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雪無痕(4)
第41章大雪無痕(4)
「二十年來，你是可以呼風喚雨的銘基集團董事長。而我，卻不過是被人像垃圾一樣丟來丟去的孤兒！被你們這些所謂的『君子』玩弄和踐踏的寵物！有家不能回，只因母親為籌微薄的學費，竟被工廠老闆侮辱，而後淪為娼妓！當同齡女孩享受著青春美好的初戀時，我只能拋開所有所謂的自尊和矜持，去當最年輕的企業公關小姐，陪人吃飯，陪人喝酒，遭受那些非人的待遇，只為攢夠讀完高中的費用！」
「我不會原諒你，生下我卻又將我拋棄。我不會原諒你，因為別人的老婆而打得我流血不止、險些喪命！我不會原諒你蔑視的眼神和鄙夷的神態，只因我是母親生的『沒用的東西』。我不會原諒你拂袖而去時的冷漠和淡然！是你教會了我無情和冷血，你說過的，感情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眼淚是最廉價的垃圾！這，就是你教給我的『信仰』。」
「是的，鳳凰生於火，珍珠生於傷痕。這，就是我，在被你無情拋棄后所得的財產，只因這一句，我才如太陽花一樣，即使在最冰冷黑暗的夜裡，依然向著太陽，尋找那即使微不足道，卻依然充滿希冀的希望之光。」
「所以，當我走向你，不要驚訝，不要躲避，那是你應得的禮物，就像我請你喝過的那杯血色瑪麗，香醇而致命。」
……
「張錦如怎麼可能是景銘基的女兒？那他們怎麼一個姓張一個姓景呢？」景銘基的律師梁某問道。
「法官閣下，首先請允許我公布一項美國統計局調查報告，如果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經常遭到父親毒打、虐待，那麼她長大後患精神類疾病的概率會比常人高出百分之五十，如果一個人格完整、精神健全的人，無故遭到冷落、蔑視、嘲笑、拋棄，那麼她成人以後的人格不健全、神經錯亂的概率將提高百分之六十。大家先不要急，這些看似無關的數據，其實隱含有大量的信息。我的當事人張錦如的這段話，意思已經非常清楚，她從小被父親毒打，經常遭受冷暴力、性別歧視和人格漠視，而且，最終也沒有逃出被父親殘酷拋棄的命運。在她成長過程中，又遭受過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嘗盡了多少世間冷暖。大家想一想，在這樣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小孩會是健康的嗎？當然不是。而我的當事人，張錦如，就是生長在這樣一個不健全家庭和冷酷惡劣的生活環境里的人！早在五年前，她已經被查出罹患脊髓小腦共濟失調並伴有間歇性精神分裂。而造成我可憐的辯護人張錦如因精神分裂而患病的主謀，便是高高在上的銘基集團董事長景銘基！因為他，正是冷酷無情拋妻棄女的張福田！」程安翔為錦如請的「流蘇城第一名嘴」陳澤昱律師說道。
「你撒謊！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張錦如就是景銘基董事長的女兒？法官閣下，我要告被告辯護律師誹謗罪！」
「法官閣下，我有物證呈交。」
接著，只見陳律師將一份醫學鑒定報告遞給了各位庭審律師。
「請各位法官看一下，這是從景銘基董事長頭髮上提取的DNA和我的當事人DNA的鑒定結果，相信大家已經有目共睹了吧，鑒定結果表明，張錦如正是景銘基的親生女兒無疑！」
聽到這樣的事實，坐在旁聽席上的李香蘭幾乎暈厥過去。
「我反對，我反對對方辯護律師惡意中傷我當事人的人格，並侵犯他人隱私！」梁律師說道。
「法官閣下，張錦如的身世和本案有莫大的關聯，如果不說清楚，司法公正便無從談起啊！」陳律師以司法公正作為籌碼，讓法官不得不聽他說完。
「反對無效。」
「謝謝法官！」
「即使被告真的是景銘基的女兒，那有何證據可以證明她曾經遭受過銘基董事長的虐待？如若沒有，那此時便是對銘基先生的污衊和誹謗！應該負相應的法律責任！接下來，我要回到本案的主題，水晶花園經濟犯罪案，我們有足夠的人證物證證實，水晶花園豆腐渣工程和張錦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首先我要呈交一份物證。」只見梁律師將一疊偽造的假賬遞交給了陪審團，並說道：「法官大人，各位庭審律師，這是在水晶花園開發和實施以來的財務報表，請大家看清楚在尾頁的紅色標誌，對了，這所有的賬目，都是假的！而造假者，正是坐在被告席上的張錦如！」接著，梁律師又請出了銘基集團前財務部長姜浩。
「姜浩，請你對著在場所有的法官，以及在場的所有聽眾，說出你所知道的實情。」梁律師說道。
「各位法官，我承諾，我所說的句句屬實，我是銘基集團的前財務部部長姜浩，我和老婆感情不好，那一天，因為發現老婆在外邊有了第三者，我便一個人去了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不巧便在那裡碰到了時任銘基集團宣傳部部長的張錦如。那天，我沒有經受住她的誘惑，和她發生了關係。後來的日子裡，她便隔三岔五來找我，我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沒有把持住，從此我們便成了地下情人關係。後來，我的辦公室便成了和她的私人會所，再後來，我鬼迷心竅地一刻也離不開她，她的話便成了我的聖旨，我對她言聽計從，最終便將一大半水晶花園的工程款轉到了她設在瑞士的戶頭。這些假賬便是這樣產生的。」
「法官閣下，僅憑一個污點證人的證詞，怎麼可以下定我當事人張錦如就是主謀的結論呢？而我，反要告姜浩一個栽贓嫁禍之罪！」陳律師說道。
「我說的句句屬實，張錦如，我沒有說謊，是你引誘我的！你說話呀！我是清白的，你們不能這樣污衊我！」姜浩聽到陳律師的話激動的差點暈死過去。
「法官大人，我嚴重懷疑姜浩的神智是否清醒，並有足夠證據證明他有作偽證之嫌。」陳律師說道。
「你不要血口噴人！」姜浩激動地咆哮道。
「法官大人，請允許我把話說完。」陳律師說道。
「陳律師請說。」
「事實並不是姜浩所說的那樣，當時是姜浩主動聯繫到我的當事人張錦如的，這一點我有足夠的人證物證。」陳律師說著將姜浩和張錦如初次相會的酒吧監控錄像遞交給法官及各位庭審律師，並將錦如和姜浩曾經初次相識的酒吧服務生找來問話。
不太清晰的視頻顯示，姜浩跌跌撞撞地撞到了錦如，並撒了錦如一身酒，接著便和錦如攀談起來，確實是姜浩先招惹的張錦如。從酒吧服務生的證詞來看，也是姜浩先和錦如搭訕的。
「大家看到了吧，事實勝於雄辯！所有的偽證終會被識破！」
「張錦如，你怎麼不說實話？你是想害死我嗎？」一旁的姜浩氣得滿臉通紅，而此時的錦如卻神色淡然，沉默不語。
「法官閣下，據我從我當事人張錦如那裡了解到的信息，轉移工程款的事她事先一概不知！她完全是被姜浩利用而已。」
「你胡說！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反對對方律師誹謗我的證人！」
「請姜部長和梁律師冷靜一下，並允許我把話說完。我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論斷是有理由的！在姜浩和我當事人發生關係之前，他便得知了錦如和銘基董事長之間的真實關係以及錦如傷痕纍纍的童年，他利用了銘基董事長對錦如的放任和彌補之心而讓錦如去替他辦一些違心之事！」
「我反對，我反對對方律師對莫須有的事做無端猜測！」
「梁律師請息怒，我說的是有根據的。」
「法官閣下，我有人證。」梁律師說著請上了綠康建材公司老總陳世康。
「法官閣下，在座的各位庭審律師好，我是水晶花園項目的建材供應商陳世康。梁律師說得不錯，是張錦如讓我們把建材費用壓至最低，所以水晶花園的所有建築用料都是質量最差的。正因為這樣，直接導致了水晶花園工程最終成為『豆腐渣』工程。」
「我沒有！你憑什麼污衊我！」張錦如激動地說道。
陳世康突然想起自己和程安翔之間的約定，便改口說道：「法官大人，我有罪，只因姜浩曾經給過我一筆錢，所以才把罪名妄加在了景銘基的女兒張錦如的身上。」
「什麼？」梁律師聽到自己的證人竟成了為張錦如脫罪的證據，幾乎暈厥過去。
「天哪！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怎麼可以這樣血口噴人！」姜浩聽罷怒吼道。
「法官閣下，事實正是如此！我先前所說的均屬實，這再一次證明我的當事人張錦如是被冤枉的！」梁律師擲地有聲地說道。
「陳律師，你是如何讓我的證人變成為張錦如開罪的證據的，這其中難道沒有貓膩嗎？」
「我反對，我反對對方律師污衊我的人格！」
「梁律師請你注意說話方式。」
「法官，我還有證人。」梁律師說著請出了綠康建材的項目部長隋躍晟。
「法官您好，我是綠康建材的員工隋躍晟。在我時任綠康建材項目部部長期間，發現陳世康總裁和張錦如、蘇憶遠的來往甚是密切，解釋一下，蘇憶遠是銘基集團項目部部長。而後來我更是在陳世康辦公室的檔案袋裡，發現了原產印度的可以使人失去知覺的致幻劑。接下來就得知全國矚目的水晶花園工程被判為『豆腐渣』工程。而負責水晶花園建材供應的，正是綠康建材有限公司。日前陳世康已經承認了他和張錦如之間的黑暗交易和勾當，但據我所知，對於這件事，蘇憶遠事前其實也是知道的，而且很可能是主謀！我這裡有他在事發之前的通訊記錄，記錄顯示，蘇憶遠和綠康建築有限公司的聯繫非常頻繁，而張錦如和陳世康的聯繫也僅有幾次而已。而當水晶花園出事之後，蘇憶遠辦公室電話的通訊記錄里還有和陳世康的通話記錄！」
坐在旁聽席上的蘇憶遠瞬間臉色大白！
「你不要污衊好人！幾個通話記錄能說明什麼？蘇憶遠作為銘基集團的項目部長，和建材供應商聯繫並提出建材風格和性能是理所當然的事！」被告席上的錦如突然激動得不能自已，「法官，我有重要信息要說，請允許我說出實情。」
「請說。」
「隋躍晟根本沒有做證人的資格！他其實是前銘基集團的項目部部長。因為蘇憶遠比他實力強，他便一直耿耿於懷，兩年前他因剽竊蘇憶遠的地中海別墅創意被董事長趕出了銘基集團，並提拔蘇憶遠取代了他項目部部長的職位，所以他一直懷恨於心，想要置蘇憶遠於死地！所以，他的證詞根本不可信！」
「你胡說！是你和蘇憶遠聯合起來陷害我，我根本沒有剽竊他的創意！」一旁的隋躍晟青筋暴漲。
……
就在錦如案開庭之前，程安翔已派人直接接觸了錦如的母親張玉雲，在得知了女兒竟被自己的丈夫告上法庭時，張玉雲憤然離家，和程安翔的人一同乘機來到了流蘇城，而銘卓和毓靜聽聞景銘基因水晶花園事件已將錦如告上法庭后，也從巴黎趕了回來。
中場休庭時，銘卓和毓靜已經等在了門外，不久，張玉雲和程安翔的人也來了。第二場開庭時，幾人一同進了審訊室。
剛開庭不久，景銘基看到自己前妻張玉雲陰冷的眼神，想起自己年輕時犯下的那些罪行，突然間萌生出一股子想要贖罪的意念，更是顧及和張錦如之間的骨肉親情，便聲稱因為控告證據不足想要撤訴。梁律師將該想法通告法官后，整個庭審現場一片嘩然。
驀然間，錦如卻號啕大哭起來，稱自己被父親無情拋棄，直到最後還要蒙受這等羞辱。而旁聽席上的張玉雲，哪能見得了自己心愛的女兒受如此的委屈？看著景銘基和他身邊貌美如花的李香蘭相依而坐，想著自己這二十年來孤苦無依、無人話凄涼的慘淡境況以及自己所承受的委屈和辛酸，一股莫名的怨氣油然而生。
「張福田！你這個畜生！你以為自己當了個董事長就了不起！改了名換了姓就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你別得意得太早！你做的那些虧心事我可都給你記著呢……」張玉雲的喧嘩，引來法院維持秩序的保安將其強行拖出了庭審現場。
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緣由時，景銘基卻牢牢記住了前妻張玉雲的這一句晴天霹靂般的話語。
一旁的李香蘭臉色煞白，她突然覺得，身旁這個陪伴了她多年的枕邊人竟是如此的陌生和遙遠，他曾經聲稱自己沒有結過婚，但現在卻平白無故跑出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兒，還有，那個中年婦女到底是景銘基的什麼人？為何又管他叫張福田？
不僅李香蘭，坐在後邊的銘卓和毓靜，也對這突如其來的突發事件莫名其妙。為何父親突然間要撤訴？那個看似破敗的中年婦女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而他們所有的疑惑，更是在場的所有記者和新聞工作者的疑惑。
第二天，這件事便登上了各大新聞報紙的頭版頭條。景銘基和張錦如之間的父女關係瞬間成了所有人談論的對象，再加上「水晶花園事件」「豆腐渣工程」「貪污腐敗」「董事長虐待親生女兒」等字眼，幾乎一瞬間，剛剛有所提升的銘基集團形象，再次毀於一旦。銘卓和毓靜得知實情后，更是驚訝不已。
當天下午，景銘基便被迫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澄清一系列緋聞。
為了分散媒體的注意力，景銘基更是在發布會上宣布自己的兒子景銘卓和巴黎美院碩士林毓靜的婚事將在近期舉行。
然而，程安翔、蘇憶遠、張錦如以及張玉雲如何肯輕易放棄這個天賜的可以讓景銘基身敗名裂的好機會呢？
正當銘卓與毓靜將奶奶和姑媽接到流蘇城，準備婚禮並派發喜帖之時，毓靜卻收到了憶遠的一封信。正當毓靜要拆開信來看時，銘卓正好推門進來。看到毓靜緊張的神情，銘卓立刻猜出一定出了什麼事，便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毓靜看了看窗外，此刻，雪花如那年冬天一樣潔白絢爛地舞動在陰沉的天空。
「沒有啊，可能是今天下雪的緣故，有點受涼了吧。」毓靜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