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逢寧默然,笑了笑，完全是一副避開不想多談的模樣。

閔悅悅有些驚訝,察覺到這個話里多了層曖昧意思,目光左顧右盼，在兩人身上轉悠一圈。

她突然有些好奇：「江大帥哥。」

江問回視她：「叫我江問就行了。」

閔悅悅哦了一聲，「我聽寧寧說你們倆是高中同學,你是高中一畢業就出國了？」

江問沒有立刻回答,過了會，才說：「不是。」

閔悅悅有一絲猶疑：「那你是國內上的大學？」

「我在美國讀的本科。」江問答。

閔悅悅一時卡住,提出心底的疑問,「那你是在國內讀了一半中途又出國的？」

「嗯。」

剛準備繼續問,逢寧倉促打斷她,「行了,你在查戶口有完沒完。」

「我就是關心一下嘛。」

江問電話響了,他走到旁邊，接起來。

柏宏逸：「我到了。」

「在哪兒？」

「門口，你們人呢。」

「C區47。」

幾分鐘之後,柏宏逸到達戰場。閔悅悅過去跟他交涉,只留逢寧和江問在原地。

閔悅悅一走,兩人單獨相處時,氣氛又跌落至冰點。沒有人主動說話,江問恢復了一貫的冷淡。

逢寧手機是握在手裡的,所以一震動的時候就她就察覺了。

小竹：【寧姐姐，我把計劃書發你郵箱了,請查收~】

她直接發語音給小竹，「把之前跟Tina商務訪問的筆譯也一起發過來。」

小竹：【寧寧姐,你先去檢查關同甫的進度,我想過個好周末，拜託了^^】

逢寧給關同甫發消息：

-你之前說的酒店那個項目，ppt做好了沒？下周一上班我要看到成品。

她想了想，打過去一個電話。

那邊一接起來就嚎叫：「姐，你是魔鬼嗎？怎麼這個點都在催工作？」

逢寧說話也不敢太大聲，稍微側了一下身，「怕你懈怠。」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老大也問了我。你還是去跟老大談人生吧，你們兩個工作狂太配了！」

「師兄回來了？」

「中午下的飛機。」

逢寧哦了一聲。

又閑扯幾句，關同甫突然察覺到不對勁，「寧姐，我怎麼感覺你有點怪怪的。」

「什麼怪怪的。」

「就是，你怎麼突然有這個功夫，還跟我主動打電話？你難道是在相親？」

關同甫語出驚人，她無語，「這都十點了，誰在這個點相親，你有病嗎。」

關同甫一頓分析，「那你現在這個沒事找事做的樣子，就跟我前幾天相親一個狀態。」

二話不說，逢寧把電話掛了。

江問表情寡淡，居高臨下地，瞥過來一眼：「你工作很忙？」

逢寧穿著平底鞋，身高比江問低很多，還戴著棒球帽，不用擔心跟他視線相撞。

知道他是想緩解氣氛，她也客氣地反問：「還行，你呢，剛回國應該也很忙吧。」

他好整以暇：「哪有你忙。」

逢寧：「......」

這個點的停車場很冷清，幾乎沒有別人。那邊閔悅悅和柏宏逸低聲交流著，這裡黑燈瞎火的，只有手機發著淡淡的光，映在她臉上：「在美利堅熏陶多年，你確實比以前能說會道多了。」

江問很自然地反問：「是嗎？」

「可不是嗎，我說一句，你就能懟十句。」

感知到她的小脾氣，江問淡聲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跟我裝老同學的和睦樣子，能裝到什麼時候。」

「......」

逢寧啞然。她有點心浮氣躁，轉開視線，去看閔悅悅他們。

就在這時，柏宏逸轉頭喊了一聲，「Ryan，過來一下！」

走到他們那邊，江問開口：「什麼事？」

柏宏逸說，「我明天早上要出國，你跟這個小姐姐加個微信吧，修車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等閔悅悅跟他加好微信，柏宏逸說：「那今晚就先這樣吧，我車還停在外面，這個點應該不會被開罰單了吧？」

站在一旁的閔悅悅眼睛一亮，完全沒有怕麻煩別人的自覺，忙說：「帥哥，我和我朋友都喝酒了，你們順不順路呀？能捎我們一程嗎？」

柏宏逸答應的很爽快：「行啊，完全順路。」

他們兩走在前面，逢寧落在後面兩步。

閔悅悅對江問跟她的舊事保持著高度的好奇：「你和你前男友怎麼都這麼淡定？一點都不像久別重逢的戀人。」她補了一句，「雖然分手了。」

靜默了會兒，逢寧說：「不然呢，要執手相看淚眼嗎。」

「也不是這樣。」閔悅悅哎呀一聲，「就，至少，至少會僵硬一點嘛，分手不都反目成仇？當陌路人？我看你們兩個剛剛站在那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著還挺自然的。」

可不就是僵硬嗎，連說兩句話都尷尬，猶如實質的尷尬。

逢寧心煩意亂，壓著聲音，「如果不是你，堵了別人的車，又撞了別人的車，我現在會站在這裡，跟我的前男友尬聊？」

說起來也真是邪門，上海這麼大，連這種事都能給她碰上。

胳膊被掐了兩下，閔悅悅趕緊求饒：「好嘛，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啦。」

*

坐上車，拉上安全帶。柏宏逸隨手拿起中控台上的木糖醇，掏了兩粒口香糖，丟進口裡，扭頭問她們，「要嗎？」

閔悅悅接過來，「好呀，謝謝你哦。」

倒在手掌上，分了逢寧一粒。

是薄荷味的，咬碎了再嚼，舌尖清新的涼意泛開。

柏宏逸伸手，掰了掰後視鏡，「你們住哪？」

閔悅悅報了一個地址。

「美女，你呢？」

被撞了撞，逢寧回神，「什麼？」

「你住哪？」

一開口，說了一個字，發現嗓子有點啞。逢寧清了清嗓子，「郁南城附近。」

「ok，收到。」

晚上的氣溫不是很高，車玻璃都降了下來，風很適宜。一過十點，上海的街道就靜悄悄的，柏宏逸問：「你是Ryan高中同學？」

逢寧靠在窗邊：「嗯，對。」

「我叫柏宏逸，你們可以叫我Andrew。我跟Ryan是大學同學。」

閔悅悅也是個話癆，問道：「哦...那你們倆什麼學校？」

柏宏逸答：「耶魯，我是本碩連讀，Ryan畢業就去麻省了。」

「啊？耶魯！！」這有點出乎閔悅悅的意料，「我靠...麻省理工！！碩士！這也太厲害了吧！你們居然還是知識分子？！完全沒看出來啊！！！」

閔悅悅交際圈也算廣，雖然她知心朋友沒幾個，狐朋狗友倒是一大堆。反正在國內的圈子裡，都是跟她半斤八兩，一樣不學無術混日子的富二代，真正優秀的她也搭不上邊。

所以閔悅悅知道他們倆學歷之後還挺訝異的：「你們完全不像書獃子啊。」

「是嗎，那我們看著像什麼？」

閔悅悅老實回答：「渣男唄。」

柏宏逸被逗笑：「那長得太帥確實也不能怪我。」

話匣子一打開，車裡充滿了他們倆的嘰嘰喳喳，一時間氣氛倒是暖了起來，閔悅悅嘆氣：「我本來打算去墨爾本讀的，但是我爸嫌棄學校野雞，給我砸錢弄到了自招名額，就留在國內了。」

「不過國外讀大學也挺好的，適合我這種partyanimal。」閔悅悅隨口道：「按照美國這個風氣，你們倆上大學肯定交了不少女朋友吧？」

柏宏逸隨口道：「講真，我周圍都是單身狗。好幾個一單就單了四年，就比如我旁邊這個。」

閔悅悅二次被震驚了：「真的假的？」她指了指江問，「他？單了四年？！」

「是啊。」柏宏逸笑說，「不過我們學校學業負擔比較重，主要是這個原因。」

他們兩個聊的嗨，車裡剩下的兩個人卻不怎麼說話。

「....那確實是沒看出來。」閔悅悅不禁感嘆，「我剛還在想江問這種帥哥，談起戀愛來肯定特別渣來著。」

她又旁敲側擊地朝江問探話，試探著問：「帥哥，那你這幾年，有沒有交女朋友啊？」

江問沒聽清：「什麼？」

閔悅悅換了個說法：「你現在有女朋友不？」

眼看她就要沒完沒了地問下去，逢寧終於調開視線，打斷她：「閔悅悅，你哪來這麼多話？」

江問看了眼閔悅悅，回答了她剛剛的問題，不冷不淡，「我單身。」

柏宏逸察覺了一點異樣，調侃：「美女，你怎麼這麼關心Ryan的事？」

閔悅悅嘿嘿笑，「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有點八卦，你見諒。」

過完一個紅綠燈，柏宏逸又看了眼導航，對後面兩個人說：「前面就是郁南城，你到哪兒下？」

逢寧：「隨便找個路口把我放下來就行，謝謝。」

「那我也跟寧寧一起下吧，不麻煩你們了。」閔悅悅說：「跟你聊天好有意思哎，相逢即是緣，要不咱加個微信唄。」

柏宏逸很爽快：「可以啊，要江問把我的名片推給你，以後有機會出來玩。」

「成。」閔悅悅興緻勃勃的，對逢寧說，「寧寧，你把你的手機也給我。」

逢寧坐著沒動：「你要幹什麼？」

閔悅悅直接從她手裡把手機搶過來，搗鼓了一番之後，抬頭對江問說：「帥哥，你把寧寧的好友請求通過一下。」

...

...

兩人下了車。

「寧寧，他說他還是單身！」閔悅悅激動，「他是不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逢寧沉默著，沒聽見一樣。

「是不是呀。」

逢寧面色無波：「不是。」

*

直到那道身影再也消失不見，江問收回目光。

他推開車門，下車，站在路邊點煙。

半根煙過後，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點開那條好友請求。

柏宏逸下來陪他一起。

抽完煙，坐上車，江問忽然想到一件事，「柏宏逸。」

「啊，怎麼啦？」

「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世界上...」

江問頓住，思考了一下，把臉轉過去，「世界上最硬的高中生，這個是什麼意思？」

江問出國這幾年，學業很忙，畢業之後又創業，沒什麼時間上網衝浪，所以他對國內網路上流行的梗都不是很熟悉。

不過柏宏逸不同，他向來喜歡清純掛的，上一個剛分的女友上大二。為了跟上現在年輕人的潮流，力求聊天中能接住別人的梗，柏宏逸平時還沒少刷微博。

「最硬...高中生？」

柏宏逸重複一遍，想了想，「哦，這個我知道。」

「就是。」他笑的有點下流，「你低頭看看。」

「低頭了嗎？」

江問低頭。

「看到了？」

「看什麼？」

「高中生最硬的那個。」

江問反應過來，似有若無笑了笑。

他胳膊肘擱在窗沿，平淡地盯著外面的夜色，懶得多言的樣子。

柏宏逸問：「怎麼，聽誰說的？」

「沒誰。」

「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小狼狗啊，小奶狗，我們這種老男人沒市場了。」柏宏逸看著路，「不過，關於這個最硬吧，我其實是不太贊同的，硬不硬什麼的，床上才能見真章，你說對吧。」

江問：「你可以去找個高中生比比。

柏宏逸嘀咕，「對了，你回國找了你那個前女友嗎？」

江問玩著打火機，臉上的神情一成不變：「沒。」

這時候就他們兩個，柏宏逸毫不避諱：「為什麼？放下了啊，還是...」

江問別開頭，良久，他說：「不想再纏著她。」

聲音很低，誰都沒聽見，就這麼被夜風吹散了。

*

逢寧頂著滿身的火鍋味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

她腦子裡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幹什麼都動作遲緩。心不在焉吹完頭髮，去客廳接了杯水，喝到口裡才發現是開水。

燙的一下就吐了出來。

她回卧室，拿起充電的手機，發現江問十分鐘之前通過了她的好友請求，順便還發來一張聊天截圖。

放大截圖，他沒打備註，她認出閔悅悅的頭像。

My：明天我有點事，打算拜託寧寧幫我去盯著修車，你要不跟她一起？

逢寧把手邊的水杯擱下，正想著怎麼回復，手機又震一下。

還是江問的消息：

-抽三根煙，你還沒回我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