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柔糖水
第8章溫柔糖水
陸總拿着一隻烤玉米啃得津津有味，一點沒有老總架子。秦可可一向覺得自己不靠譜，然而她現在才發現，有人比她還不靠譜。她覺得這位新老闆，親和的有點過分了。
陸琴越看秦可可這丫頭越喜歡，心想兒子總算開竅。她錄取秦可可不是巧合，是兒子親自推薦過來的。她本來還想只怕又是什麼狐狸精，一番交談下來，卻意外喜歡上了這姓秦的姑娘。
秦可可為了能勝任漫畫編輯這份工作，每天晚上花費三個小時間學習。
上班第四天，她大姨媽造訪，上班時她趴在桌上被姨媽折騰的有氣無力，就跟黏在桌上的腐肉似得。
她趴了整整一個上午，疼得她有切腹自盡的衝動。
臨近中午，隔壁座位的同事拍了拍她肩膀。同事見她臉色慘白，嚇了一跳，問她：「你……你沒事兒吧？」
她搖頭，「痛經而已，死不了。」
同事給她倒了杯熱水，對她說：「陸媽讓你去她辦公室。」
這大中午的去她辦公室做什麼？
礙於是頂頭上司下的詔令，她不得不從。只好喝口熱開水，暖暖腹部，這才拖着沉重身體去了陸總辦公室。
秦可可捂著小腹去敲門，陸琴正在開一隻大紅漆木質食盒，「進來。」
她捂著小腹進去，陸琴見她臉色不好，忙起身去扶她坐下：「你這是怎麼了？身上來了嗎？」
陸琴抬手覆在她額頭上，又握了握她的手，這姑娘的手涼的跟冰塊似得。
秦可可靠在沙發上，盡量表現的正常：「陸總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嗎？」
陸琴趕緊給她兌了一杯紅糖水，「你這孩子都這樣了，怎麼不和我說呢？公司女員工居多，是有經期假的。」
秦可可說：「我沒事兒，不至於請假。況且我是新人，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怎麼能請假？」
「別逞強，我叫你來不是因為工作的事。」她用下巴尖，指了班台上的食盒，「我兒子親手做的，你跟我一起吃。」
她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去食堂吃就好。」
陸琴拎過食盒，取出一盤紅燒肉、一盤糖醋裏脊、一碗粉絲酸菜湯放在她跟前：「全是我兒子做的家常菜，你嘗嘗。」她給秦可可遞上一雙銀筷。
新老闆熱情似火，讓她受寵若驚。
她不好拒絕，就夾了一筷紅燒肉，嘗了嘗。軟糯的紅燒肉在她舌尖化開，熟悉的味道讓她為之一怔。
居然是……糖水的味道？
在她吃飯間隙，陸琴給兒子發了條短訊，讓兒子去買點葯上來。
唐思淼收到短訊時，正在辦公室看資料。他本來想讓助理去買，想想這種事交給別人做總是不放心，索性自己跑下樓，開車去附近藥店給她買了幾盒止疼葯。
他細心地向醫生請教了一下吃法，離開藥店，路過超市又去幫她買了一包衛生巾。
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
秦可可吃了幾口菜，實在受不住月經折騰，蜷縮在老總沙發上，一張小臉慘白如紙。
唐思淼拎着膠袋推門進來時，她還以為是自己疼痛過度，迴光返照產生幻覺。等唐思淼走近，在她身邊蹲下，溫熱的手掌貼在她額頭上時，她才真切的感覺到，不是幻覺。
真的是糖水，真是唐瞎子。
「她這樣多久了？」唐思淼一邊拆葯，一邊回頭問母親。
唐媽幫忙倒了杯熱水，遞給他，回答說：「估計有一上午了。」
唐思淼從母親手裏接過水杯，用手指撥弄了一下掌心的葯粒，確定數量沒問題，這才把水和藥丸一起遞給秦可可，「來，起來吃藥。」
他溫和的聲音打在她臉頰上。她撇過臉，眼角有些濕潤，聲音嘶啞：「不吃。」
「別鬧脾氣，聽話。」他聲音微怒。
秦可可看着他，嘴巴一憋，幾乎要哭出來。她委屈，心裏委屈，想揍他，手上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唐思淼扭過頭，「媽，你幫我扶她起來。」
聽見他喊陸總媽，秦可可怔住。原來陸總嘴裏優秀能幹的兒子，是糖水。怪不得，怪不得她覺得熟悉。所以從一開始，陸總對她好，都是因為糖水的關係嗎？
糖水的溫柔讓她潰不成軍。
他小心翼翼喂她吃藥，她心裏什麼委屈都散了。
喂她吃完葯，唐思淼見她沒好轉，不放心。乾脆將她從沙發上撈起來，抱着她下樓，開車將她送去醫院檢查。
他們十五分鐘後到達醫院，檢查過後，秦可可被迫住院。
她覺得糖水大驚小怪，躺在病床上扯着他袖子說：「我就是普通姨媽疼，住院……這個也太大驚小怪了。」
唐思淼替她剝了一根香蕉，遞給她，聲音溫柔：「先別急，聽聽醫生怎麼說。你放心，醫藥費和住院費，算我的。」
她抿著嘴重重點頭，想問他好些話，可這會兒卻說不出口。她好害怕那些話一旦問出口，跟糖水就徹底掰了。所以現在這種曖昧關係，也挺好。他們兩人誰都沒挑明，但秦可可能感覺到，他心裏有她。即便是拿她當朋友，也應該是最要好的那一種。
病房內傢具一應俱全，秦阿伯按照唐思淼的吩咐，送飯來醫院。他拎着紅漆木食盒走進病房，看見躺在病床的秦可可，頓時笑開。
看看，他說什麼來着？少爺說的話果然是放屁，曾經信誓旦旦說跟這姑娘斷了關係，現在看來，還是沒能放下。
秦阿伯放下食盒就離開了。食盒上燙金紋路的蓋子開了半邊，食物香氣瀰漫，勾引的她口水直流。
她望着食盒，用手指戳了戳坐在床邊看報紙的糖水，「我餓。」
一抹金色的陽光投射在糖水英挺的側臉上，映照的這個男人美好的有些不真實。唐思淼點頭，問她：「有沒有好點？」
秦可可點頭，她不明白，明明只是痛經，身體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唐思淼從食盒裏取出一碗清粥，用瓢羹攪動，小心翼翼吹涼。
他一邊喂她喝粥，一邊柔聲嘮叨：「身體是自己的，為什麼不好好照顧？醫生說，你是因為飲食不規律，才導致痛經。還有，醫生說你的胃也有很大問題，我不在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有沒有出息？」
秦可可噘著下嘴唇，有點鬱悶。
唐思淼心一軟，嘆息一聲：「好了，醫生說問題不大，以後好好養著就沒事了。」
他一口一口給她喂，清粥寡淡，她卻覺得甜如蜜。
「怎麼沒有肉嗎？」秦可可伸長脖子，往食盒裏瞥了一眼，「怎麼只有粥啊。」
「醫生囑咐這會只能吃點清淡的。」唐思淼解釋說。
「可我是無肉不歡。」秦可可談談道，「我都很久沒吃肉了，饞得慌。」
唐思淼端著碗，看了一眼她的腰，然後說：「想吃肉？你用手捏捏自己的腰。」
秦可可很聽話，捏了捏自己的腰。呃……難道是泡麵吃太多？怎麼這段時間，不瘦反胖了？
這種時候她有點想吃紅薯。她看着他，「我想吃紅薯，你能幫我買嗎？」她頓了一下，又補充說：「你要是買紅薯給我吃，咱兩恩怨就算扯平，我就原諒你不辭而別，原諒你把人家姑娘不要的花送給我。」
他怔了一下，然後笑開，起身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低醇溫潤，「好，你等我。」他走到門口又轉過身對她說：「其實這兩個月，我去做手術了，目前還挺成功。」
秦可可被他突如其來的解釋搞得一頭霧水，所以，他不辭而別是去做手術？沒告訴她，是不想讓她擔心？
唐思淼也不知道為什麼跟她說這個。從病房出來，他在走廊遇見秦阿伯，他叫住老人家，說：「上次我在古鎮，我跟您說要和可可一刀兩斷的事……您就當我是放屁，當我從來沒說過。」
秦阿伯重重點頭，「我早當您是放屁呢。」他嘿嘿笑道：「我是看着您長大的，還不知道您想的什麼嗎？秦小姐為人不錯，夫人倒是很喜歡他。」
唐思淼點頭嗯了一聲，走進電梯下樓給秦可可買紅薯去了。
沒多久，唐思淼買了六根烤紅薯上來，全塞秦可可懷裏。她也是一點不客氣，撥開脆皮，大口大口吃着紅薯脆皮里鮮香的紅薯肉。
她一口氣吃了六個，滿手都是黏糊糊的物體。吃飽喝足，打了個飽嗝，抬手就往他潔白的襯衣上擦。唐思淼潔白的襯衣上，留下她兩個屎黃的巴掌印。
秦可可一臉得意，仰著鼻子說：「算是對你的懲罰，以後咱們扯平了，你不許生氣！我們還是……跟以前那樣，我……我不嫌棄你是富二代！」她厚著臉皮說道。
唐思淼抿著嘴，搖頭笑她。扯了一張紙巾，將她的手攥在手心，小心翼翼給她擦，然後說：「不生氣，你要是喜歡，以後我的白襯衣，都給你擦手。」
「你……不嫌棄我這個窮鬼朋友啊？」秦可可偷偷打量他。
「如果我真嫌棄你，大可不理你，還在這裏給你擦手？」唐思淼說。
秦可可頓時心花怒放，「那，我們是不是又可以像以前那樣？你還會回我那裏嗎？你給我的房租，還能住半年呢，不，你還能住一年。」
「不回了，我們工作的地點緊挨着，以後樓上樓下，有的是機會見面。」他說。
伺候她吃完飯，唐思淼又去找醫生問了下情況。這一問才知道，秦可可的胃病有點嚴重。醫生的建議是帶回家食療，可唐思淼卻覺得，讓她在醫院住幾天更好，這樣她才有壓迫感，對自己的身體也才會上心一點。
住院這種事對她來說很痛苦，尤其是單獨住一間病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糖水當着她的面開始記錄她在醫院的花銷，一邊記錄一邊念叨：「嗯，我粗略算了一下，高級病房以及護工費，零星總計三萬二。」
這麼斤斤計較真的好呀？她啃著烤紅薯看着他。
退一萬步說，她也沒要求住高級病房，也沒要求請護工！她很不爽地瞥他一眼，嘀嘀咕咕道：「行，我馬上退病房，回家。」
「錢已經付了，不能退。」唐思淼伸手壓了壓她的肩膀，「安心躺着，身體養好了，這些錢就不用你還。如果你還不好好照顧自己，再進醫院，那麼下次我會連並這一次，一起把錢討回來。」
她嘴裏包着食物，含糊道：「壕，我能以身相許，賣身給你嗎？」
「等你養好了身體再來跟我談，你現在這樣有收購價值嗎？我等你身體養好，增值再議。」唐思淼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說道，「你先躺着，我三點有個會，我晚上下班再來看你。」
唐思淼離開后，她一個人坐在床上看書。沒一會有人敲門，她在夏川她沒幾個朋友，難道是莫紹清和六六？
她覺得不太可能，前兩天莫紹清帶六六去了英國，不可能這麼快回來。敲門的會是誰？
「進來。」她將幾本漫畫塞進被子裏，目不轉睛看着門口。
唐媽推開門，抱着一大捧鮮花笑臉盈盈走進來：「小可，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一見是陸老闆，她立馬挺直脊背坐端正，順手抓了抓凌亂的頭髮，「陸……陸總。」
「叫我陸媽或者阿姨，你要是直接叫我媽，我也不介意的。」唐媽把手中鮮花放在一旁，拉開凳子坐下。她問道：「你跟我家阿淼，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認識的？」
秦可可沒想到她以來就問這個，對於和藹可親的唐媽，她只好老實交代：「我們之前合租，就認識了。」
唐媽驚訝道：「你們同居過？」
「不不不，陸總您誤會了，不是同居，是合租。」秦可可慌忙解釋，生怕她誤會。
唐媽一臉輕鬆，已經樂開花兒，又問：「你們在一起了？」
「沒有，沒有，我哪兒能配得上他啊。他可嫌棄我了，嫌棄我胖、嫌棄我窮、嫌棄我笨……」她說。
唐媽握住她的手，替兒子辯解道：「阿淼是我兒子，我了解，他這個人向來口是心非。我也沒見他誇過哪位姑娘，更沒見他挑過哪位姑娘的毛病。他挑你的不好，說明你在他心中獨一無二。可可，我家這孩子，從小有眼疾，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能看見東西。他是別人嘴裏的瞎子，是別人眼中的殘疾人。他性格內斂，脾氣古怪再所難免。我看的出來他很喜歡你，你看看，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她頓了一下，又補充說，「你放心，他現在已經做了手術，眼睛恢復的很成功，醫生說了，再養一段時間就能復原。」
「陸總，其實我……」秦可可嘆了聲氣，「我想你是誤會了，他才不會喜歡我。我從來沒有嫌棄他有眼疾，我喜歡他，不在乎他瞎不瞎。早在兩個月之前，我就已經跟他表白，可他……不僅沒有回應，還一聲不吭跑了。」她將頭埋得很低，鼻子發酸，「說自私點，我倒是希望他是個瞎子。」
「這是為什麼？哪有姑娘喜歡殘疾人的？」唐媽驚訝。
「他殘疾，我才能盡我所能照顧他，在他面前我就不會那麼自卑。」她的聲音變小，「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可能就是因為我自私，他才不喜歡我吧，他一直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摳門，自私，性格張揚，有時候甚至不像個女孩子。」
唐媽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好孩子，咱們先不說這個。你一個人在醫院裏住着，無聊嗎？」
這話問到了她心坎里，她點頭：「挺無聊的，人都快悶成紅燒肉了。」
唐媽問她：「你喜歡吃紅燒肉？我家阿淼最喜歡做這道菜。他愛做，你愛吃，你們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喜歡我家阿淼，我做主選個黃道吉日把你們婚事定下，再找個黃道吉日結婚。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喜歡浪漫，婚禮呢就定在海邊。然後你們去馬爾代夫度蜜月，一年懷兩，兩年抱三。我也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喜歡帶孩子，我可以幫你們帶。」
秦可可膛目結舌，只覺一道驚雷從頭蓋骨轟然劃過。這什麼跟什麼啊？進度條怎麼一下就被拖快了？她跟唐思淼八字還沒一撇，唐媽這想像力是不是太豐富了點？
「陸總，承蒙您賞識。可我跟糖水真不是您想像的那種關係。他擔心我，只是因為把我當朋友，畢竟我們一起住了那麼久，朋友情分還是有的。」
唐媽不以為然：「哎呦，我的兒子我還不了解么？」她頓了頓，又說：「我知道你急着工作，但你現在這樣子怕是沒辦法去公司。剛好我現在有件急事，等著處理，你幫我，我照樣給你開工資，怎麼樣？」
「我不會為難你，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簡單。」唐媽很親切。
她覺得唐媽不會為難她，索性點頭答應：「好，只要我能辦到。我手頭雖不富裕，但也不至於窮到幫人還收錢的地步，錢就算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對方是糖水親媽，愛屋及烏，她甘願為所愛之人赴湯蹈火。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馬上去給你辦出院手續。」唐媽說做就做，吩咐人給她辦了出院手續，開車帶她回了自己家。
唐媽親自開車送她，讓她受寵若驚。一路上她盯着唐媽後腦勺發愣，猜測唐媽會讓她做什麼事。她很怕唐媽失望，畢竟她們相識不過幾天，誰都不了解誰。
唐媽表面看起來親和，但她的和藹可親只針對秦可可。唐媽表面和藹可親好欺負，心裏其實比誰都機警。秦可可的背景她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包括她跟兒子的那些淵源，她都知道。
也正因如此，她才找秦可可幫這個忙。
半個小時后，車子抵達南山星灣別墅區。車子穿過大片的銀杏林，繞過一座假山，在一棟歐式建筑前停下。
她們的車子將將靠近，別墅的電動門便自動打開。秦可可趴在車窗上往外看，歐式風格的建築映入眼帘，噴泉池、石膏雕塑，形成一幅瑰麗的歐風油畫。
她下車后，打量著四周，唏噓感嘆。
唐媽見她發獃，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來，可可，挽着我的胳膊。」
「嗯。」秦可可很聽話，挽住唐媽的胳膊走進建築里。
繞過玄關，走進大廳，十幾雙目光機關槍似得朝她掃射過來。唐家的保姆倒是不少，看見女主人回來，齊刷刷站了一排。
唐媽見她緊張，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隨後拉着她走到一個老婦人跟前，介紹說：「小可，這是李媽，在我們家待了四十多年。以後生活上有什麼事，找她幫忙就好。李媽，這是小可，你去給她收拾一間卧房，吩咐營養師，以後根據她的身體狀況調配飲食。」
李媽頷首應了聲是，帶着兩個傭人上樓。
秦可可聽出端倪，她將唐媽拉至一旁，壓低聲音：「阿姨，給我收拾房間做什麼？我可以回家住，我家就在市中心那一塊兒，到公司很方便。」
唐媽覷了她一眼，嗔怪道：「傻孩子，難道你剛才答應我的事兒忘記了？你說要幫我做事，可不能反悔。」
「你儘管說，我幫你做就是了。」秦可可焦急道。
「那你就在我這裏安安心心住一個月。」
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要讓她住在這裏，拘謹束縛，還不如讓她滾回醫院，一個人寂寞孤獨。
「家裏來了客人？」
秦可可聞聲抬頭，看見一個五十左右的男人站在二樓，穿着規矩的中山裝，方臉闊腮，不怒自威。男人氣場很強，沉穩厚重，看起來應該是糖水的父親。
唐媽拉着她，給樓上走下的男人介紹說：「這是兒子的恩人，也是我公司的員工，秦可可。這小姑娘最近身體不好，一個人住沒個人照應，我和這小姑娘投緣就帶她回來住，讓李媽給她調調身體。」
唐父從樓上走下來，坐在沙發上：「既然是客人，是該好好招待。晚上讓阿淼早點回家。」
唐思淼的父親唐昊，在商界也算是個風雲人物。近些年因為身體不好，才淡出商界。唐父掃了一眼秦可可，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進一樓書房。
被唐父拿目光一掃，她就跟見着教導主任似得，脊背一挺，雙手貼在腿上，端正站直。等唐父離開，她才略鬆一口氣。
唐媽拉着她參觀房間，大廳角落處擺放着一把古琴，琴身被擦得蹭亮，琴弦光滑，似乎很久沒有人彈過。這把琴不像一件擺設品。
唐媽跟她解釋說：「小時候阿淼跟國學大師學過古琴，後來眼睛不好，就再也沒碰過。」
秦可可很喜歡這把琴，指腹在琴弦上壓了壓：「死糖水還喜歡這些東西呢？我還以為，他只喜歡畫畫。」
除了秦可可，唐家還住着一個外人——唐思淼的私人女醫生林思。
她是唐父的貴客，家裏保姆不敢怠慢這位女醫生。
林思下班后從醫院回來，看見唐家上傭人忙忙碌碌，以為是唐思淼要回來住，順手拉住李媽問道：「小唐先生要回來了？」
李媽說：「不是，是太太帶回一個姑娘。」
林思疑惑：「姑娘？」
李媽：「嗯，是個姓秦的姑娘。」
林思的房間被安排在一樓，而秦可可的房間在二樓。她進書房拿東西，碰巧看見秦可可坐在榻榻米上看《傷寒論》。她本想退出來，思忖片刻，走過去，跟她打招呼：「秦小姐。」
秦可可正看得起勁兒，抬頭一看是糖水的女醫生林思，登時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怎麼會在這裏？她闔上書，沖着她木訥點頭：「你……你好。」
「剛才我聽李媽說，你搬過來住了？」林思笑得很和藹，「是思淼主動接你過來的嗎？」
她木訥點頭：「是，是……算是吧。」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面對這樣又高又漂亮，又有氣質的情敵，她怎麼也不能輸了氣勢！
她補充說：「是糖水親自接我過來的。」對情敵撒個小謊，應該沒關係的吧？
林思表現的落落大方，她看了眼她手上捧的書，問道：「怎麼，秦小姐也對醫學類書籍感興趣？」
「額，隨便看看。」
「那我得提醒你，唐伯父很討厭有人動他的書，尤其是這些古籍寶貝，建議你去看那邊架上的書籍。」林思抬手指了指對面的書架。
「那邊不都是漫畫？」
方才她進書房時就勘探過這裏的擺設，這個書房大致分為兩個畫風。一邊是漫畫區域，書架上擺滿絕版漫畫甚至還有知名漫畫家的手稿收藏。另一邊則是文字書籍區域，大多是經典古籍。
秦可可對這些古書籍很感興趣。她外公也喜歡收集這些，她毫不誇張的說，外公書房比唐家書房的古書籍更為全面，甚至還有清末時期的印刷稿。
聽林思這麼一說，她忙將那本封面泛黃的《傷寒論》放回原位。只是她剛放回去，又被林思取了出來，拿在手中。
林思淡淡看了他一眼：「其實，借書也是一門學文，講究身份的。唐伯父討厭別人動他的書籍，他卻願意將書籍借給我。知音難覓，你懂嗎？」
這算是赤裸裸的示威嗎？
秦可可心底氣不打一處來，忙道：「是啊，知音難覓，我跟糖水就是知音，所以，我懂。」
林思隨意翻了翻書籍，目光在她臉上一掃，「忘記自我介紹，我叫林思，和唐思淼相識六年。因為跟唐伯父聊得來，在國內也沒有住處，就一直住在他家。」
和情敵同住一個屋檐下？秦可可倒是鎮定，她道：「嗯，我跟陸阿姨和糖水聊得來，曾經跟糖水同居了幾個月。這次身體不太舒服，陸阿姨非讓我住在這裏，哎，盛情難卻，沒辦法。」
林思臉上沒什麼表情，點頭說：「以後相互關照。」
秦可可眉眼彎彎，和顏悅色道：「多多關照。」
唐思淼下午開完會得知秦可可被母親接回家，迫不得已回了趟家。他一進家門，看見大家坐在沙發上。母親和秦可可坐在一起看電影。林思則跟父親坐在一起，一個看報紙，一個看書。
傭人替唐思淼脫掉外衣，拿來拖鞋給他換上。唐媽見兒子回來了，一把將秦可可拽起來，帶着她迎上去。
秦可可被唐媽拽到唐思淼跟前，她埋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雙手不自在握在一起，跟他打招呼：「糖水。」
唐思淼低低「嗯」了一聲，習慣性地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下。
聽見這個稱呼，看報紙的唐父將目光從報紙上挪開，看着門口兩個年輕人，微微有些震驚。林思也順着唐父目光瞧去，看見唐思淼跟秦可可親昵的互動，也有些錯愕。
「李媽，擺飯上桌。」唐媽招呼保姆上菜，順道拉着秦可可去餐廳坐下。
唐思淼徑自上樓換衣服，等飯菜上齊后，她掐準時間下樓，進入餐廳就坐。他換了件休閑白T，料子柔軟，很貼合他健碩的身材，他坐在秦可可正對面，林思則坐在她身側。
幾人圍着一張長方形餐桌，每人面前擺的飯菜都不一樣。
唐父單獨一人坐在最頂端位置，彰顯出他一家之主的地位。飯桌上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兒，唯獨秦可可沒什麼胃口。人家餐盤裏的，都是嫩煎小牛排拌意粉，再不濟也是奶油汁寬面，偏她面前擺着一隻蓮花白瓷碗，裏面裝着橙黃橙黃的南瓜粥。
醫生說她的胃病得食療，根據營養師搭配的晚餐，她晚上就只能吃南瓜粥。
她用瓢羹在碗裏攪了攪，端起來一口氣喝乾凈。
大家都還在津津有味兒的吃飯，她一個人喝完粥，坐在餐桌上不知道做什麼，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眼杵在一旁的李媽，想讓她幫忙再盛一碗粥過來。她端著碗側身，還沒開口，李媽就從她手中奪過碗，溫和笑道：「秦小姐過門是客，碗筷由我們收拾就好。」
秦可可將碗遞給李媽，說了聲「謝謝」，又在原位坐下。她本來想等待李媽再給她盛一碗飯。等了一會兒，沒想到李媽空手走出廚房，又端端正正杵在餐桌旁。
感情這個李媽，壓根就沒打算給她盛飯啊。秦可可揉着癟癟的胃，求救似得看着唐思淼，然而糖水專心致志低頭切牛排，根本不搭理她。
她伸腿去踹唐思淼，哪兒知道腿伸的太長，不小心踢到糖水身邊坐着的林思。
林思握著刀叉，手上一頓，含笑看着她：「秦小姐，你是有什麼事兒嗎？」
秦可可反應過來踢錯人，忙尷尬道：「沒事沒事，我不小心踢……」
唐父放下手中刀叉，用餐巾優雅地擦拭嘴角。他看着秦可可，神情嚴肅：「秦小姐，吃得還好嗎？」
「還好，還……好。」才怪！
誰吃南瓜粥能飽啊？早知道來這裏會受伙食虐待，她就不該來。
唐父擦嘴，正著一張臉，問她：「秦小姐是哪裏人？」
「我啊，我是茂縣人。」唐父雙眼如蒼鷹一般銳利，看得秦可可一陣心虛。
林思也擦擦嘴角，跟着插話說：「茂縣？那可是個好地方，以古鎮聞名。可那地方除了一個古鎮，其它也是夠嗆。當地很多人都選擇外出打工，掙錢餬口。那裏的人，素質普遍偏低，許多人對那裏的印象，都不好，總覺得烏煙瘴氣。」
「林小姐，你這話什麼意思？」秦可可聽她這麼說，心裏有點不痛快。
林思眉眼彎彎，道歉說：「抱歉，我只是說事實，秦小姐應該不會是那種『烏煙瘴氣』的人吧？」
唐媽見氣氛不對，忙插嘴說：「烏煙瘴氣倒不至於，我們可可從小受家庭熏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林小姐聽過茂縣古鎮的『秦宅』吧？」
林思點頭，秦宅她當然聽過。佔地幾千平的古宅，是各個地產公司都想得到的一座宅子。如果她沒記錯，唐思淼和唐父，前陣子就在商議收購秦宅，但由於種種原因，沒能成功。
這宅子堪稱國寶級宅院，但它隸屬於私家宅院，從不對外開放。愛好國學文化的唐父，一直想瞻仰秦宅風采，然而一直苦無機會。唐父想以公司名義出手收購，卻遇到重重阻礙。
對於地產界的生意人來說，秦宅無疑是塊肥肉。
「秦宅的主人，是可可的外公。可可從小在秦宅長大，受古文化熏陶，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唐媽說話時，特意將音量提高一個分貝，故意對着唐父說。
林思驚愕，唐父耳朵一豎，握餐具的手也是一頓，眼中也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他忍不住盯着秦可可多看了幾眼。在知道秦可可身份之前，他還是比較偏向於讓林思做兒媳婦。可當他知道秦可可是秦宅主人家的外孫女，態度立刻改觀。
秦可可疑惑，這些事情，唐媽是怎麼知道？她從來沒和誰說過這些，就連唐思淼也不知道吧？唐媽眼底閃過一絲狡猾，拉着秦可可的手起身，親切道：「走，可可，阿姨帶你去看看房間。」
一踏進卧室，秦可可驚訝地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卧室很寬敞，正中擺放着一張兩米的床。上面鋪着嫩綠色棉被，看起來舒適柔軟。房間四壁被粉刷成淡黃色，床頭牆壁上有兩盞歐式壁燈，貼著碎花牆紙，整體裝飾風格讓人覺得溫馨。
落地窗前的淡黃色窗帘覆著一層碎花薄紗，逶迤落地。右手邊是嵌入式衣櫃，唐媽走過去將衣櫃門推開，滿衣櫃的衣服映入秦可可眼帘。
唐媽把她拉過來，指著裏邊的衣服說：「這些啊，都是我給侄女買的，那丫頭不穿，就一直掛在這個房間。你的身材和我侄女差不多，你要是不介意，以後拿去穿，衣服都是新的，沒穿過。」
秦可可走過去隨便取了一件摸，衣服料子是不錯，掛牌都還在。她有些不好意思：「這些衣服都是新的啊，吊牌都還在，我怎麼好意思？」
唐媽取了一件粉色連衣裙，在她身上比劃，「這件你穿着就很不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以後這衣櫃里的衣服你隨便穿。如果你不穿，我就只能讓李媽扔掉，多可惜啊？」
「我挺不好意思的，本來說幫你做事，可現在什麼忙也沒幫上。」秦可可抱歉道。
「你這孩子，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剛才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唐媽狡猾臉，得意道，「看見那小狐狸臉色了嗎，『唰』一下變了。」
「小狐狸？」
「對，就那意圖勾引我兒子的小狐狸。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討你伯父喜歡，連你伯父也默認她為兒媳。」唐媽「哼」了一聲，又說，「你伯父說想讓她嫁給阿淼，這件事我第一個不同意！那個女人居心叵測，她要是當了我兒媳婦，那還得了？」
「所以，我能做什麼？」秦可可認真問她。她沒人家漂亮，也沒人家有氣質。人家是留洋歸來的醫學博士，她呢？啥也不是。充其量是個女漢。
「我們聯手把那女人趕出去。」唐媽一臉孩子氣。
「可她不是糖水的醫生嗎？」秦可可擔憂道。
「你這孩子，未免也太天真！比她能幹的醫生多了去。」唐媽沉痛扼腕，「好孩子，你也不想阿淼娶別的女人吧？你看我對你這麼好，你以後嫁來唐家，完全不用擔心婆媳相處問題。阿姨發誓，一定對你千呵萬護，好不好？」
唐媽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再不為自己爭取一把，可就說不過去了。她重重點頭：「嗯，我一定竭盡全力趕走這個情敵！」
兩人手拉手，一臉堅定，當之無愧一對活寶。
「從明天起，我們施行趕走狐狸精計劃！你負責『勾引』阿淼，我負責給你伯父吹枕邊風！」唐媽柳葉眉一挑，一臉壞笑。
「沒問題！」秦可可信誓旦旦點頭，頓了一下，又問：「可是，我要怎麼勾引糖水！」
唐媽拍了拍她的肩膀，任重而道遠：「這就得要你隨意發揮了。」
「呃……」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唐媽舉起手掌，目光堅定看着她。
「失敗了怎麼辦？」秦可可沒底氣。
「聽過霸王硬上弓嗎？」唐媽嘴角一勾，「不是阿姨想帶壞你，難道你不喜歡阿淼嗎？喜歡就放開手去追，這麼嬌羞羞的，萬一被人搶走，到時候可別怪阿姨沒幫你。」
秦可可意會，跟唐媽擊掌，「好，聽你的，我豁出去了。」
當天晚上她睡到半夜，硬生生被餓醒。她一直等到凌晨所有人都睡下后，才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走出卧室，下樓去了廚房。
她小心翼翼打開廚房冰箱，望着夾層琳琅滿目的食物，兩眼發昏。冰箱裏都是生食，她這個時候又不可能煮飯吃，索性從冷藏室取了一盒雪糕和幾塊冰鎮糕點。
雖然大姨媽纏身，但好在今天沒有姨媽痛。她低頭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想着吃幾口墊墊肚子，應該沒什麼吧？她拆開雪糕還沒送進嘴裏，忽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從她手裏把雪糕奪過去。她嚇了一跳，廚房烏漆麻黑，突然從背後冒出一隻手，嚇得她背脊直冒冷汗，雙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背後傳來唐思淼陰森森的聲音：「不要命了？」
秦可可嚇得一顫，吞了口唾沫朝後一退。慌亂之間她的手掌撐在灶台上，胳膊肘一掃，將刀架打翻在地，發出一陣乒里乓啷的聲音。
李媽睡在一樓，聽見廚房有動靜，披着衣服走出來，摁開大廳的射燈，朝着廚房方向問了一聲：「誰？」
唐思淼也摁開燈，回答外面的人：「是我，下來拿飲料不小心打翻了東西。李媽您快睡，這裏交給我收拾。」
李媽也累了一天，知道唐思淼做事獨立，不喜歡旁人幫忙，也就沒過去。她拽緊衣服，轉身又回了卧室。
秦可可抬手揉了揉脹痛的眼睛，抬頭一看是唐思淼，頓時鬆了口氣：「糖水啊。」她還以為是誰呢，嚇她一跳。
唐思淼低頭淡淡掃她一眼，蹲下身把地上的刀具拾起來，一一擺放整齊。秦可可看他蹲在地上撿東西，就又從冰箱拿出一隻蘋果，放在嘴邊正準備啃，又被他給奪走。
秦可可怒目圓睜，瞪他：「你做什麼啊，我都快餓死了，快給我。」
「不要命了？」唐思淼蹙眉瞥了她一眼，「醫生說你胃病不輕，這幾天只能喝粥。再者，你經期還沒過吧？雪糕這種東西你還敢碰？下次是不是想疼死？嗯？」
她被唐思淼訓斥得無言以對，委屈地揉揉肚子：「可是我餓啊……晚上沒吃飽。」
「你的晚飯是營養師調的，適當就好。」唐思淼拽住她的手腕，「回房，睡覺。」
「不！」秦可可索性蹲在原地，抱着胳膊耍賴不走，義正言辭道，「與其餓死，我寧願胃病複發七竅流血而死！」
唐思淼試圖將蹲在地上的這隻癩皮狗給抱起來，可這傢伙就跟秤砣似得，吊著他。他實在拿她沒辦法，嘆氣說：「你去餐廳坐着。」
「幹什麼？」秦可可抬頭望着他。
「我給你做點吃的，你去餐廳坐好，等我。」唐思淼說。
秦可可登時起身，很乖巧的跑去餐廳坐着。她坐在餐廳里，只開了兩隻小射燈，燈光昏昏暗暗。唐思淼穿着絲綢交襟睡衣，腳上趿拉着一雙棉質拖鞋，在廚房裏走來走去。
唐家的廚房是半開放式，有一扇備用門。廚房和餐廳隔斷處有一個吧枱樣式的備菜區，她端了兩隻吧枱椅過去，摁開頭頂的小射燈，端正坐在備菜區域台上，撐著下巴打量著在廚房忙碌的糖水。
唐思淼將睡衣袖子挽至手肘處，露出潔白的小臂，從碗櫥里取了一隻剔透的玻璃碗。隨後又取來生麥片，倒入玻璃碗中浸泡。又取來幾粒紅棗，用小刀去核，同枸杞一起泡入溫水中。
他一雙白凈修長的手在水裏進進出出，沾了淘米水，光滑的手背像是覆一層白亮的薄膜。
他用紅棗、枸杞、小米、麥片煮粥。不僅僅能增加人的飽腹感，對月經期的女性也有好處。現在已經過了八點，這個時候吃東西對胃實在不好。
他把煮好的粥分成小兩碗，打算替她分擔一半。又取來香蕉放在溫水裏浸熱，切片擱置在白瓷盤中擺出漂亮的造型。最後同粥一齊端給秦可可。
唐思淼挨着她坐下，用瓢羹替她將粥攪開，等涼了些，才推給她：「有點燙，慢點吃。」
秦可可嘴上答應，但很快開始狼吞虎咽，大快朵頤。看着她吃完，唐思淼才扭過頭吃自己那碗。
飽腹的滿足感讓她覺得特別幸福。頭頂溫暖的燈光落下來，讓她整顆心都暖洋洋。她扭過頭看見唐思淼碗裏有紅棗，舔了舔自己的瓢羹，趁着他不注意，從他碗裏「搶」了兩顆過來。
「搶劫」成功，她有種揚眉吐氣的快感，嚼著紅棗對他炫耀。
唐思淼鄙視了她一眼，無奈搖頭，然後把自己碗裏的紅棗一一挑揀出來，分給她，「喜歡就多吃點。」
秦可可喜歡紅棗那種糯口的清甜感，如果不去核就更好。
吃過夜宵她心滿意足，打了個哈欠，抿著小嘴，大著膽子在唐思淼肩膀上靠了靠。她很快把小腦袋收回來，生怕他因此生氣。
她起身揉揉滾圓的肚子，準備上樓睡覺，唐思淼拉住她，提議道：「剛吃完東西就躺下對身體很不好，消消食再睡。」
這大半夜的，總不至於去散步吧？外頭黑黢黢一片，秋風瑟瑟，她可不想出去。
大概知道她懶，唐思淼又說：「看會電影。」
「沒意思。」她翻翻白眼，覺得沒意思。比起看電影，她更喜歡倒頭睡覺。
吃飽喝足，躺下睡覺，這才是人生樂事。可她轉念一想，她可是答應唐媽要勾引糖水，看電影的話，說不定有點作用呢？
這麼一想，她來了興趣。
唐思淼見她蹙著眉頭，噘著嘴不願意去看電影，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剛吃完東西就想躺下，你屬豬嗎？帶食睡覺很容易引起胃部病變，不僅影響睡眠，也容易造成脂肪堆積，你是不是想變成豬？」
秦可可瞪了他一眼，旋即順手抱住他的胳膊，臉貼在他肩膀上，撒嬌道：「好吧好吧，看就看吧。」
唐思淼對她這個曖昧的動作倒沒有反感，拖着她走進家裏的家庭影院。家裏沒什麼電影，他隨手挑了一部恐怖片。電影開始，屏幕里出現一隻血淋淋的人頭，嚇得秦可可驚叫一聲，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臉埋在他大胸里不肯離開。
「大半夜的看恐怖片真的好嗎！！」秦可可的聲音瓮瓮地。
「免得你看到一半睡着，正好讓你精神精神。」唐思淼坐得端端正正，看着屏幕上的恐怖畫面，眼睛也不眨。
秦可可心裏發虛，死拽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一旦有恐怖畫面，她立馬尖叫一聲將頭埋進他結實的大胸里。
電影里的場景是黑黢黢的院中，宅院裏月光清冷，女主哼著鄉間小調，背對着井口在井邊洗頭。井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
緊接着，是那隻手的特寫。烏黑的指甲，手背上血脈紋路清晰可見。影廳音樂「咚」一聲轉變，一隻無臉女從井裏冒出來。
「啊——」秦可可嚇了一跳，死死拽著糖水的胳膊，小腦袋死命的往他睡衣里拱。
唐思淼低頭看着這個腦袋拱進他睡衣里的女人，雙眼直勾勾盯着屏幕，滿額黑線。
「不看了不看了，嚇死人了，我們看喜劇，看喜劇。」她拽着他的衣袖，悶悶的聲音從他懷裏鑽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