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獻身

第226章 獻身

西北邊城,將軍府。

慶功宴上,此時已是夜半酒酣時分,席上眾人都有些醉意。

男人的交際場上,難免有供人取樂的女子。

蕭璟端坐上首,目光淡淡俯視下頭酒酣正濃,伸手去拉歌伎裙擺的兵將。

那人他有幾分印象,是京城出身的一個將領,如今年近不惑,家裏還有個糟糠之妻。

隱約記得,京中盛讚那人妻子乃是一等一的賢良淑德,上孝公婆事事親力親為,養出的兒子,也在前年中了進士。

蕭璟瞧著那人拉着歌伎的醜態,微抿了下唇,起身離席。

臣子家事,他自然不會多管閑事,無非是心底有幾分覺得那夜夜寒燈孤枕,等著夫婿歸家的婦人,委實可憐。

卻也不曾出言攔下那將士,更不曾警告半分。

只是起身離開。

蕭璟帶着護衛,離開宴席,行在寂寥月下。

西北的荒漠下,月光格外明亮。

他吩咐護衛帶上一壺酒,往城外墳場而去。

緩步走了好一陣,總算到了目的地。

這地界,荒涼死寂,在西北戰場上陣亡的將士,一代又一代都埋在此地。

蕭璟目色在月光下微微黯淡,伸手從護衛手上拿過酒壺。

立在墳場正前方,垂手,澆下了一壺酒。

他未曾說出一言半語,眼裏的沉寂卻分外悲涼。

今夜是熱鬧的慶功宴,活下來的人歡欣鼓舞,慶祝日後陞官進擊,和戰事告停的喜悅。

死去的人埋在這亂葬崗一般的墳場里,聽不到遙遠城池內的鐘鼓樂聲,也沒有機會飲下一杯得勝的酒水。

只有死前的戰鼓聲鳴,伴隨着他們魂靈入土。

酒水澆在土地上,浸入那些已經乾涸的,染著血水的污泥里。

蕭璟理了理衣袖,躬身頷首,彎腰行了一力。

良久后,方才起身。

最後看了一眼月夜下的墳場,轉身離開。

萬千墳塋在他背後,明月跟着映在他身上,將他身影襯得孤寂蕭瑟。

護衛看不懂蕭璟的心思,也不明白他為何在這樣滿城喜色的時候,來墳場拜祭,又不曾道出半句言語。

蕭璟自然也不會同人言說自己的心緒。

慶功宴上鶯歌燕舞,活下來的人歡欣鼓舞慶祝明天。

他們九死一生掙得功名戰果,此時自是應該快意。

蕭璟是此戰主帥,也是當朝的太子。

這一戰是他必須要打的,也是他曾經,想盡一切辦法希望避免的。

如果不是漠北一再挑釁,如果不是連和親這樣的法子都沒了效用。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其實並不想動兵。

也許許多人會覺得他懦弱,從送明寧和親那天起,他耳邊響起過許多次,主戰派的罵聲。

他想,或許自己真的是懦弱吧。

他少年時把鮮血灑在這片土地上,在大漠荒原的死人堆里爬出。

倒在他身邊,沒了聲息的,是前一晚,還拍着他肩頭,玩笑說他少年英勇的兵卒。

和許多許多,曾一道並肩的同袍。

一晃許多年過去,他殺了無數的人,也自問手段並不幹凈,卻還是記得,自己在西北,一次次直面死亡時的悲痛。

熱血漸漸涼透,還是記得最初時的悲哀。

一將功成萬骨枯,活下來的功成名就高居官位,九死一生戰場廝殺,也萬般值得。

可死了的人呢?

他們有什麼?

後人的祭奠?史書的寥寥幾筆?

連名字都來不及留下的萬人墳墓?

戰事結束,僥倖活下來的人,因戰功封侯拜爵,蕭璟給賞賜,給官位,並不覺得有什麼愧疚和不安。

可死去的人,卻還是讓他,隱隱生出幾分別樣的情緒。

慈不掌兵,所以西北數年之後的蕭璟,看起來永遠是個狠心而無情的人。

只是此刻夜深人靜時,他回望身後,在月光下,甚至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墳場,還是忍不住想起,昔日少年還未長成時,手上洗不凈的血,和茫茫無際的死屍堆萬人坑。

月光寂寥,蕭璟背月而行,走回城中的官邸。

半夜酒酣后,前院裏鬧聲陣陣。

蕭璟繞過前院的熱鬧,往後院自己住處去。

燈影憧憧,一身硃紅色輕薄紗裙的女子,提燈立在檐下。

蕭璟踏進院落小門,瞧見遠處候着的人時,略頓了下,片刻后,沿着長廊,繼續往裏走去。

遠處歌舞聲聲,前頭的明寧瞧著蕭璟步步走近,揚起笑臉迎了上去。

她還有幾分怕,今夜蕭璟會瞧上場上的樂女舞姬,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得知他退席后離開后,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跟着就收拾裝扮,提燈等在了他院門口。

「殿下,更深露重,快些回屋歇著吧。」

她話落,將燈盞遞給身邊婢女,跟着伸手牽起了蕭璟衣袖。

少時蕭璟性子便冷得很,也就是在明寧父母雙雙亡故那陣子,容她拉過自己手腕。

後來,便以男女大防,一再推拒明寧。

故而,今日,她也只是先試探的,拉了他衣袖。

蕭璟眉峰微凝,心裏有幾分不適,卻沒有直言拒絕,也不曾示意明寧鬆手。

反倒由着她,拉着自己衣袖,進了內室。

內室燭影昏暗,明寧拉着蕭璟衣袖,緩步踏進門檻。

護衛和明寧身邊的婢女,都識趣兒的留在了外頭。

蕭璟一路由著明寧,未曾流露半分抗拒。

明寧心下喜色更濃,拉着他的衣袖漸緊,指尖順着衣袖口子,一路往裏,落在他腰帶上玉扣處。

這一番動作間,蕭璟閉眸未語,也不曾阻攔。

一直到,明寧手指搭在他玉扣上,動手欲要解開時。

他才緩緩掀開眼帘,垂手,握著了明寧袖子,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抱歉。」

蕭璟聲音寡淡,沒有絲毫欲色。

口中說着抱歉,動作卻滿是疏離。

燈影下的明寧,面色慘白難看。

她穿着硃紅色的輕薄衣衫,裏頭,連肚兜都未曾著,姿態極盡放浪。

卻沒想到,蕭璟這樣冷淡的推開了自己。

「殿下,為什麼?是您嫌棄妾二嫁之身,被旁人沾過身子嗎?可妾都是為了您啊,若非不得已,妾身也想為您守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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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多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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