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近在咫尺(2)

第38章 近在咫尺(2)

第38章近在咫尺(2)

「他們都不看好這個地方嗎?所以撤資。」「這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只是他們沒有發現。」「你似乎對這裏很了解?」夜暖試探地問。「那當然。」上官顏澤望着夜暖,「我來之前做過充分的調查,加上我妹妹這兩年都在葵遠發展,對這裏我是有一定信心的。」上官顏澤的回答似乎不著痕迹地避過了夜暖的疑問。「你真的很想把這個項目拿下來嗎?」「對,這是最快速地讓股東看到葵遠潛力的一個方法,只要拿下這個項目,未來起碼要花三到五年的時間來發展,當然後續的效益也無可估量。」「我從來沒想過,原來你的目標這麼遠大。」「我只不過想在最短的時間裏證明自己。」「然後回到上海,對嗎?」「是的,我和念婉,還有婚約在身。我不能讓她等太久。」這句話一出,讓夜暖頓時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5

蘇銘似乎沒有要回美國的意思,乾脆在父親的公司做起了創意總監,還投資給葵大舉辦畫展。

葵遠各大院校的人都把自己的優秀作品送來,最後把挑選出來的作品放在葵大展覽館出售,所得款項全部捐給希望工程。

蘇銘給藍佳妮和夜暖都發了邀請函。蘇大少親自邀約,夜暖還是捧場的。

夜暖並不討厭蘇銘,他雖然看上去不正經,身邊美女如雲,但是夜暖看得出他對藍佳妮是真心的。

藍佳妮在去上海之後,談了很多場戀愛,什麼樣的都有,卻沒有和任何一個固定下來。她畫了很多畫,夜暖看得出她畫裏面的孤獨。

自從許孟笙失蹤了之後,夜暖就再也不會畫畫了。不知道為什麼,當初那種拿筆的靈感,全都不見了。她只是喜歡坐在藍佳妮的旁邊,拿着一支鉛筆,慢慢地削出尖尖的頭,排成一排一排,多到這輩子都用不完。藍佳妮盛裝赴約,夜暖負責開車,車子到達葵大的時候,夜暖似乎有些悵惘地看了看這所大學。這是一所她從中學開始就來回逛盪的學校,一個在許孟笙的帶領下自由出入冒充大學生的地方,也是她最後一直不敢回到的地方。展覽館掩映在一棵巨大的櫻樹後面,像是天然的庇護,顯得展覽館莊嚴而巍峨。

遠遠地,夜暖就看到上官顏澤站在展覽館的門口,難得地沒有穿西裝,只是一件特別定製的黃色襯衫,手兜在口袋裏,嘴角邊泛著淡淡的笑容。

英俊的臉龐彷彿年輕了許多。有那麼一瞬間,夜暖突然想起,無數個晚自習之後,許孟笙都會站在學校的樟樹下等她,她探出頭去,濃黑的夜色中,他的白襯衫異常耀眼,霜白色的光灑落在他的身上。

一切彷彿都還在他們年少時,她甜蜜地看着許孟笙,笑着和他招手。「這麼看,真像許孟笙,如果再染一頭黃毛,就更像了。」藍佳妮在夜暖身旁感嘆。

蘇銘看到了藍佳妮,朝她們的方向走來。夜暖很識趣地走到另一邊,留給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

太陽有些毒辣,她卻沒有走進展覽館,只是站在門外的樹下,感受陽光的熾熱。

以前她有嚴重的低血糖,認識許孟笙之後,她的身體也發生了改變,比以前有了好轉,低血糖也再沒有犯過,哪怕前陣子上官顏澤帶着她到處奔波,她都沒有因為身體不濟而倒下過。

原來不知不覺竟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不進去?」上官顏澤不知不覺走到了夜暖身邊。「一會兒就進去。」夜暖回答,她看到有很多學生陸續地進出。「走吧,暖寶兒,我們進去看看。」藍佳妮走過來推推夜暖。

「哦,好。」展覽館非常有氣派,來的全是學生,裏面買作品的人也很多,大家都想捐出自己的一份愛心。夜暖看到了一幅作品,擺在並不起眼的位置,67×57cm的規格——白色的鏤空窗前,女孩兒側頭望着窗台上的植物,頭是微微低着的,長長的睫毛半垂,有一圈白色的光線打下來,像是氣泡一般的夢幻。

作品的題目是:拂曉。下面還有一個模糊的簽名。他什麼時候學會了畫畫?夜暖覺得很奇怪。「哥,我來了!」蘇岩一套朋克風的穿着,頭髮披散,風風火火地走進來。

藍佳妮立刻站到夜暖前面,生怕蘇岩有什麼大動作似的。「都在呢?上次放蛇讓大家都嚇到了吧?」她一臉的幸災樂禍。「你還有臉說,幸好人家上官小姐不和你計較,否則告你也不一定。」蘇銘拍拍蘇岩的頭。「她自己莫名其妙,我那些蛇都沒有毒……」

「對了!」她看着剛剛夜暖看到的那幅畫,「我要買這張。」「你什麼時候開始欣賞藝術作品了?」蘇銘覺得很奇怪。「你別管,我就要買這張。」她眼神調皮地望着夜暖,似乎是知道些什麼。

「等等。」藍佳妮突然像是來了興緻,「我也喜歡這張,怎麼辦呢?」「你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想和我搶畫是吧?」蘇岩看着藍佳妮。「我哪兒敢故意和你搶畫呢,我只是真的很喜歡這幅畫。」藍佳妮走過去,拿起畫,「我出三倍的價錢。」「你以為我們蘇家沒錢啊?我出十倍!」蘇岩過去和藍佳妮搶畫。「你們別搶了……」夜暖想上去勸阻。但是兩個人一人一邊拽著畫怎麼都不肯鬆手。「算了,佳妮,讓給她吧。」兩個人都用力之際,蘇岩這邊卻先將手一松。由於慣性,藍佳妮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朝另一個方向摔去,整個人摔倒在地。

「哈哈哈……讓你和我搶。」藍佳妮跌得很狼狽,大家都圍觀看熱鬧,她一時間氣不過,站起來,就把手上的畫朝蘇岩臉上丟過去。此時夜暖想也沒想就擋了過去。整幅畫,就直直地朝夜暖的臉上砸過去。

裝裱好的畫側面狠狠地在夜暖的臉上劃了一道口子,再重重地掉到地上。血順着夜暖的臉頰開始滴下來,把藍佳妮嚇壞了,也把剛剛走進展覽館的池宇嚇壞了。他只是晚來了一步,卻又鬧出這種事來。「姐姐,你怎麼樣了?」池宇跑過去,從口袋裏掏出紙張按住夜暖的傷口。

夜暖看着上官顏澤,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彷彿事不關己。「我沒事。」夜暖並不感覺身體有任何疼痛,倒是不知道是心的哪個地方,像是失望到了極點。「去醫院吧。」夜暖有些冷淡——甚至是冷漠地說了一句,伸手捂住臉,走出了展覽館。臉頰上的血順着指縫流出來,一滴滴猩紅的液體流在夜暖的手臂上,手臂上的那道疤痕觸目驚心地蜿蜒。

蘇岩、蘇銘和上官顏澤都停在原地,蘇岩驚詫的是夜暖居然幫她擋,而蘇銘驚詫的是今天怎麼會鬧成這樣。

只有上官顏澤在夜暖走後,俯下身去,撿起地上的那幅畫說:「我買了。」

然後他才略帶憂傷地望着夜暖離開的方向,微微失神。

6

在藍佳妮的各種道歉中,夜暖處理完了傷口。醫生說:「可能會留下疤痕。」藍佳妮就越發地內疚了。夜暖只是打發了藍佳妮離開,讓池宇載自己回家。她突然很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來理清腦中的思緒。她想起她爸爸給她買的那間畫室,空蕩蕩的畫室裏面擺放的都是她的畫。她上大學之後,這間畫室就擱置在一邊了,後來聽說被別人買走了,她曾經畫的那些畫,都不知所終了。沒遇到許孟笙之前,她是寂寞才畫畫;遇到許孟笙之後,她以為,她再也不會需要這些寂寞的作品來填滿她的生活了。可是當她想回頭的時候,她發現再也找不到那些作品了。畫室已經上了鎖,爬山虎將窗戶包圍了,枯瘦的藤蔓把整個窗戶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門前的雙杠早就沒有了,巨大的櫻樹在經過兩次颱風之後也倒地了。

畫室顯得蕭條又寂寥,和她此刻的內心一樣。「姐姐,這是哪裏?」池宇問。「姐姐以前的畫室。」夜暖一動不動。「姐姐,你不該回來,太痛苦了。」池宇不忍。「不,你說得對,我應該面對,哪怕是傷痛。」「疼嗎?」池宇看着夜暖的臉。

「疼的是這裏。」夜暖指指心的位置,「你能想像一個你曾經那麼深愛過的人,面對你的傷痕卻無動於衷的那種痛是有多深嗎?完全超過了身體上的疼痛。」

「你明明很難過,為什麼不哭?」池宇不明白。這麼多年,他從未見夜暖哭過,無數個晚上,他看到夜暖抱着結他坐在大廳里,渾身發抖,彷彿有劇烈的疼痛,可是就是沒有眼淚從眼角滑出。

「哭?」夜暖笑了笑,有些苦澀,「在我自殺未遂之後,彷彿已經喪失了哭的能力。哭泣毫無作用,未來無法預見,等待變得漫長而重複。」

「痛苦嗎?」

「痛。」「但是你在忍。」

「除了忍,我們還能做什麼?」「上官顏澤,他是許孟笙嗎?」

「我不知道。」夜暖沉默了,彷彿有很大的恐懼在影響着夜暖,讓她無法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許孟笙。

「姐姐。」池宇喊她。「嗯?」

「如果我再長大一點兒,大到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你可不可以忘記他?」他挽著夜暖的手臂,靠近她。

「傻孩子。」夜暖笑了,想到池宇,她的心裏還是溫暖的,「你的那幅畫,畫得真美。」夜暖突然說道。

「你看出來是我畫的了?」「我不認得你的畫,但是我認得那個人,是我呀,傻瓜。」池宇笑起來,是那種溫暖而又哀傷的笑容。他把頭靠在夜暖的肩膀上:「是啊,我真是個傻瓜啊,我就想永遠待在姐姐身邊,做讓姐姐照顧的小傻瓜。」

「你真的長大了,不能再這麼黏着我了,你以後要有女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姐姐總有一天是要離開你的。」

「別說了,姐姐,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也不要你離開我,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他用力地捂住夜暖的耳朵。

「你不想聽,你捂我耳朵幹嗎?」夜暖直想笑。「我啊,我要說一些你聽不見的話。」池宇靠近夜暖。夜暖並不知道池宇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她只感覺他的氣息溫熱,給內心陰冷的她帶來了片刻的溫暖。

7

推開那扇硃紅色的大門,似乎就聞到了院子裏蘑菇的香氣。閉上眼,彷彿還能看到夜暖和爺爺坐在這裏下棋,她睜著玲瓏的眼睛,略帶沉思地落子。母親在房間裏面做飯,端出好吃的香果酥和小餛飩,親昵地摸著夜暖的頭。

仇恨迫使他遺忘,讓他殘忍,他不得不堅強,可是他依然無數次在夢中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他倚在門上,深深地望着這幅場景,長久以來被遺棄、被唾罵的內心幾乎快要被溫暖吞噬。他以為他快要變成所有人都看見的那個陽光燦爛的三好學生許孟笙了,可是一個轉身,他又要背負起沉重的包袱,在黑夜裏徒步行走。

沒有人會像曾經的夜暖那樣,抬起頭,害羞地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說:「不要怕,我會陪你走下去。」

他什麼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傷害她。他希望給她燦爛的前程、美好的未來,所以他選擇離開她。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只要她過得幸福。可是現在,她真的幸福嗎?

她不愛笑,常常發獃,看到他的時候有千百種疑問,尤其是她捂著臉看着他的樣子,格外令他揪心。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撞到樹都會在他懷裏大哭半天的人,居然被那樣一幅畫砸到都沒有反應。

他坐在院子裏的石墩上,悲從中來。電話在此刻響起,裏面傳來上官菲菲的聲音:「近來可好?」「Notbad.」他回答。「我看了新聞,蘇大小姐和藍佳妮大打出手,只是為了一幅畫。」「沒想到你還會留意這種八卦新聞。」「聽說陸夜暖受傷了,我倒是很好奇,你當時有何反應?」

「當然是看好戲。」他回答得很簡單,「長途話費太貴了,我掛了。」上官顏澤毫不留情地準備掛上官菲菲的電話。

「別拖拖拉拉,儘快搞定吧,老爺子還等着你的好消息。」一長串嘟嘟嘟的聲音過後,上官顏澤將手機收好。這麼多年來,上官菲菲頂着他妹妹的幌子在他身邊,在人前他們是兄妹,在人後他始終和她保持很長的距離。他和她,不過是同一條線上的螞蚱,他對她沒有任何感情。

現在的上官顏澤不應該對任何人有感情,不管是過去的陸夜暖,還是如今的慕念婉,他都不應該有感情。

他拿起一直放在手中的畫,拉開蓋住它的白布,女孩兒低着頭的笑容蕩漾在他的心上。

這就是那幅打傷夜暖的畫像,當那幅畫從藍佳妮的手中砸向夜暖臉上的時候,他幾乎沒有忍住要奔跑過去的衝動,可是他沒有動,他知道以藍佳妮的聰明,這一定是一個試探他的計謀。

上官菲菲曾經對他說過:「你太聰明,任何事情都能看穿,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是你無法預料你的未來會發生怎樣的災難,將會帶給別人怎樣的痛苦。所以上帝是公平的,他不會讓你一個人佔盡先機。所以這樣的聰明,在很多時候,都是可悲的。」他將手裏的畫擺到大廳裏面,儘管畫中的陽光絢麗,景色旖旎,但是女孩兒笑得悲涼。看得出畫者的細膩心思和對夜暖的一片用心。池宇這個孩子,從表面上看天真無邪需要人疼,實際上沉着冷靜,心思縝密。

多像自己和藍希的綜合體。「爺爺,有這樣的一個人愛夜暖,到底是不是好事呢?為什麼我想給她快樂,卻總是給她痛苦?」上官顏澤看着大廳中爺爺的照片,傷感地問。

8

范偉銘對於上官顏澤的表現非常滿意,他只來了三個月,就讓范宇地產逐漸步入穩定。

夜暖看出他想努力地奮鬥創出新的局面。而這種奮鬥在夜暖看來,是那樣揪心。他在為另一個女人奮鬥,他奮鬥的目的並不是自己。夜暖的臉開始包着紗布,上官顏澤這時候倒是挺關心的,每日都載着夜暖去上班。

但是夜暖不知道要和他說些什麼。她不停地工作,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池宇開始頻繁地回家,她寫策劃案的時候,池宇就在外面等她,有時候寫得晚了,幾乎忘了時間,等走出門口的時候才看到池宇坐在二樓的樓梯上,靠着扶手邊睡著了。白皙的側臉,像小王子的臉一樣靜靜地曝露在夜色中。

池宇多像許孟笙年少的時候,調皮而陽光,喜歡賴在她的身邊,搞怪而溫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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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涼夜已成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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