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火
盛七月朝著那火光漫天的地方跑去，越近越是凌亂的聲音，眸色中全然印上了一片紅光。周圍的凌亂聲音，水聲，叫喚聲……
她駐足於此，僵硬著身子不知如何。
怎麼辦，她有了私心。深庭大院，摸不透的心機，莫名其妙的大火。若是如今一走了之……旁人便也是再尋不到了她了，盛七月便也不再是盛相家的盛七月了。
「裡面還有人！」一個黑布麻衣的下仆潑了一桶水，指著裡面的火光……
一瞬間的光影，讓他看見了什麼。
一個婆子趕緊拉住了他，「你沖什麼沖呢！裡面兩個人的死活干你什麼事！你只要控制住火，別燒到前院去了。」
盛七月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聽到這話輕呵了一聲，原來人心涼薄如此……
卻在下一瞬間，微微為自己而心寒，剛才……自己也想要放棄了，放棄四月了。
明明剛剛為她起了名字，明明想好要教她讀書寫字，自己做下的承諾，許下的陪伴，全被自己打破了。
盛七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四月，你救我一次，這一次我便還給你。」
一把奪過去正要潑水的水桶，眾目睽睽之下，硬生生的從頭到腳的澆了個透徹，頭也不回的沖了進去。
離了近些，火的灼熱就逼得她睜不開眼睛，喉嚨也被灼燒著。「咳咳……四月！四月！」
屋子不大，卻在漫天火光中顯的格外寸步難行。
橫樑被燒的脆了，噼里啪啦的帶著火光從房頂上掉下來，砰的一聲掉在了她腳邊，擦著衣服落下，幸好衣服濕的透徹，才沒有引火燒身。
橫樑一斷，噼里啪啦的聲音更大了，空中都飄散著火星子，落在頭髮上，還是燙卷，燙斷了青絲。
「四月！四月！」僅僅是兩聲就已經感覺費力。
角落終於穿出來微弱的聲音，「小姐……我在這裡。」
四月蜷縮在屋子一角的牆根，身旁兩三步便是一個窗口，可是她沒有離開。
看到四月的身影，盛七月費力的躲避著火，一步一步的接近著她，蹲在她身邊。解開了身上的濕潤外衫，裹住了她。
「旁邊就是窗戶，為什麼不走呀！」盛七月有些氣急敗壞的看著她，傻子當真是傻子！連命都不要了。
拉著四月的手都有些熱的不正常了，她開路擋在四月的前面，往窗口移動，突然竄出來的火，燒著了盛七月的袖子。
窗子開的高，窗下是已經燒著一半了的梳妝台，盛七月忍著胳膊的疼，搖了一下。
「快上來，還結實！」從身後拽出來四月給推上了桌子。「往外跳！快！」
四月的眼神中瑩動著，不知是跳動的火光，還是有了其他旁的東西。卻也是僅僅只有這次，不加掩飾的，直看著她。
盛七月只當她是被嚇傻了，鬆開了握住她的手，在後背上使勁一推，四月順著窗檯就掉了出去。
盛七月也趕緊蹬上桌子，只是桌子碳化，一腳下去竟踩了個窟窿，半個探出去的身子，直直的往後摔了……
四月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使勁一拽。盛七月被拉了了出來，身子剛摔到鬆軟潮濕的土地之時，身後一陣子聲響，她們出逃的窗口便已經被燒著的木頭給擋著了。
安全之後，盛七月才後知後覺的感覺著痛，右胳膊上的火在砸向地面的時候，已經熄滅了。這陣子，便是犯著一陣一陣的劇痛……
她疼的呲牙咧嘴的掀開了破損的袖子，右胳膊上傷了巴掌那麼大，血肉一片，駭人的很……
盛七月的臉也哭喪了，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好疼呀……」然後不省人事。
小四月抱著昏倒在懷中的盛七月，被煙熏火燎的變得黑漆漆的臉上，卻不帶著一絲的驚恐。察覺人們還是沉浸滅火，不管不顧她們死活之後，指尖輕搭在了盛七月的手腕上……
還好，還好。小四月鬆了一口氣，她只是驚嚇過度，昏了過去而已。
大火整整燒了一夜，直到火勢漸熄，盛炳城才將將露面，皺著眉頭不怒自威，底下的人便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
小四月抱著昏倒的盛七月故意在他面前晃了一圈，也只是得了一句，他不耐煩的一句。「找大夫。」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二人被安置在下人房中，盛府家大業大，二人間的下人房也是寬敞的很，小四月盡心守著盛七月整整一夜，白晝也未曾合上眼睛。
大夫開藥，讓丫鬟婆子去煎了，小四月還是像個傻乎乎的孩子一樣蹲在一旁……實際確是為了，再防人下手了。
虎頭婆子成天干這種粗活，煎個葯也不仔細，有一扇沒一扇的打著火，鍋子中飄出來一陣子焦味。
小四月在一旁臉微微皺了起來眉頭，正要開口之時。
「哎呀呀！大娘，葯都煎焦了。」穿著紫色丫鬟服的姑娘，抱著綉筐，面上有些不贊同。
「裡面那個能吃的出來？能活著就不錯了。」虎頭婆子刻薄的翻了個白眼，手上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
「你咋能說這話！」紫衣服丫鬟有些驚恐的看著她，又瞥了一旁蹲著的小四月，又悄咪咪的往屋子裡探了一眼。
虎頭婆子更是嗤笑了一聲，眼神落在一旁的小四月身上，又對著紫衣裳丫鬟聳了聳肩膀。「她不過是個傻子。」
瞧著紫衣裳丫鬟神情放鬆些，才站起來身子伸了個懶腰說，「你著實太小心了些，裡面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姐，過的同我們下人都不如。更何況……有人都惦記著讓她死了。」
「怎麼說？」
紫衣裳丫鬟又問了句。
「呵呵。」婆子又輕笑了聲，「那個破落屋子連個燭光都沒有，哪裡來的本事著火呢……更何況我聽人說啊！」婆子又壓低了聲音。
屋裡面，盛七月似乎嗯嚀了一聲，小四月瞬間聽到了，一旁「談天論地」的二人還未曾注意。
「小姐醒！喝葯葯了！」小四月傻乎乎的站起來身子，把兩個人嚇了一跳。
虎頭婆子白了她一眼，不耐煩的彎腰把葯倒出來一碗，晃晃悠悠的進去，還撒在地上不少。
紫衣裳丫鬟看著她話沒說完就要走，便抱緊了筐子跟了進去。
小四月看著兩個人進了屋子，嘴角微微浮。這下子，借著兩個人閑言碎語，能把消息傳遞給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