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霸王別姬

第3章霸王別姬

1.小霸王

時爸爸是在六個月後露的餡兒，那天時爸爸的BB機顯示時雨的姥姥、姥爺從鄉下來了電話，他樂呵呵地跑到對門孟家，借了孟爸爸前陣子用三千塊錢巨款買的摩托羅拉328C回電。

當時的時爸爸顯然在生意場還沒混久，還不夠油滑老練，跟岳父岳母彙報家裡情況，不一會兒就把鄰居在照顧時雨的事說漏了嘴。

老兩口一聽那哪行，在鄉下簡單收拾了行李，帶著一大堆自家的蔬菜、肉和一麻袋用自家玉米放在鍋爐里爆出來的爆米花，家裡的雞鴨鵝狗豬都不顧了，來城裡喂比它們嘴都甜的時雨。這對急於奪回家庭主權的孟朗是件天大的好事，可對小區里的其他孩子可就不是這樣了。

蟬松小區是新小區，大多孩子和時雨、孟朗都差不多大。小朋友在一起玩，選一個孩子王無可厚非，可在這場激烈角逐中最後勝利的卻是小女孩時雨，卻著實出乎大人們的預料。

可時雨是什麼人呀，一九九八年《還珠格格》火了的時候，她每每以上躥下跳的小燕子作為生活範本。家裡時爸爸放京劇《霸王別姬》時，她對和孟朗一樣哭唧唧的虞姬完全沒興趣，卻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楚霸王情有獨鍾。

榜樣的力量是巨大的。

時雨以力量制伏，以體重碾壓，和小男孩們在草叢泥地里摸爬滾打，在小區幼兒園「強取豪奪」，最終成了蟬松小區的小霸王、幼兒園的扛把子，站上了金字塔的巔峰，光榮地獲得了沙堆和滑梯的所有權。

想玩的孩子要給「供奉」。我們「時霸王」早上空手出門，晚上回家時都會賺得盆滿缽滿，一點都不吃虧，絲毫不用家裡擔心。

相反，孟朗一直不是很好動的孩子，時雨在外面瘋，他就在家看書。

這樣相安無事各玩各的也挺好，可是時雨偏偏不喜歡這樣的平衡。

這天下午她來到孟家，孟媽媽在餐廳擇菜，孟朗在不遠處看書。

時雨走到他身邊，笑嘻嘻地搖搖他的胳膊：「孟朗，孟朗，你也下去玩啊。」

孟朗不理，氣定神閑地把書翻了一頁。

時雨不放棄，跑到他的另一側，繼續搖胳膊：「一起去嘛，下面可好玩了，有小滑梯、沙堆，小花叢也可漂亮了。」

孟朗其實早就心馳神往，忍了忍繼續不動聲色地翻了一頁書。

時雨氣極，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那本書又厚又大，不是漫畫，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她撇嘴質疑：「你看得懂嗎？」

快五歲的小孟朗已經懂得很多，驕傲地點頭。

時雨也不服輸，抬起小下巴：「我也認識可多可多的字了。」

「是嗎？那你讀讀看。」

「啊？」時雨沒想到他真的會讓她讀，小腦袋僵硬地點了點，從書頁中間，很認真很萌地找她認識的字。

「這個字是上，這個字是下，還有這個字是一……」

呃，好像這就是全部了。

孟朗翻了個白眼。

「已經認識很多了，時雨好棒哦。」身後傳來孟媽媽的鼓勵。

時雨搖搖頭，自己絕對不能丟臉。她趴在地上皺緊小眉頭，憋紅了臉，在長達十分鐘的沉默后，終於再次抬頭，開心地跳起來：「孟朗你看，這是個大字，我很厲害吧……」

原本站在她身邊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2.小淚包

孟朗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時雨誘惑才下樓玩的。

小花園裡確實挺好，小亭子很涼快，湖水裡有好多紅色小魚，花兒他只能認出來幾種，那個時雨常提到的小滑梯是淺藍色的，有著大象鼻子的形狀，很好玩。可當他下了滑梯，準備再玩一次的時候，周圍那些小朋友看他的目光是怎麼回事？怎麼像是找到了獵物？

他看準了家的方向想跑，可還是被一群小朋友迅速包圍。

其中一胖一瘦兩個孩子站在最前面，像哼哈二將一樣最為顯眼。

小胖先站了出來，他父母原來是工廠里的工人，在九十年代下崗潮中被迫下崗后，在小區里開起了早餐店。孩子們不懂下崗的意思，只記得小胖拿給大家的包子和糖三角特別好吃。他一出來，就皺緊眉毛，想讓自己看起來很兇，可臉上的肉也皺在一起看起來不僅不凶還像極了薄皮大餡的包子。

「包子」說：「我們老大要見你。」

瘦子黑黑的，但是力氣很大，他上前壓著孟朗的肩膀，重複道：「要見你。」

當然，他們老大就是時雨。孟朗被眾熊孩子欺負，抬頭看著從家的方向走出來的時雨俯視他時奸笑的臉，他早該料到之前她去家裡找他，就是想把自己引入陷阱。

「你想怎麼樣？」

時雨學著電視里山大王的樣子，挑起孟朗白嫩的下巴，對小弟們說：「帶走。」

孟朗被小弟們笨拙地畫了個大花臉，他看著時雨披了個黑斗篷，才想起她最近喜歡上的那出《霸王別姬》。

時霸王的戲癮犯了，要找一個虞姬搭戲。

「為什麼是我？」

還能為什麼？

時雨剛剛還很理直氣壯，這個當口有點犯難，說孟朗白白弱弱的，整天哭？還是說，因為他和虞姬一樣很好看？

小霸王時雨霎時間紅了臉，擺擺手，不能說，不能說。

如此幾天過去，孟朗認命地熟悉了唱詞，別說唱得還很好聽，也因此「成功」獲得了時霸王寵姬的身份，雖然他一再表示自己並不十分想要。

就在孟朗盼星星盼月亮希望有人把他帶走的時候，他萬萬沒想到把自己從虞姬這個角色中拯救出來的不是他的爸爸媽媽，而是時雨的姥姥。

時雨姥姥喜歡聽二人轉和小品，在家裡做飯的時候也常邊聽邊幹活。時雨耳濡目染，很快失去了對孟虞姬的興趣，成功地迷上趙本山。

在家裡動不動就裝成小老太太唱《小小鳥》，經典名句是學宋丹丹「我當年那絕對不是跟你吹，柳葉彎眉櫻桃口，誰見我都樂意瞅」「家用電器是手電筒」……

時雨聲情並茂的模樣總能把姥姥逗樂。越是如此，她態度就越積極，自學會了轉二人轉的紅手絹，她就在扎馬步、翻跟頭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這件事時爸爸是在一個月後才發現的。

他下班回家，放下公文包，準備給自己幻想中穿著小裙子的乖女兒來個熱情擁抱。

可來迎接他的時雨編著麻花辮，舉著紅手絹，點了紅嘴唇，還唱：「正月里來是新年啊，大年初一頭一天啊……啊……」

本來時爸爸曾經暗戳戳計劃過讓時雨學學京劇，自己不孝，讓孩子把京劇傳承下去，也算是對家裡有個交代。

可他一不留神沒看住，竟然讓時雨沉迷在二人轉中不可自拔。

此刻，閨女看著時爸爸一副求誇獎的表情，時爸爸伸著手臂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姥姥看出時爸爸的遲疑，放下剝好的大白菜說：「咋的，俺們東北二人轉不好看啊？」

時爸爸看了眼岳母敢怒不敢言，只得含淚點頭：「好看，好看。」

「家門不幸」啊！

3.入學考

時雨這樣的逍遙日子是在二〇〇〇年結束的。

那年9月，孟朗滿六歲了，要去上小學了。時、孟兩家人商量了一下，為了兩個孩子在一起方便照顧，就託人把五歲的時雨也送了進去，想讓他們一起念書。

時雨當然是不同意的，小區里上學的小夥伴們說了，學校可沒意思了。當然更重要的是，她要是真去上學，姥姥、姥爺閑下來，就要離開時雨回鄉下了。

她捨不得姥姥，相比沒有一點記憶的媽媽，一直照顧她、教她翻花繩、給她做好吃的姥姥才是她最親近的人。

那天五歲的時雨用吃零食的時間認認真真想了很久，第二天做了她人生中第一個重大決定。

「姥姥我不上小學了，念到幼兒園就夠了，我可以做很多事，賺錢照顧姥姥了。」她一臉認真，藕節一樣的手臂緊緊地抱住姥姥溫暖的身體，「時雨要永遠在姥姥身邊。」

最大心愿是念到幼兒園就畢業的時雨，是姥姥放不下的傻孩子呀。

該來的總歸要來，入學考試那天，時爸爸早早把時雨叫醒，到校門口的時候把時雨的手握得緊緊的。

第六小學門口有一座雷鋒的石像，教學樓不高，有五層，上面長滿綠色的爬山虎，很是好看。

就在時雨還沒弄清爬山虎是植物還是動物的時候，她被爸爸拉著帶進了教學樓。

教學樓里全是和孟朗一般大的孩子，他們被自己的家長帶著，排了好幾個長隊準備參加入學考試。

時雨是特地為了這場考試集訓過的，輪到她的時候，她看了看對老師討好地露出笑臉的爸爸，在最後一秒，還是放棄了原來那個無論什麼題都說不會的想法。

她把手指、腳趾都用上，加加減減掰了半天，終於答對了大多數的數學題，以吊車尾的成績，被分配到一班。

時爸爸很驕傲，揉了揉她的腦袋。

時雨認清了不得不上小學的事實，在人群里搜尋同樣在考試的孟朗，卻看見面帶憂色的孟媽媽走了過來。

時雨以為孟朗考得很差，想去安慰孟媽媽，聊了幾句才知道，事實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這樣。

孟朗非但沒有考得很差，還因為高智商被破格允許跳級。

這確實很值得「擔憂」呀。

最後，孟爸爸孟媽媽商量了一會兒，覺得太早讓孩子跳級也沒什麼好處，而且時雨太小，一個人念書沒人照顧，就讓孟朗和時雨念了一個班。

孟朗對於跳不跳級本就無所謂，但是他不喜歡照顧時雨這樣的理由。孟朗轉身看著笑嘻嘻的時雨，在心裡結了一個小疙瘩，越發覺得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

而時雨對這個決定沒太當回事，整個腦袋想的都是剛剛爸爸說要給自己買雞腿作為獎勵。她怎麼也想不到，孟爸爸孟媽媽的決定是她悲慘人生的開始。

4.小天堂和小噩夢

好在悲劇發生之前，時雨還是度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時間。

小區里上小學的小夥伴都說上學很無聊，她還擔心了一小會兒。真到了上課的時候，時雨發現所有人都在騙她，上學真是太好玩了！

時雨和孟朗所在的一年級一班的教室里，右上角掛著一台電視機，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播放動畫片，什麼《美少女戰士》《貓和老鼠》《葫蘆娃》《黑貓警長》《小糊塗神》《海爾兄弟》……

每一部，時雨都喜歡！

天氣漸漸轉涼的時候，每間教室都會出現一個大大的鐵壺，孟朗和時雨各自從家裡帶一個小杯子，每天早上可以喝到學校提供的熱乎乎的豆漿。

課間的時候，還會有食堂阿姨做的好吃的間食。

那個時候時雨每天的零花錢只有五毛錢，卻可以在學校附近的小賣店買好多東西：一片辣條一毛錢、透心涼一毛錢、金絲猴一毛錢、便宜的汽水也只要五毛錢……

每天可以變著花樣買，零花錢還偶爾能有剩餘。

校門口有好多賣小玩具的攤販，動畫人物的貼紙、軟得可以彎成一個圈的鉛筆、一毛錢的抽獎有時能中一塊錢，雖然大多數時候什麼也沒有……

時雨每每置身其中，都會覺得小學簡直就是天堂！

真正認識到問題是在這學期期末考試結束。

爸爸工作忙，不怎麼管時雨的學習，姥姥、姥爺照顧了她一陣子之後，回了鄉下，沒人在乎她的成績。

所以放榜那天，時雨關注的並不是成績而是接下來整整兩個月的寒假。

卷子到時雨手裡的時候，她只是很隨意地看了一眼，語文86分，數學68分，還很開心，數字都很吉利嘛。

時爸爸做生意之後，就變得很迷信，時雨想著他看了應該也會開心，對老師說要家長簽字這件事絲毫沒有恐懼。

和孟朗一起回家的時候，天氣已經有些涼了，然而時雨心情很好，步伐很是輕快，倒是孟朗低著個頭，臉色不太好看，她當下起了疑，覺得這廂十有八九是考砸了，步伐就更加輕快。

時雨到家后趕緊放下書包，高高興興地把卷子交到了爸爸手上，抱著看戲的心態，叫上爸爸，歡快地沖向了對門。

後來每每想起這次，時雨都覺得自己經歷的實在是太少了，對接下來的危險全然不知。

對門的孟朗回家就捂著被子號啕大哭，時雨站在孟媽媽旁邊，覺得孟朗很是娘們兒唧唧。

這把孟媽媽嚇了一跳，問時雨：「孟朗怎麼啦？」

時雨摸了摸下巴，猜測：「考砸了吧？」

孟媽媽和時雨一對視，都把手伸向了孟朗的小書包。

孟媽媽拿的是數學卷子，滿分，心想這考得挺好呀。

再看時雨拿著孟朗的語文卷子，99.5分……只錯了一個標點符號。

這這這……該哭的是時雨好吧？！

孟朗的眼淚一顆顆掉下：「我明明都會的，寫的時候就忘了。」

那時的孟朗不允許自己有一點不該有的失誤。

而智商遭到了碾壓的時雨，心情從未有過的沉重，想起自己樂呵呵地交給爸爸的那張68分卷子，甚至剛剛還讓爸爸過來看熱鬧，心裡忽然有一種預感：自己以後的日子可能不會太好過。

5.小欄杆

果不其然，那天時爸爸跟在時雨後面到了孟家，安慰了孟朗之後，他臉色開始變得很不好看。

回家后在家裡轉了好幾圈，拿出戒尺，讓時雨攤開手掌，他抬了幾次手，最後又輕輕地把戒尺放了回去。

沒打。

時爸爸自己從小一直受皮肉苦，不想讓時雨再那樣。

他最後只是拉著時雨到孟家，讓她多跟孟朗學學，別總在外面玩得像個泥猴子。

就因為這句話，時雨被孟朗抓住了把柄。

時雨每次拿著紅手絹想出去玩的時候，孟朗總會出現，幽靈一樣打開家門，朝對面穿鞋的時雨說：「時叔叔不讓你出去玩。」

幾天下來，時雨一直都被困在家裡。

前門不通，就只能走後門。

時家和孟家都在一樓，客廳玻璃門外面都有一個小院子，四周都有鐵欄杆圍著。自從時媽媽救了孟朗，中間的欄杆就被拆了下來，兩家一起種花種菜，還搭了個架子種葡萄。

時雨三四歲的時候，和孟朗玩躲貓貓，漸漸發現了這個遊戲的訣竅，每次輪到她躲起來的時候，她都偷偷從欄杆縫隙里跑到院子外面去，百戰百勝，誰都找不到她。

可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這欄杆縫似乎變窄了？

時雨先是把頭放進去，後來覺得危險往回撤的時候又出不來，很是尷尬地卡在中間。

真正讓她絕望的是，她聽到了孟家客廳與小花園之間那扇門被打開的聲音。

說時遲那時快，時雨在門響的那一刻，把手裡唱二人轉用的紅手絹遮在了自己臉上。

到院子里挖香菜的孟朗被她嚇了一跳。

時雨閉眼大喊：「不是我！」

最終，時雨被孟朗和孟媽媽合力用木棍掰彎了欄杆才救了出來。

憋了大半天沒出去玩的時雨，低著頭委屈巴巴的，整個人像因為沒有陽光而蔫了的葉子，她道：「我不出去玩了，但是我兄弟們還等著我呢，你替我去跟他們說一聲我去不了了吧。」

孟朗得意地點點頭，覺得這局自己完勝。

他走到小花園的時候，一大堆小朋友在那兒玩遊戲，滑梯旁邊有個小胖很失落地坐在地上。

孟朗記得他，演《霸王別姬》時他是蹲在霸王旁邊的楚兵丁。

孟朗走近，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神經，編了個瞎話，不再是平時乖巧好欺負的樣子，示威似的說：「時雨讓我告訴你以後她再也不出來玩了。」

小胖叫余梁，看到孟朗他立刻站起來，把臉擠成一個包子，下巴抬得高高的：「說，是不是你不讓我們老大出門？」

客觀地說，好像是的。我們孟朗是誰，雖然看起來有些心虛，臉有點紅，還是很鎮靜地搖了搖頭。

單純的小胖信了，哭了起來，還哭得很大聲，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孟朗心軟，坐在小胖身邊，把手絹遞給他：「就那麼喜歡你們老大？」

小胖沒看見手絹，很隨意地用手擦了擦鼻涕，為時雨反擊：「我們老大可好了，夏天小區里葡萄架上的葡萄、櫻桃樹上的櫻桃，都分給我們吃。」

「就因為這個？」

「當然還有別的呀，前陣子隔壁小區的壞小子惹事，老大也帶我們去反抗啦，雖然還被對方搶走了好幾個玩具……」小胖轉頭，一臉不解地看著孟朗，「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麼會討厭老大？」

為什麼呢？

孟朗看著西沉的夕陽，問自己這個問題。為什麼會討厭她，躲避她，處處找她麻煩？

那她為什麼明明和他爸媽沒有血緣關係，卻可以輕易得到他爸媽的寵愛；明明看到他抗拒的臉，放學還能和他一起走回家；明明考試成績不好，卻毫不顧及完全不在意；明明懂得很少，卻可以一直很開心……

那爸爸呢，對自己那麼嚴格，總板著臉，逼自己學那麼多東西，可一看到什麼都不懂的她卻會笑出來。孟朗很在乎這次的成績，不是想要獎勵，只想看爸爸因為他笑一次，所以在失敗后才會那麼氣自己。

甚至是他自己，嘴上說著不想理時雨，卻每每被她纏得沒了脾氣……

他那麼聰明，卻一直在輸給一個笨蛋。

人往往會因為自己沒有的東西而嫉妒別人。

孟朗不是小氣的孩子，卻非常嫉妒時雨與生俱來的開朗和大膽，嫉妒她能做那麼多自己做不到的事。

「可你知不知道，」小胖把他從思緒中拉出來，「如果不是因為你，老大可能不是我們的老大。」

那時候全小區都知道孟朗聰明，很早就學會說話，很早就能識字，得了那些獎被稱為神童，還從來不會像他們一樣在外面玩得一身泥回家。

「家長們都說你多好，還讓我們向你學習。早就有男孩想一起揍你了。」小胖比了一下自己蹭到鼻涕后亮晶晶的拳頭。

孟朗看著天邊西沉的夕陽，吐槽：「膽小鬼，不還是沒有來。」

「誰說沒去！」小胖急得跳腳，不服氣地說道，「當然去了，只是被老大發現了。一個綁著辮子的小女孩，還沒我高，就要拿起掃把揍我們……」

孟朗捅刀：「小女孩你們也沒打贏。」

小胖摸了摸後腦勺，傻兮兮地笑：「是啊。」

孟朗卻笑不出來。

他討厭這樣的劇情發展，如果時雨很壞，他就可以大方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可以理直氣壯地討厭她。

可她偏偏不是。

為了保護孟朗，時雨甚至化身時霸王，讓孟虞姬不用被迫哭泣，可她完全不知道，他的眼淚又大多源於她。

怎麼會呢？他最喜歡的和最討厭的，傷他最深的和一直保護他的，都是同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