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幸福微光(10)

第31章 幸福微光(10)

第31章幸福微光(10)

「那又是怎樣?」丁煜伸手抓住暖風的肩,盯着她,「那年我真的情不自禁,我只是不能忍受離開你的生活讓你和另一個人去過得愉快,我知道那是錯的,但真的這麼難以原諒?」他的眼微微的發紅,臉在說話間湊近暖風。

「丁煜,你又想做什麼?」身後忽然有人冒出一句,丁煜一驚,回過頭去,同時聽到暖風喊了聲「不要」,接着他的頭被用力的砸了一下,倒地時,他看清,是符蕾。

歷史似乎重演了,有血從額上淌下來時,他人頹然倒下。

是他罪有應得,他想。

耳邊有人在叫他,應該是暖風吧,他努力的想睜開眼,然而血似乎流進了眼裏,眼前一片血紅,怎麼也睜不開。

打得好,被打死最好,失去知覺前,他是這樣想的。

10.請你不要再變了

母女兩人坐在手術室內,沉默不言。

好幾次符蕾抬起頭來看暖風,而暖風只是盯着正在縫合傷口的丁煜,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也許是真的氣瘋了,當鄰居跑來說暖風在小區門口被一個男人糾纏,被拖進對面小區時,她就慌了神,而當她看到糾纏暖風的人竟是丁煜,甚至想對暖風非禮時,十年前的那一幕就一下子涌到眼前,也不知自己抓的是什麼東西,直接朝丁煜的頭上打過去,後來才知道,那是小區用來固定新徹的水泥花壇用的木棍。

應該不會有大礙吧?卻流了好多的血,送到醫院時,醫生說,那是因為他額頭上本來就有傷。

丁煜已經醒了,但不知是頭部的局部麻醉還是失血過多,讓他有些昏昏欲睡,他的眼看着暖風,看她也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有一瞬間讓他覺得那是在夢中。

「醫生,他要不要緊?」暖風看着醫生縫完最後一針才道。

「很難說,頭部受過兩次撞擊,可能有輕微腦振蕩,他到底是怎麼撞的?開車?」醫生轉頭來問她。

「開車。」暖風還沒回答,一旁的丁煜先道。

「這樣啊,年青人開車可要小心啊,這次算你幸運。」也不知醫生是真的沒有發現那傷口是打出來的,沒有多問,直接出去了。

「不要兩人都在這裏,不放心的話留一個人在這裏,但只有這種躺椅。」到了急診室的病房,小護士開始趕人。

因為掛的是急診,醫生又要求住院觀察,所以這一晚得在急診室的病房裏度過,而雖然這個病房裏只有丁煜一個人,但護士還是不想太多人佔着。

「我留在這裏吧,媽,你先回去。」

「你們都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只能睡躺椅,丁煜不可能讓暖風在躺椅上過一夜。

「但現在看護都找不到,」已經很晚了,不可能找到看護,「萬一你半夜有事怎麼辦?」

「我只是頭傷了,腳還沒傷,而且還有護士。」丁煜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如果只是過意不去,那也不必這樣。

「暖風,今晚你就留在這裏,不過丁煜,我先有話對你說,」一旁的符蕾忽然開口,同時指著門口道,「暖風,你先出去。」

「媽?」雖然不知道母親想對丁煜說什麼,但肯定不會是好話,她站住沒有動。

「先出去。」符蕾的話中帶着堅決。

暖風愣了愣,看看丁煜,這才走了出去。

應該是談了不算長的時間,暖風看了一下表,有二十多分鐘,卻讓她覺得足足有一個多小時,門被關着,暖風聽不見裏面講些什麼。

母親從病房裏出來時眼微微的發紅,她看了眼暖風,沒說什麼,離開了。

暖風站在門口,從開着的門裏看丁煜,丁煜坐在床頭,眼睛也看着她,眼神中有太多疼痛而灰色的東西,而那種眼神似要將他自己殺死,暖風怔了怔,盯着那雙眼沒有動。

「我媽對你說了什麼?」好一會兒,她才走進去,問道。

丁煜還是看着她,半天,才慢慢道:「她說,我根本配不上你,她說,我們的孩子是怎麼沒有的。」說完這句話時,他的雙手忽然發瘋般的在被上敲打,也不管一隻手正打着點滴,「丁建國,你這畜生!該死!該死!」然後又用手打自己的頭。

暖風大吃一驚,撲上去按住他,而他還是拚命的打着自己的頭:「暖風,我是混蛋!我是混蛋!」

「護士,快過來,快點!」紗布上已是一片紅,暖風死命抱住他,然後從外面衝進來兩名護士,三個人合力將丁煜按在床上。

丁煜滿臉是淚水,人還要掙扎,暖風抱住他,叫道:「已經過去了,我原諒你了,快靜下來,」她的額頭避開丁煜的額頭抵在他的眉骨上,眼中的淚全部滴在丁煜的臉上,「都過去了,丁煜,都過去了。」

丁煜喘著氣,終於聽過暖風的話,反手抱住她,道:「可是,我該怎麼諒我自己?」說着頭埋在暖風的頸間痛哭起來。

兩個護士在旁邊看得莫名其妙,趕緊替丁煜取下了點滴,然後冷著聲音道:「病人要換紗,家屬先離開一下。」

暖風這才回過神,人有些尷尬,想從丁煜身上下來,但丁煜卻抱着她不肯放。

「丁煜,你得換紗布。」她掰開他的手,然後看到他的眼中已滿是絕望。

人走出去,從開着的門裏看到護士替丁煜清洗傷口的血,應該是極痛的,但他眉也沒皺一下。

暖風看着心疼,不忍再看,靠在牆上,心裏亂作一團,她忽然有些怪母親,為什麼一定要把這樣的事說給丁煜聽,只是為了讓他覺得他不配?讓他內疚?而她有沒有考慮她這個女兒的心情,疼痛的記憶再說一遍有什麼意義?

那個死了的孩子,其實剛剛足月,不過是一團濃血,流掉了就沒了,她不敢說裏面有太多母性的東西,畢竟她當時年紀小,畢竟她也想過要打掉它,也許當初平安打掉了就什麼事也沒有,卻經過那麼慘痛的流產,那段記憶才深刻起來,她至今還記得,血從下面流出時那種生命似乎被抽離的絕望,原來還是會痛的。

而那個孩子,對於丁煜可能更不可能有什麼太多的感受,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扼殺那條小生命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而孩子正好是他的,懷着孩子的人碰巧又是她。

那是什麼樣的痛楚,她能夠理解。

護士從病房裏出來,拿着被鮮血染紅的紗布,走到門口時回頭看看暖風,走開了。

暖風走進去,看到丁煜靠在床上,眼睛閉着,已經平靜下來。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半晌,他忽然道,聲音啞著。

暖風坐下來,道:「我本來就沒準備要告訴你。」

丁煜睜開眼,抬頭看她。

「有什麼意義?既然已經發生的。」暖風也看着他。

丁煜想了想,低下頭:「所以,你說我們不可能?」

是,至少當時說這句話時她是這樣認為的,但現在卻忽然不是那麼肯定,也許是母親今天的和盤托出,讓她莫名的反感,或者丁煜的反應讓她心有感觸,她伸手握住丁煜的,在丁煜怔忡時忽然道:「丁煜,我們一起忘記那段過去,別再想了。」

最後還是有錢能是鬼推磨的故事,只要肯花錢,暖風總算沒有在躺椅上睡一夜。

其實暖風倒沒那麼嬌貴,但丁煜堅持,要麼讓她回家去,要麼就把他自己的床讓出來,所以她選擇再買一張床位。

一夜過的平安,丁煜並沒有什麼異常反應,一大早,她問丁煜要鑰匙,準備到他家拿他的換洗衣服,辦住院手續。

聽到說拿換洗衣服,丁煜愣了愣,習慣性的抓頭,碰到紗布又縮回來,道:「大冬天的不用拿衣服了,其他的買就是了。」

他所說的其他的自然是內衣褲之類的,以前住在一起時,他總是要求符蕾幫他洗衣服,如果符蕾加班,他就自己把內衣褲洗掉,從不讓暖風經手。暖風看出他是不好意思,其實她也有些尷尬,正想再說什麼,他卻將她往外推開一些道:「我住單人病房,什麼都有,缺什麼待會讓護士買,男人很簡單地,沒這麼麻煩,走走走,去上班吧。」說着又輕輕推了她一下。

暖風想想也是,便不再往這種尷尬問題上說,看看時間,確實該去上班了,便不再說什麼,臨走時關照了護士幾句,才出了醫院,直接往公司去。

出醫院時,她本來想打電話給母親,讓她有空來醫院看一下,但想想,不知她又會對丁煜說什麼,便只好算數,準備趁中午午休的時間趕過來一次,反正醫院離公司也不是太遠。

然而沒到中午,醫院就打電話過來說,丁煜不見了,她愣了半晌,才請了假往醫院趕。

丁煜的東西都在,包括手機,剛買來的日用品。

他會去哪裏?

她在醫院裏轉了半天,確定他不在醫院,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不帶手機,暖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找他,但人卻平靜下來,畢竟丁煜不是小孩,他消失不見,總有他的原因,然後腦中跳出來一種猜測:他很可能去監獄質問他的父親那件事去了。

一有這個想法,她直接往本城唯一的一家監獄去。

然而監獄並不是輕易都能進的,門衛也不會跟你說誰來探過誰的監,白跑一次,暖風只好在監獄門口等,然而整整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看到丁煜的影子,她便知道丁煜應該沒在這裏,因為探監時間沒有那麼長。

其實她完全不用這麼執著的想找到丁煜,因為之前她去醫院時,醫生說他的頭一晚上觀察下來,應該只有些輕微腦振蕩,病房裏的那些日用品還是他自己跑出去買的,一個一米八幾的強壯男性,雖然頭部受傷,但腦部並沒有受損,又能有什麼事?

她看着從監獄的高牆內伸出的光禿樹桿,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坐立不安實在有些難以理解。

不過既然難以理解,她是不是就該放任他不管,直接回去上班?反正他總會回醫院去/她的腳踢着地面,想了一下,終於用手機撥了丁煜另一個可能去的地方。

「丁煜?在我這裏,我說暖風啊,他不是腦子被打傻了,一來就抱着我家兒子,沒鬆手過?」胖子的語氣都是不解。

暖風愣了愣,道:「我馬上過來。」

娃娃一臉的委屈,小嘴剛扁下來,丁煜就塞了個奶嘴進來。

「好了啦,丁煜,你想撐死他。」胖子忍不可忍的搶過奶瓶,然後小傢伙終於暴發出嘹亮的哭聲。

「你看,他是想吃。」丁煜認定娃娃是被搶了奶嘴才哭,又把胖子手裏的奶瓶搶回來。

「丁煜,你到底是怎麼了?」胖子欲哭無淚。

丁煜並不理會,只是低頭看着懷中哭鬧的娃娃,當懷中的小傢伙第三次把鼻涕擦在他身上時,他終於決定相信,他真的不怎麼喜歡小孩,把燙手山芋拋還給胖子。

「走了。」他站起來。

「你等一下吧,暖風要過來。」懷中的娃娃邊哭邊用小手在他臉上亂抓,他躲避著,道。

正說着,門口的鈴響了一下,暖風衝進來。

兩人看到她都愣了一下,胖子是因為見慣暖風雲淡風輕的模樣,忽然見到她現在的樣子有些驚訝,至於丁煜,顯然是沒想到胖子剛說她會來,她就同時出現了。

為他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他在跟着她跑吧?

心裏有一團東西冒上來,他知道那叫做欣喜,卻低着頭,道:「我這就回去了。」

說着人往外出去。

胖子在後面嚷:「裝吧,你。」

兩人一前一後在街上走,冬日午後的陽光照得人身上暖暖的。

丁煜雙手插在口袋,走了一段停下來,等暖風慢慢的走近,側着頭看她。

暖風的皮膚很白,陽光照得臉微微的紅,很漂亮,丁煜看了會兒,忍不住伸手來替她把一絲亂髮理到腦後,忽然說:「把頭髮留長吧。」

暖風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撫著自己的頭髮,的確,自那次被丁煜剪掉了頭髮,她就沒有再留長過。

會不習慣吧,她想說,但丁煜似乎並不是想聽她的回答,放下手,低着頭,忽然又轉了其他的話題,道:「今天我去見過他了。」

暖風看向他,他垂著眸,道:「我本來想質問他那件事,但是……,」他停住,過了會兒才道,「他瘦成了皮包骨,頭髮都白了,我幾乎認不出他,他看到我很開心,問我是不是原諒他了,所以來看他?」

他頭更往下低,看着地面:「暖風,我說不出口,什麼也沒說,直接轉身就走了,然後我聽到他在後面哭,」說完用力的吸了口氣,用更低的聲音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他說出後面半句時似乎很疲備的樣子,眉輕輕的皺起來,然後輕輕的拉住暖風的手。

暖風任他握着手,感覺得他的手微微的用力,她低頭看着,想說這樣的反應是正常的,並不是有用沒用的問題,而且她說過,一起忘記不要再想了,卻什麼也沒說,下意識的回握住,道:「我為了找你中飯沒吃,有點餓了。」

陽光似乎猛然間又明媚了幾分,丁煜愣了愣,回味着暖風的這句話,本來他覺得暖風會嘲笑他的虛偽,因為分明在昨天他還大罵着丁建國是混蛋。

然而暖風似乎並不在乎這個,也沒有一臉寬容的說着安慰的話,她只說自己餓了。

她不想給那個人寬容,卻也不想把這件事再放在心上,如此而已。

「旁邊有個不錯的餐飲,我們過去。」丁煜道。

兩人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即使在吃飯時,丁煜也握抓着暖風的手看着她吃飯,暖風顯好幾次想掙開,都被他握緊。

直到回到醫院,兩個人的手一直握著。

暖風沒有堅決的拒絕,也沒有表現了反感,這對丁煜來說等於是一種默認,他心裏因此欣喜,卻不敢輕舉妄動,怕現在的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轉眼就煙消雲散了。

所以直到回到病房,他仍是不肯鬆開手,「丁煜,鬆手。」護士給丁煜打點滴時,暖風又想掙開被丁煜握緊的手。

丁煜卻乾脆孩子氣的別過頭去,手握得更緊。

護士捂著嘴笑,看看兩人握緊的手,出去了。

被護士看得臉紅,暖風用另一隻手扯開丁煜的大手,這是怎麼了?兩個人成連體嬰不成?早該掙開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她始終任他握著,甚至不去想其中的原因,只是不覺得討厭,就沒有堅決的掙開,此時看着自己手被他緊握著,才似乎猛然意識到那樣的十指緊扣,應該是情人間的行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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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迷失的塵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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