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親,是針尖對麥芒
第3章相親,是針尖對麥芒
「一共罰了我五百刀呢,五百!」
巴掌手在半空中揚了好幾下,揉得皺皺的罰單也被她丟在房間角落裏。回家后的晚上,同閨蜜們視頻時,溫時提起了這次被扣的事情,氣得有種掄刀就能上戰場跟敵人拼殺的感覺。
「我真的沒想到那個人居然這麼絕情,我都開口求他看在同胞的份上幫我一下了……」溫時一臉懨懨,盯着視頻里兩個妝容精緻的閨蜜,彷彿意識到什麼,捂住自己的臉頰——
「莫非是我長得太丑?沒有令他產生英雄救美的想法?」
林為安:「?」
溫時後悔地砸了一下拳頭:「我就應該化妝去機場的!總想着多睡一會兒,懶得一大早起來塗塗抹抹,沒想到栽跟頭了。」
「你就是塗成網紅變成絕世大美女,遇到這種事情跟人家也是打不了感情牌的。」池亦然摸著下巴解釋,「大寶,既然美國海關這麼嚴格,你以後就不要做代購了,既浪費時間又有風險,想賺錢有很多種方式啊,做家教?現在不是漢語熱嘛,我在赫爾辛基這兒也是遇見過不少中國學生給外國人當家教的。」
林為安先前沒參與溫時跟池亦然的商討,並不知道閨蜜在這個事情上栽過這麼多跟頭。
「做代購就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郵費、東西的真偽、價格,多少方面需要你操心。不是誰都有做代購做成商業大亨的運氣,我就覺得當老外的家教挺不錯的,聽上去多高端大氣。你說是不是鍾慕遠?」
畫面里,林為安踢了踢身旁的人,對方「嗯」了一聲甚是敷衍。
溫時:「……」
池亦然:「……」
溫時跟池亦然同時沉默,彼此用眼神做了交流,以後視頻不要帶上林為安。
「你這人,秀恩愛撒狗糧也不看看時間地點場合,我有多慘,我剛經歷了什麼,你明不明白我現在內心的怒火都能煮熟雞蛋了?」
抨擊換來了林為安憋著笑連聲道歉。
就在這時,溫媽媽敲門進來,林為安跟池亦然同時打招呼。
「阿姨好!」
「阿姨好!」
「啊啊……好好,安安、然然啊,你們有很久沒有來阿姨家玩了吧?找個時間回來,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以前池亦然跟林為安在白城念書的時候,就很喜歡來溫時家吃飯,溫媽媽的手藝遠近有名,後來上大學,每次放假回家,也會找時間過來一趟。
現在不一樣了,大家忙着工作,就連同城的林為安也很少過來,這一次溫媽媽提起,順帶還邀請了鍾慕遠。
溫時想,肯定又要叨叨了。
果不其然,鍾慕遠的出現讓溫媽媽深刻感受到,有一個帥氣優秀、性格好的女婿是多麼重要。從進門到吃飯,再到送客,跟在一旁的溫時尷尬得直揉眉,不清楚真相的人,真會把鍾慕遠當成是溫家女婿的。
「就這樣,你還說不着急著相親?」
人一走,溫媽媽就差捏著溫時的耳朵來追問她。
「哎呀,媽,您別每次看見別人有男朋友你就着急,你對鍾慕遠這樣,我在為安面前多尷尬。收斂一點好不好呀?」
真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缺個男朋友一樣。溫時搖著頭回到房間,拿起桌面上的記賬本翻看起來,跟在她身後仍舊絮叨個不停的溫媽媽看見記賬本,不悅地鼓起嘴:「又做代購?說了讓你專註學習你不聽,肯定又賠了,生意經難念,你也不是這塊料。」
「?」
不看好自己女兒能賺大錢的父母,現社會很難找到吧?溫時歪著腦袋打量溫媽:「沒有愛的鼓勵?」
溫媽媽果斷搖頭:「沒有,你是我生的,哪根蔥哪個料我會不清楚?這次不就栽跟頭了?」
指了指牆角那團被揉皺的稅單,提醒了一把迷途上仍舊不打算回頭的少女。
「我哪知道會這麼倒霉。」
溫時奪回記賬本揣進懷裏,託了托鼻樑上的眼鏡,代購有風險投資需謹慎,指不定下次摸准門路了就能穩妥點了,沒辦法,美利堅的物價實在是讓她夜不能眠。
「行了行了,聽媽的話,學費跟生活費不夠就跟家裏說一聲,我跟你爸爸兩本工資卡還是沒有負擔的。你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專心念書,爭取早點畢業,然後找男朋友,男朋友這件事情很重要的,你別總不放在心上。」
聽上去就很感人肺腑的樣子,溫時收起記賬本,捋了捋頭髮,不禁好奇地問道:「你這樣子,跟從前追着我翻書包看有沒有情書的媽媽,是同一個嗎?」
「就你貧嘴!」溫媽媽探身過來,一把捏住溫時的胳膊肘,「那能一樣嗎?小的時候學習重要,哪能放任你早戀。你還沒懂事之前,得我來監管着。對了——」
話音一轉,溫時就聽出來了,重點在後面。
溫媽媽抿了抿唇:「上次你假期回來跟你說慧卿阿姨想給你介紹對象的事情還記得吧?那時候你說暫時還不想,現在呢?」
現在?
溫時沉默了一下,立馬被溫媽媽抓住空隙:「猶豫了?那就試試看。男方是你慧卿阿姨的外甥,在美國工作的,跟你同一個州,一旦交往互相也有照應。聽說他過幾天也回國,找個時間見見面吧。不行的話,就當多認識了一個朋友。」
于慧卿是溫媽媽的好姐妹,當初溫媽媽生溫時的時候,溫爸爸在外出差,都還是她幫忙陪着進醫院的。所以于慧卿跟溫家的關係非常親密,也一直把溫時看成自己的女兒來寵。
「怎麼樣啊?」溫媽媽小心察看着溫時的神情反應,生怕她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實際上于慧卿的外甥她是看過照片的,一直覺得很優秀,上一次于慧卿主動提起,她就是舉雙手贊同,礙於溫時不答應,暫時也就擱置了。
但今天溫媽媽想明白了,女兒興許就是害羞,踏不出相親這一步,所以還得她出馬。
慧卿阿姨介紹的,拒絕了一次,總不能還拒絕第二次,溫時最後還是點頭答應,畢竟見一面也不一定就會看上眼,到時候找個合適的借口委婉拒絕,不駁面子就可以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跟你慧卿阿姨說!」
看着溫媽媽那興奮得就差跳起來的背影,溫時扶額搖頭,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即將面臨什麼。
只是在微博上發了條提問——
被安排相親才知道,自己不是永遠十八,問題來了,萬一不合適要怎麼優雅拒絕?
短短几分鐘就有一百多條評論回復,連帶着各種表情包,笑得溫時前俯後仰,直到看見「扣肉」這個不算陌生的名字。
說起來,這陣子溫時更新的小故事並不多,比起最初大紅時發微博的頻率,現在少了許多,可那些眼熟的粉絲仍舊會每天在她微博下說早安晚安,包括扣肉。
天冷,會要她加衣保暖。
熬夜,會讓她早點休息。
像今天,會在其他人支出各種千奇百怪的招數時,獨樹一幟地問她,心裏有沒有藏着什麼人。
看見這句話,溫時揉了揉眼睛,苦笑。
藏沒藏,誰又說得清?
餐廳訂在白城遠郊一家很有格調的西餐廳,從溫時家出發的話,走小路很快,走大路就需要繞很多個圈。
到的時候,男方已經在了。
當被服務生領着走到相應位置看見等待的人是誰時,溫時愣了一下。世界怎麼變得這麼小了?還以為再也不會遇見,卻偏偏以相親對象的身份出現。
同樣驚愕住的,還有褚景西本人。他起身整理西裝扣子的動作一頓,饒有興味地看着眼前這個不算陌生的女人,這一次,她又會不會把他給忘了?
比起背帶褲、小白鞋,她穿裙子、細高跟的模樣更好看。還有,今天的溫時化了妝,摘掉了眼鏡,跟校慶那天他見到她時一樣,褚景西嘴角微微上揚。
「你怎麼會在這兒?」
溫時只覺得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腳跟難受得緊,連帶着表情都跟着皺巴巴:「褚景西?慧卿阿姨的外甥?」
「你好,溫時。」
我不好。
溫時打從心裏嘀咕了一句,端起桌面上的水杯仰頭灌了幾口,冰冰涼涼的感覺順着喉間蔓延到四肢百骸,這才緩了緩情緒。
「怎麼會是你呢?」
她這妝可都白化了,高跟鞋也都白穿了,早知道對方是褚景西,她一定穿成非主流!反正給彼此的印象都已經夠深了,不差多一筆。
見溫時表情不算愉悅,褚景西也沒生氣,來之前他也沒想到阿姨介紹的人會是溫時。
本是一場平淡乏味的相親宴,似乎有了個有趣的開場。
「先坐下吧,想吃什麼?」
褚景西走過來紳士地幫她拉開椅子,並將餐佈展開來遞給她,察覺到她裙子的長度,又喊來侍應生借了條毛毯。
這一系列動作換作是別人的話,可能會是加分項,可在溫時心裏,這就是打一巴掌揉三揉。
她可沒忘了在機場,是誰跟她翻臉不認同胞,一口一句英文裝鐵面無私的。
如果不是周圍人都看着,大家也都穿得很體面,溫時着實不想坐下來。
「來的路上順利嗎?訂的地方有點遠,這是我阿姨推薦的。」
說話時,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語氣也很溫柔,這不得不讓溫時真懷疑那天在機場里遇見的跟今天面前坐着的,不是同一個人。想到這兒,手指尖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滿腦子都是要怎麼拆穿這個戲精。
「還在怪我在機場時沒幫你?」許是見溫時半天都在沉默,褚景西解開袖扣,慵懶靠着椅子,低沉開口,聲音里還透著玩味。
「抱歉,那時候要是知道你未來是我女朋友,我一定幫。」
一口標準的美式腔調宛若那撞擊在玻璃杯上的紅酒,低醇入耳,縈繞不斷。
可在溫時聽來,這跟耍流氓沒什麼區別了,才見過幾次面動不動就說女朋友。把餐巾往桌面上一甩,想像中的畫面是居高臨下極度帥氣的質問,可現實卻是沒有把握好椅子跟餐桌的距離,起身時空間不夠,大腿重重撞到了桌沿……
溫時悶哼一聲,低着頭忍痛。
「怎麼了?」方才顧著看菜單,褚景西一時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這會兒聽見悶哼聲才抬起頭來問。
忍着痛憋著氣,溫時眯起眼,咬着牙:「我是中國人,麻煩你跟我講中文謝謝。」
刻意避開那句讓人有些心猿意馬的話。
同在一桌吃飯,她說中文,褚景西用英文,這算什麼?谷歌上的漢譯英還是英譯漢?她是來相親的又不是來鍛煉口語跟聽力。
「很抱歉,我的國語並不好。」褚景西摸著鼻樑有點無奈地解釋,「我從小就跟着父母移民美國生活,一直都是說英語,能聽得懂中文卻不能流利對話。」
開什麼國際玩笑?那還不是變成了新東方英語培訓班?
溫時瞪大了眼,她可沒打算跟個講英文的談戀愛,日常交流都有問題更何況培養感情。別的情侶每天想的是去哪裏約會,到她這裏變成了吵架都要查字典。這算什麼?媽媽答應這場相親之前都不打聽清楚的?
褚景西並不知道這短短几秒鐘時間裏,溫時的腦海中就已經形成了對未來長達數年的感情規劃跟探討。
他還以為她是沒聽懂自己說的話,畢竟在機場有些人雞同鴨講,申辯的時候手腳都用上的畫面,他也是看到了的。
「你英文這麼差,為什麼還要來美國讀研?」
溫時震驚臉:「……」
見面次數不超過三次,排除之前在機場是因為工作緣故有所交集,這場相親宴應該算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所以對着一個相親對象問出這樣的問題,不覺得很失禮?
溫時是強忍着,才沒有把面前的咖啡一把潑過去,可心裏面早就是把褚景西的領子拎起來拳打腳踢了。
拂著裙擺,溫時告訴自己一定要穩住,不然在這公眾場合出洋相,裙子跟高跟鞋可就白穿了。
「總比某些人明明是中國人卻連中文都說不好要好吧?」
鋥亮的黑皮鞋輕輕點了點地面,褚景西似笑不語。他開始有些懷疑,溫時是不是有兩面性格,時而安靜溫柔,時而跋扈無理。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他很感興趣。
「慧卿阿姨跟我媽媽的關係很好,所以她的面子我不能不給,這一餐飯就當作是你在機場為難我的補償,至於發展關係,我想我們不合適。」
做人要有骨氣,美色當前,志氣不能丟!心中小人握緊拳頭高喊著五好青年要不受誘惑,保持踏實做人的良好品質。褚景西的嗓音的確很撩人,長相跟身材在溫時心目中也能得個很高的分,可即便這樣,都不能掩蓋他屢次耍流氓的事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在海關工作!
溫時覺得她不能一輩子都被海關這兩個字給套牢了,該有的尊嚴跟操守,她也一定要有!
是不是該把餐巾丟掉然後起身瀟灑離開?就在溫時把握著時機準備撂攤子時,侍應生恰好在這時上菜……
也太豐盛了吧!
褚景西拿過一旁的濕巾擦了擦手指,雲淡風輕地說了句:「先吃飯。」
結果,溫時就真的老老實實坐着吃飯了,彷彿那個說要有骨氣的人不是她一樣。
目光不經意間落在褚景西身上,他不說話安靜用餐的模樣還是很帥的,比起那日在機場見到的制服裝,他似乎更適合現在這樣正式的西裝搭配。
視線抬高,落入眼裏的是那令人過目不忘的深刻五官,那日在機場,除了一口性冷感的嗓音以外,讓溫時印象深刻的還有他的眼睛。那時候覺得,他板着臉講英文,公事公辦的模樣也是挺嚇唬人的。
不過,她方才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裏去。
溫時低頭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排骨,回想方才她的行為,好像嗓門有點大?
她可是從小就立志要當賢妻良母的,現在會不會給人一種母老虎的感覺?哎,算了,不管了,對着一個不會再見面的人,要什麼好印象?
「你這樣看着我,我會覺得很不自在。」褚景西突然抬頭。目光撞在一起,溫時指尖一顫,還來不及收回視線,就聽到他這聲調侃,頓時漲紅了臉。
「誰……誰看你了,你……你怎麼這麼自戀。」她磕磕巴巴解釋后,慌忙低頭吃飯,可碗裏的排骨就跟她作對似的,好半天都夾不起來。
看她一着急就很笨拙的樣子,褚景西抿唇淡笑。
一席飯吃得溫時覺得難以消化,其間褚景西雖然找了很多話題,但她能接上的並不多。
「你對音樂感興趣嗎?有沒有什麼愛好?」
溫時眸光一閃,撒了個小謊:「一般吧,有時間的話會聽歌,但唱歌不行,總跑調,可能是在藝術這方面沒有細胞。」
說得坦蕩蕩卻總覺得褚景西看她的眼神裏帶着深意,溫時心虛地低下頭。
「不會點小樂器?」
「不會。」
「也不會跳舞?」
「不會。」
她應得越乾脆,褚景西眼神里的深意就越濃。
「呵……」
這最後一聲,溫時還以為是聽錯了,猛地抬眼,就見褚景西抿著唇笑而不語,對這種小動作,她是真的心裏打鼓不安。
飯後,褚景西主動提出送她回家。
溫時拒絕了:「我想飯後散散步。」
看着他目光落在自己腳上的那雙高跟鞋,腳尖下意識往後挪了挪,多此一舉地解釋:「穿高跟鞋散步的話,能瘦小腹。」
褚景西也不拆穿她,禮貌性送她離開后才折身去停車場。
真的沒有跟上來?
溫時藉著拐角的小優勢回頭一看,沒有人:「哇,真是厲害。欲擒故縱啊,撩人的時候硬尬,分別倒是乾脆利落。」
電視劇里十步一回頭,千里相送的情節沒有上演,腦海里幻想的畫面也沒有,唯一真實的就是腳踝處的陣陣酸痛。
溫時彎下腰揉了揉,又看了眼天色,這麼晚走小路多少是有些虛,倒不如去大路上攔一輛車好了。真要這麼散步走回去,明天怕是起不來。
白城遠郊這邊,晚上車很少,攏着衣服站在路邊吹了一會兒風都沒看見有空的計程車經過,溫媽媽打電話來,她正準備用軟件叫車。
「小時,結束了嗎?到哪裏了?」
「嗯,結束了,正在大路口這邊等車,穿高跟鞋腳太疼了,我走不動。」
說這話的時候,溫時語氣里明顯夾帶着些埋怨,她本打算穿小白鞋,搭配衣服好看不說,走路還舒服,結果被溫媽媽一通嫌棄。
「有誰去相親是走得大汗淋漓的?還帆布鞋?誰不都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特別漂亮?這是對對方的尊重,你別不當一回事。」
所以呢,她穿得跟世界小姐去參加選美一樣隆重結果對象是褚景西,真是苦澀得說不出話來。
「那你怎麼不讓景西送你回來?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去打車,多危險。不然你在原地等著,我打電話叫你爸爸去接你回家。」
「不用麻煩,上車后我給你打電話,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再說了這離家多近,我……」
正說着話,突然一陣喇叭聲打斷,緊接着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不陌生的臉,幾分鐘前才剛見過。
「溫時,我送你回家吧,這個時間點真的不容易打車。」
褚景西用着在車裏反覆練了幾遍才順口的中文喊了一聲,就算是溫時第一時間捂住手機話筒,也還是被溫媽媽給聽見了,樂滋滋地在電話另一頭說「好呀好呀」,好像人家真的能聽見一樣。
「小時,就讓景西送你回家知不知道,這是禮儀,讓他送你回……」
「媽,我先掛了。」
「嘟嘟嘟嘟……」
不想再聽媽媽繼續說,溫時趕緊掛斷電話。
對於去而復返的褚景西,她即便好奇卻也沒有立馬答應,歪著頭,眉梢都噙著笑:「這是幹什麼?」
事實上,褚景西一直都沒有先走。溫時固執,不讓他送,但夜色這麼深,又是遠郊,他肯定是不放心的,把車速控制得最慢連自行車都能輕鬆超越,就這樣慢吞吞跟在溫時後面,她也沒有發現。
高跟鞋走路肯定是不舒服的,不管是走路還是打車,褚景西拿定主意要看到她安全到家才離開。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這個地方不好打車。」
褚景西的態度很誠懇,溫時又看了眼半天沒接單的叫車軟件,思考了一會兒,收起手機走過去。
一上車,冰涼的空調風夾帶着淡淡的香水味卷過來,將溫時整個人包裹住,舒服得有種全身毛孔都張開的感覺。
心裏偷着樂,面上卻還管理著表情。
溫時注意到,褚景西的車子保養得非常好,不單從外觀上看,還有車裏的配置,看一眼都知道是頂尖的。
有限的空間里,因為不自然而形成的壓迫感讓溫時連坐姿都很僵硬,沒一會兒,腰就酸了。興許是餘光掃到,褚景西輕輕笑了笑,隨意從後座拿過來一瓶汽水遞給溫時:「喝點飲料?」
懶洋洋的嗓音裏帶着美式腔,他只要是說普通話,總覺得有點奇怪。
嗯?好笑?可愛?說不上來。
「我一直覺得你很眼熟,從前,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聽到這問題,溫時轉過頭,乾巴巴地笑了幾聲:「褚先生健忘?你在機場扣過我的行李箱。」
「我?」褚景西眉目間帶着淡淡的驚訝,「不該吧?是我同事扣的,我只是被臨時叫過去幫忙而已。」
這也可以?
面對褚景西這麼坦然地把責任推開,溫時無言反駁。
事實上,褚景西開這個頭的用意是想要試探看看溫時能不能記起校慶晚會上的事情。比起他話題拓展得多,溫時甚至連問一句他是哪個學校畢業的都沒有,這多少讓他心裏有些失落。
「我到家了。」很快,溫時就看見了小區大門,伸手指了一下,「我在這裏下車就好了,今天謝謝你的招待,路上開車小心。」
總覺得以後應該沒有發展的可能,所以分別的時候禮儀也要做足。
褚景西「嗯」了一聲,嘴角弧度勾得漫不經心:「晚安,溫時,我們下次再見。」
再見?
不等溫時反應,車窗緩緩升上去,徒留她一個人站在街口怔怔出神。
(本章完)