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回 人在半途

第六百九十回 人在半途

陳翎沒有定計,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行事也倉促了,自己還不及去取那玉璽,就已經到如今這般地步。

出長安不久,陰沉的天上開始飄起雪花,不過半日時間,整個世界就被籠罩上了一層素裝。

白雪皚皚,千里無人跡,只有一支騎軍在雪地中蹣跚前行。

天寒地凍,原本能趕百里路程,現在只行不到六十里,就已經快停滯不前。

傳令下去就地安營紮寨,今夜在此處歇息之後,陳翎命左右鏟開覆蓋在上面的白雪,露出掩埋在地底下的雜草,一路尋覓着什麼。

時郭嘉咳嗽著跟隨在側,見陳翎如此詭異行跡,不由的問道:「子儀,你這是為何?」

郭嘉本是一儒雅學士,一席青衫,頭帶一方巾,人雖然枯槁,但精神不錯,一腳深一腳淺的艱難跋涉相隨而來,陳翎見之於心不忍,正欲強令他回營休息,聽得這問話,遂回答道:「奉孝你的病,若我猜測不錯的話,抓取幾種草葉樹根充作藥方,便能暫緩癥狀。」

瑟瑟發抖,郭嘉詫異,看着陳翎親手辨識地下露出的樹根以及常青的草葉,有時搖頭有時欣喜,正如他所講那般,他陳翎確在為自己尋覓療傷藥方。

心中全是疑惑之情,郭嘉不解的又問道:「子儀,你緣何知曉這些?」

埋頭仔細甄別中的陳翎聽得郭嘉這一句話后,搖搖頭,說道:「說來話長,不過奉孝你只須知道在我少年之時,曾經碰到過與你一般無二,…,嗯,有着相同病症的人。」

「嗯…」

似是可以解說的通,但郭嘉心頭還是疑惑一片,放棄眼前的大功,以及他的岳丈不去拯救,卻來挾自己往他方,這是何緣由?

「吁…」

陳翎一臉的欣慰,抬起頭來對着還在暗暗道著的郭嘉說道:「奉孝,有了這些,至少在年前你不必擔心就此駕鶴西遊了。」

陳翎說話的同時,露出笑容來,彷彿真的為能夠救到郭嘉而興奮。

「呃…」

無語中,郭嘉作揖致謝,雖然對於生死,郭嘉已經看開,但陳翎出於一片好意,自己卻不能拂拭掉。

攜手回營,夏侯恩自去熬藥不提,陳翎與郭嘉相對坐定,中間燃起一火爐,在外間的寒氣瞬間被驅散。

親衛奉上茶水,陳翎為郭嘉斟著,一邊說道:「奉孝,這酒現在就不要喝了,等來年你身體稍有起色,再喝不遲。」

接過陳翎遞過來的茶杯,玲瓏剔透,是一彷如玉質的杯子。

細細把摸了一下,感受着手心中的細膩滑潤,郭嘉濾過此,轉而問起一事來,說道:「子儀,…今後有何打算?」

本來一臉沉靜的陳翎,聽得此話后,一愕,接着頹然一笑,開口言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

郭嘉並不知自己,然自己知他,比之相攜共進一同走到現在的陳震,似乎他才是自己真正的知己,然前事縱然只能存在自己的念想中,可又如何能夠忘卻?

陳震、周泰等人都是有家小的人,就算是自己也一樣,但自己與他們不同,只要沒有謀逆之舉,在許都的夏侯氏母子就能一生富貴,而那在漢中的甄氏與慶兒,若南華前言不假的話,自己勢必要脫離這凡間而去。

或隱遁山林,或跟隨他而去…

未來之事渺渺,本來尚餘數年時間,可供自己從容佈置,就算抽身離開之後,也不會引起多大的震動。而現在,卻不能矣。

前段時間,原本為求自保,讓魏延、馬岱兩人見機行事,在呂布消息傳出之後,措手不及的自己,在知曉郭嘉病重之時,做出這般錯事來,讓事情朝着不可預知的方向滑落過去。

現在,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是繼續在這西涼假裝剿羌氐兩族的餘黨,還是藉此出玉門關,殺向西方去?

如今的西域之地一片荒蕪,一萬兵卒經歷千辛萬苦,能夠抵達的恐怕只剩半數。

驅趕着羌氐兩族的餘孽,的確可以勉強找到理由不回國,不過待等時間到,自己離開之際,難道就留他們在他鄉異地?

於心何忍,於心何忍啊…

這般想了之後,陳翎對着郭嘉回道:「暫居…」

陳翎的話還沒有落下,便有人急進帳內向著他稟報言道:「大人,我軍身後似有一軍跟了上來。」

「哦?」心中想着此時長安城中恐怕還在戰鬥,能夠出現在此處的惟有…

陳翎把臉轉向郭嘉,郭嘉見之,搖頭以示不是曹軍,同時開口解說道:「這一條道兵向五丈原,至漢中,有你子儀部眾在,無人敢走這一條路。」

「呵呵…」

輕笑了一聲,陳翎問道:「那此乃是何人?」

郭嘉轉念一思,接着便含笑反詰問道:「以子儀之明見,真不知此軍勢是哪一路兵馬?」

感慨嘆息,陳翎不答郭嘉之問,轉身過來,對着那進帳稟報的小校下令道:「友軍多於敵軍,列隊迎接。」

「諾!」此人接令就欲轉身出帳之時,陳翎伸手阻止道:「且慢!」

反身過來,不解的望向陳翎,陳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以策萬一,陣后暗伏弓弩手。」

此人點頭,接令轉身出帳。

待此人一離開,郭嘉輕輕擦拭面前案幾,遲疑着勸諫說道:「子儀,你如此行事似有不妥。」

陳翎臉上帶着似笑非笑之意,向郭嘉看了一眼,搖頭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奉孝,你不知我如今之艱難,稍有不慎便有萬劫不復之虞。」

不待郭嘉再次說道,陳翎振衣而起,恰夏侯恩熬藥進帳,陳翎遂言道:「奉孝,你且暫歇,我去去就回。」陳翎說完,大步走出營帳,翻身上馬,向著寨門而去。

看着陳翎的背影,郭嘉躊躇半晌,一邊喝着苦澀的葯,一邊向著披甲中的夏侯恩說道:「你家大人一直都是如此嗎?」

夏侯恩插劍在鞘,繫上頭盔,又緊緊收束了一下腰帶,頷首說道:「不錯,他一向就是這般,心中有大志卻縮手縮腳,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哐當哐當」,夏侯恩大步向外走之時,郭嘉心底暗暗想道,你便是這般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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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一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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