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活着的意義

沉默了一會，我覺得杜若的問題都太過於尖銳，也許是她心裏已經想開了，也許是看淡了一切。

有些時候人的情緒是會被環境所感染的，也是會被其他人的情緒所感染的，我想讓杜若明白一點，也想讓她心裏清楚一點，負隅頑抗下去是不會有結果的，該說出來的結果還是要說出來的。

「怎麼，難道你覺得這個問題很難以回答嗎？」杜若小聲問了一句，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我覺得你沒有瘋，你很清楚現在面對的是什麼，只是不願意去接受罷了，而且我覺得人活着的意義有很多，最起碼的一點就是要接受現實，看清楚肩膀上的責任。」我平靜的說道。

杜若立刻陷入了沉思當中，好像是在體會我說的話，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但看她的精神已經快要接近崩潰了，經過一天一夜的審訊，人是會受不了的。

「陳峰，你說一個人的生命和感情哪個更重要？我做的這一切是不是都是錯的？」杜若突然問道，我立刻點了點頭。

「其實一個人活着都是有情感的，重要的是你要怎麼看待情感，也要知道怎麼才是最好的方式，一切都過去了。」我淡淡的說道，希望讓她心裏釋懷一點，畢竟木已成舟無法改變了。

「我想我懂得生命的意義了，也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了。」杜若平靜的說道，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堅定，我心裏也很欣慰，畢竟讓她明白現在的處境最重要。

「杜若你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也會毫不後悔的，相信我！」

「謝謝，我知道每次和你說話都會有所收穫的，也只有每次和你說話才會有放鬆的感覺。」杜若笑着說道，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可是想要殺了我的，此刻我不但沒有憤怒，反而只有一種憐憫的感覺。

如果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那麼我還是會選擇抓住杜若的，只是再給杜若一次選擇的話，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

「杜若，如果你能夠認清楚現在的一切，那麼就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和職業，說出關於他的一切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語重心長的說着，希望能夠感化她一下，讓她也少收點折磨。

「如果我說出他的名字就能夠得到解脫嗎？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嗎？」杜若平靜的問道，一字一句都是如此清晰，不知道為何我感覺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估計她的心裏也一直都在糾結這個問題。

「是的，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讓一切真相大白，所有人做過的事情都是要負責人的，世界上沒有後悔葯，勇敢的承擔才是最好的選擇。」我語重心長的說着，順便給杜若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看着她發乾的嘴唇和疲倦的精神，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畢竟她是曾經朝夕相處在一起的同事，也是一起去查案辦案的同事，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也不能夠讓這股感情消失，更不可能欺騙自己的內心。

「好，但在此之前能讓我洗洗臉嗎？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了，以後再也不能漂漂亮亮的了。」杜若笑着問道，面對這個問題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愛美是一個女孩的天性，尤其像杜若這樣的姑娘。

「能讓我用自己的洗臉化妝品嗎？只要你答應我，我就告訴你們想要知道的一切，也會告訴你他的名字！」杜若開心的說道，但我感覺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絕望，一種莫名複雜的眼神，我從前從來都沒見過。

我猶豫了一下，這個要求其實並不過分，但是我知道要經過高山的允許才可以，畢竟現在杜若已經不是以前的同事，她就是一個招供的嫌疑犯。

「你等著，我去問一下。」說着我走出了辦公室，一出門口高山已經在等著，手裏拿着杜若的化妝包，還有蕭溪也站在旁邊。

「讓她去吧，只要她願意配合調查就行，也算是我們同事一場最後的舊情吧。」高山嘀咕了一句，順手把化妝包給了我。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保證杜若的安全，不能讓她有任何逃脫或者與外界聯繫的機會，我會全程在旁邊看着的。」蕭溪冷冷的說道，整個人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的樣子，我也不知打她為什麼會如此冷漠。

我轉身進入審訊室打開了杜若的手銬，她的反應很平靜沒有想像中的反抗，只是輕輕揉了揉手腕，被手銬卡的地方已經發紅了。

「謝謝你們，我想最後洗一次臉，我知道只要我說了，就會進入關押室了，以後再想見到你們就難了。」杜若笑着說道，看話里的意思卻讓人感覺到悲涼。

走出審訊室的杜若鬆了一口氣，但是她卻只能是短暫離開，我和蕭溪緊緊跟在她的身邊，就連李鵬也在不遠處抽著煙，如果杜若想在我們面前消失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要逃跑，只能是給自己找麻煩。

進入洗刷間門口，我猶豫了一下，畢竟我進去有些不太合適，可杜若笑着說：「沒事的，我只是想洗臉。」

聽了這話我也鬆了口氣，但還是選擇站在了衛生間門口，我想給杜若一點私人空間，也許她此刻的內心非常掙扎，也是對以前生活的一種告別，從此她就要接受法律公正的審判，一切都將會發生改變。

但是蕭溪卻選擇跟在了杜若的身邊，不但檢查了所有的化妝品，而且還拿走了所有尖銳的東西，包括小剪刀和小刀片。

「蕭溪姐，能給我留個睫毛鉗嗎？就是我曾經推薦給你的那一款。」杜若平靜的說道，杜若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睫毛鉗留下了，畢竟這並不能作為兇器，也不會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十五分鐘，我去門口等你，記得漂亮一些，享受最後的青春吧。」蕭溪淡淡的說道，這話讓杜若的眼圈紅了，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蕭溪為什麼要這樣說，這分明是在刺激杜若的情緒。

「好的，謝謝。」杜若淡淡的說道，輕輕擰開了水龍頭，發紅的眼圈中再也忍不住淚水，我看到了杜若的眼淚滴落下來，這一刻她的內心真正開始崩潰了，我也不忍心看下去了。

十五分鐘對於一個人來說只是一小會，只是生命中的一瞬間，但是此刻對杜若來說卻是無比珍貴，我能夠想到她內心的波動，也能夠感覺到她內心的恐懼，沒有人會願意接受這樣的局面和結果的。

站在衛生間門口停著嘩嘩的流水聲，我摸出一根香煙點燃，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看蕭溪反倒是一臉平靜的樣子，我只能是嘆了口氣，對於蕭溪的冷靜感覺到有些不可理喻。

其實在來到刑警隊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覺得蕭溪的內心很是冷靜心理素質也很好，但是想不到會冷酷到如此地步，彷彿不會擁有感情一樣，蕭溪看到我在盯着她看，立刻轉過頭去拋過來一個白眼，我只能是把目光轉移開。

聽着耳邊的流水聲，我側頭看了一眼，杜若已經開始塗抹洗面奶了，發紅的眼圈格外的清晰，就像是哭紅眼睛的小兔子一樣，我是再也不忍心看了。

「你看什麼？讓她享受最後的時間也讓她知道珍惜，絕望之後才能摧毀一個人的心理防線，從邏輯上來說這是一種技巧，也是一種摧毀人內心的最好辦法。」蕭溪淡淡的說道，我心裏猛地一個激靈。

原來直到現在，蕭溪還是在保持這審訊的狀態，沒有任何的改變也沒有任何的留情，一起多像是不會出錯的機器一樣，我算是徹底無語了。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情感嗎？杜若怎麼說也是我們曾經的朋友！」我忍不住說了一句，蕭溪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如果哪一天你也做出違法的事情，我也會這樣做的，而且絕對不會留情！」蕭溪一句話讓我徹底無語了，不過想想蕭溪的做法也是對的，只不過我還做不到她這樣，也沒有辦法做到如此的絕情。

「你們不要再吵了，讓我安安靜靜享受最後一段時光吧。」裏邊傳來杜若的聲音，我和蕭溪立刻閉上了嘴巴。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衛生間內只有水龍頭嘩啦啦的水流聲，還有杜若撥弄水花的聲音，我知道此刻每一秒鐘對杜若來說都很珍貴，也很讓她留戀，心裏沒由來的感覺傷感。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讓她出來。」蕭溪冷冷的說道，我看了看時間正好十五分鐘，一分都不差，看來蕭溪是鐵了心不留情面。

我嘆了口氣，原本還想多給杜若幾分鐘時間，幾分鐘對於我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但是對於杜若來說卻很珍貴，如果不是蕭溪在這裏，我真的是想再給她一些時間，哪怕幾分鐘也好。

「杜若你好了嗎？」我站在門口問了一句，心裏有些不忍心。

「馬上就可以了，稍等。」杜若虛弱的說道，然後我聽到了水龍頭的聲音，我看了一眼杜若在洗臉，但是卻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水池中竟然有紅色血漬！

杜若的身體已經站不住了，整個身體都趴在了水池上，臉色發白看樣子是失血過多了，而且血液已經流出不知道多少了。

「不好！」我趕緊衝進去一把抱住了杜若，當她的雙手從水裏拿出來的時候，手腕上清晰的有兩道深深的疤痕，手腕靜脈被她割斷了！地面上也有血漬，雙腳腳踝的靜脈也被割破了！

旁邊放着的睫毛鉗已經變了形，只是一個細小的邊角，她就選擇劃破了皮肉，而且讓人難以想像的是她如何做到這一切的，也讓人不敢相信她能承受痛苦，不聲不響的做出了這一切。

看到眼前的這一切我都震驚了，我沒有想到杜若竟然會選擇自殺，也沒有想到她選擇離開這個世界的方式會如此詭異，無聲無息之間甚至沒有讓我們發現，她的內心是有多麼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