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她沒有死,她的心跳雖然微弱,但是氣息還算平穩,也沒有傷中要害,只要好好護理,幾天就可以痊癒的。」本來說話有些結巴的路樂樂此時口齒突然流利起來,不過聲音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和害怕。

看到路樂樂這個模樣,他細眸中閃過一道寒光,手指一用力,抬起她的下頜,讓她的臉貼近自己,輕聲說道:「來!娃娃新娘,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像蠱惑般,明明抗拒,卻又忍不住去看,路樂樂抬起眼睛,對上了他的視線。

她全身僵直,因為透過他那金色的瞳孔,她看到火的烈焰一般盛開的紅蓮,白衣青絲的人被縛在火海之上,痛苦掙扎,然後慢慢化成灰燼……這是幻覺嗎?

那扣着她下巴的手突然鬆開,他嘆息一聲,然後站了起來,妖媚的眉眼間流露出她無法看懂的情緒,似悲戚的,似惆悵的,似凄涼的,而且,還似惋惜的。這讓她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個焚燒幻境。

風從冥山飛過,揚起他銀色的長發和白色的袍子,幽冥光之下,那紅色曼莎珠華緩緩綻開,旖旎妖嬈。而天空那隻藍色的骨翼鳥盤旋幾周后,突然嘶叫一聲,像發現了美食一樣,興奮地朝路樂樂俯衝而來。

然而在它就要碰到路樂樂時,那道疾沖而下的身影在空中一個華麗的旋轉,一道藍色的亮光赫然炸開,炫麗的光芒中走出一個藍發人,冷灰色的眸子、高挺的鼻翼、發白的唇,容顏秀麗到讓人難以辨清性別。

難道……路樂樂驚駭地看着走來的這個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鳥、鳥、鳥人?果然,真的有鳥人啊,路樂樂心裏驚喜地嘆道。

卻不知道鳥人的目光也驚喜地落在自己的臉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鳥人已經在她身前,而且很「友好」地微笑望着她。不過,路樂樂的眼神卻是悲傷的,因為鳥人的爪子正用力地掐着她細小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她就能聽見自己的頭顱嘎嘣一聲,從脖子上滾落。

「嘖嘖,這天下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娃娃。」鳥人像發現了寶貝一樣驚嘆,冷灰色的眸子毫不忌諱地打量起路樂樂來。

嗯,據說,鳥人都不是好鳥。無助之際,路樂樂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珈藍!」

銀髮男子低沉冷厲的聲音傳來,叫珈藍的人慌忙收回險些將路樂樂掐死的鳥爪。

「鬼姬殿下,您是在哪裏發現如此漂亮精緻的娃娃?可否送給珈藍?」目光依舊赤裸裸地落在路樂樂臉上。這個叫珈藍的人不僅面容分不清性別,就連聲音也男女不分,聽得路樂樂全身寒意陣陣。

「你要來做什麼?」妖瞳掃過珈藍,鬼姬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

「我想放干她的血,把她做成人偶娃娃!你看,這眼睛,漂亮得像寶石,這鼻子、這小嘴兒……她一定會成為最完美的娃娃。」珈藍捂嘴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將要得手的娃娃特別滿意。

聽了這番話的路樂樂早就驚得全身僵硬,與木偶無異。如果珈藍做出來的木偶娃娃有表情,此刻一定是路樂樂臉上那欲哭無淚的表情。

鳥人,果真不是好鳥!

第二節若如初見

似乎預知了自己的死亡,路樂樂悲凄地低下頭,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往人生。

「珈藍,她不是娃娃,她是一位新娘。」鬼姬俯身,秀美的手指輕輕拂過路樂樂的紅裙,金瞳浮起妖邪的光芒,「而且,你也無法將她做成人偶。」

「為何?」珈藍慌忙問道。

「因為,本宮剛剛看了她的眼睛。她的心裏,乾淨如一張白紙,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仇恨、貪婪、嫉妒,甚至看不到慾望。你說,你拿什麼給她交換,她會願意將靈魂賣給本宮,然後再給你做成人偶?而且,她心裏竟然還有『善』和『執著』。」

欲哭無淚的路樂樂正在回顧自己的過往,聽到執著這個詞,心裏就開始滴血。是啊,她是夠執著,執著於針灸考試,因為高度近視和緊張,她掛掉六次,然後又執着地參加第七次會考,結果,被雷劈死……

如果她不執著,又怎麼會到這個鬼地方,然後要被做成人偶呢?

於是,她總結:執著非好事。

「什麼?!還有這樣的人?」珈藍驚呼出聲,「那怎麼辦?要不,直接殺了她,做成骷髏?可是,這麼漂亮的新娘,真是可惜了。」

「不信嗎?本宮試給你看!」金瞳里的邪氣突然蔓延至唇角,鬼姬一俯身,扣住路樂樂的腰際,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嗚!」對着突來的動作,路樂樂先是一愣,隨即被他唇齒間帶來的冰涼嚇得打了一個冷戰,也猛地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路樂樂竟然被人非禮了!

「放開我……」她用力地掙扎,然而在他冰涼的懷抱里卻動不了分毫,甚至一張嘴,就被他冰涼而柔軟的唇舌入侵,不過在氣憤和無助的盡頭,她做出了反擊的動作——咬他的舌頭。

意識到她的反抗,鬼姬終於放開了她,笑容卻仍舊邪魅,「珈藍,看見了嗎?她不會沉溺在吻里,因為她的心乾淨!」

哼!簡直是胡言亂語,路樂樂憤怒地盯着身前的銀髮男子,原先蒼白的臉如今已經被氣得通紅。就算花葬禮的身體不再是處子,然而她路樂樂在精神上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啊!

「告訴我,你是哪家的新娘?」見路樂樂鼓著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鬼姬忍不住突然笑出來,「本宮讓珈藍送你回去。」

這個人明知道自己是別人的新娘,竟然還敢去非禮,真是……可惡!縱然心裏有氣,此時她處在下風,還要考慮到輕歌的安全,唯有咽下這口氣道:「正王府,泱未然。」

「泱未然?」鬼姬和珈藍同時喚出這個名字,語氣中都難掩驚訝,特別是鬼姬,那金色的妖瞳慢慢聚集起殺意,嘴角的笑意也漸漸冷卻,「是那待在南疆七年的質子,泱國七王爺泱未然嗎?」

「嗯。」路樂樂點了點頭。

「這樣啊!那美麗的新娘,今晚,你會忘記你所看到的一切。順便祝福你,希望你盡情享受屬於你那短暫的幸福。」修長的手臂再度緊緊地將紅衣女孩兒摟在懷裏,銀色的頭髮緊緊地包裹着她,遮住了她嬌艷的緋紅衣裙,剎那間,手臂猛地用力,懷中的女子身子往後一仰,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將女孩兒輕輕地鬆開,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她看似熟睡的臉上,隨即,低頭,吻向她的眉心——這是「祝福」的禮節。然而,在碰觸到她眉心的一瞬,他的心裏像是受到什麼蠱惑,那妖嬈的薄唇竟覆在了她溫熱的雙唇上,細細輕吻,像品嘗人間美味一般細緻。

「殿下……」這突來的一幕,讓珈藍嚇得忙後退一步,卻不敢再出聲阻止。

許久,鬼姬將紅衣女孩兒放在草地上,起身對珈藍說:「你隨本宮回去,讓幻影送她去王府。這也算是本宮送給泱未然的見面禮吧。」

「殿下。」珈藍回頭看着帶着路樂樂和輕歌遠去的幻影,臉上有一絲不解。

「珈藍,你今天怎麼了?」他回頭看向珈藍,邪美的臉上那雙金瞳微微眯著,上下打量著珈藍,半晌,突然輕笑道,「珈藍啊,一千年了,本宮今日才發現,你怎麼還沒有性別啊?」

靈鳥天生就是沒有性別的,唯有當它們長大,喜歡上了一個人,才會因為對方而決定自己是男性還是女性。一千年了,珈藍還是不男不女。

珈藍的臉色有些尷尬,哂笑道:「殿下,珈藍之所以沒有性別,那是因為陪了您一千年啊。」一千年來,殿下的名字都是讓人畏懼的,然而,又有幾人知道這成為禁忌之名的鬼姬——姬魅夜,擁有傾國的姿色呢?

「呵,珈藍,本宮想,你若真變身,一定是個男子!」

「殿下何以如此說?」

「因為女人不會這麼油嘴滑舌。」姬魅夜仰起頭,銀色的髮絲在風中輕輕浮動,白袍上的曼莎珠華妖嬈盛開,「今夜是新月!還有十五日,便是預言中的那個月圓之夜,傳說,『她』會從很遙遠的時空而來!你說,本宮能遇見『她』嗎?」他回眸看向珈藍,眼底浮起一絲哀傷。

「殿下,您一定能遇到『她』的。因為,泱未然也從南疆回來了,而且一切都如預言中的一樣,他會在回來的時候娶一位『新娘』,而那位『新娘』便是他一生的劫!」說到「新娘」兩個字,珈藍冷灰色的眸子裏掠過一道光亮。那位漂亮的傀儡娃娃,那個一看到就忍不住想放了她的血的娃娃,真是漂亮可愛啊。

緊抿的唇,不由得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珈藍抬起頭,小聲道:「殿下,珈藍可否冒昧地問您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今晚那個新娘不是泱未然命定的『劫難』,殿下您會不會將她留下來?」

「為何這麼問?」姬魅夜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因為殿下,您吻了她。而且,吻了兩次,還封了她的記憶。」

「什麼?!本宮吻了她?!本宮何時吻了她?」姬魅夜脫口驚呼,金瞳中露出一絲震驚。隨即他看到珈藍嘴角的笑意,聲音頓時一變,冷聲道:「這世間,本宮只會吻一個人,難道你忘記了嗎?!」語氣中有一種讓人畏懼的凌厲。

說完,他轉身甩袖而去,白色的長袍風一樣輕盈地從草地上飄過,流水般沒有任何阻礙,天空中的光芒如珍珠般明亮,然而草地上卻沒有鬼姬的影子。

是的,他沒有影子。

陡然升起的殺氣仍舊沒有散去,珈藍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又無意中觸及了殿下最忌諱的東西。

可是,他明明吻了那個女子,為何不承認呢?

路樂樂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無數張好奇的臉在頭頂晃來晃去。見她醒來,這些臉當即發出陣陣唏噓聲。

路樂樂掙扎著爬起來,發現她和輕歌正仰躺在大街上,被一群提着菜籃子的大媽級人物圍觀。

「讓開、讓開!」一個長相富態的中年女人推開人群走到路樂樂身前,捏著嗓子似的說道:「哪來的姑娘?竟然敢睡在正王府的大門外!」

正王府?路樂樂大喜,忙將輕歌扶起來,道:「這裏真的是正王府嗎?」

「當然!」中年女人指了指頭頂那三個金燦燦的字,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你哪裏來的?還不快走,今日王府正辦喜事,別在這裏晦氣。」

路樂樂回頭看了看輕歌,心裏大喜。敢情自己的小夫君還在等著自己呢。

「您一定是莫管家吧,這位便是王妃,花葬禮。禮車在路上遇到了些問題,所以晚來了。」輕歌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儼有大宮女的風範。

「嗤……」

「她就是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啊?」

「嘖嘖……」

沒想到輕歌話剛說完,那些好奇打量著路樂樂的阿姨們頓時發出輕視的聲音,外加鄙夷的眼神。

「哦,是你啊?」莫管家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轉身對王府大喊道:「可以拜堂了,王妃來了。」

那平淡的口氣,還不如迎客的店小二,人家至少會吆喝:「來啦,客官請坐!」

而那位莫管家,只是轉身搖著屁股自個兒先進了王府大門,完全忽視了那一臉愕然的新娘——路樂樂同學。

「娘娘,還是先進去拜堂吧。」輕歌拉住路樂樂嘆了一聲,便朝王府裏面走。

「難道古代就是這樣結婚的?連迎親的都沒有?」路樂樂走進那豪華的正王府,看見那些低頭做着事情、見她進來頭也沒有抬的下人,不禁驚呼出聲。

好歹她之前也是貴妃,雖然說被打入冷宮,但是,至少現在身份也不低吧,就算對方是人人皆知的有斷袖之癖的王爺,她怎麼也是一個王妃啊!

「輕歌,我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結婚啊,你看,沒有一點喜慶的氣氛。」路樂樂心裏沒由來地升起不安,突然想起那皇帝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在你被杖斃於集市之前,泱未然會讓你死得痛快點。」

「有!娘娘,這王府上下到處都掛滿了婚慶的紅綢和喜字。」輕歌小聲安慰道。

路樂樂剛要抬頭,就看見那莫管家又扭著腰走了出來,催促道:「王妃,吉時到了。」

路樂樂一聽,趕緊快步走進大堂,此時,她非常好奇傳說中的那位夫君。漫畫中的小夫君,都是溫柔可人的,眉眼裏處處有風情,那皇帝雖然殘暴但是皮相長得卻相當俊美,想必那小夫君也好看到不行吧。

只是,路樂樂的腳跨進門檻的那一瞬,臉色頓時變了,而且非常難看,白里透著青——這是她一個多月以來,臉上第一次露出憤怒的表情。

用上好紅綢裝潢的華麗正王府大廳,兩排紅色的桃木椅子上依稀坐着冷眼相看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煩的人,高堂上兩個位置空無一人。環掃四周,在這些人裏面,並沒有看見穿着紅色袍子、頭戴金冠的新郎,唯有一隻系著大紅花、低頭啄米的大公雞!

「拜堂了。」莫管家吩咐了一聲,一個男子慌忙上去,將公雞抱在懷裏。

見到這個情景,連旁邊見過世面的輕歌都驚得抽了一口氣。

不過,此時的路樂樂倒是平靜了下來,嘴邊還掛着淡淡的笑意。

「王妃,快拜堂了,過了吉時不好。」見路樂樂站在門口不動,管家又催促道。

「拜堂?拜什麼堂?」路樂樂手臂一環,揚起下頜冷眼看着莫管家。

「今日是王妃和王爺的良辰吉日,莫非王妃忘記了?」

「記得,我當然記得。」路樂樂笑了笑,踱步走進大廳。從醒來之後就備受泱莫辰的折磨,還被當作禮物送給自己的弟弟,一路又被追殺,還被丟在王府門口,入府又受到這種待遇。

她路樂樂怎麼會忘記呢?現在,竟要跟一隻公雞拜堂!

「那就請王妃趕快吧。」

「既然拜堂,那就要把新郎給請出來啊。」路樂樂話音一落,大廳里的人就捂著嘴笑了起來,似乎料定路樂樂會這樣問。

「今日王爺不舒服,就以這隻公雞……」

「啊,我懂了。」沒等莫管家說完,路樂樂笑着打斷了她的話,「看來,莫管家的意思就是說,你家王爺泱未然就是一隻雞了,所以今天我才會和一隻公雞拜堂。」

「奴婢並沒有此意。」莫管家那胖乎乎的臉露出一絲尷尬,慌忙解釋道,「今日王爺有事在身,就請王妃委屈一下,先拜堂再說。」

委屈?路樂樂臉上笑意更濃了,心想,這應該不是委屈,是羞辱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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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見相思(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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