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喜與悲

第180章 喜與悲

一圈轉回來,剛好看到余春桃和米雅麗在門口等他們。

「啥時候啊,你還到處蹓躂?」余春桃不禁埋怨。

米雅麗卻不好說啥,看弟弟妹妹拿了這麼多東西,很快就明白髮生了什麼,又覺得欣慰。

她沒有急著成親,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照顧弟弟妹妹,父親是那種不操心的人,若是她出嫁,哥哥又是是那樣,那家裡的重擔就只能壓在母親身上。

她心裡過意不去,擔心母親太過勞累。

現在遇見余秋堂,看他能很快和弟弟妹妹打成一片,自是十分歡喜。

「春桃姐,還是趕緊進去吃飯吧,長輩們都等著呢。」她不忍心看到余秋堂被訓斥。

「好。」

余春桃在人家,也不好繼續多說余秋堂,只是背著米雅麗,小聲叮囑余秋堂,等下吃飯的時候要多個眼力勁兒。該說的話不能落下,不該說的一句話不要多說。

丟人事小,把這情緒搞黃了,受罪的也是他余秋堂自己。

余秋堂也不辯駁。

被親姐姐看輕了,也不是什麼壞事。母親不在,當姐姐的批評教育幾句,只會讓他覺得很親切,並不會有絲毫不滿。

說到底,他其實是所有人中最放鬆的一個。

兩邊的長輩,包括余春桃,其實都還在儘力保持一定姿態,想著不要給對方留下不好印象。

而他,因為對這個地方實在太熟悉,並且潛意識覺得事情肯定會能成,就相當於走了一下丈母娘家,壓根沒有什麼可緊張的。

吃飯依然在大房內進行。

余秋堂進去后,才發現米文忠和米文孝也都回來了。

這下人顯得很多,特別熱鬧。

原來的八仙桌要坐下這麼多人顯然不現實,於是在桌上又加一個木製的大圓桌面。

這個桌面直徑估計有兩米五,原本是幾塊,需要拼接而成。

放在原來八仙桌上,旁邊再放上凳子,等人落座后,裡面人基本就要靠著牆,外面只留下五六十公分寬度的過道供人們進出。

「來來,他嬸子,閨女,還有秋堂,你們坐,地方有點小,你們別嫌棄。本來桌子可以抬去出去放到外面。但天太冷了,就在裡面將就著吃吃吧。」

脫潤秀招呼著客人。

本該做這種事米佑塘則是早早坐在位置上,笑呵呵地看著余秋堂他們。

聽脫潤秀說話,他也用煙鍋指著北面幾個位置,附和著讓落座。

雖然是圓桌,也有東南西北方向。

余秋堂他們是客人,自然要坐北朝南,那最北面的上位就該高美蘭坐,緊著高美蘭的則是余春桃和余秋堂。

靠西側則是脫潤秀和米佑塘,然後是大伯母,以及米家六個孩子。

高美蘭看孩子們都坐在桌上,眉頭一皺,有點不高興。

照這邊的規矩,沒成年的孩子們,有客人在家,是不能上桌吃飯的,要不就是對客人不尊重。

但客隨主便,她倒也不好說什麼。

飯桌上,大家交談相當愉快,余秋堂注意到原來態度很好一般的大伯母,飯桌上也沒有再說啥。

心裡踏實很多。

祥和的氣氛,很適合高美蘭發揮,她有一肚子好話,說的脫潤秀和米佑塘都非常滿意。

小輩們除了米雅琴時不時開開玩笑,其他人也都不咋說話,尤其是米文忠,米文孝和米文仁弟兄三個,基本都是埋頭吃飯。

很快,吃飯在祥和的氣氛中結束。

孩子們將東西收拾下去清洗。

雙方的長輩留下來討論彩禮相關問題,而余秋堂和米雅麗則是被發配出去。

雖然討論他們的事,卻不需要他們參與。

余秋堂便交代高美蘭,不管這邊提出啥條件,都全部答應。

這邊的人都對他有恩情,這輩子多還點是應該的,也是他本來就準備的打算。

他和米雅麗在隔壁屋子裡跟其他同輩說話,順便和米文忠討論房子收尾的事,米雅琴不時和他開個玩笑,他應對的遊刃有餘。

大概不到一個小時,那邊的事情談判結束。

最後的結果是,彩禮三百塊,縫紉機,自行車,還有收音機三大件,個個不少。

訂婚信物就是打個金鐲子。

原本脫潤秀是說打個銀鐲子,但余秋堂提前交代高美蘭,提高到金鐲子。

前世妻子一直羨慕人家結婚,都有個信物,他總是承諾給打呢,但到最後,還是陰差陽錯,啥都沒搞。

這輩子自是從頭要滿足。

讓她不留下任何遺憾。

同時也是給她長勢,傳出去,村裡人也會羨慕。

岳父母面子上也有光彩。

至於紅事,預訂二十四橋。

啥叫二十四橋呢,其實就是指結婚時流水席的桌數。

一張桌子坐十個人,就是一橋。

按照這邊的習俗,死人的白事,一般是單數橋,以五橋為多。

一席五橋,要看一共安排多少席。

一般下來就是二十橋或者二十五橋。

那紅事呢,桌一般是雙數,還要分男女。

男方這邊是一整天,所請的賓客範圍更廣,所以橋多點,以十八橋或者二十四橋為多。

最多可以到三十六橋。

這取決於男方親戚朋友有多少,以及家境條件如何。

而女方是半天,當新娘子被男方接走,紅事就會結束,所以流水席時間短,所請的親戚範圍也會更小。

一般就只有十二橋或者十八橋。

和橋對應的還有菜數,也有一系列規矩,多少就看家底有多厚。

余秋堂定為二十四橋,主要是考慮他們余家在王家莊不是大族,可能到時候左鄰右舍不會太多。

鋪太大的場子,到時候坐不滿,不但浪費,也會丟人。

二十橋屬於中等偏上規模。

關於結婚,余秋堂的意思是看米家這邊意見,想先來個訂婚儀式也行。

但脫潤秀認為都不是啥富裕人家,結婚的儀式能保證就行,訂婚也只是額外花銷,沒啥必要。

余秋堂也不堅持。

最後雙方敲定準備過年後,正月初九舉辦婚禮。

事情敲定,再次送人出來,大家的氣氛就變得熱絡很多。

就連米佑塘也比先前笑的開心。

米雅麗雖然還站在母親身邊,再看余秋堂,卻已經將他看作很親近的人。

「他嬸子,那你們路上小心,回去后,帶我們向余木匠帶聲好。」

「行,你們進去吧,天冷的。」

「沒事沒事…」

在客氣聲里,余秋堂發動摩托車,最後看眼米雅麗,輕輕揮揮手,踏上歸途。

路上,高美蘭感嘆今天提親這麼順利,實在是罕見。

若是每次談婚事都像這樣,那她都能給人做媒。

據她所知,村裡談親事,即使雙方什麼條件都滿足,就關於彩禮,婚禮上的條件,搞不好要拉扯幾次。

拉扯到事情黃掉的,也不是少數。

為什麼說這邊人出嫁姑娘,就跟賣女兒差不多,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相當於是將女兒放到桌上,跟菜市場砍價這樣一點點談價。

余春桃感覺也差不多。

事情順利到超出她們的想象。

余秋堂反而是最平靜的一位。

回到村裡,余春桃碰到一個小夥伴,臨時下車聊天,余秋堂便將高美蘭送回家。

到門口,放下就準備走人。

高美蘭卻說:「都到這裡,不進去看看你奶?」

余秋堂一怔,隔著大門看向奶奶住在房間,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就看到父親余得金從裡面出來,也迎面看到他,兩人隔著門縫對視幾秒。

高美蘭也注意到余得金,笑著說:「大哥來看娘啊?」

「你辛苦了。」余得金難得笑笑。

「事情很順利,談好的300塊,正月初九就成婚,你委託給我了,我就替你拿了主意。」

「這麼快?」

余得金也不知是驚還是喜,竟是短暫的陷入沉默,幾十秒后,又道:「挺好,麻煩你了。」

「這有啥麻煩,不是應該的,都是自家孩子,這種事我不給你出頭,誰來出頭呢?」

「那……確實麻煩了。」

高美蘭看余得金接連說了三次麻煩,大概能猜出這位大哥的複雜心理,便將空間留給他們父子兩人,自己進屋去了。

「老三,我先走了。」

余得金站在院子里喊了聲,裡面余得水急忙出來,剛走到門口,卻彷彿被什麼拉住身體。

只好笑著說:「大哥不再坐會?」

「不了。」

余得金也沒多說,徑直出了門,走到余秋堂身邊,似是要擦身而過,卻又丟出句:「跟我去看看你娘吧。」

余秋堂微微一怔,點點頭:「好。」

余得金背著雙手,在前面走著,余秋堂費力將摩托車調轉回頭,推著走在後面。

摩托車這玩意,走起來快,但就這樣死推著,還真不是一般沉,估計普通人推不了幾步。

余秋堂很想發動摩托,但不知道如何應對他和父親此刻狀態。

不能自己直接一騎絕塵,將父親丟在後面。

但若是帶著父親,就要和父親近距離接觸,可能父親因為掌握平衡,還會扶著他的肩膀或者腰,只要想到,他就覺得很不舒服。

可堅持就代表著難受。

而母親的墳在村東面的亂葬崗上,走過去要三公里多,可不是簡單的事。

最後,還是身體敗給了心理。

他將摩托車發動起來,騎到父親身側,「爹,坐上車走吧?」

余得金轉身看看他的摩托車,猶豫下,最後還是笨拙的翻上車子。

他原本走在余秋堂的左邊,但因為左腿肌肉萎縮,不能作為支撐腿,嘗試兩下,右腿都只能抬高到半截,沒辦法又繞到右邊,這才上了車子。

余秋堂目光餘光看在眼裡,心裡五味雜陳。

糾結著要不要去幫他。

但最後還是沒動。

「走吧。」

余得金上個摩托車都開始有些不舒服,余秋堂想起他打人時的蠻橫,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懂父親。

「突突~」

有摩托車代步,兩人速度明顯加快。

三公里多的路程,哪怕路上再不平坦,也只用了幾分鐘就已趕到。

車子停在路邊,前面還有幾百米的野草地,已經無法進去,需要人步行。

父親突然停下腳步,「忘記帶點燒紙和貢獻的了,說是在商店買的,坐著車子給搞忘記了。」

余秋堂道:「那我現在去買,你先過去吧。」

「行,」父親點點頭,「買點黃紙,一股香,買一塊那種,八毛的點不了多大會,再拿兩摞燒紙吧,順便給你爺爺也點個紙。」

「好。」

父親吩咐完,轉身看向前面亂墳崗的方向,突然抬頭望天,長長舒口氣,這才踩著野草向里走去。

余秋堂獨自返回去商店買上墳用品。

因為今天不是啥清明重陽等重要節日,商店的人沒想到還有人來買燒紙,在下面翻了半天,才找出來幾疊,上面全部積得都是灰塵。

還有些發潮。

「這些就都給你,按照一沓算吧,燒的時候把上面的潮的丟掉,下面都沒問題。」

余秋堂也沒多說,又買了香和一些貢獻的零食。

順便買了一包火柴。

等再次返回亂墳崗,父親身影已經消失在各家墳頭的松柏後面。

他只好將摩托車停下,抱著東西朝那邊而去。

這片墳地,叫亂墳崗,但並不是古代那種概念的亂墳崗。

而是整個王家莊所有人,都可以將過世的人拉來埋葬的公共用地。

和後世的公墓差不多意思。

榮城向來實行土葬,即使四十年後,也依然沒有改變這種風俗。

反正這邊地廣人稀,土地多的是。

但具體埋葬在哪裡,不同時代有不同的要求。

在土地還沒有分包前,每家每戶沒有使用自己土地的權力,自然也不可能將墳隨便埋在公家的土地里,所以在80年前,所有的墳都在公地。

但後來承包責任制執行了,人們就不捨得讓親人被埋那麼遠,開始在莊園周圍,就近埋葬親人。

所以,導致很長一段時間內,走在存道上,各家各戶的地里都堆著大大小小的墳包,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干涉到土地正常種植。

一直等到兩千年以後,村裡也開始重視這個事情,不再。允許將人埋在承包責任地里,只能統一埋到公墓去,這才慢慢消除掉這種風俗。

而余秋堂的母親,死在分包土地之前,所以和族裡其他親人一樣,也都埋在亂墳崗。

所謂亂,不是墳亂,而是姓氏亂,什麼姓的人都有。

生前各自有各自的利益,甚至還是仇敵,死後卻可能被挨著埋葬,也是一種諷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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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1984趕山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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