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午夜十一點三十分。

整座加油站里透露出一股凄寂，這也難怪。作為一個坐落於遠郊的加油站，除了過往加油的車輛外平日里連一隻老鼠的影子都見不到，更不用說行人了。甚至就連加油站燈牌上面的燈牌都早就到了應該光榮退休的年齡，一排字只剩下最前面的三字還倖存的，其它的字早都已經不能在正常工作，甚至就連最前面的三個字也因為電壓的不穩定一閃一閃的。

腰叔已經在這個加油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腰叔的妻子走的早，所以腰叔一生無兒無女，也算是了無牽挂。也正因為如此腰叔才選擇來到這個遠離市區內喧囂的地方，用腰叔自己的話說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麼人會記得我了，與其在城市裡面繼續為了生活奔波倒不如好好的找個安靜的地方安安穩穩的過完自己的下半生。

剛才老闆發來一條消息，說明天有一個新人要過來工作，據說還是一個大學畢業生。

看著照片上清秀的面孔，腰叔自言自語的說到:「夏星雨嗎，看起來挺白白凈凈的小夥子，還是個高才生那，哎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要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哪工作不必來這裡強啊。」

腰叔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然後放下手機轉身望向窗外，今天的天氣很好，抬頭向著天空望去還能看到點點的繁星，每天坐在門口看星星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腰叔的日常，這也是腰叔喜歡這裡的原因，比起城市裡面的車水馬龍腰叔還是更喜歡這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現在的城市裡，已經很少能見到這樣的星空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是腰叔總覺得在星空之下自己的心裡特別的寧靜。

不知道看了多久腰叔感覺有些困了，於是回到了加油站裡面關好一樓的窗戶想要休息，卻發現遠處一輛白色的布加迪威航緩緩的向裡面駛來停在了加油站里。

嘿，這小地方還有這種豪車。

在腰叔的影響里這條路上跑著的不是軍隊的軍用車就是來回運送貨物的卡車，平時連一輛麵包車都見不到更不用說這種高級轎車了。好在加油站雖然位置較為偏遠，但是加油站裡面油的種類還是很豐富的，所以腰叔也不怕找不到適合這輛車的油。雖然已經接近午夜，但憑藉著多年的職業素養腰叔還是立刻穿好衣服向著布加迪威航迎去。只是一輛轎車而已，也耽誤不了腰叔多少休息的時間。再說在這裡腰叔一天天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休息，反而工作的時間倒是在少數。

走進了布加迪威航腰叔反而嚇了一跳，一般這種豪車的車主對車子的保養工作做得都會是十分到位的，但是這輛布加迪威航的保養做得腰哥實在是不敢恭維，不說別的，就單單這車窗似乎就很久沒擦過了，根本看不清裡面人的面孔，只能隱約的從輪廓判斷出裡面坐著三個人，而後排的那個人似乎正躺在座位上在睡覺。

本來按照常理來講這時候車主應該下車來跟腰叔說明一下要如何加油，再不濟就算不想下車也應該將車窗給搖下來跟腰叔溝通一下，但是腰叔站在司機位外面等了一會裡面的人卻並沒有要跟腰叔溝通的意思。

靠，在那裝什麼那？拽的跟二五八萬是的話都不會說，不是有錢嗎？行那我就狠狠的宰你一筆。

想到這腰叔一發狠，將油槍與輸油管之間的保險鬆開一些，這樣到時候加油的時候就會有大量的油從縫隙中流淌出來，狠狠的坑車主一筆。想到這腰叔不禁嘿嘿一笑，就像一個自己小心思得逞的小孩子一樣。腰叔手裡拿著加油槍調好了布加迪威航的用油，哼著歌向著布加迪威航走去。既然車主現在都不願意說話腰叔也沒有再與他交流的意思，反正到時候加完油了也不怕他不認賬，能開的起這種豪車的人自然不在乎這點有錢。

但是隨後腰叔卻犯了難，雖然聽說過這種車，但是真正親眼見到腰叔還是第一次。腰叔拿著油槍圍著車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加油孔，無奈之下腰叔敲了敲車窗向裡面喊到:

「老闆，不好意思問一下你這個車的加油孔在哪啊，我這邊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不知道該怎麼給你加啊?」

腰叔本來以為自己都主動跟他說話了裡面的人於情於理都該回答他，但是沒想到腰叔一席話說完以後裡面的人沒有回答他，甚至從輪廓能看出裡面的人連動都沒有動過。

「老闆？怎麼加油您給個話啊，我這個窮人真不會加您的車要是給您弄壞了你把我賣了我也賠不起您啊。」

裡面仍然沒聲音。

「老闆？」

當腰叔叫到第三遍的時候裡面終於有回應了，只不過裡面的人仍然沒有說話，而是從車子裡面扔出了一張百元大鈔。

這什麼意思?

看著百元大鈔緩緩的落在了地上腰叔有些生氣，雖然自己算是個服務人員，但是服務人員也是有自己的尊嚴，你不說話也就算了，把錢扔到地上算怎麼回事？打發要飯的那？

誰稀得要你這臭錢。

想到這腰叔的怒氣值瞬間達到了定點，隨手放起來油槍就向著加油站屋裡走去。但是很快腰叔就冷靜了下來。

哎，算了算了白給的一百塊幹嘛不要啊，就當自己的精神損失費好了。

想到這腰叔轉過身來想要回到車旁邊撿起那一百元錢，卻發現那輛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走了，只剩下紅色的紙幣孤單的躺在地上十分的扎眼。

奇怪啊，那輛車什麼時候走的?

腰叔走上前去撿起了躺在地上的紙幣搖了搖頭到:「這司機怕是喝多了吧，油還沒加那就走了，這荒山野嶺的看他拋錨在路上的時候怎麼辦，到時候要是回來求我的話我可得好好的敲詐他們一比嘿嘿。不過現在的有錢人真是的，也不怕出交通事故。不過不虧是豪車啊，開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要是什麼時候有機會讓我也開一下子，嘖嘖，生活啊生活。」

腰叔一邊說著一邊鎖好門走回了二樓的卧室，隨手將錢放到了抽屜裡面，像腰叔這個年紀的老年人對於睡眠的需要遠遠的少於年輕人，所以腰叔每天晚上都要1點多才能睡著。因為這個地方沒有電視信號腰叔也不會用手機，所以從倉庫裡面搜出來的一台老式的錄音機便成了腰叔每天晚上睡前最大的樂趣，腰叔最喜歡的就是聽郭德綱和于謙的相聲，每天晚上睡覺前腰叔都要聽上那麼兩端，要不腰叔總覺得缺點什麼。

「一更鼓兒天,姑娘她淚漣漣,最可嘆二爹娘愛抽煙吶，耽誤了小奴我的婚姻事啊青春要是過去,何處你找少年，二更鼓兒發,小六兒他把牆爬，驚動了上房屋，痴了心的女兒嬌娃呀，急慌忙打開了門雙扇一把手拉住了心愛的小冤家。」

每次聽到郭德綱唱北京小曲《探清水河》的時候腰叔總是情不自禁的跟唱著，這首北京小曲可以說是腰叔從小聽到大的了，小的時候自己的父親經常在家裡哼著，久而久之腰叔自然也就跟著學了下來，只是沒想到後來郭德綱和張雲雷又將這首傳統的小曲給唱紅了起來。

好冷啊。

腰叔下意識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毯子，現在正是剩下三伏天，在沒有空調的加油站裡面平時穿著背心短褲都會熱的渾身是汗，更不要想會覺得冷了。難不成是感冒了？

想到這腰叔站起身來找了件衣服給自己披上，就在腰叔穿衣服的時候突然一陣勁風吹了過來，卧室的窗戶正隨風嘎吱嘎吱的前後搖晃著眼看就要不行了，腰叔趕緊走過去將卧室的窗戶關上。

這個風是要下暴雨啊，下點雨可好這天都乾的不像樣子了。

想到這腰叔趕緊下樓將加油站的門和窗戶全部都關死，腰叔平時在加油站里晚上是不關窗戶和門的，這樣的話睡覺的時候還能涼快一些。而且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腰叔也不擔心有小偷進來，先不說會不會有小偷願意長途跋涉到這裡，就算真的有小偷過來又能怎麼樣，就這個加油站還有什麼值得偷的嗎？怕是小偷進來溜達一圈以後都得留點錢在走吧。

加油站雖然破但是也是個三層的閣樓，等到腰叔將門窗都關嚴實以後已經到了午夜十二點。本來腰叔就覺少，這麼折騰一圈以後更是睡不著了。

唉看來真的是老了動不動就失眠，今天可得早點睡啊明天還有新人過來那，教那些從小到大沒有吃過苦的大學生干這種活怕是個苦差事啊，還是吃點安眠藥吧。

腰叔打開抽匣把手伸了進去，卻感覺到抽屜裡面黏黏的，就好像是灑了什麼碳酸飲料一樣。

奇怪，什麼東西撒了嗎？這層抽屜裡面也沒有放什麼液體類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