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隨

老者在前，少年緊隨其後，雖有些吃力，但勉強能夠跟上。少年足下生風，很快意識到這或許是一次入門試煉，不知不覺間再次集中精力，奮力向前追去。黃昏殘陽，黃沙漫天，滿目蕭然，到達目的地的少年不由一驚，隨即跪下叩首道:「請師父收蓋聶為徒，蓋聶必當竭盡全力，修習其間精髓……」鬼谷子神情肅穆語氣頗為平淡:蒼生塗塗，天下燎燎，諸子百家，唯我縱橫，縱橫者，天地之道。從今天起，你是我鬼谷門下的鬼谷傳人，聶兒，繼承鬼谷絕學，不僅需要凌厲的劍法，曠世的絕學，還需要堅定的意志，決斷的智謀，鬼谷之路，漫長而曲折，聶兒可否想好。「此心已定，無可悔改。」少年這樣答道，鬼谷子不語。長久的沉默之後，長嘆釋然:「聶兒，既然心意已定，為師願傾其所能……」

儘管少年骨風清奇，極具武學天賦，卻也不免心生疲憊，滿腹失意。第一場入門試煉好不容易通過，卻還有數不清的關卡要闖。少年輕咬下唇，眼神清亮，面對深不見底的深山巨谷，毫無懼色。這第一場試煉，聶兒算是通過了，這第二場，便是這深山巨谷。少年無言，攜帶佩劍，翻身躍下，白色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鬼谷子手捋鬍鬚，轉身離去。崖下，少年眉頭緊鎖，提劍四望，似乎在想應對之策。這懸崖陡峻峭立，如果中途因體力不支，失手墜落，會粉身碎骨也說不定。沉思過後，少年堅定心志，準備攀爬……

攀爬過程無疑是辛苦的，少年咬緊牙關，纖弱的手掌死死抓住藤蔓，另一隻握劍的手牢牢固定住崖壁，晶瑩的汗珠從少年稜角分明的臉龐滑落，少年也無暇揮手抹去，那清寂如潭的眼眸只是死死地盯着看不見盡頭的崖壁，眼神堅定，向前攀爬……

不知不覺間，日上三竿，陽光耀眼，又給這考驗增添了幾分艱難。少年漸漸體力不支，卻也毫無放棄的念頭，他用劍死死地固定住崖壁，以期利用空閑時間恢復體力，終於，少年精力恢復，眼神恢復如初，清亮透澈，他奮力向前……

踽踽前行，少年在無望中摸索，終於，他看到了光亮，那是崖壁的盡頭，少年眉眼稍彎，剎那間，天地失色，唯有這清亮的笑顏，飄飛的青絲，卓然的白衣在天地間褶褶生輝，凝住行雲的腳步，飛逝的光陰……少年一躍而起，翻上崖頂，不失靈巧，不失姿態，他又多了一項無人匹敵的技能，忍耐，也許，天生就有，不過是又一次地強化罷了。鬼谷子眉間稍有笑意，好，是個好苗子，再有最後一場，聶兒你便是我門下弟子……

少年瞭然，卻也無所畏懼。鬼谷子欣然，帶少年入林……

林中蕭寒濕重，衣衫單薄的他略有不適，不過很快適從。稍不留神間，鬼谷子早已消失不見，少年喟然眼神忽然凌厲起來，探查四周，閉目感知，擁有少許內力的他隱隱約約感到了這裏的不同尋常，似乎有太多的東西蟄伏在這從林中，原來，我竟成了它們的獵物。好，不過是獵物還是獵人，一切都未可知啊，少年這樣想道。便繼續向叢林深處走去……

少年步伐輕盈，劍身寒光凌冽，時不時回頭四顧，突然間，叢林出現異動，一猛獸赫然出現，少年頓時心神集中，全力應對。少年劍法迅疾，翻轉，橫越，提劍，橫掃，時不時挽出劍花，或者直貫猛獸，縱使這樣的速度，也稍遜於猛獸的攻勢，少年攻勢更為凌厲，劍光所掃之處皆是破敗不堪，終於，猛獸倒地，少年鬆了一口氣，繼續向前……

當太陽升起，陽光普照，少年從叢林中緩慢而出，所穿衣服破敗不堪，輪廓分明的臉上染上血跡，增添了幾絲寂寥，劍尖的血液未曾凝固，依然滴落，少年的神情固然多了幾分殺伐冷漠，卻也不失溫潤柔和。面對如此靜謐的清晨，眼中多了幾分柔和，幾分釋然這是成功之後的喜悅吧。然而，這樣的黎明能持續多久，能享受多久，都是未可知的，也許，未來的路很長，很遠，少年如此想道，在寂靜中靜候師父的來臨，在陽光下，享受短暫的溫暖，也許，是見愜意的事……

那位老者來了，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他緩緩說到道，很好，聶兒，你的毅力，耐力，能力，都令我驚嘆，然而，猛獸易應，人心難控；天下的棋局更為紛繁複雜，人心叵測，想要掌控好天下這盤棋局，僅有這三樣是遠遠不夠的，聶兒，這縱橫謀略之術以及這縱劍要訣，希望能好好領悟，方能縱橫天下，殺伐決斷，所向披靡。少年側耳傾聽，頓時瞭然於胸，點頭稱是，再一次雙膝跪地，長拜。抬首之間，眼神堅毅，眉眼溫潤，心之所向的，傾其一生的夢，便由此來始追隨了吧……

少年想着，緩緩起身，站定。老者說道，聶兒先回去休息調息，明日正式開始修習縱劍之術……少年轉身，背影蕭索而又絕決，遠遠看去，步伐雖然緩慢，卻又不失堅定，也許，這正是少年的特別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