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夜襲

第239章夜襲

皇宮，玉露宮的床前。

濃濃的藥味在朱梁黃幔間瀰漫，床上之人的呼吸聲又低又淺，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宮內的首席太醫車太醫正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下，眼睛盯著地板。此刻，他只當自己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只是一個人形木偶。

上官慕川面色陰沉端著和田白玉的葯碗，湯藥一口接一口地被送到皇后的唇邊，又一股接一股地順著皇后的嘴角淌下。

「皇上，不用再餵了。」皇后柳氏面露臨死前的悲傷與絕望，沒想到啊，自己好不容易坐上夢寐以求的皇后之位，卻得了這種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怪病」，只能等死。真是天意弄人，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她不甘心，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可又有什麼辦法？

她能感覺到死亡的腳步一步步逼近了，不禁神情悲慟。

皇上似乎心下難過，手也有些微顫，邊上一名宮女見狀連忙伸手來接，皇上猛一摔，一聲脆響，玉碗在金磚上四分五裂。

車太醫的身子下意識地一縮。

「沒用的東西，皇后的病拖了這般久，不但不見好還日漸沉重，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車太醫不敢吱聲。皇后的病情古怪，藥石無靈，他心中不是沒有猜測，可卻不會愚木到宣之於口，給自己惹上殺身之禍。

皇上神色激動，因他不聲不響，不辯不解，怒火又憑白旺盛了幾分。

皇后抬起久經病痛折磨后的臉頰，雖才二十齣頭，原本應是絢麗年華，如今卻透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死灰與頹然。

她也恨不得將這些治不好自己病的太醫全都殺了，甚至連這宮殿里的太監、宮女她看不順眼，可是——

她要在活著的時候，為自己的家人多些打算。

如今朝中臣心不穩，自己的父親原是先皇的忠臣護國將軍，可如今換了新皇，若不是因為自己登上后位，自己家族現在根本就不會有現在的地位和權勢。

「皇上，不要這樣!太醫已經盡了力了。此是天命，非人力所能扭轉。」

她努力擠出一句安慰的話，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透露出怒意。

「皇后……」皇上面色轉為凄楚。

「皇上如今更該當心自己的身子，陛下剛下早朝，也該累了。宮里人多事雜，那些臣子動不動就沒事找事地驚動皇上，陛下總休息不好也不是個事，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臣妾不礙事。」

「可是——」皇上的眼中透著不舍與擔憂。

「請皇上以天下社稷為重，保重龍體。」柳氏有氣無力的說道。

「好吧。那朕明天再來探望。」說完，皇上依依不捨的站起身。

「皇上，臣妾還有一個不請之請……」柳氏突然輕聲說道。

「儘管直說，朕一定會滿足你的要求。」

柳氏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臣妾有一妹妹子菡，如今年方二八，我想讓她進宮來陪我幾天可好？」

「當然可以，朕這就命人去將你妹妹接來。」皇上點頭爽快的答應道。

柳氏鬆了一口氣，她早打好主意，先將妹妹弄進宮，若自己不能再做這后位，至少也要把妹妹扶上皇后的位置，這樣才能保住家族在朝已的地位。

此時見皇上同意，便再也沒有力氣說話。皇上見她精神狀態不佳，溫聲叮囑了幾句，也轉身離去。

過了一會，太醫正準備收拾東西告退，皇后突然悠悠的睜開眼問道，「車太醫，你是太醫院的首座，哀家相信你的醫術，你老實告訴我，哀家究竟是什麼病?」

「皇后是因為風邪入體……」

「這些虛話就不要再說了，哀家雖然身子有病，可心還不糊塗。這會子這裡就我們二人，要死要活，全在你一念之間，哀家究竟是什麼病？」皇后撐著身子，盯著車太醫問道。

車太醫垂頭而立，一直也沒有回答。

「哀家該不會是中毒了吧？」皇后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但「毒」字鑽進了太醫的耳朵，卻如驚雷一般。

「沒有這回事，皇後娘娘千萬不要多想，只需按時服藥，將養好身體，病自然就會好。」

車太醫顫著聲音垂首答道。

「哼…!」皇后冷哼了一聲，若不是久病在床榻沒了力氣，她恨不得此時能把花瓶砸在對方頭上。

自己這病，來得蹊蹺，而且遲遲不見好，她心下不是沒有算計。自己是唯一一個活在世上還知道三王爺如何陷害九王爺上位的人，她的存在對皇上來說就是一個威脅，她得了這個后位，甚至沒與皇上正式圓過房，可見皇上在外人面前的體貼與關心不過是做給其他人看的。

如今好在她父親尚有護國將軍這個頭銜，手上握著兵權，所以反過來對皇上也是一種壓力。如今她能想到的，便是將自己的妹妹帶進宮，子菡一直在家裡不聞朝事，所以對皇上來說應該是放心之人。

若妹妹能進宮得到皇上的寵愛，那自己就算死，也死得有所值了。

………………………………………

夜色平靜，月光有些昏暗，樹影斑駁，樹下偶爾傳來夏蟲的鳴叫，劃破了沉睡的夜色。

黝暗的院牆外忽然多出幾個黑影，黑影很謹慎的小心的觀察了一陣，接著輕盈的躍上院牆。

整個過程，黑影沒有出一絲聲響，夜色依舊，只有夏蟲的鳴叫，彷彿這裡什麼事都沒生。

黑影沉默的看著，再度四下打量，周圍一遍寂靜，甚至連月光都消失了大半，不知從何處飄來一層輕霧，遮住了皎潔的光亮，黑漆漆的夜空傳來淡淡的香味，那是五名的野花，在夜色中散著它們的魅力。

警覺的墨離感覺到有人闖入院子里，這本是他之前的一處藏身之所，現在他帶著楚楚在這裡暫住幾日，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能找到這裡。

他連忙起身，然後進到內屋小聲提醒柳楚楚不要出聲。

墨離無聲無息的伏身於窗邊，目不轉睛的盯著院子里。

忽然，院牆上突然出現幾個帶著鬼面具的男人。

他正準備提起長劍出去與那群鬼面具人打鬥，「砰砰砰！」一通亂箭！

外面有埋伏！

墨離一咬牙，身在屋內也不安全，於是提劍一踏桌子，直接從屋頂上躍出，他早便看準了弓箭手隱藏的方位，所以一來到屋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朝著四個方向的弓箭手發射暗器。

他的手法又快又准，頓時便聽到幾聲慘叫，隱藏在屋頂和樹上的弓箭手中暗器掉了下來。

四五個鬼面具人一看同伴被攻擊，便立刻也躍上房頂，準備同時夾擊，雖然同時面對四五個人，但墨離沒有半分的慌張。而是從容的應對著的。

墨離劍勢化為光圈，內蘊多重變化，然後在完全違背常理的情況下，突地往前斜削。

這一劍，恰到好處，正是對面鬼面人舊勢已盡，反擊未起之時，光圈當即消失，一個鬼面人中劍從屋頂滾落下去。

墨離卻不給其他人喘息的時間，長劍一挑，直指左側鬼面人的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倒退一步，再次變招。

他招式剛變，直指以方肋下破綻。

對方繞身一劃，護住破綻，可他剛劃到一半，墨離出的長劍就隨意地往上一指，停在那裡，就像以方主動將手腕送往劍尖，接著眼前一花，鬼面人長劍脫手。墨離若疾風閃電般一刺，敵人心臟部位頓時出現一個血洞，還來不及出聲便倒了下去。

很快，剩下來的鬼面具人也一個個都倒了下去。

直到最後一個倒下的時候，墨離還以為結束了，正要鬆一口氣的時候，院牆上卻突然出現了更多鬼面具人。

墨離心下暗叫不好，若是獨自一人要逃走易如反掌，可現在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楚楚，面對這麼多敵人要想逃出去，卻是十分困難。

而對方顯然也是有備而來，目標並不僅是他，這一次的鬼面具人一部份沖著他過來，而另一部份卻沖著屋子而去。

墨離連忙對著屋內大吼，「楚楚，快跑。」這屋子有個暗道，為了以防萬一，墨離告訴了楚楚。

屋子裡也沒什麼聲響，墨離縱身從從屋頂上躍下，擋在想要強行進屋的敵人面前，劍尖一抖，朝著對方便刺去。

一片白光將他圍繞，黑衣人站在外圍，雖然墨離功夫比其他人都高，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力氣便會用盡，他只希望楚楚能及時從暗道逃走。

但就在這時，一個戴著與其他人不同面具的人出現在院子里，看起來像是頭目。

他冷冷的從一群人身旁從容不迫的走過，逕直進了屋內。

墨離雖然拼盡全力想要擺脫身旁的敵人，卻無奈實在太多，根本無法脫身。

他此時心在屋內楚楚身上，一分神，肩膀上便中了一劍，鮮血泊泊的流出，墨離咬緊牙，揮劍大吼一聲，又刺中了其中一個，然而源源不斷的敵人涌下來，墨離只覺得身體內的力量在不斷流逝。

突然，身旁的鬼面人不約而同的散開，墨離正在疑惑中。

「咻。」一支箭矢破風而來，墨離迅速拔劍去擋，將射來的箭矢打落在地。然而，這支箭矢只是一個開始，之後，又有無數亂箭射來。

墨離趕緊舉劍擋開那些射來的箭矢，可是那些箭矢密密麻麻的而且沒完沒了，看來在背後操縱之人為了這次襲擊做了不少準備。

很快，墨離明顯就有些體力不支了，他本來便肩膀受傷，這下多次揮劍體力就費得更多，所以他擋劍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漸漸的，便再沒有箭矢射來了，隨後卻有數十個鬼面具人提劍再次圍攻上來。

兵器相擊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在耳邊，黑離對付起來已很是費力。擋下無數攻擊之後，他覺得越來越無力了。幾次敵人的揮來的他劍都只是險險擦過，所幸沒有被傷到。

「呲。」刀劍劃破衣帛的聲音響在耳邊，手臂再被劃了一劍，鮮血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傷口處留下。

敵人再次圍攻上來，墨離已是用盡最後力氣費力地一一擋開攻擊，已經有一半的敵人倒下了，但剩下的一半，他卻是再也無力對抗。

又有數把長劍刺來，墨離費力地一一擋開前方襲來的攻擊，因為動作遲緩了許多，所以他沒能及時擋住敵人從身後刺來的長劍。

「噗。」鮮血從口中溢出，身體無力地倒在血泊之中。

墨離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他吃力的轉頭望向屋子方向，只見剛才進去的面具男已經出來，卻沒有楚楚的蹤影，或許已經從暗道逃出了。

墨離的嘴裡一口血噴出，眼前一黑便暈死過去。

冷雲陰森森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墨離，本來皇上交待格殺勿論，但此時有一個女子跑了，若是讓這小子死了，只怕線索便斷了。

於是他走上前，伸出手封住了墨離身上幾大穴道，讓他不至於流血而亡。

「帶回去關起來，先不要讓他死。」冷雲命令道。

下屬立刻領命，上前將墨離帶回去。

夜，仍舊是那麼沉寂，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

風吹過，帶起一陣樹葉的嘩啦聲，然而混雜在那之間，又似乎有一聲女子的嘆息，不仔細聽，或許便會忽略。

而此時此刻，柳楚楚在離屋子一公里之外，她從暗道里出去，便在暗道旁找了個地方藏身，之後便獃獃的守著暗道，希望墨離能夠也從暗道出來。

當時她沒看清屋外的狀況，但聽聲音似乎有很多人，而且墨離在和人交手，她聽到墨離讓他趕快走，便急著起身從暗道逃出來。

她原以為自己只要出來了，墨離便很容易可以脫身，卻沒想到等到雞鳴之時，卻仍舊沒有見到墨離的身影出現。

她兩手不安的交握著，身子縮成一團。

墨大哥不會出事了吧？這個可怕的念頭剛出現在腦海中，便立刻被她搖頭甩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墨大哥武功高強，怎麼可能有事！

她不斷的自我安慰，可心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若墨離沒有事，他怎麼會不來找她？

可是——她無法想象，若是墨離有什麼意外，自己該如何接受這個結果。

她呆坐著，感覺天地之大，卻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自父親去世后，她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