顫，但一個太監卻依舊是手握長劍阻擋在兩人之間。
如此無力的阻撓，王莫甚至都不用抽出劍來，就已經可以將這個人打趴在地。可王莫沒有，停在原地的王莫，看向了萬曆。
「陛下。」
原本王莫以為自己有很多要說，可當這兩個字說出來之後，王莫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些以為或說出來的辯解、理由，王莫一個都說不出來。
「好久不見，王莫將軍。」
反倒是萬曆陛下面帶微笑的對着王莫說道。
這樣的舉動，讓王莫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這天下，朕已經輸了。只是朕的孩子，還請王莫將軍放他們一馬。」
這般話，讓王莫身子一震，想說什麼，卻是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