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忠骨

第106章 忠骨

第106章忠骨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黃埔江畔,一處蘆葦盪中。

徐懷等人正在埋葬祭奠幾位犧牲的隊員。

此次行動,特別情報組幾乎全部出動,犧牲3人,受傷4人。

因為是戰時,連墓碑都沒有立,只有空蕩蕩的三座墳包,顯得格外寂寥。

李玄宣,22歲,東北人,流亡學生,父母妹妹全部死於逃難途中,后報考黃埔軍校金陵分校,畢業后加入特務處。

他擅長搏擊、射擊,為人沉默寡言,最喜歡的事是一個人哼唱東北歌曲,他本不是徐懷行動隊的,後來聽說潛伏滬海可以打日本人,主動申請留在滬海參加潛伏工作的,徐懷還記得他的理想是殺夠100個日本人,將日本人趕出東北,為自己的父母和鄉親們報仇,可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了。

陳二牛,本是放牛娃出身,四川人,15歲就參軍了,參加過第一次淞滬會戰,斷了兩根手指,最後硬是學會了左手開槍,雖然沒什麼文化,但也知道忠義,每次行動的時候都沖在最前面,在金陵的時候剛剛有個相好的,說等打敗了日本人就結婚,回老家種地,贍養父母,這次卻中了敵人的流彈,永遠沒有機會了。

劉木田,24歲,江浙警察學院畢業,公開身份是金陵警察署的巡警,主動加入特別情報組執行潛伏任務,在滬海的公開職業也是巡捕,擔任此次行動的掩護工作,掩護隊友撤退時不幸中彈。

大家沉默著將幾瓶黃酒祭奠在幾人墳前,然後敬禮離去。

「組長,我們一定要報仇。「李尚武罵罵咧咧道:「這筆賬不但要算在張嘯虎身上,也要算在日本人身上。」

「對,他們殺了我們三個人,我們就殺他三十個,漢奸不算,日本人才行。」

「.」

剛剛安葬了三個隊友,大家都很難過,情緒亢奮。

徐懷的心情也很不好,心裡沉甸甸的,他也想報仇,不過現在卻不是時候,作為一個指戰員、領導,不僅要對行動負責,更要為隊員負責。

「仇一定是要報的,血債血債,我們做下這麼大的事情,不說張嘯虎和日本人,法國人為了安撫巡捕,也肯定會開展大搜查,所以接下來大家要做的不僅僅是養傷,還要掩護好自己的身份,保護自己的安全。」

「趁著這段時間,沒有受傷的人要在保護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將租界潛藏的漢奸調查清楚,等風頭過去,我們一個個動手。」

「是。」

看著大家分頭離去,徐懷才和趙江、劉葛青說起了話。

「組長,士氣可用,日本人估計也會以為我們偃旗息鼓潛藏起來了,這個時候動手出乎他們意料,說不定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都打聽過了,張嘯虎這老東西雖然大難不死,不過也剩下半條命了,聽說他現在住在愛德華醫院,搶救了一天,現在還沒有蘇醒呢,我看,這個老東西怕是怕死不敢醒來了。」趙江躍躍欲試。

徐懷不置可否,趙江等打探到的信息說不定就是被人故意放出來的,為的就是引誘他們上鉤,另外.

他看向劉葛青道:「我們的武器還有多少?」

提起這個,劉葛青神色一暗,憂愁道:「我們的武器一直在消耗,這次行動幾乎帶上了所有武器,手槍還好,子彈按30人算,每人還有50發,可手雷已經消耗完了,另外狙擊槍和湯姆遜的子彈也快消耗盡了。另外就是經費,這段時間物價飛漲,法幣卻在嚴重貶值,如果不再補充,等我們儲備的物資用完.」

「總部的經費還沒有到嗎?」趙江知道劉葛青不但是副組長,還協助徐懷管理物資、資金,他一直只負責行動,現在才知道經費竟然這麼緊缺。

劉葛青苦笑一聲,道:「戴老闆是大方,可現在到處被日本人封鎖,錢是進不來的,果黨在華界的銀行都被查封控制了,資金只能通過香江到法租界的外國銀行,建立渠道需要時間啊,相比於經費,我更擔心的是武器。」

趙江道:「周站長不是已經答應給我們補充一批嗎?」

徐懷不置可否,周正龍傷勢逐漸好轉后,已經通過徐懷等人的電台和漢口的戴春風聯繫上,如今已經離開收拾潛伏區的殘存人馬,為了感謝徐懷等人的救命之恩,倒是許諾了不少好處,不過在徐懷看來有些畫大餅的意味。

到現在為止反正是沒有看到周正龍的一個銅板。

說到周正龍,徐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周站長待過的地方徹底捨棄,他見過的幾個人全部變幻身份,到其他地方去。」

劉葛青、趙江知這是應有之義,不管是出於安全考慮,還是潛伏紀律,都要這樣做。

劉葛青想了想,道:「我之前遇到沈西山了,他倒是說了一件事,當時為了組建淞滬別動隊,當時武器不夠,等上面來發又來不及,戴老闆曾經派出一隊人馬從日本人的三/菱洋行和三、井/洋行搬運了不少武器,聽說當時兩家洋行在碼頭倉庫裡面存著大批武器,航空器材和油料。」

趙江大吃一驚,從日本人的倉庫裡面搶運武器,無異於虎口拔牙。白天戰火紛飛,檢查嚴格不說,根本不利於大規模行動,如果夜間行動,必須躲過敵人的探照燈掃射,一旦被發現,只有死路一條。

徐懷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知道,不過那是八月份的事了,那時淞滬會戰才開始,場面混亂,才能渾水摸魚,現在不一定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愛德華醫院,一處高級病房。

門外黑壓壓站著一片青幫門徒,全是張嘯虎的徒子徒孫。

大流氓們或偽裝的斯斯文文,或西裝革履,或罩著風衣。

不過大多數人都是戴著黑色禮帽,穿著黑色對襟上衣,黑色褲子,穿著圓口布鞋白色布襪,腰間都別著盒子炮,一個個絲毫不加掩飾,讓沉悶壓抑的氣氛更透出一絲殺機。

「你說老頭子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病房門口,兩個穿著風衣的大漢坐在椅子上抽著煙。

一個戴著墨鏡的瞥了一眼病房門口,道:「老頭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是他再不醒來,下面可就亂套了。」

「是嘛?」另一人將香煙丟下,使勁踩了踩,冷笑一聲道:「我看你巴不得他醒不來呢,你的人這幾天可是很活躍啊,出入我的煙館、賭場,要不是手下的弟兄認識,我還以為是踩點的呢。」

「伱以為我是你?誰規定我的人不能去你的地盤,再說了,老頭子最好醒來,只有借著他老人家的名聲我們才能有口吃的。」

「我看你是讓老頭子頂在前邊,自己好渾水摸魚吧,老頭子投奔日本人,我這個做弟子的不好反對,他老人家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不過嘛,做人不能太囂張,凡事留點餘地總是有好處的,不然上了特務處的黑名單,我估計晚上都睡不著覺。

「哼,特務處這些人囂張不了多久了,你這些話敢對對日本人說嗎?「男人不屑地冷笑一聲,聽著樓道處響起的腳步聲,以為是日本人來了,悚然一驚,就站了起來。

可來的卻實不是日本人,而是巡捕房的巡捕。

總華探長祝中華背著手走在最前面,帶著一隊隊全幅武裝的巡捕。

他看著張嘯虎手下一個個毫不掩飾的囂張勁,揮了揮手,風輕雲淡道:「把他們的槍都給我下了。」

「幹什麼?」

「你動一個試試?」

「信不信爺爺打掉你的狗頭。」

一眾陰鶩的幫徒一個個咋呼起來,誰也不想束手就擒。

祝中華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目光盯在幾個頭目身上,平靜道:「燒柴挑水,我也是青幫出身,我再說一句,這裡是醫院,這裡是法租界,我說了算,誰要是不給我面子,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雖然平淡,卻透著威嚴和殺氣。

幾個頭目對視一眼,皺起眉頭,沉默了一會,還是對著一眾手下揮了揮手,道:「都把槍收起來,到下面去。」

祝中華也不攔著,看著一眾氣勢洶洶的流氓離去。

「祝探長,我們又見面了。」

這時候響起一道僵硬的聲音。

祝探長轉頭去看,就見岩井和一個戴著眼鏡穿著日本軍服的男子走了過來,後面還有兩個助手護衛模樣的人。

「祝探長,我們也算老朋友了,不過你好像不是很歡迎我,你知道的,我一直對你兢兢業業的職業精神非常佩服。」

「朋友?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

岩井卻是一點都不生氣,指著旁邊穿著大佐軍服的男子,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滬海特別警察科課石井大佐,以後專門負責通緝逮捕抗日分子,少不了出入法租界,還希望祝探長多多配合。」

「石井君,這位就是我給你說過的祝中華祝探長,在法租界一言九鼎。」

「你好,祝探長,久仰大名,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希望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石井操著一口蹩腳的中國話,主動伸出帶著白手套的手。

「你好。」祝探長淡淡回了一句,卻沒有握手,看了一眼岩井,繼續說道:「我再重申一次,你們在租界沒有執法權,如果有行動需要先通知我們,在我們的監視下行動,這是租界的規矩,誰都要遵守。」

「我還要巡邏,先走一步。」說著一拱手,帶著巡捕離去。

看著祝中華離去的背影,石井眼鏡下寒光閃爍,幽幽道:「岩井君,這個人還真是個石頭,又臭又硬,不過我喜歡挑戰,說不定他很快就會臣服於我。」

岩井不置可否,也不想打擊石井的積極性,不咸不淡道:「這樣的中國人看似沒有傾向,但他畢竟是中國人,是我們天然的敵人。」

「放心吧,岩井君,是人都會都缺點,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石井陰森一笑,醞釀著陰謀詭計。

岩井只是笑了笑,卻沒有當真,來到張嘯虎的病房前,陰沉著臉喚過來一名日本便衣,問道:「醫院有沒有什麼動靜?」

「沒有,我們在醫院門后和各個樓層都安插了人手,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不過」

「不過什麼?」岩井早就在醫院布下來天羅地網,恨不得將特別情報組的人一網打盡,所以才故意放出了消息,不想特別情報組卻沒有上當,這讓他很沮喪。

「大佐閣下」,手下鞠了躬,看了看站在不遠處低眉順眼的幾個張嘯虎門徒,道:「他們一直在這裡,另外剛才你應該看到了,有很多人在醫院,是不是特務處的人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所以沒有出手?畢竟這次行動,他們也死傷不少人。」

「嗯?」岩井想了想,覺得手下說的有一定道理,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再者萬一特務處的殺手就潛藏在這些人中間,豈不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他冷笑一聲,道:「你馬上讓他們滾蛋,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許出現在這裡。」

說完他厭惡地揮揮手,帶著石井進入病房。

只見張嘯虎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卻是早就醒了,他被包裹的像是木乃伊一樣,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張先生,恭喜了,我給你引薦一下,這位是特高課的石井君,你以後的安全就交給他負責了。」

張嘯虎嘴巴動了動,卻是沒有說話。

岩井直接說道:「那就這樣定了。」

滬海車站,從火車上下來前後下來兩個風衣大漢,他們通過層層檢查后,最終住進了英租界的一家旅館。

兩人一個住在樓上,一個在樓下。

將行李放置后,兩人在樓下房間匯合。

一人守在門口,一人轉身進了衛生間,從衛生間的天花板上拿下一個布袋子。

打開后,裡面用油紙包著兩把手槍,幾個彈夾,還有兩枚手雷。

兩人快速檢查了槍支彈藥,將手槍別在腰間,才鬆了一口氣。

一人道:「松竅兄,想不到才離開幾個月,滬海的形勢變得這麼嚴重,看來這次任務難度不小啊。」

「老默,怎麼?你怕了,周站長可是說了,誰要是完成任務,將把老闆承諾的十萬獎賞給他,你就不行動?」

「哼,現在錢還值錢嗎?10萬法幣,又不是.算了,還是想個辦法先進入法租界再說吧。」

「這個你放心,雖然法租界關閉了通往了外界的大門,不過我們在巡捕房有人,偷渡過去沒有問題,我擔心的是張嘯虎這老東西經過此次刺殺,會不會變得草木皆兵,加強自己的防護力量。」

「你是杜先生的門徒,對滬海熟悉,這個只能靠你打探了。」

原來這二人是奉命專門從金陵到滬海執行刺殺任務的,他們一個叫陳默,一個叫於松竅,於是杜先生的親信門徒。

「我雖然在特務處任職,可畢竟是先生門下出來的,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非要罵死我不可。」

於松竅笑了笑,隨即道:「我們先聯繫了巡捕房的人,混入法租界再說。」

「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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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戰滬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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