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以呼吸的痛（2）

第2章難以呼吸的痛（2）

路程不短也不長，看到地下城入口寫着「乙-164」的編號標識時，郁笛已經跟大塊頭他們熟悉起來了。

大塊頭叫藍龍，以前是個當兵的。那司機叫程蝶，是他老婆，他們倆在聯合微生物基因研究所認識，當時程蝶還是個研究員，做微生物基因組溯源。

這一路上藍龍都在給郁笛講他跟程蝶的愛情故事，郁笛從後視鏡里都能看見他的眉飛色舞，相反，程蝶倒是沒搭茬，顯得有些冷淡。

「妹子，別看你嫂子不愛說話，她可是個實誠人。知道為啥她開車我睡覺不？」

郁笛眨巴眨巴眼睛：「為啥呀？」

藍龍舉起右邊的胳膊，露出內臂從胳膊窩延伸到手腕的長疤：「這樣的疤，我腿上也有一條。時不時就抽風，直挺得像個棍子。這要是開車，一腳油門不帶松的。」

「什麼？」

「是啊。」郁笛點頭，「嗯……現在這個時候，也不怕曝露了……我們那不是合法的實驗室，可能對於你這種專業人士來說，只能算是個民科組織。」

車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藍龍跟程蝶對視一眼，回頭道：「所以你之前是在刨墳？」

藍龍哼著一首不知名目的歌，他們駛入了排隊的車流。

緩慢行進的車停了下來，往前十幾個車身，便是檢查的哨卡。

「我原本是想送到聯合實驗室去的。」郁笛撓了撓頭，「那裏應該都是你的同事吧？」

程蝶的聲音似乎壓着某種翻湧的情緒，藍龍小心翼翼地湊過去，透過面具的窟窿打量程蝶的目光：「媳婦兒，你感覺怎麼樣？」

「我們申請的是二人入城資格，待會兒你得下車去排個人的隊伍。」

「哦。」程蝶將目光收了回去，似乎失去了對她的興趣。

郁笛正看着天邊發獃，聞言愣了一瞬，遂反應過來：「呃……我在墳里刨的。」

郁笛一愣，抬眼與程蝶的視線對上。對方彷彿受了某種刺激，聲音高了幾個度：「你知道他們會做什麼嗎？他們會把這植物繁育出來據為己有，會用這個給人們畫個根本不會實現的『重返地面』的大餅！」

藍龍笑得燦爛：「這是秘密。媳婦兒，能說不？」

程蝶給了他一肘子，開口道：「別說我們了。說說你吧，你是哪個研究所的？」

「啊，是。」郁笛眨眨眼，「我發現墳頭上長了棵草，就順着把它給拔出來了。」

郁笛摸著米寶的頭，信口胡謅了一個名字：「我是溶洞植物研究院的。小地方，估計你沒聽說過。」

「你能嗎？」郁笛側身看了眼窗外，「按照現在這個速度，不到半個小時，我就得下車了。」

郁笛不知道自己該笑不該笑。

「能不能吃，做個毒性檢查就知道了。」程蝶開口道，「你要是願意，就分一半樣品給我。我們車裏拉了設備，到地方安置好就能用。」

「如果我能保證在不接觸空氣的環境中操作呢？」程蝶的語氣平穩下來，那葯看來十分管用。

「我沒事。」程蝶煩躁道。

郁笛挑眉：「我的運氣這麼好？落地就遇見能幫大忙的人。」

藍龍奇道：「媳婦兒，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她將不肯切瓜的緣由告訴二人，無奈道：「你知道它的重要性，我何嘗不知？所以，請原諒我還是決定，不能把它給你們。」

「……你們是在什麼地方？」

過了一會兒，程蝶忽然轉頭看着郁笛的倭瓜：「你是從哪裏找到這個的？」

藍龍打斷她：「不，她已經不在那工作很久了。」

藍龍瞥見她的表情，忍俊不禁道：「想笑就笑吧，要是沒這疤，你嫂子可不一定嫁給我呢。」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不知是本來如此，還是被這空氣給熏壞的。

郁笛含糊道：「在地下。南部洞穴你知道不？」

原本郁笛是有些意動，但見程蝶忽然發瘋的樣子，她反倒不敢了。初來乍到，誰知道這倆人究竟是什麼底細？把她的倭瓜毀了怎麼辦？

不行，還是官方機構更靠譜。

郁笛有些猶豫。基礎的毒性檢測，她自己也能搞定。實在不行，嘗一口試試……她擔心的是如果貿然破壞這果實的外皮，裏面的果肉與空氣接觸后，會產生性質上的變化。

程蝶沉默片刻：「的確沒有。」

藍龍心疼地撫摸著程蝶的後背，輕聲道說：「你不給就不給吧，這是你的東西，我們只當沒看見。不過我媳婦兒說的話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交給她，比交給聯合實驗室強。」

她的沉默讓程蝶以為她不願意給。藍龍察覺到程蝶情緒不對，連忙跟郁笛商量道：「郁笛妹子，我們載了你一路，分我們一半當車費不過分吧？這玩意兒你自己抱着也沒什麼用，不如給了我們，也好發光發熱。」

「我在家就是研究能在強酸環境下生存的植物，你挖出來的這東西很有價值，這是第一次有人在自然界中找到能生存且無毒的植物。把它給我，我可以用車裏的任何一樣東西跟你換。」

藍龍惋惜道：「是啊妹子，還不知道底下是什麼樣，以後能不能見着。看在我們拉了你這麼遠的份上，分我們點唄？我媳婦兒厲害著呢，說不定你這東西以後會有大用途。」

「可以。」程蝶一個側轉，將車停在路邊拉下手剎，朝郁笛伸出手，「給我，十分鐘就行。龍，拿我工具箱來，再拿個觀察箱。」

在郁笛看不見的面具下方，程蝶蹙起了眉毛。自從開始建設地下城，社會一年比一年動蕩。連城市裏都日日發生命案，這種荒郊路邊的野墳又怎麼會少？偏就她能隨便拔出可食用植物來？

藍龍沒想那麼深，就覺得這妮子運氣是真好。就是這東西長的地方實在是一言難盡。

「老婆！」藍龍高聲打斷了程蝶的講話，從懷裏掏出來一板藥片，摳了兩顆遞給程蝶。程蝶抓着藍龍攔在她身前的胳膊，深呼吸幾下，多掰了兩顆，掀開面罩全塞進了嘴裏。

程蝶微微側目：「在那裏面嗎？……」

「先不說你為什麼要拔墳頭草……」他微微抽動唇角，「墳里的東西你還真敢吃啊。」

「……」郁笛本想解釋一下自己的顧慮，但程蝶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她的情緒像突然炸了似的，拉下剎車便轉頭沖郁笛以極快的語速說道：

「你說要把它帶到聯合實驗室去？你知道那都是一幫什麼人么？！」

「為啥呀？」

「我可沒吃。」郁笛摸著米寶的腦袋，「我是看它饞了，猜這東西或許能吃。」

藍龍糾結道：「可是它連塑料拖鞋都吃下去過。」

「沒什麼。如果你能保證不接觸空氣，那我可以分你，你得把我那半也給處理好。」

「成交。」程蝶探身，雙手拿過倭瓜，恰好藍龍也搬著東西過來，只見她三兩下便固定好觀察箱，將小型的真空機與氮氣瓶分別與之連接，並將倭瓜置入其中。

「馬上就好。」她略帶興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