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高估了人性

「這實在是不巧得很，方才剛好要去拿欄位的時候，正好有另外一個小姐已經早早的和咱們的大掌柜談妥了，這個不中用的東西又沒有來得及告訴我，所以，只能夠抱歉了，您看一看這幾匹錦緞，也是咱們做個鋪子裡面壓箱底兒的貨色，您要是，嗯……準備拿幾個，那就給您少個一半兒的價，您看這樣行嗎？」

湯艾語原本心中就是一肚子的火，剛好找不到發泄的掌柜的就迎著槍口送上來了，自然是不能夠放過，「掌柜的好大的威風！你是覺得我差你幾個緞子錢？所以方才如此敷衍了事？我倒是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看出我差你那幾個銀子的，莫不是因為我今日態度極好，所以你就覺得人善可欺。」

掌柜的原本心裡頭也有這樣的想法。

想著這麼一個小姑娘，剛剛說話的時候也是有理有節，文文弱弱，就算是自己，因為工作上的失誤，而稍微怠慢一二，恐怕也不會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發生。

然而到底是高估了人性。

「姑娘說的是哪裡話，您能夠來我們這個店裡面選東西，咱們這些人呢，那是覺得十二萬分的榮幸。」掌柜的萬萬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是一個不好惹的，原本就因為生計所迫而溝壑縱橫的臉，在下只是當真的變成了一個苦瓜刺的，「只是這次實在是不巧，那位姑娘和您，也不過是相差不大的時間到的，大掌柜的，也給那位姑娘推薦了咱們店裡的雪緞，告訴了這個小二，只是他在忙裡忙外的沒有及時跟我說，這才有了現在的誤會。」

湯艾語挑了挑眉頭，猛然之間想起自己戴了帽子，旁人看不見自己的表情，說話的聲音驀然之間就冷了下來，「原來如此，那麼就談不上所謂的先來後到，不知道掌柜的可否和那位姑娘說說，那幾匹雪緞，我都要了，作為橫刀奪愛的補償，今日那位姑娘的賬都算在我的賬上，不如您去幫我交涉一二如何？」

掌柜的一臉的為難，她也是見過那個姑娘的全身上上下下的打扮就沒有一樣是簡單地說不準還和眼前這位姑娘認識。

現在這位姑娘說是橫刀奪愛的補償，可實際上誰不知道這是在埋汰人呢？

偏偏只有他們這些人人微言輕，還得夾在中間一點都不好過。

掌柜的在心裏面嘆了一口氣，然而卻還是做出一個十分感激的表情，沖著一旁呆住的無故背鍋的小二使了使眼色，「還不快去問問之前的那一位姑娘，你這一次要是還把事情給辦砸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小二莫名其妙的背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黑鍋，現在又被自家的掌柜的這樣威脅，心中委屈得很，然而在客人面前也不能夠表現出來，撓了撓後腦勺，自轉身去了。

紀念阮這一會子好不容易身體好些了，也就想著出來玩兒，又想著這次身體能夠好轉，多半是因為自己那個好友所贈的藥丸，否則的話，恐怕還是要像往常那些年一樣，到了這數九寒冬就卧床不起。

原本想著夏卿鹿平日里穿衣打扮素凈的很，從好友那裡得知這個綢緞莊的老闆和江南那邊有交情，興許會有雪緞，就過來碰碰運氣，好找到了之後給好友送過去。

卻想不到竟然是碰到了一個這麼霸道的主兒，竟然連先來後到這樣淺顯的規矩都不明白了。

「就算是那一位姑娘和我到店的時間相差無幾，可是說到底也是我先看上的。」紀念阮生平里，最是不喜歡那些人看人下菜，投機取巧，這下子正好他們撞上了自己的逆鱗，當下一點面子都沒有給直接駁斥了回去，「你請回去告訴那位姑娘，我竟然能夠到這個店子裡面來，竟然能夠和他看上同樣的東西，那麼也不差他那幾個錢，他的賬也記在我的賬上，只是，還是請另外選幾匹緞子吧。」

掌柜的到了現在才知道，這兩邊其實都是自個兒惹不起的人物，不由得臉上神色一垮，「這位姑娘不是我這個人勢利眼，而是您這兩方看起來咱們都得罪不起，這一次確實是因為我們店子裡面的失誤，可是我們也確實是拿不出多的段子來給二位了，還請這位姑娘體諒體諒我們小本生意不好做，您可否挪動尊步，去和另外的一個姑娘倆人好好說一說。」

紀念阮平日里也不是喜歡為難人的，聽了這話又看了看掌柜的，確實是見他一臉為難，沒有一絲作假，又想著這京城裡面圈子也就那麼大點兒，估計是自己認識的人也說不定，但是不管認不認識自己是不可能讓步的。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紀念阮也沒有猶豫，沒有為難，站起身來還是冷冷清清的，「那就帶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一家的小姐吧，平白無故的用那些金銀錢財侮辱人，這性子也是極好。」

掌柜的聽了這話，心裏面捶胸頓足，不停的吶喊——如果這樣是侮辱人的話，那麼就來侮辱他吧！他一點都不介意。

湯艾語穩穩地坐在屬於她自己的包廂裡面，特別平靜的喝著面前的茶，實際上雪緞對於他來說雖然稀奇，然而實際上並不是非要不可。

只不過是最近這些日子心情總是不好的很，也就只有讓這位綢緞鋪子的掌柜的和那位小姐委屈一會兒了。

「來，您這邊請，小心台階。」

掌柜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然而聽起來並不是一個人。

紀念阮最近身子好了許多，面色也沒有那麼蒼白，看著這個和自己父親一樣大的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扶著自己，心裏面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許柔軟。

想著若是萬一這事兒不能談成，那麼自己也不能夠太過為難掌柜的。

湯艾語透過珠簾，看到掌柜的扶著的人，心裏面倒含有一些驚訝。

紀念阮？

她以往這麼些時候不就早是應該纏綿病榻了嗎？怎麼現在還在這裡？看起來還十分精神的模樣。

紀念阮雖然也帶了帷帽，然而大家都是混同一個圈子裡面的，或多或少都認識對方的貼身丫鬟，此時此刻，他看著站在那人身邊的碧雲和香爐，就知道到底是什麼人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紀小姐。」湯艾語最先起身問候，「想不到，現在……竟然還能夠在綢緞鋪裡面見到你，我聽說你從前想要買一些新綢緞，做音上的時候都是讓綢緞鋪子把東西送到府上，怎麼這一次想著自己出來逛了？」

紀念阮見對方沒有對自己行同輩之間的問候禮，也沒有放在心上，特別自然的坐到了他的面前，「旁人送到府上來挑有什麼好的？一點趣兒也沒有，到底是不如自己出來慢慢逛，雖然累了一點，但是好歹能夠看到自己真正喜歡的，聽起來湯小姐視乎對於這些門路挺熟悉的樣子，肯定是常常出來的，不比我整日里悶在屋子裡。」

「紀小姐說的是，」湯艾語讓人把掌柜的請了出去，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可不是就得自己慢慢逛，慢慢選才能夠選到自己喜歡的嗎？說起來實在是不該橫刀奪愛，只是那掌柜的起先就跟我說他們店裡面有雪緞，我並不知道紀小姐已經看上了。」

「這有什麼，可不能夠讓這幾匹緞子，傷了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誼。」紀念阮唇邊一直掛著一抹笑，「湯小姐你從來都喜歡素凈的衣裳，和我看上同樣的也不足為奇。」

湯艾語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原本以為都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了，定人會把東西給讓出來，然而接下來對方的一句話讓他的臉上的笑容一下僵硬起來。

「不過，既然湯小姐已經有了許多件類似的素凈的衣裳，那又何苦橫刀奪愛呢？」紀念阮臉上的笑容分毫不變，甚至於，說話的語氣也溫溫柔柔的，沒有絲毫改變，「我雖然並不常常和湯小姐在一路，但是你的為人我素有聽說，並不是強人所難的一類，這一次想來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然而，就算你心中有多少事情的不順心，可是你也不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據說湯小姐，雖然是巾幗之軀，然而卻自詡君子，君子不奪人所好，想來湯小姐也是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的。」

湯艾語心中有苦難言，對面這個人果然不愧是御史台的女兒，除了身子不怎麼好以外，一切都是撿著爹娘的好處來長的。

就你那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恐怕也是得了御史台的好處，如若他身子康健，恐怕這麼多年以來，自己這麼一個，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就要拱手讓人了。

然而或許是既生瑜，何生亮，他們二人從小到大雖然沒有太多的交集，卻總是對對方看不太上眼，平日里見到了也只能夠維持表面上的和睦。

更不用說現在紀念阮你今和未來的將軍夫人交好，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以此類推，敵人的朋友也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