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弒兄奪子,愛意難容(1)

第104章 弒兄奪子,愛意難容(1)

第104章弒兄奪子,愛意難容(1)

「什麼?已經死了?」

剛休息不久的溫承曄一下從竹榻上跳下來,蹙眉道,「駱雲間,到底怎麼回事?」

「這申少爺不難找,臣出去的時候,就直奔了晚園。進門便看到他躺在地上,渾身血跡斑斑,像是被刺了很多刀,又像是被燒過,臉上已經面目全非。」駱雲間沉了沉氣,「那屍首如今就在外園放著,屬下怕主上不放心,特地……」

「既然面目全非,怎麼確定他是申衣叢本人?」溫承曄臉色已經是極其難看,「也許,不是呢?」

「不會不是,他手裡有申家的玉佩,上面是申老爺子給他刻的叢字,那玉佩極其奢華富麗,那精緻的做工,即使放在宮裡也很少有,仿製是不可能仿製出來的,而且,」雲間頓了頓,「他的手心,還有魚晚小姐常帶的翡翠敬珠。」

原本想要殺了申衣叢而挽回魚晚的大過,沒想到又一次出人意料,竟有人跑到了他們頭裡,事先把他給殺了。

「主上,現在該怎麼辦?」

「按照之前那樣辦,就說是申魚晚找到的,而且讓人殺了他。」溫承曄眉頭一分分擰緊,「到底是誰下的手……居然……」

「到底是誰下的手固然重要,但是屬下認為,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駱雲間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申少爺之事,您該怎麼和魚晚小姐說?」

是啊,到底該怎樣和她說?

溫承曄只覺得彷彿有東西要將自己勒緊,微微眯起眼睛,竟覺得呼吸都跟著百般難受。正要轉身,耳邊突然響起一陣陣嘈雜,「貴人!莞貴人!」

溫承曄驀地回頭,卻見申魚晚大踏步過來,一手舉著刀抵在下巴上,眼神狠辣而果決。「皇上,皇上……臣萬死!臣實在是攔不住貴人,貴人說不讓來,她便要死!臣不敢……」

接下來便是「啊」的一聲,目光一瞥,魚晚扔下刀子,轉身撲到了申衣叢身上。

「來人啊,」溫承曄厲喝,「給朕關上大門!所有人退出去百步,不得靠近!」

魚晚緊緊地攥著哥哥的衣服,仔細地撥開他額間的頭髮。因為血跡太多,申衣叢的頭髮與血都黏在了一起,顯得特別狼狽。魚晚用手指一下下梳理他粘結的發,她用力咬著唇,眼淚流了下來,「哥哥……」她伏在他的身上,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他的玉佩,像是要將它捏碎在手心裡,「哥哥,哥哥……」

這樣的場面讓溫承曄頓感無力,他緩步走過去,下意識便觸向她的肩。手剛剛觸到,她便像是察覺一般倏然抬頭,「我忘了恭喜皇上了,」她仰頭看著他,淚水飽滿的眼睛里充斥著噬人的恨意,「皇上辦事效率果真很高,昨兒個說要去抓人,今天人便死了。」

「人不是朕殺的。」

「那麼,」她咬著唇,「是誰?」

「朕也不知道,但是申魚晚,這人確實不是朕殺的,」在這世上掙扎了這樣久,溫承曄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語言的貧瘠無力,「不是朕殺得,」他只能低低的,一遍遍重複這五個字,「你要相信朕。」

她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如果你換作是我,這句話,你會不會相信?」

「朕……」

魚晚又淺淺地笑了一下,她忽地起身,溫承曄只覺得眼前白茫一閃,抬眼看去,只見申魚晚竟把刀子逼向了自己的脖頸,「魚晚,你要幹什麼?」他的眼裡斂進她眼神里透露里的決絕與痛楚,他心中一驚,「魚晚,你……」

「申久沖被你氣死了,申衣叢也沒了,接下來,是不是就是申魚晚了?申魚晚之後,接著便是申魚晚的孩子對不對?」魚晚步步往後退,一雙眼睛卻眨都不眨地盯著他,那樣深切的恨意,彷彿他就是這天底下最可怕的惡鬼,「不勞皇上動手了,我本來就是大麻煩,乾脆自己來。」

話畢,那鋒利的刀尖竟真地在她脖子上劃下一道血痕,溫承曄心裡一揪,再也來不及想什麼,抬腿便向她踢去。只聽「啪」的一聲,那刀瞬間被甩到後面的宮牆上,而申魚晚則像是搖曳的落葉,唇角一劃,直直地向旁邊歪了過來,軟軟地癱在了他的懷裡。

魚晚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莞憬宮。

魚晚覺得自己簡直是和這個皇宮八字不合,自從進宮,她的人生無非就是兩件事的循環,進大牢和關禁閉。除此之外,根本就沒什麼其他可言。

她頭鈍得難受,彷彿被重鎚惡狠狠地砸過。她揉了揉額角,這才悠悠地想起昨天的一幕——自己之前多麼無知啊,還以為這溫承曄手無縛雞之力體弱得很,還處心積慮地派人保護他。昨天她是第一次親身經歷他的拳腳,那樣的果斷狠厲,分明就是武功深厚的修行。

自從遇到他,她貌似一直就在做一些自作多情、自以為是、自高自大的傻事,最後到現在,她還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爹沒了,哥哥現在也沒了……這樣的路,該怎麼走下去?

魚晚慢慢起身,不自覺地將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雖然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太多,可胎兒卻沒有停止生長,她的肚子似乎凸出了些。

大概是因為她起身弄出一些動靜,立即有宮女湊上前來,驚喜過望狀,「娘娘,你醒啦?」

魚晚「嗯」了一聲,「我睡了很長時間?」

「沒有,只半天左右,」那宮女走過來替她著上外衣,突然低聲道,「皇上來看過您,讓您醒來之後告訴您一句話,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

魚晚微微一怔,唇角苦澀地扯起——路走到現在,根本沒法回頭。

按照預先計謀,她手弒自己哥哥的事情必然已經成立。之前他們說是她放走了她哥哥,而如今她大義滅親,根本就是用最血腥的手段讓這個推測站不住腳。魚晚輕聲一哼,明明眼裡有些酸痛,卻又乾的出奇,無意中環顧一圈,卻發現這宮裡的布置彷彿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便皺眉,「誰動我東西了?」

「是皇上讓奴婢把東西收拾起來的,」見她不悅,那宮女猛地跪下,「說……有些東西,怕娘娘自己傷了自己。」

這樣一說,魚晚這才發現,果真那些刀啊剪啊的利器,全完沒了蹤影。

連她案桌上的銅鏡,也消失不見。

「怕我傷了自己?」魚晚手慢慢劃過那異常整潔的案桌,輕笑,「是怕我自殺吧?」

「這……」

「笑話,我申魚晚是最愛惜自己的命的,又怎麼可能?」

是,她不會自殺。

非但不會自殺,還會比之前那般更好地對待自己——吃得好好的,喝得好好的,每天很早都會睡覺,除了那臉上沒有笑容,完全不像是痛苦人的樣子。她之前雖然好玩,卻不喜挑食,可如今,卻像是反了性子,對吃特別講究起來。溫承曄踏進門,便看到她端著大大的碗,似是要將自己埋進碗里去,從他的方向看,只能看到厚重的碗底。

有粥從唇角流下來,溫承曄走過去奪下她手裡的碗,「不想吃的話,就別吃。」

她微微一怔,後來又笑起來,可那笑容並沒深到眼底,反而像是最明顯的置氣,「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吃?」她又奪回來,只聽咕咚咕咚兩聲,再拿下來時那碗已經完全乾凈,「御膳房的技藝是越來越好了。」看他微皺著眉頭,又道,「放心啦,你不是怕我尋短見嗎?我不是要撐死自己,撐死自己,多難受啊。」

溫承曄抿著唇,不言一語。

魚晚又仰起頭,突然在他耳邊輕聲道,「其實承曄,你了解我的,你可以用百般手段防我,我如果想,更可以用一千種手段對付你。其實自殺不是只有刀子啊剪子啊銅鏡啊什麼的才可以的,比如,」她稍微退開,指著那玉屏風道,「把那個摔碎了,往手腕上一劃,可以死;」又指著那搖曳的珠簾,道,「把那玉簾的珠子十個八個的吞進肚子里,也可以死;還有那個,」她的手又指向那床上的被褥,「只要自己有毅力,把自己悶在那被子裡頭,也可以活活憋死。」

溫承曄眼睛眯起來,「你想說些什麼?」

「皇上,您大老遠來,是您想說些什麼吧?」魚晚勾起唇角,笑意清冷,「如果我沒猜錯,想著三個月要到了,過三個月這孩子便不會被打掉,所以百忙之中要來給我送葯?」

溫承曄緊緊盯著她,半松的拳頭緊緊攥起來,手心的小紙包發出沙沙的聲響。

「恐怕不僅是怕這孩子是個傻子吧?據說這次討伐程洲的大將是尚思榮的門生,怎麼,大戰在即,你想用這個來示好?」看見溫承燁的臉色愈來愈暗,魚晚笑出聲來,「放心,這次給我葯,我會乖乖吃掉,不給您添麻煩,反正我爹沒了,我哥哥又沒了,有這麼個孩子我也覺得礙手礙腳,不如速戰速決,去了這個累贅。」

「朕再說一遍,」溫承曄深吸口氣,「朕沒殺你哥哥。」

「他剛出宮,後腳便被人殺死了,一切都如您安排,」她仔細地盯著他,像是要看入他心裡,忽而微笑,「我是傻子啊,又怎麼會信?」

是啊,她怎麼會信?

「申魚晚,朕不想和你吵架。」想起駱雲間的話,溫承曄突然也沒了解釋的慾望,這幾日的事情接踵而來,件件都讓他費心竭力,偏偏他不能現出疲累的樣子,只能硬撐著處理這一件件的棘手。他再看她一眼,聲音里竟有幾分澀啞,「魚晚,以往蘇以年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提到什麼特殊的去處?」

「去處?」

「對,」他笑了笑,目光無奈,「特別的地名什麼的,只要是類似於這樣的信息,便和朕說一說。」

「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魚晚微微簇起眉頭,果真努力想起來,「好像沒說什麼特別的地方。」話落,看到溫承曄眼睛里迅速掠過一絲無助迷茫,心裡不自覺一揪,「怎麼了?」

「我找不到他。」溫承曄看向前方的眼睛現出些迷茫,輕輕嘆氣,「一切事情都是他搗的鬼,朕卻找不到他。本以為他在長寧,可朕派出去的人已經把長寧翻了個個,根本沒有蹤跡。至於其他地方,朕的禁衛軍也已經傾力去找,可是這大池之大,找這樣一個人,與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

魚晚緊緊蹙眉,一聲不吭。

「就算是朕能確定找到他,但總有個時間問題,可這眼下……」他話到嘴邊,卻沒有說下去,露出一抹譏無奈又安撫的笑容,「也罷,要是實在沒有也沒什麼辦法。你在這好好歇著,朕先走一步,若是以後又想起什麼來,迅速告訴朕。」

他只走出兩步,衣服卻一緊,低頭一看,她竟然扯起他的袖子,「如果再找不到,會怎麼樣?」

「頂多會比較難辦,可能程洲危險了點……之前朕只覺得程洲的暴民興起的突然,現在想來,倒是別有動機了,一定有個厲害的軍師給他們畫定了謀反圖,告訴他們從哪兒下手會比較容易讓朕大亂手腳。朕現在想,這個厲害的軍師,肯定會是蘇以年……」他語氣沉重,待看見魚晚眼睛里隱隱現出的擔憂,他反身摸了摸她的額頂,「螻蟻何能撼大堤?放心,朕的國還不至於破。」

「你以為我是在擔心?」魚晚不自覺偏頭在一側,揚起下巴看向他的眼睛,「其實我剛才是在想,當初我們是有約定,如果我吞下這葯,打掉孩子,我哥哥就能活下來。而我哥哥如今死了,這個約定其實也沒有什麼效力。所以,我不如乾脆賭氣,就算這孩子生下來是個累贅,也不如生下來。」

他目光一緊,「申魚晚,你敢!」

他的眼睛本來就漆黑若谷,此時一縮,更像是一把融在冰中的劍,硬生生地扎向她的瞳仁深處。魚晚盯著他看了會,勾唇一笑,「那麼緊張幹什麼?真怕我把孩子生下來?那是你的孩子,你都不要,我生下來有什麼好處?」她攤起手,對著嘴一扔,隨即爽快的拍手,「好了,皇上,你終於不用擔心了。」

即使動作輕微,她也看到他似是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朕這幾日忙,沒法看你,」閉了閉眼睛,話罷,他便要離開。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又是一聲悠然,「承曄,事到如今,我只是想問你一句,如果這個孩子不是傻子,他日之後,你會不會後悔?」

步伐一滯,他搖了搖頭。

那個動作彷彿是對所有事情最好的宣告與完結,伴隨著那「咔」的一聲門響,魚晚只覺得心似是被戳了一刀,剎那間生出那樣銳利的疼痛。「來人啊,幫我叫寶妃過來,」魚晚咬著唇,只覺得又想有眼淚墮下,只能努力吸氣,「快點。」

「你說什麼?」

魚晚看著寶妃,目光平靜,「我想出宮。」

寶妃彷彿被嚇了一跳,「為什麼?」

「若是一個男人之前害了你爹,後來又殺了你兄弟,再又要害你的孩子,你會不會和他在一起?」手裡那顆葯似是融化在了手心,黏黏地蔓延出苦味。魚晚的目光漸漸有冷笑凝起來,「我要是能再在這宮裡能待住,我便是傻子了。」

「可……」

「靜恩,沒有人可以幫我,唯獨你能幫我。求求你,」魚晚抓起她的手,「我一會兒也不想在這宮裡待了,我想出去。」

「你真的決定了?」

「自然。」魚晚眯起眼睛看向遠方,唇角笑意更深,「除非我死,否則永不回頭。」

「那既然這樣,我幫你。」

魚晚沒有看錯,寶妃靜恩,果真是個老手。

她還沒搞明白是怎樣回事,只知道自己稀里糊塗地套上了小太監的衣服,預想中的心悸緊張還沒發生,竟然已經到了宮外。作為後宮妃子,預想中的半夜出宮應該相當難,沒想到到了寶妃這裡,倒像是最普通的刺激遊戲。

「我不冷,」看著高掛著燈籠的北華門,魚晚抓住靜恩為她系著風袍的手,「用不著穿這個。」

她頭也不抬,「穿這個不是防身,是為了以防萬一。」

「原來,」魚晚不由嘆息,「果真是你。」

「你說什麼?」

「上次救我哥哥出獄的人,也是你吧?你故意和我一起入宮,其實就是想取得我哥哥信任,否則,以我哥哥的性子,不會隨便和陌生人出去。雖然我哥哥後來也沒好命,」她淺淺的笑,「但是,這樣處心積慮,還是謝謝你了。」

「其實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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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變國王: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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