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背道而馳(1)

第41章 背道而馳(1)

第41章背道而馳(1)

你寵我的習慣我還留着,而你現在近在咫尺,我卻遠在天涯。

1

看似幸福的訂婚典禮,被池宇身份的公佈攪得亂七八糟。儘管范氏當日沒有邀請媒體,但是不知道哪裏走漏了風聲,各大八卦周刊開始競相報道池宇是范偉銘的私生子這則消息。范偉銘當場就被氣得卧病在床,醫生說他情緒激動,中了風。夜暖避開了很多狗仔,才帶池宇去見到范偉銘。瑞金醫院的VIP病房裏,范偉銘穿着白色的衣服,顫抖地在喝慕念婉餵給他的粥。

餵了兩口,慕念婉忍不住掉下眼淚,上官顏澤在一旁給她擦眼淚:「沒事的,念婉,我相信爸肯定沒事的。」

動作溫柔親昵,這才是男朋友的架勢。夜暖拍拍池宇,示意他上前。

池宇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望着病床上的范偉銘,彷彿不相信這是真的。

范偉銘看到池宇來了,目光轉向池宇的方向一動不動。「俗話總說禍害活千年,你怎麼可能有事呢?」池宇動了動嘴,「不會是裝的吧?」

「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慕念婉氣極了,站起來,像是要教訓池宇。「得,我知道我不招人待見,我先走了,不影響你們上演父女情深。」「野種就是野種,再怎麼教,也還是沒教養。」門口突然響起一陣威嚴的聲音,有一位女士站在門口,她穿戴整潔,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目光敏銳地望着所有人,聽她嘴裏吐出的詞,卻能看出她來意不善。

「媽,你怎麼來了?」慕念婉突然喊她。原來這位就是范偉銘的原配、慕念婉的生母,一直長居在美國的范太太慕慈。

「你這個老女人,說誰是野種?」池宇指著慕慈大罵。「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是野種嗎?」「你別以為你打多了肉毒桿菌面癱了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放屁,也不怕別人噁心。」池宇氣急敗壞地吼道。「喲喲喲,激動了,你當初就應該和你那個狐狸精母親一起從樓上跳下來死了算了。」「你……」池宇想要撲上去,夜暖連忙拉住他。

「對,你不能激動哦,你一激動說不定就哮喘發作身亡了。」「你這個老巫婆,你……」池宇太激動了。「你們能不能別在范總的病房裏爭吵?」在一旁忍無可忍的雷以朵發火了,「范總都已經這樣了,你們還不讓他好好休息。」夜暖看得出范偉銘咿咿呀呀地想說話,但是又說不出一句話,非常着急。

「池宇,我們先走吧,改天再來。」池宇被夜暖拉走了,走在醫院裏,邊走邊黑著一張臉。很明顯這次的見面非常不愉快,她本來想讓池宇給范偉銘說幾句好話的,沒想到變成了一出爭吵的鬧劇。

2

在淮海中路的一家日本餐廳坐下來之後,池宇大口大口地吃着烏冬面,喝味增湯。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吃很多很多他討厭的食物來虐待自己。夜暖有些憂愁地看着池宇,她知道這個孩子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敏感、脆弱,如果不細心呵護,心理就很容易扭曲。「池宇,不管怎麼說,范總都是你父親。」「父親?真是一個可笑的名詞。」池宇喝了一口飲料,「你聽到那個老巫婆是怎麼說我的了嗎?你以為這麼多年老范給我吃、給我住、給我不愁吃穿的生活,就是愛我嗎?不,他從來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要的不過是他的關心,哪怕他現在一窮二白,只要他是我一個人的父親,不是那個只能把你藏起來給你布施恩澤的長輩。」池宇有些毛躁,彷彿范偉銘的事情和慕慈的諷刺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夜暖嘆了一口氣,想起自己的父親,自從母親死後,他幾乎沒有在家流連過。她太懂得那種從小守在錦衣玉食的環境裏等自己父親回來的感受,那是一種期盼和害怕並存的矛盾內心,你期盼一個人的到來,但你更怕這個人的到來只會給你更多的失望。

夜暖最後一次看到他的,他坐在監獄裏面,目光蒼涼地看着夜暖,夜暖從來沒有見過他那樣絕望的眼神,他說:「夜暖,這麼多年來,爸爸不是不想面對你,而是爸爸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我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你媽媽的死,你和你媽媽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嗎?如果不是他,我媽媽不會在絕望中死掉。我十歲的時候,親眼看着我媽媽從上海飯店的頂樓往樓下跳。電視里,我的親生父親在接受媒體的訪談,那時候我只覺得一個人的成功原來是需要那麼多人犧牲幸福才能換來的。可是,那樣換來的幸福,是真的幸福嗎?所以我痛恨老范,我恨他為了他的成功犧牲了我媽媽,我從來不喊他爸爸,我要他愧疚,我就是要他一輩子愧疚。」池宇緊緊地握住水杯,手指發白,「可是當我看到他躺在病床上,顫抖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我心裏非常非常難受。我恨我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會同情他。」池宇第一次在夜暖面前抖落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痛苦。

「你會痛,是因為你愛他。因為你知道那個人是你爸爸,無論他讓你多麼失望、多麼傷心,你又多麼不想承認,你的心還是愛他的、在乎他的,所以你才會難過,會痛苦。」

「可是他為了成功,可以犧牲我媽媽,可以和一個他不愛的女人維持婚姻關係那麼久,他的愛,我為什麼要稀罕!」池宇激動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突然開始劇烈地喘氣。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夜暖看出了不妥,轉頭從包里拿出哮喘葯。

池宇遲疑地看着夜暖手中的葯。「看什麼,快點吃啊!」夜暖把葯放在池宇嘴邊。他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張嘴,把葯吃進了口中。夜暖嚇了一跳,有一瞬間,她感覺池宇有種尋死的念頭。「嚇死我了。」夜暖看着慢慢恢復平靜的池宇,終於鬆了一口氣,「你這個倒霉孩子,以後不要這樣嚇你姐姐了,范老闆還在醫院躺着,你這邊萬一也被送進去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他交代。」

池宇一言不發地看着夜暖,手摟着夜暖的胳膊,頭搭在夜暖的肩膀上:「姐姐,如果沒有你在,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又胡說。」夜暖用力敲了敲池宇的頭。「很痛啊。」

「讓你嚇我!你怎麼能為別人活着呢?你應該為你自己活着,把你內心的小魔鬼趕緊趕跑,要不然以後交到女朋友都被你嚇跑了。」

「那你心裏的魔鬼呢?」池宇抬起頭,目光盈盈地看着夜暖,「你能把許孟笙忘了嗎?把他從你的心裏拿掉。」

夜暖沉默了。「這很難,對嗎?」池宇追問道。

「是,很難很難。」夜暖看着他,「忘記一個人,真是太難了。」「我知道,可是,無論你會不會把他忘了,我都會和你在一起,不和你分開。」他緊緊地望住夜暖。

3

夜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池宇的目光變得赤裸裸的,不像一個孩子,而像個男人,那樣深邃多情的目光,彷彿要一眼把她望穿。

夜暖想起了一個人——藍希,總是無奈地寵溺和包容她的大叔,總是那樣憂傷地望着她的眼睛,夜暖永遠都不會忘記。「你長大了,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姐姐總會……嗯……」池宇在夜暖來不及思考的瞬間便吻住了她的唇,是那樣青澀而用力的一個吻,柔軟而霸道。

夜暖想推開他,他卻吻得更用力了,還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半分鐘過去了,池宇才鬆開夜暖,夜暖站起來,用力地給了池宇一個巴掌。

「姐姐……」「不要叫我……」夜暖拿起包,就朝外面走去。

夜暖不知道池宇怎麼會突然做出這樣一個舉動,她被嚇到了。許孟笙走後,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愛上誰,更沒有想過會和池宇有什麼,池宇在她心中一直只是一個孩童,天真、敏感、脆弱的孩子。

「那不是陸小姐和池宇嗎?」慕念婉和上官顏澤正好路過這家日本餐廳,正好看到池宇低頭吻夜暖的一幕,「他們……」慕念婉非常吃驚,拉拉上官顏澤的手臂。可是她發現,她未婚夫的身體早已經僵硬了,那樣專註地看着門裏面的場景,眼裏有怒氣騰騰的火光。

從來都沉着淡定的上官顏澤,從來沒有過這樣殺氣騰騰的目光。「上官,你怎麼了?」「哦……我有點驚訝。」他似乎是很艱難地說了一句。「陸小姐是個不錯的女人,但是好像比池宇大……」「大六歲。」上官顏澤接話道,「他們不可能。」他非常篤定地說。「你似乎很了解?」慕念婉認真地看着上官顏澤。上官顏澤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失態,立刻調整回來:「哪裏,我只是覺得陸小姐比池宇大那麼多,爹肯定是不會同意他們的交往,我挺替池宇擔憂的。」

「唉,最近家裏發生了一些事,希望爹的病快點好起來。」慕念婉有些惆悵。

「肯定沒事的。」上官顏澤安慰道。路邊的梧桐掉落了幾片落葉,秋季來臨了,似乎代表着離別。每個人都那樣惆悵和憂傷,包括他自己的心,也不免多了更多的憂愁。

4

夜暖過了兩日才買票回葵遠。夜暖聽雷以朵說,池宇已經先回葵遠了,夜暖知道她和池宇之間發生了一些改變。就在那個吻之後,池宇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她心中的小屁孩兒了。他長大了,懂得了喜歡和義無反顧的愛。可是他選錯了對象。

她站在站台上看着那些攤販的手推車發獃。以前每次她上車,許孟笙都會給她買很多零食,有時候一個大皮箱裏面,私人物品只有零星幾樣,剩下的都是零食,從小件的西梅、果凍、話梅到大件的雞翅、雞腿、手撕魚乾,許孟笙都會給夜暖買齊。

許孟笙是那樣盡心儘力地寵她,才讓她在這麼多年之後,再也無法從他失蹤的陰影中走出來。他是一顆太甜的毒藥,咽下去,哪怕腹痛如絞,都無怨無悔。

「給我兩袋雞翅膀、一盒泡麵、兩瓶水。」熟悉的聲音在夜暖的耳邊響起。

夜暖抬起頭,看到上官顏澤站在她面前。乾乾淨淨的咖啡色襯衫、暈染在陽光下有些陰霾的臉孔,卻無法掩飾和許孟笙一樣的面貌。「陸小姐,這麼巧。」他和夜暖打招呼。「你怎麼會在這裏?」夜暖覺得不可置信。「范宇那邊還有一些收尾工作,我得過去處理幾天。」

「真的好巧啊。」夜暖緩慢地說,想着要不要邀他一起。「走吧,火車來了。」上官顏澤搶先說道,並且很自然地把夜暖的行李拎過去。

那是一個四方形的紅色漆皮箱子,夜暖大一的時候和同學組織去西塘旅遊時許孟笙幫她買的。因為那天大家都約好不能帶男朋友,所以許孟笙不能和夜暖一同前去,所以他就給夜暖買了這麼一個小箱子,再買了一大堆的零食,塞得滿滿的。

上車前,很多同學還笑她,說:「我們就去一天,你以為你是要上飛機啊。」

零食在車上很快就被大家分光了,夜暖抱着空空的箱子心裏滿滿的都是幸福,她給許孟笙發短訊:「黃巨人,謝謝你的食物。」

「回來以身相許吧!」許孟笙沒正經地回她。夜暖的黃巨人,總是染著一頭黃髮,站在陽光下微笑,像從日本偶像劇里走出來的花樣美少年。可是他現在去了哪裏?

「給,吃吧。」上官顏澤打斷了夜暖的思緒,把泡好的泡麵遞給夜暖。是她最喜歡的「來一桶」杯麵,裏面有一根火腿腸,再泡上兩根雞翅膀,這是許孟笙教的方法。夜暖看着上官顏澤,手有點發抖。

「面泡久了容易爛,趕緊吃吧。」他催促道,自己開了瓶礦泉水在一旁喝起來。

夜暖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有種特別熟悉的氣息迎面朝她撲過來,彷彿只要眼前的人對她稍微好一點兒,她就會把他當成許孟笙。

可是她忍住了,低着頭去吸那些麵條,熟悉的湯汁在她口中漫開,回憶鋪天蓋地地襲來。

以前她半夜裏容易餓,躲在洗手間給許孟笙打電話,許孟笙總是特別無奈地用開水給她泡泡麵,一路小跑送到她宿舍樓下。

許孟笙怕面泡爛,每次都跑得飛快,到達宿舍門口的時候,湯汁都濺到手上了。女生宿舍有一扇很大的鐵門,是鏤空的,泡麵盒子太大,許孟笙遞不過來,只好一口一口地隔着鐵門餵給夜暖吃。

「做你男朋友真不容易,還得會十八般武藝。」夜暖大口大口地吃着,再冷的天氣,都感覺無比溫暖。她有時候也會問許孟笙:「你以後會一直這樣給我送泡麵嗎?」許孟笙敲她的頭說:「真沒出息,以後我們畢業了,還吃什麼泡麵啊,我天天給你做山珍海味!」夜暖笑起來,用叉子把雞翅叉起來:「為了獎勵你這麼聽話,以後雞翅和湯都給你,我吃火腿腸和面!」「小算盤打得挺好的。」許孟笙揉揉她的頭髮,口氣是寵溺的。

後來,每次他們在一起吃泡麵,許孟笙都吃裏面的雞翅和湯,夜暖永遠吃面和火腿腸。

5

「你不愛吃雞翅?」上官顏澤看見夜暖對着雞翅發了一會兒呆,還是沒吃。

「不是,沒有這個習慣。」夜暖痴痴地望着上官顏澤,她很想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臉,想讓他像從前那樣,寵溺地拍拍自己的頭髮。那些細微的動作,現在看來,竟成了一種奢望。

恍如在夢中一般。夜暖站起來,想把吃完的泡麵拿去丟掉。車子一個晃蕩,夜暖手裏的泡麵正好打翻在迎面而來的人身上。「怎麼搞的?」對方聲音尖銳地吼叫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夜暖趕忙道歉。

「對不起有用嗎?」聲音尖銳的女人,一把拿過夜暖剩下的泡麵就準備往夜暖身上灑過去。

有人擋在夜暖的身前,泡麵盒正巧砸在他的身上。「算你運氣好,老娘不和你計較。」蠻不講理的女人看到夜暖有人護著,趕忙離開。夜暖從包里掏出紙巾:「你幹嗎要擋?你這個笨蛋。」「你總是這樣嗎?毛手毛腳的?」他只是輕聲地笑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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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涼夜已成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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