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入宮闈(1)

第4章 初入宮闈(1)

第4章初入宮闈(1)

一個月後,大夏軍隊凱旋還朝,盛京城內張燈結綵,載歌載舞熱鬧了整整三天三夜。

大夏佔領了南唐,也就表示從此成為中原第一強國,以往與大夏平分秋色的北漢也再不是敵手,這樣的盛事自然宮裡也在大肆慶祝。

南唐的宮人皆被充入宮廷為奴,鳳婧衣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都是派到一些不受寵嬪妃那裡做粗使雜役。

夜色中,長樂殿的絲竹鼓樂之聲飄散在夜風裡,飄到了冷清的靜華宮。

靜華宮不是冷宮,但靜嬪蘇妙風被下旨禁足一年之後,這裡便也就真成了冷宮一樣的地方,但凡自己有點家底的都給內務府塞了銀子調了出去,只有蘇妙風的陪嫁侍女綠袖還留在她的身邊。

鳳婧衣和沁芳被派到了這裡,但來了好幾天也沒見到靜嬪,只是被綠袖派著做些雜活,不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鳳景已經被送到了北漢安置妥當。

兩人忙活了一天回到住處休息,沁芳準備晚膳的時候,偷偷給她留了一份好的藏著,正準備拿給她卻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你們兩個,娘娘請你們過去。」

來的人,正是靜嬪身邊的綠袖。

兩人跟著到了雅風堂,雖被禁足了一年,但屋內的布置卻依舊貴氣而不失身份,足見這個靜嬪在禁足之前也是頗為得寵的。

只不過,她得罪了是位同副后的皇貴妃,連皇后都得禮讓三分,她自然就沒落到什麼好處。

兩人規規矩矩行了禮,「奴婢見過靜嬪娘娘。」

「抬起頭說話。」靜嬪道。

鳳婧衣抬頭望向正座之上一身水藍綉錦宮裝的女子,沒有牡丹的雍容華貴,倒是端莊素雅如幽蘭,看似柔和卻有一雙清明如泉的眼睛。

「叫什麼名字?」靜嬪淡淡掃了一眼,一邊用膳,一邊問道。

「奴婢沁芳。」

「奴婢素素。」鳳婧衣道。

「這兩天的膳食手藝不錯,是誰準備的?」

「是奴婢。」沁芳低頭回道。

綠袖在桌邊布菜,笑著勸道,「奴婢也瞧著這菜色可口,娘娘多吃些,再過些日子禁足之期就要到了,可得養好了氣色。」

鳳婧衣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觀察著靜嬪的神色,似乎對於一年的禁足之期解除並沒有太大的喜悅,反而有些煩惱。

「沒什麼事,你們下去吧。」靜嬪淡淡吩咐道。

回到廚房,鳳婧衣和沁芳繼續他們還未用完的晚膳,只是飯菜已經涼透。

「沁芳,你明天去跟墨嫣的人接個頭,我有事需要她和公子宸幫忙了。」鳳婧衣說著,清亮的眸子透著雪一樣的冷。

她垂簾聽政的第二年同上官邑秘密建立了隱月僂,主要為了提防大夏和北漢對南唐的野心,只是她沒想到隱月樓的人還未來得及在大夏紮下根,大夏便已經兵指南唐。

「主子打算做什麼?」

「幫靜嬪爭寵。」鳳婧衣笑著道。

「靜嬪似乎已經厭倦了宮廷爭鬥,還能幫到我們嗎?」

鳳婧衣端起已經涼透的茶飲盡,笑著咽下滿口涼苦的味道,「不是她厭倦了別人就會放過她,與其等到無路可退再反抗,不如推她一把,讓她先發制人。」

從今天起,她要開始在這大夏宮廷下一盤大棋,棋子便是後宮里這些如花一樣的嬪妃們。

可是她沒有想到,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成為她們之中的一個。

轉眼已是中秋,禁足整整一年的靜嬪也解除了禁足令。

靜華宮一如繼往的安靜冷清,嬪妃如雲的後宮禁足一年之久,那跟打入了冷宮沒什麼區別。

宮中最近都忙著準備中秋夜宴,似乎所有人都遺忘了這個靜華宮的靜嬪娘娘,沒有人來通知,她便也沒有去打聽,安安心心地在靜華宮過她的平靜生活。

暮色降臨,鳳婧衣和沁芳送晚膳到雅風堂,「娘娘,該用膳了。」

靜嬪擱下書卷自軟榻起身,望了望桌上的菜色,微然一笑,「沁芳的這雙手真是巧,我這些日都養胖了。」

「娘娘喜歡就好。」沁芳回道。

鳳婧衣側頭望了望更漏,綠袖差不多時候回來了,只怕這頓晚膳是吃不成了。

正想著,門外已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娘娘,娘娘,不好了……」

靜嬪一聽是綠袖的聲音,擱下手中碗筷,「什麼事這麼著急?」

「是老爺,老爺出事了。」

「父親他怎麼了?」蘇妙風雖極力鎮定,聲音亦難掩緊張。

「奴婢剛剛打聽到,征南之戰兵部糧餉賬目出了問題,御史台彈劾老爺私吞餉銀,怕是要出大事了。」

後宮女子的命運從來都是與家族息息相連的,一旦蘇家出了事,這靜華宮怕也難以有安寧之日了。

「傅錦凰!我都已經退讓至此,你還不放過我?」靜嬪咬牙道。

「娘娘,這可怎麼辦?」綠袖緊張地問道。

靜嬪面色蒼白地扶著桌子坐下,一手撐著額頭,「讓我想想。」

鳳婧衣默然看著一手策劃的一切上演,蘇家和傅家一向是政敵,蘇妙風的父親任兵部侍郎,出征南唐的糧餉由他管理,賬目一旦出了問題,他自然脫不了干係。

皇貴妃傅錦凰的大哥任御史大夫,御史台那些個官員多是他的親信,御史台彈劾兵部侍郎,略略一想就是傅家的手筆,傅錦凰不想靜嬪再與她爭寵,便在她禁足令一除就對她父親下手……

一切,布置得天衣無縫。

鳳婧衣和沁芳退下的時候,出門的時候聽到裡面的蘇妙風在問,「更衣梳妝,我要去望月台!」蘇妙風起身,拂袖進了內室「傅錦凰,你讓我蘇家不好過,你也休想安寧。」

望月台,正今夜中秋宴所設之地。

鳳婧衣與沁芳相視一笑,默然離開。

中秋夜宴是何狀況並不清楚,但次日靜華宮便接到了聖旨,靜嬪下個月伴駕前去圍場參加一年一度的秋獵。

以往都是由皇貴妃傅錦凰伴駕,如今換作了靜嬪,這一回合誰高誰低自然不必說。

次日,綠袖要著手準備靜嬪參加秋獵的事宜,鳳婧衣便被吩咐服侍靜嬪前去清寧宮向皇后請安。

清寧宮前來請安的嬪妃到了不少,無不是容色出眾的,她低眉斂目跟在靜嬪身後,只希望能儘快結束,以免碰上什麼不該碰上的人。

靜嬪重獲恩寵,一眾嬪妃都圍繞著寒喧,蘇妙風都含笑一一應對。

「下個月的秋獵,靜嬪你前去伴駕,可得仔細照顧著皇上。」正座之上的皇后邵清姿囑咐道。

「往年都是皇貴妃伴駕,如今成了蘇妹妹,這樣的好事我們這些個眼紅都眼紅不來。」寧美人笑著附合道。

鳳婧衣聽到皇貴妃三個字不由皺了皺眉,好在今日那個人倒沒有過來。

然而,正在她慶幸之際,外面便有人宣到,「皇貴妃到——」

話音落,一身錦衣華裳的女子進了內殿,語帶笑聲,「皇后姐姐宮中總是這麼熱鬧。」

一干嬪妃紛紛起身行禮,「見過皇貴妃娘娘。」

傅錦凰進殿,朝著皇后欠身見禮,「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貴妃免禮,來人,奉茶。」皇后微一抬手,笑道。

傅錦凰謝恩,落座之後掃了一眼眾嬪妃,淡淡道,「各位妹妹都起吧。」

眾嬪妃謝恩起身落座,鳳婧衣扶著靜嬪起身落座,垂頭立在靜嬪身後,盡量將頭壓得低低的,不與斜對面的傅錦凰照面。

「蘇妹妹好福氣,禁足令一除便又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了。」傅錦凰面上含笑,語氣卻是冷淡。

「皇貴妃一向都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臣妾哪敢當紅人二字。」蘇妙風微笑回道。

傅錦凰端起茶抿了一口,掃了一眼靜嬪,「蘇妹妹身邊宮人不像是綠袖?」

「綠袖有事,臣妾宮裡沒幾個人,這是前些日發配到靜安宮的南唐人。」蘇妙風面上笑意微微,語氣卻甚是薄涼。

「南唐人?」皇貴妃目光落在了鳳婧衣身上,笑語道,「本宮還從未見過南唐人呢。」

她這麼一說,靜嬪微微側頭道,「還不上前見過皇貴妃。」

鳳婧衣咬了咬唇,上前跪下低頭道,「奴婢素素見過皇貴妃娘娘。」

「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鳳婧衣沉吟半晌,面露惶恐地抬起頭來,望向對面雍容貴氣的女子,最不想見到的人終究……還是躲不過。

傅錦凰有些怔怔地瞧著女子的眉目,眼底寒意陡生,而後望向靜嬪,「蘇妹妹,這小宮女本宮瞧著極好,送到我宮裡當差如何?」

蘇妙風望了望鳳婧衣,她自是犯不著因為一個宮女跟傅錦凰過不去,淡淡道,「既然皇貴妃瞧上你了,也是你的福份,過去吧。」

鳳婧衣緊緊握著拳頭,伏首道,「謝皇貴妃娘娘,謝靜嬪娘娘!」

關關之雎,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關雎宮,大夏皇帝親賜名的宮殿,足見傅錦凰這個皇貴妃在這宮中是如何寵冠六宮。

傅錦凰進殿便摒退了左右,懶懶地坐在軟榻一瞬不瞬地盯著跪在面前的女子,眼底的笑意有些寒意懾人。

「知道本宮為什麼把你要過來嗎?」

「奴婢……奴婢不知。」

她知道,傅錦凰之所以從靜嬪那裡要了她過來,絕不是因為對南唐人感興趣,更不是因為要爭靜嬪宮裡的人……

傅錦凰起身走近前來,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仰視著自己,「因為你這雙眼睛實在太像一個人,一個……已經死了很多年的人。」

鳳婧衣畏畏縮縮地望著她,卑微一如宮中許多身份低下的宮人。

她不是像那個人,她根本就是那個人,那個很多年前死在她手上的人。

那時候,她不叫鳳婧衣,叫顧微。

她也不叫傅錦凰,叫顧瑤。

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父親深愛母親卻不得不因為家族原因而與顧瑤的母親結婚,直到顧太太發現了母親和她,一怒之下將母親從樓梯上推下去,父親得知之後終於向顧太太提出了離婚。

顧太太一再以自殺威脅父親,父親不惜以法律手段辦了離婚,一向以自殺威脅父親的顧太太真的跳樓自殺了,死在了顧瑤的面前。

顧瑤為了報仇把母親騙到了顧太太自殺的樓頂,她趕去救下了母親,卻與顧瑤爭鬥之下雙雙自數十層的高樓墜落身亡……

再之後,她投生在了南唐皇室,直到十歲那年大夏傅家大小姐驚鴻一舞名動天下,那一舞風靡大江南北,天下女子紛紛效仿之。

只有她知道,那是芭蕾,顧瑤最擅長的芭蕾。

再後來,傅錦凰種種「傳世之作」傳遍天下,更讓她肯定她就是那個將她從二十層高樓推下的顧瑤。

「顧微,是你吧?」傅錦凰眸光如刀地盯著她的眼睛,似是要看透她的靈魂。

鳳婧衣佯裝恐懼地望著她,「皇貴妃娘娘,顧微是誰?奴婢……奴婢是素素……」

傅錦凰盯著她的眼睛許久,眼底殺意斂去,冷冷笑道,「這些年,本宮看到過不少長得像這雙眼睛的人,不過……本宮都挖了她們的眼睛,讓她們去了陰曹地府。」

鳳婧衣後背冷汗涔涔,她現在還無力與她抗衡,生死性命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皇貴妃娘娘饒命,我不想死……」她顫著聲音,佯裝卑微地乞求道。

傅錦凰一把甩開她,拿著巾帕擦了擦手,「罷了,反正最近這宮裡也無趣,本宮就慢慢陪你玩。」

御花園,碧花亭。

晨光曦微,鳳婧衣脫了鞋襪下水開始她的工作,傅錦凰要她每天夜裡守在這裡,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要收集蓮葉和蓮花上的露水,說是用來凈面最好。

「素素。」沁芳小跑著到了湖邊,一如往日跟著她一起收集露水。

「你怎麼又來了?」她每天早上要幫靜嬪準備早膳,還要跑過來幫她,從靜安宮到這裡又是好長一段路。

「靜嬪的早膳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不用擔心。」沁芳一邊收集著露水,一邊說道。

「可是每天這麼跑來跑去,太辛苦你了,這些日都瘦了。」鳳婧衣無奈笑道。

沁芳扭頭望了望周圍,方才道,「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你得想辦法從關雎宮脫身才好。」

鳳婧衣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可也不是容易的事。」

每天不僅要應付關雎宮掌事宮女的處處刁難,還要小心行事不被傅錦凰發現蛛絲馬跡認出自己,那日再回到靜安宮去收拾東西時,靜嬪又命她盯著傅錦凰的一舉一動,一旦有異必須向靜安宮密報。

這麼每天無數雙眼睛盯著她,她根本沒有機會再進行她的計劃,只得暫時按兵不動。

「宮裡上下能壓過皇貴妃的,除了皇后,太后,便是大夏皇帝,必須從他們三個人身上下手才行。」沁芳說道。

「我還需要時機。」鳳婧衣嘆了嘆氣道。

傅錦凰如今正懷疑著她,以她多疑的個性,一旦她設法逃離關雎宮,無疑也就讓她認定了自己就是顧微,將來她想繼續在宮裡行走下去,只怕更是艱難。

「墨姑娘傳來消息說,公子宸希望你能設法出宮一趟相見,以後的計劃需要你們當面商議。」沁芳道。

「我知道了。」鳳婧衣說著望了望天色,連忙道,「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這裡快完了。」

沁芳將玉瓶交給她,叮囑道,「你收完了回去趕緊換了衣服,喝碗薑湯驅寒……」

鳳婧衣最是怕冷,南唐的冬天很少下雪的,一年偶爾下一場雪她就一定會凍病了,去年一場風寒上官將軍在宮中親自照料了半個月才好起來。

「你每天都說,我哪敢忘,快回去吧。」鳳婧衣催促道。

沁芳先上了岸離去,一路總不放心地回頭望一望還在湖裡收集露水的人。

鳳婧衣收集完一湖的露水將玉瓶放上岸,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掛在腰上的荷包不見了,上官邑唯一留下的遺物,她一直從不離身,這一下不見了,心也不由有些亂。

她深深吸了口氣,折回湖中細細尋找,尋尋覓覓小半個時辰才在水底把荷包找了回來。

剛剛從水中浮出來,便撞上不知何時站在碧花亭中的墨衣男子,眉宇間笑意深深地望著破水而出的她,「素素,別來無恙?」

男子青絲玉冠,面容俊美,臨水而立地望著自己,明明笑意風流,卻又不損一身優雅貴氣。

「你怎麼在這裡?」鳳婧衣冷聲問道。

宮廷內苑,此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不免讓她有些懷疑這人的身份。

「這個你大約要去問皇帝了。」男子目光玩味地打量著她一身濕衣,身段玲瓏的樣子,大有些回味南唐別苑溫泉戲水的意思。

晨光中,女子立於淺水,清麗的容顏比之滿湖帶露的芙蓉,還要嬌美動人。

皇帝時常與一些臣子討論國事,偶爾會將其留宿宮中,軍師容弈和丞相原泓就是宮中的常客,當日南征之時只有軍師隨行,想來此人是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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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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