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芭蕉不展丁香結(2)

第41章 芭蕉不展丁香結(2)

第41章芭蕉不展丁香結(2)

初春風入,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來人,去取件衣服來。」楊子玉不由皺眉,「可是冷?」他柔聲問我。

「有點。」細細答了一聲,見下人久不歸來,他乾脆把自己的外袍脫下為我披上。反正他早上也做過同樣的事,我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只是一時之間,其他人都變了臉色。

楊子玉恍若未見,側首笑著看爹爹:「許先生,朕聽說你只有清兒這麼一個女兒,想必是疼愛得緊。」

爹爹恭敬回答:「小女性子驕縱,還望陛下海涵。」

楊子玉擺擺手,「驕縱倒算不上,只是有時難免有些小脾氣。」

我怒瞪他一眼,看向爹爹時已是笑靨如花,小心地提示著:「爹爹到華都已有一段日子了,清兒離府許久,府中不知亂成了什麼樣。」眼珠滴流一轉:「爹爹要什麼時候才回去看一看才好叫清兒放心。」

他如果繼續留在華都,我就必然會受楊子玉牽制。就算有機會離開,我也走不成。

爹爹久經商場,又如何不懂我的意思。他雖不知道我用意何在,但父女間生來的默契還是讓他介面:「開設酒樓之事已商談得差不都,剩下的交由掌柜便可。為父已計劃這兩天便離開。」

我心裡歡喜,但還來不及說話就被楊子玉打斷。

他眼角上挑,鳳眼好笑地瞧著我,卻在對著爹爹說話:「許先生也不必急於這一兩天,朕預備在三日後舉行封妃大典,讓清兒成為我青澤的皇妃。」他也不管別人被驚成什麼樣,自顧自說:「許先生不如等到封妃大典后再回大燁,」目光流轉:「當然,若是到時候國丈捨不得女兒,也可住在宮內,也免得清兒孤單。」

皇妃,在後宮妃嬪等級中僅次於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怔怔不能言語,獃獃看著他。

「阿玉」下意識地喚他。

「嗯?」他的眼中柔情似海,我覺得著急就在那海中漂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明是那麼溫柔,卻偏偏讓我覺得著急快要窒息。

「小女何德何能,只怕難以入貴人的眼。」爹爹站起身,僵直地拱手。

楊子玉臉色微變。

容君表哥大驚,急忙去扯爹爹的袖子,卻被他揮開。

孟靜化冷眼看著這一切,不表態度。

無奈一嘆,楊子玉的決定又豈是可以輕易改變。他甚至那麼堅決地對我說絕不會放我離開。

「爹爹」柔聲一喚,爹爹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我身上,閣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淡了許多。

我彎起唇角,努力笑得開心:「得到皇上垂愛是女兒的福分,女兒願意留在宮中長伴君側。」

爹爹滿腹疑惑地打量我,卻見我巧笑倩兮,無絲毫破綻。過了半晌,他臉上的不悅才慢慢消散,復而坐下,嘆息般道:「只要清兒自己願意,老夫也沒有什麼可說。」

楊子玉自然明白我為何會說那樣的話,他的臉色回復自然。一頓飯索然無味,吃完之後陪著爹爹到他住的地方,向他保證了無數遍我是真心要留在青澤,他才漸漸相信,又開始不斷告訴我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要與他人為敵。

直說得我腦袋都大了。

知道流霞催了幾遍,方才戀戀不捨地告別父親,回到後宮。

陳希東一直守在我身邊,看到我安全回到住的地方才告辭離開。

進到裡間,一片漆黑。見流霞早已疲憊,便讓她去休息,自己撿起火摺子擦亮點燃蠟燭。

「啊!」一轉身,就見楊子玉坐在椅子上靜靜瞧著我,嚇得大叫一聲。

他無奈一笑:「我有那麼恐怖嗎?」

拍拍胸口,不理會他,徑直走過去鋪床:「那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他走到我身後擁住我的腰,聲音低沉:「想你了。」

我嗤之以鼻:「不是剛才才見過么。」

他低低一笑,下頜擱在我肩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麼久,都是一兩年了。」

聞言不禁莞爾。

只是他的手灼燙地箍住我的腰,讓人難受得緊。不自在地扭了一下:「你放開我,太熱了。」

他的身子驀地一僵,下一秒天旋地轉,背部重重地砸到床板上,俊朗的面容近在眼前。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我,像是一把火一樣將視線掃過的地方點起火苗來。

胸口悶熱,難受的感覺更重。我有些生氣了,伸手去推他:「那麼重,快起來啊!」

他的眼裡閃過笑意,猛地低下頭來搜尋我的唇。一找到,便迫不及待地覆蓋上來。我大驚,緊緊閉著嘴,雙手更加用力地捶打他。

「別動」他抽出空來警告,「再亂動我就不保證自己會做什麼!」

我被嚇住,四肢僵硬,獃獃躺在床上。他見我不肯張嘴,就只是輕輕吮吻著我的嘴唇,嘴唇炙熱如火,讓我全身酥麻。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幽幽嘆一口氣,側身躺在我身旁,將我攬進他的懷中,輕輕親吻我的額頭。

「乖,我抱著你睡。」隨手拉過被褥蓋在兩人身上,他的周身是龍涎香的氣息,環繞在我身上。

僵直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漸漸倚著他睡去。

第二日醒來,枕邊空無一人。

流霞眼神曖昧地抬著清水進來伺候我洗漱,我是百口莫辯,乾脆由著她瞎猜。

聽流霞說,宮裡已經開始在籌備婚事了。

皇妃。每每提到這個詞,流霞就忍不住一臉艷羨,而我只能倚在窗前,盡量將這一切忽視。

或許,我註定一生都對不住李蕭意。

楊子玉將我保護得極好,不止不讓元華前來,甚至婧儀太後派人來傳喚,也被禁衛軍回絕。他們像最堅固的城牆,守在這小小的院子四周,等待著大婚的到來。

這日試新嫁衣,依舊是當初為我裁衣的婦人。我不好意思,她們卻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換上衣服,在銅鏡前旋轉一周,流霞兩眼發光,直贊漂亮。

見合身,便揮手示意無需再改。婦人領命離去。

「啊!」院外傳來一聲尖叫。

我蹙眉:「怎麼了?」

流霞搖頭不知,快步出去擦看。不過轉眼便來答覆,「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說是皇后失足跌落湖中。」她的表情一點也不見慌張。

我卻不能不管,畢竟是兩國聯姻,若是元華出了什麼事,楊子玉必定難逃干係。提起裙擺小跑出去,只見一名宮婢哭著乞求禁衛軍前去救人:「娘娘只帶了我一個,我…我不會水啊!」她哭喊著,禁衛軍卻只當做沒聽見。

我見人情冷漠,心中瞬時升起火:「還愣著幹什麼?!都給我去救人!」

直到我發話,領頭的男子才開口:「微臣奉命保護清皇妃,其他事與微臣無關。」

我冷笑:「今日若是皇后死了,天下悠悠眾口難免說本宮侍寵殺人,罔顧國母。你們若就不了人,那本宮還不如先一頭撞死在這裡!」我發了狠話,他們的臉色才有些變化。

領頭男子略一沉吟,帶著幾人朝池塘奔去。留下兩個人守在原地。

我剛想叫那宮女不必擔憂,可轉過頭,就見她一臉陰笑地瞧著我,臉上淚痕未乾,看起來十分滑稽。

「你…」

頸后一痛,頓時失去知覺。

幽幽醒轉時發現自己處在一間偏殿,殿內華麗非凡,隨意一想,便猜到是皇后的寢宮。

元華手端著茶坐在對面,嘴角帶笑地打量我的反應。

我只是在第一刻愣了一下,隨即展顏對她一笑,有禮地喚「皇後娘娘」。

她捧茶的手頓住,目光變得疑惑。先前演戲的宮女冷哼一聲:「死到臨頭才知道討好!」語氣中十分不屑。

我無奈--我什麼時候討好了?!

元華似乎也為自己的疑惑找到答案,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茶重重砸到桌子上,走到我面前細細看了幾遍。

「果然長得不錯」,她摸著下頜微微點頭,忽而目光凌厲,手指直直朝著我的右頰而來,瞬間指甲就深深刺到肌膚之中。「只是這妝未免太花了些。桃花?!」她冷哼:「難怪是狐狸精,天天在臉上畫那麼大一朵花,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我笑意不減,「不知娘娘將清兒帶到這裡有什麼吩咐?」

元華冷笑,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匕首,刀尖泛著微含的銀白光芒。

這時我才變了臉色,強自鎮定,冷聲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失蹤之事與娘娘身邊的宮人有關,若我真出了什麼事,娘娘想必難辭其咎。」

元華哈哈大笑:「說到底,你不過就是個鄉野丫頭,好好的日子不過偏生跑來勾引皇上!」她目光變得恨恨,「還妄想飛上只有變鳳凰。清皇妃?只怕你沒那個命!」

宮婢介面:「等到侍衛找來,你早已死了。便是皇上認定是我們害你,他又能如何?!我家公主身份尊貴,縱是青澤國主又能動其分毫?!」看來這個丫鬟是從暮雲跟著過來的。

我苦笑,莫非今天就要魂斷於此?

元華將刀子在我臉上比劃了幾下,忽而笑道:「說來你若死了,我在宮中日子難免無聊。」眼珠一轉,輕笑道:「楊子玉口中說著如何愛你,我聽了只覺好笑。你們認識才不過多久,他怎麼就能下定決心因你與我為敵,甚至不顧母后的阻攔。」

腦中閃過婧儀太后的臉,她曾希望我能好好留在阿玉身邊陪伴他,可是我卻傷他至深。現在的太后,只怕巴不得我走得遠遠地,永遠不要再出現在阿玉面前。

「我倒要看看,他對你是有多喜歡。」她倏爾恨恨吐出一句話,手腕翻轉,刀刃刺破我臉上的肌膚,一陣刺痛傳來。

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在臉頰遊走,帶著淡淡的腥甜氣息。

紅色的血順著刀尖滴落,砸在地上,形成一朵朵梅花。

元華得意地瞧著我,透過她的眼眸,可以看見桃花印斑駁,血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可卻不是很痛,自己心裡甚至很有些無所謂--原來她想要的不過如此么?

毀容,是否毀容就可以離開,是否毀容就可以讓我重新獲得自由?

仰首一笑,就連笑容都帶上妖艷的氣息。「娘娘能做的就是這樣么?劃一刀,就放過清兒?」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驚駭至極,因為她竟開始嚷嚷著「瘋子」,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宮婢急忙上前扶住她,一邊說著讓她鎮定的話,一邊攙著她離開。

垂首瞧著地上的刀,想了想,卻沒有去爭取將它拿去。就靜靜坐在椅子上,臉上的傷口一陣發麻,隨後又像萬蟻啃食一般痛起來。頭越來越暈,猛然想起什麼,低頭一瞧,落在地上的血帶著微微的黑色。

腦袋越來越重,視力開始模糊。漸漸地,前方被漆黑籠罩。直到最後一抹亮光消失在眼角,頭一歪,失去意識。

房內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我驚醒,握拳縮在床角。一陣溫暖撲面而來,下一秒,將我擁進一個懷抱。

「怎麼,睡不著?」清越之音在頭頂響起,不自覺放鬆了身體。

我嘟噥:「睡著了,只是又被你吵醒了。」語氣中含著抱怨。

他哈哈大笑,撫著我鬢邊的發:「這兩日奏摺太多,不自覺就忙到現在。」聲音一頓,「你接著睡吧。」說完為我掖合被角。

乖乖地窩在他懷中,尋找一個舒適的位置閉目睡去。

等再次醒來,流霞已備好午膳。她也不嘲笑我貪睡,反而還盡心儘力為楊子玉解釋:「今日有前線快報,所以皇上才沒等姑娘醒來就匆匆離開。」

我點頭示意了解,任她扶著行至桌前。只是坐下,才想起來她剛才說的話。

「前線快報?」偏過頭,「怎麼,青澤和誰打仗了?」

流霞「嗯」一聲,乘了一碗粥,舀起一勺,再小心翼翼吹涼,放遞送到我唇邊。「張嘴。」

「啊」順從地聽她的話,感覺到甜甜的八寶蓮子粥滑入口中,香糯適宜,火候正好。

「是和大燁。大燁不知抽了什麼瘋,突然對暮雲用兵。我們青澤與暮雲是姻親,自然不能旁觀。」說著又道:「再張嘴。」

她耐著性子喂我吃完整整一碗粥,方才收了東西命宮婢拿下,陪著我到院子里去散散步。

這個時節應是綠柳夏茵,空氣中瀰漫的花香沁人心脾。只是面上的紗罩遮住了我的嗅覺,不能好好感受這夏日氣息。

阿玉說我先前淘氣,不小心竟把自己的臉都弄傷了,所以現在帶著紗罩,盡量避免陽光直射,不然只怕一輩子疤痕都不會好了。

女子自然愛惜自己的容顏,所以我從來也不敢隨意摘下。

「姑娘,許先生來了。」流霞附在我耳邊說。

立馬露出一臉笑,雖然旁人瞧不見,但還是希望能讓他們感受到我的開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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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丫鬟不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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