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的罪魁禍首

庸俗的罪魁禍首

昨晚的「江湖救急」導致睡眠嚴重不足,從床上掙扎著起來,鍾晚櫻發現自己面如菜色。

再看看不輸煙熏妝的黑眼圈,她覺得今天的相親可能取消會比較好。

在洗漱台前站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打起精神化個淡妝,起碼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晚上偷偷摸摸去殺了人。

她的頭髮很長,離及腰的標準已經不遠了,可提起嫁人,似乎還遙遙無期。

梳頭的時候,發尾有些打結,她低頭去看,發現末梢處已經枯黃。

鍾晚櫻沒有自己開車,直接叫了出租,一則精神狀態不太好,二則路程太遠,不想加油。

她在廣電附近租了單身公寓,很少回林海園。事實上,林海園也是閑置多年,直至去年母上大人旅居歸國才算是有了人氣。

開門之前,鍾晚櫻微微一頓,她回頭看了眼坪里那輛明黃色R8,似乎看到了昨晚染著奶奶灰的罪魁禍首囂張的從身側疾駛而過。

心裏對今天要見的相親對象先減了十分好感,竟然和罪魁禍首一樣的品味。庸俗。

嗯,倒是沒想過庸俗的罪魁禍首下一分鐘就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見她進門,鍾毓難得的一臉溫婉,「小櫻,怎麼才回?快過來,這是陳阿姨,這是天澤,你應該認識他吧?天澤現在很紅呀,主演了很多電影呢。」

鍾晚櫻在心裏默默反駁:不,他是主演了很多電影,但他並沒有很紅。

她看了眼鍾毓,覺得母上大人現在毫無自己專欄里所寫的歲月靜好,與世無爭的氣質,急着嫁女兒的心,一度讓自己懷疑她藏了巨額財產想留給私生子。

當然,心裏默默吐槽,面上還是不能顯露半分的,她揚起嘴角,朝鐘毓身側的女人點頭致意,「陳阿姨你好。」

這個陳阿姨,鍾晚櫻之前聽鍾毓提過好幾次,她的名字簡單又好聽,給鍾晚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陳雙。

好事成雙,寓意也很好。

跟陳阿姨打過招呼后,她又看向後面那個痞氣十足的二流明星,語氣淡了幾分,但也不失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

他今天沒有帶墨鏡,鍾晚櫻可以好好看他的臉,只是下一秒,她就淡定地收回了視線,彷彿沒看到季天澤正撞上自己的目光。

她低頭喝茶。

季天澤的視線還停留在她身上,準確來說,是停在她左耳那隻千紙鶴耳夾上。

只聽他片刻之後又發出了那種帶着王之不屑的鼻音……

不知道在裝什麼高深。

季天澤一直靠在沙發上不太說話,可那副少爺樣,總讓人感覺、他下一秒就會搭起二郎腿,然後懶懶地喊一聲:來,給爺沏壺茶。

不過片刻,鍾晚櫻又否定了這一想法:不,他這麼庸俗的人是不會喝茶的。

與季天澤的沉默相反,陳阿姨倒是很熱情。

初看,鍾晚櫻覺得她端莊又矜貴,自持身份輕易不會與小輩多言,倒沒想到她對自己似乎是很滿意,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哪一點,說話很是溫和親切。

「小櫻啊,小時候陳姨可是經常來看你的,不過你母親這麼些年不回國,倒少見了很多,不過小櫻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漂亮。」

陳阿姨揚唇,鍾晚櫻也配合著笑了笑。

陳阿姨握住她的手,問道:「聽說你現在在衛視工作是嗎?」

鍾晚櫻略微點頭,「嗯,當記者。」

陳阿姨抿嘴微笑,「記者和演員,那你和我們家天澤應該有話說才對。」稍稍一頓,陳阿姨又嘆了口氣,「我家這個老二啊,放着好好的星大不讀,去讀什麼電影學院,現在還跑去演什麼電影。」

他能上星大?他爸是星大校長吧……

這時鐘毓端了一盤水果沙拉過來,正好接陳姨的話,「演電影多好啊,天澤那麼帥,不當演員可惜了呢。」

鍾晚櫻心中默念:你一定是沒關注八卦,他和票房毒/葯已經差得不遠了。

彷彿感受到鍾晚櫻的心理活動,季天澤不著痕迹地望向她,唇角一側輕挑,似笑非笑。

鍾晚櫻大大方方回望了一眼:別這樣看我,我不會臉紅的。

兩個小輩話都很少,好在兩位文藝的中年婦女聊著天,氣氛倒也融洽。

用過晚餐后,鍾毓提及一家新開的美容會所,邀陳阿姨一起去,陳阿姨應下了,還說:「小櫻也一起去吧,聽說記者工作辛苦,有時候很晚了有工作也得出去,要好好放鬆放鬆才是。」

鍾毓卻笑道,「那可不行啊,小櫻也去,阿澤不是落單了?」

「噢,也是,」陳姨點頭,似是才考慮到這一層,「那你們小年輕就去看音樂會吧?剛好我這兒有陸溫儂鋼琴巡演的票,就是今晚。」

說着,就從手包里拿出兩張音樂會入場券。

鍾晚櫻一時微怔:我覺得自己需要保養一下。

可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季天澤一把從他母親手裏拿走票,拍了拍自己的肩,「那我們先走一步,鍾阿姨,再見。」

他非常自來熟地攬過鍾晚櫻的肩,又用力拍了拍,鍾晚櫻覺得自己的肩胛骨怕是要碎了。

從鍾家出來,季天澤立馬鬆開她的肩膀,拉着她的手腕直接將人塞到車上。

鍾晚櫻反應慢半拍,等車駛出林海園才問,「你幹什麼?」她可不認為季天澤真的想去聽音樂會,尤其是和自己一起去。

季天澤一手掌著方向盤,一手給自己帶墨鏡,語氣冷淡,帶着些許不耐,「你該不會以為,真的只是剛好有兩張票吧?」

那倒不是,兩位母上的演技都很一般,甚至是浮誇,最多拿個金酸梅獎。

「我不想浪費時間,看完她們自然沒什麼可說了。」說到這裏,季天澤語氣中的不耐之意更甚。

聽他的意思,是真要去聽演奏會了。

鍾晚櫻有些意外,她側過頭去看季天澤,此刻正在等紅燈,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無意識敲點,雖被墨鏡遮了上半張臉,但從側面看去,仍能看到他微皺的眉頭。

鍾晚櫻覺得,他不能大紅是有原因的:在娛樂圈裏,戴好一張喜怒不形於色的面具尤為重要,可他似乎沒辦法做好簡單的情緒管理。

白瞎了臉和身材。

這場音樂會的主角是陸溫儂,很年輕,卻已是這一代華人里名氣最盛、拿獎最多的鋼琴演奏家。

鍾晚櫻與季天澤坐在前排,季天澤看上去興緻缺缺,鍾晚櫻倒是聽得投入。

她在法國留學之時,也曾有幸聽得一場陸溫儂的個人演奏,彼時他鄉遇華人,覺得頗為親切。幾年不見,台上的人倒是風采不減。

結束的時候,陸溫儂演奏了一曲《西風所見》,而後悄然退場。

鍾晚櫻沉浸在這一曲當中,久久不能回神,還是季天澤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鍾晚櫻才看向他。

「走了。」季天澤看了眼時間,問道,「你去哪兒?」

他晃了晃車鑰匙。

鍾晚櫻本想說不用送了,卻發現這個點打車不太/安全,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回家」二字。

她跟着季天澤下到地下車庫,前刻的安靜意外被打破。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拍照的咔嚓聲。

鍾晚櫻條件反射,想回頭看,可季天澤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不知從哪兒遞出個口罩,低聲命令道,「戴上。」

鍾晚櫻一愣,倒也聽話,接過口罩就把自己的臉捂得嚴嚴實實。

兩人迅速鑽上車,鍾晚櫻這一看才有些驚訝,約摸有十來個娛記吧,拿着相機一頓瞎拍,還開着閃光,真是不道德。

等開出車庫甩掉狗仔,鍾晚櫻才回過神,身為一名記者,竟然被同行偷拍了。

不,鍾晚櫻拒絕承認自己與他們是同行。

不過話說回來,季天澤不是一線大咖也不是什麼當紅流量,聽個音樂會有必要這麼誇張嗎?難道他們知道季天澤會帶女伴?

她望了眼季天澤,季天澤正煩躁地將墨鏡和口罩丟至一旁,緊皺眉頭,神色不郁。

鍾晚櫻遲疑了會兒,看着車正開往林海園的方向,還是開口說道,「那個,我說的回家,是去廣電那邊。」

季天澤瞥了她一眼,鍾晚櫻默認他傳達出來的眼神想表達的是:你怎麼這麼煩?

但是她明天要上班,讓他送回林海園、自己再打車回廣電太麻煩,此刻也顧不得招人嫌了。

一個急轉彎拐上雲起路。

這是往廣電的方向,鍾晚櫻鬆了口氣。

再回想剛剛的事,鍾晚櫻仍是覺得莫名,不過,自己應該沒有被拍到正臉才對。但願吧……

季天澤將她丟在公寓門口就離開了,也不知道是急着去救火還是再次投胎。

看着明黃色跑車絕塵而去,鍾晚櫻也轉身回家,不留下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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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亦醉晚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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