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仇人見面(1)

第10章 仇人見面(1)

第10章仇人見面(1)

不幾日,關雎宮傳出皇貴妃病癒的消息。

鳳婧衣沒想到自己和鄭貴嬪去探望一回,竟然比御醫還要管用,倒是鄭貴嬪聽到消息有些坐立不安了。

皇帝壽辰之日,鳳婧衣早早地沐浴更衣,沁芳一邊伺候著一邊問道,「貴人要送什麼東西?」

「你看有什麼東西能送的,隨便挑一樣出來吧。」鳳婧衣道。

沁芳抿了抿唇,說道,「奴婢知道你不願費這個心思,可是各宮裡都好生準備了,你太過敷衍也不好,總得送個能討皇上喜歡的。」

鳳婧衣皺了皺眉,除了喜歡滾床單,她實在看不出他還喜歡什麼?

難道要她去參研一點閨中秘術?

「前些日,蘇姐姐不是送了幅丹青,一會兒包好了帶去壽宴吧。」

「好。」

鳳婧衣理了理衣袖,說道,「這個時節宮裡也不知能不能找到紫藤花,鳳景每年這個時候都喜歡從他花棚里摘紫藤花讓我們做藤蘿餅,今年他一個人……」

「隱月樓有。」青湮說道。

公子宸讓隱月樓建了專門的花房,以便樓中裝飾所用,一年四季什麼花都有。

「從宮外拿了會惹人起疑,不必了。」鳳婧衣打量了一下鏡中自己的妝容,起身道,「時間不早了,走吧。」

皇后昨日便說了,今日一早宮中上下要去寶華殿為大夏和皇帝祈福,一直在行宮養病的太后昨日也差人送了東西回來為皇帝賀壽,她們這些妃子又哪敢怠慢了。

寶華殿祈福之後,皇后說如今天涼了,壽宴設在了溫泉湖上的汀蘭閣。

六宮上下都到了,唯有關雎宮缺席,皇帝倒也沒多加追問,狀似心情極好地享用著壽宴。

夜幕降臨,湖面上有一盞一盞的花燈次第而亮,花燈的光亮在湖面上會聚成「萬壽無疆」四個大字,有小船悠悠而來。

失寵數月的傅錦凰一身華衣,艷光四射,盈盈上岸,「嬪妾恭祝皇上萬壽無疆。」

夏侯徹笑了笑,起身離席扶起傅錦凰,道,「愛妃總是能給朕驚喜。」

皇後面上的笑意沉了沉,鄭貴嬪面色也不怎麼好看了。

鳳婧衣低眉抿著小酒,看來……傅錦凰是復寵了。

一時間,原本看似熱鬧融融的壽宴霎時間變了氣氛。

相較於鄭貴嬪等人的訝異,只有皇后和鳳婧衣的面色平靜,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皇上,皇貴妃晚來了,一會兒可是要罰酒三杯。」邵皇后含笑說道。

鳳婧衣抬頭望了望,有時候還真是佩服皇后的度量,看著皇帝流連於一個另一個女人之間,她還要替他把這些女人照顧得好好的。

傅錦凰並沒有理會皇后的話,只是目光盈盈地望著夏侯徹,「皇上,臣妾為了準備壽禮來晚了,皇上要怪罪臣妾嗎?」

那一眼風情萬千,又似帶著幾分委屈,當真是讓人心生憐惜。

鳳婧衣暗嘆,論起對付男人,自己果真是不如她啊!

「那也要看愛妃準備的禮物是不是真的值得朕免罰了?」夏侯徹笑語道。

鳳婧衣嘴角微微抽搐,當著皇后和她們這麼多嬪妃的面調戲人,他還真是幹得出來。

「既然是禮物,那就請皇上先閉上眼睛,等臣妾叫你睜開再看。」傅錦凰道。

鳳婧衣真沒想到,在她面前惡毒的傅錦凰,對著皇帝能這麼……柔情似水,她學都學不來。

夏侯徹聞言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笑了笑,掃了一眼眾人道,「既是如此,那大家都與朕一起閉上眼睛,再一起看看皇貴妃準備得是什麼禮物。」

鳳婧衣與眾人一起閉上眼睛,聞到空氣里甜甜的香氣,大約也猜出了端上來的是什麼東西。

半晌,傅錦凰道,「皇上可以睜開眼睛了。」

鳳婧衣與大家一起睜開眼睛看著端上來的蛋糕,努力做出和大家一樣的驚詫表情,傅錦凰側頭掃了她一眼,倒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夏侯徹顯然對於這份禮物很是滿意,親自牽著傅錦凰坐在了自己邊上,問起傅錦凰之前的病況,好不心疼的樣子。

鳳婧衣暗自唾棄,人家病重的時候你在我床上翻雲覆雨,這時候人家病都好了,你倒裝模做樣了。

酒過三巡,她借著醒酒的由頭離席去了外面的花園,因著是溫泉環繞的島上,這裡的紫藤花竟還開著。

一想到遠在北漢的鳳景,她連忙叫上沁芳一起摘了些紫藤花收起來,準備回去做了藤蘿餅托公子宸暗中送到鳳景那裡。

母妃走了,上官邑也不在了,也只剩他們姐弟相依為命了。

「原來鈺妹妹在這裡。」蘇妙風笑著拂開花枝過來。

「蘇姐姐也出來了。」鳳婧衣將藤蘿花交給沁芳,吩咐她先拿回去。

兩人在湖邊漫步走著,蘇妙風瞧著漂過來的花燈,笑道,「看來皇貴妃是復寵了。」

「嗯。」

「鈺妹妹倒是看得開。」蘇妙風望了望她,笑著說道。

她自詡算是能識人的,這宮中除了皇帝,這還是她第一個難以看透的人。

這宮中的女子,無論是她還是皇后,誰不曾因為皇帝的寵愛而迷失過,只不過有的人陷得太深,而她和皇后及時認清現實,不再奢望那份虛無縹緲的寵愛,只想擁有皇帝所帶來的權勢能護佑家族。

可是,這個鈺貴人也算是盛寵,今日看到皇帝這般待另一個女人,卻跟個沒事人一樣,沒有恨,沒有怨,甚至連一絲嫉妒都沒有。

這樣的人,不是另有所愛,便是暗藏心機。

「皇上待我是好,卻總歸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個。」鳳婧衣悵然嘆道。

看來,蘇妙風已經懷疑她是不是別有用心入宮了。

靜嬪望了望她,並沒有追問下去,似乎是相信了她是真的另有所愛才會如此,「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席了。」

正說著,孫平帶著人尋了過來,「見過靜嬪娘娘,鈺貴人,皇上差奴才來問一聲,貴人酒可醒了,若是還不好,奴才就送您回宮休息去。」

鳳婧衣也不想再去湊熱鬧,於是道,「正好蘇姐姐也說要回去,我們作個伴就行了,孫公公就不必送了,有勞您去向皇上和皇后稟一聲。」

孫平望了望兩人,吩咐了身後的宮人送兩人回宮,方才道,「那貴人路上小心,奴才這就去回話。」

鳳婧衣點了點頭,看到孫平走了,方才與蘇妙風一起朝島上的小碼頭走去,回了靜華宮也無事,兩人便在凌波殿下了兩盤棋打發時間。

夜深之時,沁芳進門來稟報道,「貴人,皇上今晚翻了關雎宮的牌子,不過來了。」

一夜好眠。

鳳婧衣估摸著夏侯徹最近忙著安慰他的愛妃,近些日應該不會往她這裡來了,早膳之時便吩咐了沁芳去御膳房領些麵粉來,打算把藤蘿餅做了,早些讓公子宸趕在鳳景生辰前送到北漢。

沁芳知道每年她都是要親手做的,便和青湮規規矩矩在邊上打下手。

「青湮,你前日輸了一盤棋,那個笑話還沒講呢,現在說來聽聽?」鳳婧衣一邊忙活著,一邊說道。

青湮面色一下不好看了,這女人總知道怎麼為難她,「我不會。」

鳳婧衣眼底掠過一絲狡黠,抓起手裡的麵糰便扔了過去,然而她的偷襲在隱月樓第一高手面前顯然沒有成功,青湮一抬手便接住了。

「還有呢。」鳳婧衣另一個又扔了過來,青湮閃身躲開。

她是躲開了,正推門進來的人抬手一擋,薄薄的麵皮一破,麵粉灑了來人一臉,樣子好不滑稽。

沁芳眼尖看到站在來人身後的孫平,連忙跪下,「皇上。」

鳳婧衣看著門口一臉白面的男人,忍住笑意行禮,「嬪妾給皇上請安。」

夏侯徹抹了抹臉上的麵粉,」你就是這麼跟朕請安的?」

「嬪妾知罪。」鳳婧衣垂著頭,不敢起身。

「你們都下去。」夏侯徹說著,緩步走到「兇手」前面,「朕治你行刺聖駕都不為過,知不知道?」

「一個麵糰也叫行刺?」鳳婧衣抬頭一看到他那張臉,笑意便憋不住了。

夏侯徹往椅子上一坐,道,「還不給朕把臉上洗了?」

鳳婧衣趕緊去端了水過來,拿濕的巾帕一點一點擦去他臉上的麵粉,「皇上怎麼過來了?」

這個時候,你不是該陪你的皇貴妃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嗎?

「路過,進來看看。」夏侯徹道,聲音卻是不高興的。

原以為他昨晚宿在關雎宮,她會不高興,哪知過來她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什麼味道。」

鳳婧衣連忙放下巾帕,到爐邊去看自己的藤蘿餅,欣喜地一個一個夾出來,「昨天在汀蘭閣看到還有藤蘿花開著,所以摘了些回來做藤蘿餅。」

「藤蘿餅啊。」夏侯徹走近,目光有些複雜的悵然。

然後,自己拿紙包了一個坐在邊上吃起來,鳳婧衣倒也沒怎麼在意。

可是,他吃了第一個,又拿了第二個,一連啃了三個,這就讓她不滿了。

這三個也就罷了,最後還把剩下的都拿走了,餅渣都沒給她留一點。

「皇上全拿走了嗎?」沁芳問道。

這個本就不是紫藤花開的季節,她把汀蘭閣那裡的花全摘下來了,原是做了要送去給小主子的,現在怕是送不了了。

「罷了,再想辦法吧。」鳳婧衣遠遠看著聖駕遠去,嘆道。

夏侯徹自凌波殿出來,面色便不怎麼好看,孫平上前道,「皇上,東西讓奴才拎著吧。」

「你先回皇極殿吧,朕去一趟長春宮。」

「長春宮……」孫平面上駭然失色。

夏侯徹沒有帶一個隨從,獨自穿過重重殿宇,進到了無人跡皇宮北角,遠遠看著那座偌大的長春宮。

它再沒有了記憶中的金碧輝煌,宮外的青石路都長滿了青苔,可見已是很久未有人踏足了。

長春宮,長春宮,這個讓他想念,又讓他害怕的地方。

似乎,自從他登上帝位,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了。

倒也不是沒來過,只是每次走到這宮門外,他便再沒有勇氣讓自己走進去面對裡面的那個人,這裡帶給他一生最美好的記憶,也帶給了他一生的惡夢。

許久,他深深吸了口氣,舉步朝緊閉陳舊宮門,抬手敲了三下。

裡面有人打開門,看到是他連忙跪下,「皇上!」

夏侯徹站在門口,卻半晌沒有抬腳進門,只是靜靜地望著空蕩蕩的庭院,似是在回憶著什麼……

朝堂之上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天子,此刻卻落寞迷茫得讓人心疼。

似乎過了許久許久,他回過神來問道,「她……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上個月跑出去傷了宮人,奴才沒辦法只能把宮門鎖住了。」老嬤嬤垂著頭回話道。

夏侯徹抿著薄唇點了點頭,提著食盒道,「朕……進去看看她。」

「皇上這邊走。」老嬤嬤躬著身,引路道。

夏侯徹舉步進了門,這一步也沉重得彷彿用盡了他一身的力氣,默默地跟在嬤嬤後面走著,明明是很短的路,卻彷彿讓他走了好久,好久……

「娘娘這會兒睡下了,皇上小心別吵醒她了就是。」老嬤嬤輕聲叮囑道。

夏侯徹輕步進門在床邊坐了下來,一旁的桌上堆滿了扎著針的藍色和紅色的小布人,每一針都扎穿了,足見扎針的人是如何的痛恨它們。

藍衣的上面寫著,上官邑。

紅衣的上面寫著……鳳婧衣。

初冬的陽光照進屋內,卻沒有帶來一絲暖意。

老嬤嬤輕步端了茶過來,低聲道,「皇上,請用。」

這是今年新貢的雨前茶,這宮裡除了皇極殿,便是皇後宮中也是沒有的。

長春宮看似冷清破敗,但這裡面的吃穿用度,卻是比宮中任何一個妃子宮中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夏侯徹確實幾年不曾過來,但新上貢的好東西,總是會差人悄悄最先送到了這長春宮裡。

「這裡有勞嬤嬤好生照看了,朕尋到了神醫淳于越便能治好她。」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卻對著一個宮婦恭敬有加。

「這是老奴應該做的。」老嬤嬤望了望床上還睡著的人,低聲說道,「娘娘昨晚上夢魘了,這一覺怕是要睡到天黑了。」

她想,他終究還是沒辦法跟這個人直面相見吧。

她說完退下,留下夏侯徹一個人坐在屋裡。

「朕已經殺了他們,上官邑和鳳婧衣都已經死了,南唐也被我們大夏踩在腳下了,你可安心了。」他看著床上女子沉靜的睡顏,一字一句地說道。

床上睡著的女人並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靜靜地睡著。

「朕記得以前每到春天,你都喜歡把長春宮裡的紫藤花摘下來做成藤蘿餅,朕已經許多年不曾嘗到那種味道了。」他說著,將邊上的食盒打開,將裡面的一盤藤蘿餅放到桌上。

屋中安靜,只有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聲音回蕩著。

「你再等一等,朕一定會找到神醫回來醫治你,一定會讓你好起來。」

床上的女人依舊沉浸在夢鄉,並不曾聽到他的聲音。

夏侯徹抿唇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你不是說,落霞峰的景色很美,將來要在那裡建一座木屋,院子里要種滿你喜歡的紫藤花,朕都建好了,等你好起來,就能帶你去了。」

老嬤嬤站在門口,默默地嘆了嘆氣。

「母妃走了,皇兄走了,朕真的……只有你了。」夏侯徹悵然嘆道。

時間彷彿過得極慢,又彷彿過的極快。

他一直坐在那裡,語聲輕柔地訴說著,直到暮色降臨,老嬤嬤進門點亮燈火,提醒道,「皇上,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夏侯徹起身回頭望了望還未醒來的人,走出了長春宮的大門,他又是那個傲視眾生的大夏皇帝。

他真正的喜怒哀樂,早在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年就已經葬在了這座被世人遺忘的長春宮。

一連數日,夏侯徹甚少出入凌波殿了,他開始忙著寵愛宮裡的其它妃嬪。

鳳婧衣從清寧宮陪皇後下完棋出來,正思量著回去正好睡個午覺,剛繞過假山便瞧見皇帝的儀仗迤邐而來,同行的還有胡昭儀。

「這不是鈺妹妹嗎,似乎好些日子不見了。」胡昭儀笑著道。

鳳婧衣低眉順目地行了禮,「嬪妾見過皇上,見過昭儀娘娘。」

拜託,昨天還在皇後宮里見過好吧。

她不就是想說,皇上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她這個曾經盛寵一時的鈺貴人了,諷刺她失寵而已。

「起來吧。」夏侯徹扶她起來,說道,「朕陪胡昭儀遊園,無事便一起走走。」

鳳婧衣正想著尋個什麼理由回去睡午覺,一抬眼便對上皇帝瞪著她的眼睛,只得乖乖回道,「是。」

前個兒碰到他在靜嬪那裡賞畫,昨個兒碰到他在皇後宮中品茶,今個兒又是陪胡昭儀遊園,每天這麼忙,他都不怕虛得慌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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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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