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二:陳尹記(2)

第52章 番外二:陳尹記(2)

第52章番外二:陳尹記(2)

她從包里掏出漱口水,漱了兩下,酒味淡了,她依然覺著不夠,乾脆咕嘟咕嘟又往下咽了兩口。薄荷辛辣的味道嗆得她直流眼淚,她狠狠揉了揉眼睛,整理好自己,才擰開洗手間的門出去。

走到包廂門口,手還沒搭上把手,就聽見裏面傳出一聲酒瓶碎裂的脆響。

尹白露暗叫不好,趕緊推門進去。

小姑娘手裏拿着酒杯,紅酒瓶炸裂在她和對方經理腳邊,杯子倒在桌上,鮮紅的酒液順着那人的臉往下淌。

小姑娘身上穿的一步裙往上挪了幾寸,她驚慌失措地看着尹白露,叫了一聲:「尹總……我給趙總倒酒,真不是故意的……」

一屋子的人臉色各異,尹白露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冷著臉假意訓了小姑娘幾句,把人往身後一扯,趕緊討好地拿着白毛巾去給對方擦臉,一踮腳,胸前的曲線若隱若現。

「實在對不起趙總,小姑娘剛來公司,沒見過什麼世面,您可千萬別跟我們一般計較。」

趙總從鼻子裏冷哼一聲,用手按住毛巾,順勢捏了一把尹白露的手,陰陽怪氣道:「你這手底下的人可真不太懂規矩,我瞧着她手抖,好心扶一把,誰知道她直接把酒澆到我頭上來了,你說說,這叫辦的什麼事兒啊。」

趙總兩根手指拎起濕淋淋的支票,滿臉慍色:「好端端一張支票,就這麼可惜了……」

把酒澆在你頭上都算輕的!尹白露心裏暗罵。

「別別別,不可惜不可惜,一點不可惜。」尹白露連聲道歉,忙拽住趙總的胳膊,「您這包里的支票夾不是隨身帶着的嘛,再簽一張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底下人不懂事,我替她道歉,您說說,怎麼賠。」

趙總不咸不淡的:「怎麼賠?」他眼睛往尹白露身上掃了一圈,油膩膩地笑,「你陪行嗎?」

跟着他來的兩個跟班都摸著嘴笑。

尹白露心裏這個恨哪!陪?呸!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她假裝聽不懂:「我賠?行啊!我肯定賠!」

尹白露笑呵呵地抄起桌上的開瓶器,砰砰砰三聲,開了酒,拎起一瓶,放在桌上:「您就當心疼我,八二年的拉菲就算了,兩千年的法國灰雁,算我跟您道歉,我干一瓶,您就動動手,什麼時候這三瓶空了,什麼時候把您趙總的大名簽完,您看行嗎?」

她笑得風情萬種,兩根手指夾着瓶嘴兒,在姓趙的眼前晃啊晃的,好像壓根就沒把這酒當回事。

說完,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尹白露仰頭就幹了起來。

同來的小姑娘站起來勸尹白露,膽戰心驚:「總監……」

純正的伏特加順着喉嚨滑進胃裏,尹白露喝完,面不改色地倒了倒空瓶,眼中多了挑釁意味,臉上還是那副討好的笑:「趙總,您可得說話算話啊。」

混了這麼多年酒局,被女人將了一軍,趙總心裏窩囊,乾脆就著凳子坐下來,冷眼瞪着尹白露:「行啊,你先喝。」

三瓶灰雁,喝不死也得沒半條命,他也解氣。

他拿出筆,在支票上唰唰填好數字,在尹白露眼前晃了晃:「看好了,什麼時候剩下這兩瓶空了,什麼時候我簽字,說話算話。」

尹白露抿著嘴唇,抄起第二瓶又喝了起來。

她干這行快三年了,當初入公關部她第一個老師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女人,幹了這個名聲就沒那麼緊要了,不管別人怎麼說你,自己要懂得保護自己。很多面子上的事兒,噁心自己能解決的,該低頭就低頭;能喝酒賣笑辦成的,多笑笑,多喝兩杯,該豁就得豁出去。」

這酒真純哪,尹白露蹙著眉,伏特加的苦澀剛烈順着舌尖口腔往下滑,她腦子裏暈乎乎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第二瓶才喝了一半,尹白露閉上眼睛,臉色開始發白。

趙總三個人坐在她對面,眼神輕浮,看戲似的。

她心橫下來,抬手灌得更狠。

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有人進來。

尹白露不回頭,倒是對面坐着的趙總三個齊刷刷臉色一變,很驚愕:「陳總?」

陳湛北慢悠悠踱步往裏走,一隻手插在褲兜里,像是主人似的,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笑:「怎麼着,聽前台說你們德隆今天在我這兒宴客,合作一場,我過來看看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尹白露手一僵,眼珠一轉,對上陳湛北的眼眸。

他走到尹白露身邊,用閑着的那隻手攬她的腰,一把從她嘴裏把酒瓶搶了下來。瓶身晃動,有透明的酒液順着尹白露的嘴角往下滑,流過她修長白皙的脖頸。

陳湛北從兜里摸出塊手帕來給她擦。

趙總傻了。

德隆公司做的是高端家紡,從床單床墊到裝飾地毯,服務的大客戶群一直是國內五星級以上的酒店,其中就以北洲國際為首。作為B市代理分公司,他們業績的百分之八十來自陳家,把吃飯的地點選在這裏,也是想討好客戶,留個好印象。如今陳湛北這麼沒頭沒腦地進來,還直接沖着尹白露,弄得他們很是措手不及。

趙總乾巴巴笑了兩聲:「哪兒敢讓您小陳總幫忙,您今天能來看我們就已經很給我們德隆面子了。」

陳湛北專註地用手帕擦著尹白露臉上的酒,動作溫柔,聞言不輕不重地笑了一下。

估計這兩瓶酒下去,她已經差不多了,看他的眼神是迷濛的,他把手搭在她腰上,她放鬆了緊繃的神經,無意識地往他身上靠,陳湛北這才發現她渾身都是軟的。她不說話,垂着眼,只乖順地站在他面前任他擦。

哼,還挺知進退。

陳湛北收了手帕,眼神從桌上掃過去,正眼都不瞧對面的人一下:「我給你們面子?你們用我的場子拿我的酒整我的人,應該是我求着你們給我面子吧。」

對方噤聲不再說話,心裏暗悔沒想到有眼無珠招惹了這麼位爺。

陳湛北從桌上拿起一隻玻璃杯,就著尹白露喝剩的那瓶酒往裏倒:「尹小姐是我朋友,她這人什麼都好,就是腦子缺根弦,不太會變通,有什麼事兒得罪你們的,今天這杯酒我替她喝了。」

他拿起杯子,擱到唇邊,像尋常聊天似的:「你們德隆明年應該還得跟我們合作呢吧?我記着中法合資那家公司好像一直也想拿今年的軟裝競標。哎,叫什麼來着?」

陳湛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助理,助理馬上會意,恭敬地回答:「茱莉亞集團,法國一家專門做日化的企業,國內知名度非常高。」

陳湛北不說話了,嘴角漾著淺笑,唇湊到杯沿兒,一口乾了。

「哎……陳總……」

趙總拔高了音兒想伸手去攔,陳湛北已經喝完放下杯了,他舔了舔嘴角,這灰雁是他上次去法國跟供貨商新訂的,還沒嘗過,酒勁兒夠足。

尹白露動了動睫毛。

陳湛北扔了杯子,漫不經心地問:「還有什麼節目?今天她不行的,我一人兒全替了。」

誰還敢哪!

趙總顫巍巍的,一個勁兒給陳湛北賠不是:「真對不起陳總,我們也不是有意為難尹小姐,您說合作這麼長時間了,德隆是什麼信譽您還不清楚嗎,尹小姐是巾幗英雄,這酒……」他頭皮發麻地看着一桌子酒瓶子,熱絡地沖着尹白露笑,「真就是個小誤會,我哪敢讓您這麼喝呢!」

變臉真是比翻書都快啊。

「那我可把人領走了?」陳湛北攬著尹白露,挑着眉毛問。

趙總就差跪地上了:「您請……您請……」

陳湛北哼了一聲,身後有服務員主動拉開包廂兩邊的大門。他想帶着尹白露走,誰知尹白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陳湛北擰著眉毛看她,眼中薄怒。

尹白露從他臂彎里掙脫出來,看着趙總他們,鎮定地指著桌上的支票:「你簽字。」

陳湛北帶着尹白露從包廂出來,身後一幫人目送他。他喝了酒不能開車,時間也不早了,找人打發了跟她同來的那個小姑娘,他按了電梯按鈕。尹白露跟在他身邊,倒是聽話地沒有再走。

電梯打開,兩人走進去。

電梯門緩緩合上,隔開眾多看着他們的眼睛,他和她站在封閉的空間里,尹白露手裏緊緊攥著那張簽了字的支票。電梯無聲運作,陳湛北透過門上的反光鏡打量她,眼神漆黑,似笑非笑。

門打開,四十六層,是他私人休息的行政套房,用房卡刷開門禁,他打開燈。尹白露站在門邊,僵持着不肯進去。

她跟他上來,一是為了感謝他解圍;二是當着那麼多人,不能讓他下不來台。

「陳湛北,今天你幫我,我是真感謝你,以後找機會我肯定報答你,但是現在我得走了。」尹白露把房卡塞回他手裏,語氣平靜。

陳湛北瞧着她那樣子心裏火大,忍不住出言譏諷:「怎麼,當了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

尹白露一怔,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發怔的時候黑漆漆的眼珠不動,能讓人明顯感覺到受傷意味。

隨即,她若無其事地朝他嫵媚一笑。

那一雙喝了酒的眸子裏流轉着千嬌百媚,帶着細碎璀璨的光芒。陳湛北惱火,像個得不著糖吃的孩子,出口傷人,他勾著嘴角笑,字字如刀:「尹白露,你可真廉價。」

他進屋的時候她就那麼站在男人面前喝酒,仰著頭,露出漂亮的頸部線條和一片胸脯,光着手臂,毫不顧忌地喝着,好像一點也不在意會出危險。

「這麼珍惜你自己,怎麼還幹這一行?我看你喝酒的時候挺痛快的,就算今天你不跟我走,保不齊一會兒也得跟那仨人走吧?」他惡劣地把目光放到她手裏的支票上,嘖嘖兩聲,「是不是我還耽誤你了?一面在我面前維持着你那點可憐的清高,一面又背着人這麼豁得出去,尹白露,你到底為了什麼呢?」

陳湛北做沉思狀:「錢?還是能在那些老男人看你的眼神中得到被重視的快感?哦對了,是不是一般家庭缺失的人都這樣?」

他玩味地盯着尹白露,如願看到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她挪開目光不看他,緊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言。但是能感覺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在微微顫抖,或許連高跟鞋裏的腳趾都是蜷曲的。

陳湛北忽然覺得特沒意思。

他來酒店找一個從外地來看他的朋友,恰好在樓層洗手間碰到她,她捂著嘴從他身邊跑過去,好像特別難受。出於好奇,他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然後看她整理好自己又進了包廂。

他想着不管是出於什麼關係,好歹兩人認識一場,他陳湛北向來大方,尤其見不得女人遭罪。

她仰頭喝酒的樣子可真刺眼,好像真就是豁出去拿命在拼,陳湛北又想起她在車裏推自己的樣子,心口發堵。

他把房卡重新丟給她,神情冷硬:「別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廉價,爺不能跟着你犯賤。怎麼說你跟顧衿都是朋友,今天就是碰上了順手給你解個圍,在旁政兩口子那兒我也說得過去。你喝了酒沒法開車,萬一路上出事兒我也不願意給你擔這個責任,在這兒將就一宿,明天早上起來就滾蛋。」

陳湛北轉身就走,留給尹白露一個白色的頎長背影。他比她大兩歲,可是說話時候拗起來的神情,真像一個純真的小孩。

尹白露只覺得心裏一陣滾燙,她站在門口,有什麼東西在她腦子裏翻滾,暈乎乎的,她看見陳湛北伸手去按電梯的按鈕,然後想起他剛才說的話。

他說,你廉價,我不能跟着你犯賤。

尹白露胸口劇烈起伏,骨子裏的好勝作祟,或者是酒精作用,她不知道,她忽然動了瘋狂的心思,特別想拉着陳湛北一起做點什麼,他覺着她噁心,她也想讓他跟着自己噁心。

她把三百萬元的支票揉成一團,用了吃奶的勁兒拉陳湛北回房。

門砰一聲關上。

陳湛北靠着門板,不動聲色地垂眼看她。

尹白露眼睛亮晶晶的,她脫了高跟鞋,赤腳踩在他的皮鞋上,雙手扶着他的肩。

陳湛北托着她的腰,「幹什麼」三個字還沒出口,就被她猛地拉低了頭親上去。

尹白露的嘴唇很軟,帶着伏特加的后調和薄荷香氣,那種觸感非常奇妙,她不得章法地在陳湛北嘴裏搗亂,像是故意的。陳湛北被迫接受着,吻了一會兒,尹白露又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

她急促地呼吸,歪頭盯着他,白嫩的指尖不斷戳着他的胸口:「現在你跟我一樣廉價。」

陳湛北蹙眉,惡狠狠地看着她:「尹白露!」

偌大的套房裏只開着門口一盞壁燈,隔着客廳落地窗,能看到B市的夜景。牆上的鐘時針馬上指向十二點了,尹白露看着時間,開始抬手解自己的頭髮,大大的鬈髮披散下來,映襯着她紅彤彤的臉頰,然後是裙子,她摸到肩上的兩條珍珠肩帶,再一寸一寸拉下後背的拉鏈。

她纏上陳湛北,柔軟的身體緊貼着他。

陳湛北呼吸漸漸亂了,他聽見尹白露在自己耳邊說:「謝謝你,陳湛北。」

她把臉貓兒似的蹭在他頸窩,小聲嘟囔,帶着醉酒後的委屈。

她說:「陳湛北,今天是我生日。」

陳湛北只覺得腦子裏轟一聲,再也控制不住。

那對尹白露來說,是一次極致的體驗。徹底放縱自己,被陳湛北所左右著,在感官世界裏沉浮,兩人廝磨,有不抵死纏綿不罷休的意味。尹白露身體溫軟,玲瓏有致,她純粹,也沒那麼多技巧,但是很直白,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怎麼做自己才能心裏痛快,對久經沙場經驗豐富的陳湛北來說,這一切都讓他異常興奮。

第二天天微亮,兩人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清晨淺藍色的天光從落地窗透進來,一室靜謐。中央的白色大床上,床單凌亂,枕頭扔得滿地,白色的男士襯衫纏着黑色裙子,曖昧不堪。

尹白露從床上坐起來,背對着陳湛北,一頭濃密繾綣的長發散在腦後,襯得她皮膚格外柔軟白皙,也格外瘦弱。她仰頭看着外面即將大亮的天光,神色淡淡的:「陳湛北,我不是什麼好人。」

她拿起他床頭的煙抽出一支放在唇間,低頭點着了,舒服地抽了幾口,嘆氣:「你說得對,我不能當了婊子還立牌坊,昨天晚上那一遭兒算我還你的,是我主動,跟你沒關係。」

陳湛北咧了咧嘴,沒說話。

「我是廉價,當初年紀小不懂事兒,讓人騙過一回,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跟,也沒你想的那麼臟。」尹白露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碾來碾去,「你放心,我沒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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