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

第45章 番外

第45章番外

明明還是寒冬,余念卻覺得心頭騰升起一團無名的溫熱,隨着筋骨脈絡,源源不斷注入她的四肢百骸。

有人在喊她,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余念難以置信地望着遠處的男人,他站在暗色的礁石上,風衣被海風颳得獵獵作響,與盡頭那海天一線的深藍色融為一體。

他像是傳說中穿越風浪而來的海上幽靈,只為履行與戀人廝守之約,不顧代價,披星戴月趕來。

余念只覺得自己像是做夢一般,沒有半點實感。

她探出手去,用指尖虛虛撫了撫沈薄蒼白的唇瓣,低低呢喃:「是你嗎?」

「我回來了。」沈薄側頭,朝她微微一笑,隨之揚起雙臂,接納她入懷抱。

余念飛奔過去,藉著猛烈的風雪,一下子擁住了這個男人。

是他,真的是他。

余念能聞到他身上久違的蘭花香,與房間內殘留的那些氣息一致;他身上溫度雖不高,但還算是溫熱,不是一具冰冷的軀體,不是她遙不可及的夢。

「你回來了。」余念攥住他背部的衣料,五指漸漸蜷曲、收緊,「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傻姑娘,」沈薄溫柔地揉了揉她柔順軟滑的髮絲,深深嗅一口氣,眷戀地說,「我要拿你怎麼辦?我的傻姑娘……我很想你。」

「我也是,」余念怕表達不清楚情緒,又低低補充,「我也很想你,害怕現在是在做夢,是個過於真實的夢。夢醒了,你就不見了。」

「別擔心,我回來了。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走了。」

「我不明白,你不是在那一次爆破里……」余念欲言又止,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在隱隱擔憂著,害怕沈薄是一縷幽魂,聽聞了死訊以後就要離去。

「我說過,我是影子。我不可能暴露在眾人面前,包括英雄救美這種事情。所以,我受傷也一定不能被找到,那個屋子有接應我的人,一旦我出事,他們就會按照我的吩咐,把我護送到別處的私人家庭醫生那裏接受治療。這是我的應急措施,」他頓了頓,輕聲說,「又或者說,我是你的影子,是專屬你一個人的底牌。我不會暴露在任何人面前,他們只有不知道我的存在,才能發揮我的最大價值。余念,我會一直守着你,守到老,守到死。」

余念捂住他的唇,說:「別說死不死,你要活着,活的好好的,我就只剩下你了。對了,你有受傷嗎?」

「有,不過都包紮處理過,也過了容易感染髮炎的危險期,別擔心。」

「你沒事就好。」

「你很害怕嗎?」

「很怕。」

沈薄抵着她的額頭,以唇啄吻,問:「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害怕你離開……」

「那麼具體是為什麼?是害怕我不能回來娶你,會變成老姑娘嗎?」

余念臉頰微微發燙,她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覺得沒有沈薄的陪伴,這一生都會很寂寞。她無比懊悔之前做了傻事,一個人去赴約,深入虎穴。如果她出了事,沈薄豈不是也要像她一樣,抱憾終身?

還是說,會比她現在還要痛苦一千倍,一萬倍……

往深處想,沈薄此舉又何嘗不是在「報復」她,讓她也嘗嘗看痛失所愛的滋味,給她一次教訓。

他們之間不存在誰欠誰多,誰愛誰深。這一切,早在風雨滄桑中,灰飛煙滅。

她和他,兩不相欠。

余念抿唇,說:「我原先以為我無所畏懼,抱着必死的決心離開你。可後來,我發現我也貪生怕死,死到臨頭了才知道後悔……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也怕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你。不過現在都好了,一切都好了。你還在我身邊,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沈薄用那雙黑沉如墨的眸子盯着她,眼底彷彿有光、有遠古深淵,能一下將她拽入其中,淪陷至心底。良久,他一句話都沒說,只將余念緊緊摟入懷中,用盡了渾身的氣力,要將她完完全全嵌入身軀之內。

余念的鼻尖充斥着男人獨一無二的蘭花氣息,那味道幾乎是無孔不入,從她的口鼻悄然擠入心底,佔據所有心室、心房。

直到現在,她那如被無形手勒緊的心臟才就此放鬆,怦怦然搏動,恢復了往日的活力。

這世上總有一些必不可少的人與物,並不是事事都可以隨意。沒了最愛的沈薄,她就是一具無七竅玲瓏心的軀殼,就是行屍走肉,在土裏腐朽,在風裏凋零。

原來余念是這樣的人。

她沒沈薄不行,沒他就不能活。

這一夜,風雪交加。

破碎的雪花砸在透明的窗戶上,堆積成厚厚實實的霜花,那些雪絮的縫隙被暖色的燈光映出細微的黃色脈絡,匯聚着數不勝數的熱量,整間屋子都暖和了起來。

余念和沈薄連夜坐飛機回了國,遠離那個遍佈塵囂的地方。

他們拜託張姨煮了一壺胖大海,溫熱的茶水偎貼喉管緩緩湧入胃部,將暖意傳達給四肢百骸,整個人都被這種莫名的幸福感包裹着。

余念舒適地喟嘆一聲,對沈薄微微一笑,「好久沒這樣放鬆了。」

沈薄也附和笑了一聲,換個姿勢將她擁到懷裏,問:「有空去辦個證?」

「證?」余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遲疑了一會兒,面紅耳赤地答:「怎麼突然聊起這個了?」

「你不想?」沈薄依舊是那副笑面虎的樣子,可聲音卻悄無聲息地縮緊,綳直成一線,帶着劍拔弩張的危險感。

「也不是不想……」

「在顧慮什麼?」他抿了抿唇,自嘲地問,「是嫌我太老,噹噹情人可以,不合適當丈夫?」

「別胡說!」

「那是什麼?」沈薄貼著余念薄弱的耳廓,曖昧低語,「為什麼不肯?」

「你做好準備了?」

「嗯?」

余念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問:「如果和我領證了,就代表我們會一輩子綁在一起,一同經歷風雨,互相扶持,互相依戀到老。沈先生,你準備好了?」

「是,我時刻準備着,」他說得格外認真,從背後圈住余念,手臂越收越緊,「從你離開我的那一刻,我就自私地想過了——如果我們之間有一些羈絆,譬如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你是不是在拋下我之前,就會稍微慎重一點考慮了。」

余念想笑,覺得這個自大孤傲的男人什麼時候脆弱成這樣,居然企圖用孩子來牽絆住她。另一方向去想,又覺得他可憐,為了留住她,已經別無他法,連這種餿主意都列入考慮範圍了。

她還沒回神,就被沈薄壓制進懷裏。他的手肆意撫過余念光滑的肩側與脖頸,在她削瘦的肩頭滯留片刻,隨之,覆上一吻。

男人的吻一如既往帶着霸道與侵略性,與此同時,那股清新的蘭花香也若即若離,隱隱約約籠罩了她。

余念的視線下移,不經意間,瞥見了男人手腕上的傷疤——疤痕很舊了,像是燙傷又似割傷,她分辨不出來,只是很在意地撫了一下,淺揉輕壓。

「這道傷是怎麼回事?」余念問他。

沈薄不以為然道:「小時候,蘇牧爬欄桿上偷偷抽煙。摔下的時候正好落到我身上,被他手裏的煙頭燙傷了。」

「你沒躲嗎?明知道會被燙傷,也沒躲嗎?」

「忘記了,煙頭那麼小,誰會注意到這些。他落下的時候,我應該也是沒注意到,意外被砸中的。」沈薄說得風輕雲淡,也就只有餘念知道這廝是面冷心熱。如果他那時候躲開,或許蘇牧就會落得因粉碎性骨折,因此下身殘疾也未可知。

他一定是為了救他弟弟,才這樣擋箭。嘴上說討厭同父異母的弟弟,心裏卻如火一般炙熱,事事關照,事事護短。這個男人一貫如此溫柔。

余念微微勾唇,似戳穿他的心思一般,帶着狡黠的笑容,說道:「沈先生好像也沒我想像的那麼冷淡。」

沈薄不為這種激將法所動,他似笑非笑,回擊:「我『冷淡』?那麼,要試試看我熱情似火的時候嗎?」

沒等余念反應,這廝就將她摟到了床上,傾身壓制在身下。

或許是這股邪火憋得太久了,正好找到一個契機得以宣洩。

沈薄吻住了她的唇瓣,輕咬舔舐,又粘纏又磨人。

余念怕極了男人這個樣子,但不得不說,內心又有一絲竊喜與難言的期待。她也不知自己在期盼着什麼,許是太久沒有親近了,所以一逮住機會,就想盡情紓解。

似被成千上萬的螞蟻撕咬一般,余念的脊背發麻,那種細小的麻感從骨髓深處滲透而出,匯向周身脈絡。

難受……

這廝心眼真是太壞了……

迷迷糊糊間,余念想到了沈薄那句——「或許我們之間該有些羈絆,譬如一個孩子。」

他可能沒在說謊吧?

看這架勢,他的確是想有一個屬於他們倆的孩子了。

余念又羞又憤,可又無可奈何。

罷了,罷了,都由着他吧!

沈薄沒有安全感,那她就給他。

反正這輩子,她是絕對不可能逃出沈薄的手掌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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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時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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