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百年幻境

天地一片黑暗。

沒有光。

雖然知道自己是在這裏的，但是伸手不見五指，所以堆自己的感覺都不存在了，不僅讓人懷疑。

我活着嗎？還是死了？

聶涼掐著自己很疼，但是這種無盡黑暗的環境下，實在讓人沒有存在感，而且會胡思亂想。

剛才推開那跟山一樣沉重的石門，進入裏面的空間，應該是這洞府主人開闢出來的。

可是，開闢空間不是只有仙人能做到的手段嗎？

難道，這洞府的主人是個神仙？

不太可能啊，神仙不在這個世界位面上，哪來兒的洞府留下。

神識中，劍來傲告訴他。

小鬼，別想了，趕緊找地方出去吧，要是被困住的話，那就一輩子都會在這裏度過了，很慘的。

聶涼可不想一輩子都活在這種黑暗，還沒有聲音的空間裏面，趕緊四下找出口。

可是，這裏有出口嗎，出口在哪兒呢？

不知在這黑暗裏掙扎了多久，好像跑出了很遠很遠，跑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從這黑暗裏出去，反而心裏越來越慌。

我這是不是掉入什麼時空裂痕里，已經死了？

就在他感覺無助，壓抑，快要崩潰發瘋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點光亮。

有了光亮就有希望！

聶涼一直跑，朝着那個亮點跑，又過了很久，那光亮只是光亮，小如黃豆，永遠在自己前面好像可以跑的地方，但是卻怎麼都到不了。

不要……放我出去……

他就跟牢裏的犯人一樣，看到希望卻沒有辦法去觸碰，那種摧殘的折磨，讓人無比痛苦。

時間好像停止了，聶涼被困在了這裏，但是他沒有放棄，還是朝着那個亮點跑去。

就算死，也要死在出口，我已經好久好久，久的自己都記不清多少年，多少時光了，我要出去啊！

突然，光亮驟然放大。

鋪天蓋地的刺眼光芒罩了過來，無比的疼痛。

聶涼好像靠近太陽的螞蟻，感覺已經要化了，但是他顧不了這些，一個縱身飛撲過去。

摔在了草地上。

是的，身下是柔軟的草地，不停滾，滾的好舒服，然後閉着眼仰面朝天，四肢大張，舒舒服服的要睡覺。

刺白的光亮漸漸柔和起來。

揉揉眼睛，慢慢睜開。

聶涼看到了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如同大海一樣被風一吹，碧波蕩漾，波光粼粼，還帶着清醒的香味。

站了起來，他傻了很久，這裏真是太美了。

突然，身邊有響動，回頭一看，是胡味等人。

他們各個臉上都是近乎崩潰的表情，無限疲憊，痴傻，痛苦，不安，反正是夾雜了各種負面的情緒。

他們都很聶涼剛才一模一樣。

以為自己死在了那死寂的黑暗裏，然後又看到光亮，拚命的朝着光亮處跑，一直跑的筋疲力竭才算逃出生天。

「乖乖，娘呀，這裏是什麼地方啊，太美了吧？！」

把道袍脫了的道袍漢，望着眼前的景象，有種重生的感慨，忍不住喜極而泣，跪下來，向天磕頭。

剛才在那可怕的黑暗，他都把自己給折磨瘋了，現在好不容易逃出來，當然是要感謝上天。

「謝謝老天爺讓我活着，謝謝謝謝謝謝……」

一口氣連說了幾百個謝謝，額頭磕起一個大包，痛哭流涕。

雖然他這個樣子很丟人，但是聶涼他們都沒有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反而很同情。

「老弟。」

胡味看着四周，草原延綿萬里有餘，大的可怕，對聶涼道：「老弟，我感覺這個地方不對勁。」

聶涼也看了看，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

旁邊的舒勝不解，問道：「怎麼不對勁，這不就是咱們要找的洞天福地嗎？」

聶涼道：「這個洞府的主人應該不會是仙人，就算是仙人，也不可能開闢出這麼遼闊的地方，這簡直就是一方天地，誰有這種能耐？」

「你的意思是……這裏也只是障眼法？」

舒勝也開始覺得不對了。

他說的沒錯，就算是仙人，也不可能重新開闢出一個天地世界，仙人也頂多就能開闢一個洞府，裏面充滿濃郁的精闢而已。

要真正做到開天闢地的，那就只有是主宰神帝之流的無敵大能，不過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連仙人都只是傳說而已，哪兒來的什麼神帝？

聶涼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大家找找看吧，說不定能發現點什麼。」

於是十幾人分開，各自架起飛劍，朝前後左右不同的方向飛去。

也不知飛了多久，已經沒有什麼方向和時間感了。

四周除了遼闊的草原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這裏完全就是那片死寂黑暗的翻版，同樣讓人感覺無助。

一直飛到沒了體力，口乾舌燥的聶涼從綠乾玉印上跳了下來，靠自己雙腿慢慢往前走。

走過了很久很久，雖然這裏沒有日升日落，但是他可以感覺的到，自己走了最起碼有兩天。

為什麼？

為什麼還沒有走到邊際，難道這裏是天邊嗎，我這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我到底在哪兒啊！！！」

聶涼仰天大叫，他快被逼瘋了。

在黑暗裏看到光亮是有希望，可以去拚命，但是這裏到處是光亮，卻沒有絲毫希望，還能怎麼拚命？

索性躺了下來。

閉上眼睛，大口呼吸。

死就死吧，既然都沒有希望，也看不到希望，那就乾脆死在這裏好了。

聶涼自暴自棄，因為他實在是太累太累了，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這一睡，昏天黑地，太陽在他看不見的時候落下，又升起，如此反覆無數次。

突然有一天聶涼醒來，發現自己鬍子老長，獃頭獃腦，愣愣的摸了摸。

「怎麼睡了一會兒就長鬍子了？」

爬了起來，一轉身，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座閣樓，高聳入雲，直插雲霄，看不到頭。

聶涼看傻了，叫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玩意兒什麼時候出現的？」

神識中，劍來傲忽然道：「小鬼，你終於醒了。」

聶涼問道：「老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劍來傲道：「你連自己睡了多久都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我感覺就睡了一兩個小時而已。」

「一兩個小時而已？你都已經睡了十年可你知道嗎？」

「啥？你再說一遍。」

「你已經睡了十年了。」

「不可能！」

聶涼絕不會相信，這怎麼可能，自己一眯眼的功夫怎麼就睡了十年，騙鬼呢。

要是真睡了十年，那我還能醒過來嗎，要特么餓死了。

劍來傲道：「其實吧，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這裏應該只是一個幻境，並不是真的洞府天地。」

「幻境？」

聶涼低頭思索，喃喃道：「對對對，有道理，除了幻境這個解釋以為，其他的根本說不通，連仙人都沒有辦法開闢這麼大的天地，何況只是修真者？」

又劍來傲。

「我現在在幻境，那睡了十年是不是假的，我才睡了一天或者兩三天而已？」

「也有可能。」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要怎麼才能離開這裏？」

「不知道，你先去那閣樓裏面看看吧，也許裏面會有什麼線索。」

聶涼轉身，走到了閣樓上，輕輕推開門。

他走了進去。

門關上。

閣樓裏面很大，而且很高，藏的全是書籍，各種各樣的書籍，天文地理，文史經集，武學秘法，大道天通，陰陽五行等等等，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聶涼隨手抽出一本，看的出神。

閣樓窗外，又是日升日落，月起月下，斗轉星移，時間飛快。

聶涼一直看書，修鍊，已經完全沉浸進去，對外面的變化根本不知道。

他的鬍子一天比一天長，頭髮也慢慢到了脖子，肩膀，腰，屁股，大腿，最後拖在可地上。

地上的除了有他的頭髮以外，還有眾多書籍，將整個地面都蓋滿了。

而且他一路從最底下一層，一步一步爬到樓上，隨着時間流逝，不知道花了多少年才爬到一百來層。

一百多層也只不過是整個閣樓的三分之一而已，還有更多更多的樓層在等着他。

等爬到兩百多層的時候，突然身體一熱，腦子發懵，摔在地上。

醒來以後，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築基了。

但是他也並沒有怎麼高興，只想着去看那些書，實在是吸引人可，看了幾十年都沒有感覺厭煩。

歲月悠悠，時間晃晃。

一百年後。

聶涼終於在這一天登上了頂層，站在雲霧之間，往下望去，還是無邊無際的遼闊草原。

這一百年的時間裏，他把所有的書全都看完，修為達到築基後期，很快就要結金丹。

坐在頂層的屋頂瓦片上，開始沉思。

我到底還能不能回去？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已經在這裏一百年了吧，從來就只有我一個，真的是好寂寞啊。

苦思可十天十夜，不得其果。

於是聶涼做了一個無聊又瘋狂的決定，從頭來一次。

這回，他從頂層開始，一路往下看書，把這些書重頭再看一遍。

就在他每下一層的時候，鬍子和頭髮就回退回一寸，漸漸露出面目和身體。

又是一百年。

當聶涼重新走回到最底下一層，鬚髮全部縮會毛孔里，全身上下一根毛都找不到。

「原來如此！」

突然頓悟，明白了什麼，於是負手背後，微笑着向門口走去。

木門在他接近的時候一下就消失成了空氣。

聶涼走出閣樓，又恢復到了原來之前進入的模樣，頭髮還在，神情如一，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丹田中結成可一粒金丹。

兩百年的時候，他終於接成了金丹。

「這都是幻覺，給我破！」

聶涼大吼聲中，一腳跺在地上，大地轟隆隆四分五裂，地火噴涌，將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